第二天我就在陆清然的朋友圈中发现了林泽川的身影。
陆清然的配文是——
感谢某人不辞万里的到来。
林泽川义无反顾地抛下了公司,抛下了我,抛下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在国外呆了将近两个月。
寸步不行地照顾陆清欢。
而彼时的我正在家里孕吐到难以忍受。
后来迫于公司的事务,他不得不回来,可是回来之后依旧只是把我当透明人。
无论我怎么在他的面前解释、发疯、尖叫,他都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之后他就开始当着我的面往家里带各形各色的女人,这些女人所有的共同点就是眉眼和陆清欢有几分相似。
之前撮合我和林泽川在一起的兄弟们也无可奈何。
我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我从一开始的发疯抓狂渐渐地平静下来,因为我至少还有一个孩子。
还有孩子陪着我。
但可惜,林泽川就是想让我痛苦。
他不想让我有一点的幸福,于是连我唯一的希望都要夺去。
只为给陆清欢报仇。
见我是一副死气沉沉,双眼空洞无神的样子,林泽川突然松开了抓着我衣领的手。
别装,你以为装成这个样子,我就会可怜你吗
你现在能睁开眼就是一种幸运。
说完他倒头就睡,留我一个人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林泽川西装革履地站在床尾叫我起床。
今天清然姐回国,跟我去接机。
我困得不行,但还是回答道：
我去干什么人家肯定不愿意见我。
但你做错了事就要有认错的态度,至少要有一个诚意。
不论对方说什么,你都要应着,这是你欠他们陆家的,听见了吗
我无声地抗拒。
连警察都没有查明的事,就已经把帽子扣到我头上了。
起来,帮我打领带。
一条蓝黑相间的领带放到了我的手上。
在林泽川的故事里,这条领带是陆清欢送给他的十八岁成人礼物。
他微微仰头,我顺势给他系上了。
4
机场,陆清然穿着一条碎花长裙,神态和气质都像极了陆清欢。
她一路小跑着到了林泽川的怀里。
两人拥抱着叙旧了好几分钟,
根本不记得旁边还有一个人。
泽川,这是……
陆清然假装不知地看向林泽川。
林泽川一副尴尬汗颜的样子,
这是陆清欢,是我的妻子,也是伤害清欢的凶手。
陆清然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下去,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了上来。
动作太迅速,我还没来的及做任何反应,左脸上就已经是火辣辣的疼。
就是你害的我妹妹现在都还醒不来,你却逍遥自在的很！
我刚回过脸来,
啪。
一巴掌又打在了我的右脸上。
嗞——
强烈的耳鸣声。
刚才那一巴掌是替我妹妹打的,这一巴掌是替泽川打的。你不怀好意,伺机接近泽川,真是心机深沉。
我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脑子里全都是嗡鸣声,眼前还一阵阵地发黑。
此时林泽川放到我腰上的手向前推了一把。
我知道他这是让我道歉的意思。
对不起……
我弯腰低头道歉。
对面和林泽川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我道歉地这么干脆。
毕竟混迹球场多年,都知道我在生活上和在球场上都是一样的倔,永不服输。
可是这一次,我真的低下了头。
陆清然轻笑一声：
我说原谅可不算,这得清欢做出决定才行。
是是……
两人的交谈声在我耳边回响,但我却听得模糊……
哎！
两眼一黑,我晕倒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车的后座,前面是开车的林泽川和副驾驶上的陆清然。
清然姐,听说你在国外念的是心理学,怎么想到学这个了,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哦,心理学因为感兴趣啊。
陆清然转开话题。
泽川,那女人都狠毒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离婚你有没有把我们陆家放在眼里。
良久的沉默。
正当我期待林泽川说出一些反驳的话的时候,却听见林泽川开口：
正打算离。
离婚协议都起草好了。
陆清然笑了笑。
那这岂不是你们的散伙饭
餐桌前,林泽川和陆清然点好了菜。
接着林泽川一则电话被叫出包厢外,最近他公司一直都很忙。
我低头看着餐盘,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陆清然却主动和我说话了。
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知道凶手不是你。
什么
看我警惕的样子,陆清然勾了勾唇角来了劲。
我也知道不是你勾引的林泽川,而是林泽川追的你。
不过那又如何
他还不是听了我几句话就亲手杀死了你的孩子。
那一瞬间,我脑袋充血。
什么
所以孩子的死是陆清然故意挑唆造成的。
对啊,我只需三句话,只需三句哦。哈哈哈哈哈哈——
陆清然笑着比了一个三。
刀具和盘子碰撞发出激烈的声响。
我举着刀叉咆哮着朝陆清然扑去。
泽川！
林泽川这个时候也打完电话,进屋一脚把我踹了出去。
林泽川！是她,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我趴在地上无助地哭喊着。
但林泽川只是安抚受惊的陆清然。
对不起,她又发疯了,回去我就和她离婚。
5
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帘。
我木然地翻到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林泽川点了点桌子：
你不看看具体内容吗
我从桌子上起身。
不用了。
是多是少我都不在乎了,让我走就行。
走出林家,看着脚底下的这个绿茵场。
我恶狠狠地踩了一脚。
估计我再也不想踢足球了。
……
我走之后,林泽川自己一个人环视屋内,他突然觉得这个房子很大很空。
于是他把所有长得像陆清欢的人都叫了过来。
足球,飞行棋,酒,林泽川仿佛找到了快乐。
林泽川摸上那个金黄色头发的模特的头发。
以前他竟没发现,她的上半张脸长得像清欢,而下半张脸长得像……
以后你住进来吧。
好的,陆总。
离婚的消息传的很快。
第三天上午陆清然就找上了门。
林泽川醉醺醺地开门,陆清然就一把抱住了林泽川。
林泽川有点懵。
清然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泽川,你和韩初晴离婚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陆清然指了指后面满屋的女人,
你也不用找她们了,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像清欢的人就是我了啊。
林泽川一把推开陆清然。
抱歉清然姐……我只是把你当姐姐。
两相沉默中陆清然却看见了林泽川眼神里的坚定。
没有半点可能
没有。
陆清然假意点头,进入房子内。
然后趁着林泽川不注意将药下到了酒里。
被情欲笼罩的潮热中,林泽川看见了房间里光着身子的陆清然。
他闭上眼睛哑着声音朝外叫模特的名字。
泽川……
林泽川一脚踹开了往这边爬的陆清然。
陆清然看林泽川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都不愿意动她。
光着身子的她只觉得难堪,自尊心收到了极大的践踏！
陆清然大笑一声：
我做了这么多,结果你说你只把我当姐姐哈哈哈哈哈哈——
林泽川脑子有点混,但是却也听出来一丝不对劲：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自己猜去吧,剩下半辈子你就在悔恨中度过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泽川看着笑得癫狂的陆清然跌跌撞撞地离开。
恰好助理赶到将他送往医院。
意识清醒之后他赶快吩咐助理：
赶紧给我查。
查当年陆清欢和韩初晴踢的那场比赛。
林泽川心里有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下来。
查五年前的一场球赛影视图像有点困难,但这对林家并不算一个难事。
林泽川看着手机。
画面上,我带着球来到球门前射门,球却直愣愣地朝着陆清欢的脖子飞去。
然后……陆清欢一歪头,躲过去了,球撞到门框上又反弹回来,滚落在陆清欢的脚底下。
陆清欢一伸腿,被绊倒在地。
但马上又站了起来,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林泽川深呼吸了几下,他现在感觉心脏有点疼。
林家能拿到的资料,陆家也必定能拿到,那陆清然发给他这个照片的意思……
哥哥,你怎么了不一起过来踢球了吗
金发的嫩模凑上来问。
滚！
林泽川怒吼一声。
他实在是太相信陆清然了,身为陆清欢的姐姐,从小也一起长大。
他一开始实在想不出陆清然要陷害韩初晴的理由,所以将所有的不信任都放在了韩初晴身上。
可现在他找到了理由。
6
林泽川拔掉手上的吊针,夺门而出。
刚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医生,定睛一看,竟然是给韩初晴引产的那个医生。
哎林先生,最近韩小姐还好吗
林泽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她不好,他也知道他对她不够好。
小月子的忌讳可都做好了吧,忌生冷,忌着凉,忌情绪波动……
医生讲起来就上头了,一连串讲了将近十分钟。
等医生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竟然对平时不苟言笑的林总念叨了这么久,估计林泽川从来没有被说过这么长时间吧。
不好意思林先生……
还有吗
没想到林泽川不仅没生气,反而还进一步地问更多。
看林泽川急切的样子,医生犯了难。
还有什么注意事项请发给我。
记住,一定要事无巨细地发给我。
林泽川匆匆离去。
脑海里全是他做过的错事,刚才医生说的不应该做的,他全都做了一遍。
她到底该多难受啊
林泽川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仿佛只有跑起来的强风吹拂感才能吹走他一点愧疚的感情。
电话铃声响起,林泽川停下奔跑的步子。
喂,陆叔叔,您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林泽川想要着手调查此事,发现奇怪的是陆清欢生病住院之后陆家竟然举家迁移,连根拔起,远跨西洋。
即使陆清欢的病十分严重,需要在外治疗,但是也不至于将整个家族企业移走。
林泽川试图和陆家的叔叔阿姨进行联系,两个人不顾两家的情义,都默契地选择挂断。
所以今天的这通电话属实是来之不易。
哎,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我听说清然又做了蠢事,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了。
清欢这病确实是被人所害不假。
但凶手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是谁,迫于脸面,我们才向外公布说凶手还没找到。
害清欢落到如此地步的,正是她的亲姐姐。
全都怪我们教育的不行,但清然的精神也确实是有问题,如果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叔叔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林泽川愣愣地挂断电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而他真的蠢到听信了那疯女人的几句话,就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
曾经恩爱的妻子也要离去。
林泽川苦笑一声,平日里总是自诩聪明,可最蠢的明明是自己。
林泽川无助地蹲在医院的地上,疯狂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怒吼声连绵不断。
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而刚记完医生嘱托的助理匆匆赶过来。
林总,约的今天的离婚证办理,您看您要不要先去离个婚
离你个头！你全家都离婚！反正不是我离婚。
林泽川将助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7
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林泽川的身影。
在我印象里,林泽川不是这么不守时的人。
果然,十分钟之后我见到了林泽川的身影。
他不疾不徐地朝我走来,面色却有点苍白病态。
对不起初晴,我忘带户口本了,今天可能办不成了。
我觉得搞笑,严谨如他竟然也能忘记带户口本。
那就让助理赶紧回去拿。
林泽川抿了抿嘴。
初晴,你能陪我回去拿吗
我不懂林泽川又是在想什么办法羞辱我。
之前的五个月里我受尽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早就变得疲惫不堪。
你瘦了。
平时对我甩各种刀子的眼睛,现在似乎酿着别的情感。
可是这句话他说的有点迟。
我瘦了很长时间了,从他知道陆清欢的消息,从我的孩子引产,从离婚,我的体形都是一直消瘦。
我不是一夜之间瘦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一夜之间没了。
而是早已在数不清的争吵中磨没的。
我已经搞清楚所有事情了,是我错怪你了,我在这里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林泽川把头低得很低,语气里哪里还有之前的傲慢与凌人的态度。
林泽川,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你要让我变成植物人作为那个莫须有的罪名的赔偿。
怎么到你这里,一句轻飘飘的原谅就可以过去了
林泽川把头伏得更低了,几乎是要戳到了地上。
今天的婚必须离,不是要让我陪你去拿吗走吧。
我知道以林泽川的性子,不陪他走这一趟,今天的婚是离不成的。
回到熟悉的林家,我发现很多东西都变了。
本来到处都是陆清欢的照片,现在全都是我的照片或者是我和林泽川的婚纱照。
楼下的绿茵场又让人翻新了一遍,旁边甚至竖起了一个我的人形立牌。
林泽川满脸希冀地看着我,希望能从我的脸上读出一些别的情感。
可惜让他失望了。
我直接冲到卧室找到他的户口本。
从民政局拿到本子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
初晴,你爱过我吗
林泽川怔愣着看着手上的离婚证问我。
我觉得好笑。
这个问题你不是最清楚答案的吗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但林泽川你要记住,是你亲自葬送了我们的婚姻。
也是你,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离别之际,他拉住我的手。
如果她死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你俩都死了,我说不定会原谅你。
8
多年没有工作,现在出来找工作频频碰壁。
但好在有一个公司要了我。
公司说觉得我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很符合公司的文化。
在面试的最后一个环节,面试官问我：
小姐,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比如说运动音乐之类的。
我斩钉截铁地回复：
没有。
入职公司之后,我忙的不可开交。
给我布置的任务不算多,但是我要学习的地方很多。
门铃响的时候,我正窝在家里的沙发上读书。
他们说的对,我以前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才会被林泽川给骗到。
希望我现在修炼脑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打开门,是之前的那个金发模特。
她哭着喊着跪地扑向我。
韩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林先生对我们痛下杀手,逼得我们流离失所,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金发模特哭得梨花带雨的,看得我见犹怜。
只不过我看着她那上半张脸,心里有点膈应。
之前家里到处都是陆清欢的照片,她的脸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上。
就像烟头烫过之后留下的孔,周围还会发灰发干,怎么样都堵不上。
那你该求的是林泽川,找我干什么
金发模特抱着我腿的手收得更紧了。
林先生说要所有让您不开心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将金发模特的手掰开。
对不起,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
回到房间后,手机上又多出了一条新短信。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一个号码每天给我发送一个坐小月子的注意事项。
每天准时,天天不落。
我没有探究到底是谁发的这个短信的欲望。
于是也从来没有拨打过这个号码。
等我升了职宴请同事们吃饭的时候。
一个同事说：
喂,你们知道吗,林家的少爷进去了。
啊进哪了。
进监狱了呗,听说是杀了人之后自首进去的。
天呢,听说林家的少爷和我们公司也有合作关系,结果就这么进去了
其他人就这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而我则是一直默默地听着。
哎,晴晴,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
服务员,再给我上一瓶香槟。
那个每天给我发注意事项的号码就停在了今天。
而上面最后的消息是——
【我爱你。】
和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