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闺房中与那温文尔雅的郎君鸿雁传书,心弦拨动。
直到他登门提亲那日,我隔着珠帘望去,他向身侧锦衣华服的贵妇恭敬一唤:娘。
我心底一震,脱口而出:娘
1
我名桑夏,京城桑家嫡女,素以鉴赏古玩字画闻名。
旁人说我眼光毒辣,能辨真伪,却不知我最爱鉴的,是美人。
特别是那些藏在锦袍之下、不显山露水的健硕体魄,才真叫人拍案叫绝。
一日,我在坊间淘得一本旧画册,笔触大胆,描绘的竟是男子习武时的身姿。
那些勾勒出的胸膛、劲腰、虬结手臂,无一不让我心跳加速。
尤其是一幅侧身像,男子肩宽腰窄,汗水淋漓,脖颈处一颗朱砂痣更是灼人眼目。
我如获至宝,对着画册反复摩挲。
画中男子虽未露全脸,但那挺拔身形和周身气度,像极了那位镇守边关、威震四方的年轻将军,姜阔。
姜阔将军,少年成名,战功赫赫,是无数闺阁女子倾慕的对象。
只是他常年驻守边疆,难得回京,更别提得见真容。
我心下狂喜,难道这画册是姜将军的私物,不慎流落了出来
或是他身边的亲卫所绘
无论是何,能借此一窥将军风采,已是天大幸事。
画册末页夹着一封信笺,笔迹洒脱,内容却是寻常的问候和对习武心得的探讨,落款只有一个字:野。
我猜想这或许是姜将军的字,或是他某个亲近之人的代号。
于是,我试探性地通过那位卖画册的古玩店老板,捎去一封回信,假借请教画技之名,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对画中身姿的赞叹。
对方很快回信了,字里行间透着一丝拘谨:姑娘过誉了,不过是些粗鄙的练武图。
粗鄙
这等雄浑之姿,怎能称粗鄙!
我立刻回信辩驳:公子此言差矣!这等力与美的结合,方是人间至景!特别是那胸膛……
他回信支吾:姑娘也觉得胸膛……大了些吗
大什么大!
男人胸膛越大,越显英武!
我心底暗笑,这野公子,竟是个内敛之人。
我回道:非也非也,此乃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赘,少一分则弱,堪称完美!特别是那……
彼时的野公子,尚不知我这读书人的内涵,回信依旧一本正经。
2
就这样,我与这位野公子通过书信往来,成了知己。
他每日都会捎来新的习武手记或小幅图样。
只是自从我与他通信后,那些图样都描绘得十分保守,甚至连衣衫都裹得严严实实。
足足一个月,看到的都是些正儿八经的练武招式图后,我按捺不住了。
我给他捎去一封信,文笔哀婉:遥想当年我太祖母戎马一生,未曾得见这等英武男儿,抱憾而终,小女子不才,能否请公子惠赐几幅能展现体魄的图样我好描摹下来,待祭祖时焚予太祖母,也算了却她老人家遗愿。
他回信只有寥寥数语,外加几个表示无奈的符号。
但接着,却真的捎来了几幅新的图样,不再是呆板的招式,而是练功间隙的休憩姿态:肩膀宽阔,肤色如玉,锁骨清晰,胸肌饱满,腹肌线条流畅,连手臂上的青筋都描绘得活灵活现,看得我血脉贲张,心神荡漾。
我嘴角飞扬,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图样收好。
该死,这古代竟没有留影石这等神奇之物,只能靠手描!
与他接触久了,我发现他果然有男菩萨的潜质,几乎有求必应。
于是我不时给他捎去些抽象的文案。
我:其实小女子乃是深山农户之女,误打误撞习得丹青,三代人省吃俭用才供我来京城求学。无奈囊中羞涩请不起画师,不知公子可否……
他回信:姑娘之前才说自己是经营绣庄的,让我帮你试穿新做的锦袍!
信中甚至用了感叹号,看来是真的有些恼了。
不久前我给他送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素色锦袍,说是请他帮忙看看上身效果。
他收到后说料子太薄,感觉一扯就会坏。
于是我忽悠他,让他描摹一幅力士裂帛图,特别强调要描绘出衣衫撕裂时,肌肤与布料纠缠的张力。
那时他刚练功完毕,汗珠尚未拭去,那画面感,啧啧,性张力十足。
这么好的体魄,不用白不用。
于是接下来我又陆陆续续给他送了些轻薄透视的纱衣、银线勾边的劲装、珍珠点缀的马甲……
并指导他描摹时的光影和角度。
真是狠狠大饱眼福。
我给他回了一封带着歉意的信。
他回信:再也不给姑娘送那样的图样了!
我一看,心头一紧,嘴里的点心都不香了。
哄人的话张口就来,透过纸笔也仿佛带着三分娇软:怎么啦,野公子谁惹你生气啦
我看着回信的字迹,似是停顿了许久,最后才写下寥寥数语。
完了,玩脱了。
离开他,哪里去找这么高质量的体魄图样,还对我这般有求必应。
略微思索两秒,我决定破例,让古玩店老板捎去一封加急信,信中语气放软,言语恳切。
毕竟我私下里也常为戏班子撰写曲本,最擅长拿捏人心。
信中我写道:公子莫恼,小女子并无亵渎之心,只是纯粹欣赏公子的英武之姿。如此勤奋苦练得来的体魄,怎能只藏在衣衫之下又有谁知公子背后付出的汗水和辛劳呢公子根本不知道,你的英姿,对我是多大的救赎。
对方这次回信等了更久,字迹也显得有些凌乱。
原来是前些日子他送信时,不慎弄丢了随身的玉佩,那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他心急如焚,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茶摊被寻回。
归还玉佩的茶摊老板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起初他也没多想。
他本已离开,但想起还有些药材需要采买,又折回去。
结果听见茶摊老板和另一个客人低声议论:方才那公子哥,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少爷。你是没瞧见他包袱里那些图样,啧啧啧。
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描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男人的颜面都不要了。
……
信的末尾,他的字迹显得十分委屈:夏夏姑娘,他们说我描那些图样像是出来卖的。
你得负责。
3
负责好啊,负责好。
我心底暗爽,面上却轻咳两声,装作不甚在意,回信道: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是
他回信飞快:当然是情人了~
我仅用了零秒就接受了自己拥有了一个身形高大、体魄健壮、气宇轩昂的帅比郎君。
与他确定关系后,我更是肆无忌惮,将我大馋丫头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甚至忽悠着他描摹了几幅在沐浴后、水珠尚未干透的图样。
陷入热恋期的我们,书信往来更加频繁,有时一日数封。
直到他说接下来一段时间要随军外出历练,与京城相隔千里,书信不便,我与他这才没机会日日腻歪了。
但是每日依旧会收到他差人送来的早安和晚安问候。
闲来无事,找了几部关于姜阔将军的戏本来看,戏台上的将军依旧英武不凡,但总觉得身形要比野公子描摹的图样清瘦一点。
我若有所思,越看越不对,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闺蜜宋菱刚好就给我捎来信笺:速来老地方一聚。
老地方是她家在城郊的一处别院。
我乘坐马车过去的时候,宋菱已经候在门口了。
宋菱将我带到别院花厅,一开口就是爆炸性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我后退一步护住自己的耳朵:天塌啦
宋菱道:我妹看上了一个跑江湖卖艺的,被我在街边撞见了。那卖艺的收罗了七八个街头混混,才给我妹凑齐了一碗燕窝粥。
我绞尽脑汁:都怪燕窝粥还是太贵了。
宋菱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娘和我爹和离后,爱上了戏班子的角儿,给戏班子打赏了两千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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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神飘忽:人之常情。
说到最后宋菱瘫在软塌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死了:我祖母在跟一个自称‘得道高人’的骗子通信,向他买了几万两银子的灵丹妙药和符咒。
我两股战战:哈哈,说到通信,我有一个朋友……
宋菱突然一跃而起,双眼目光如炬地直视我:不对劲,你不不对劲。
我与宋菱从小一起长大,我一撅屁股,她就知道小女子我是要一泻千里还是要落坨翔子。
宋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无干扰陈述事实。
我: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姜阔将军知道吧我刚好发现了他一个……嗯,可以算是他的秘密身份,然后一来二去,我就和他通信恋爱了。
宋菱的眉毛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谈多久了
我如实道:半个月。
然后,我听见宋菱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姜阔将军他踏马镇守边关两个月了,你在和谁谈
我的眼皮开始突突地跳,因为宋菱她舅舅是兵部尚书,知道许多军中内幕消息,而且那些消息多半是真的。
我弱弱的解释:可是我们通信,他描摹的图样,真的和姜阔将军的英姿一模一样。
宋菱:代笔你知不知道啊
我:可是他没骗我钱啊
宋菱:那是计划的下一步。
我突然想起来今早那位野公子向我要了一张描绘手掌纹路的图样。
宋菱默默拿起茶盏,沧桑得像夕阳下无家可归的老狗:说不定对方已经通过你的手纹推算你的生辰八字,下一步就是要利用你的身份信息进行不法之事了。
我这下终于慌了,难怪我觉得姜阔将军在戏本里的身形和野公子描摹的图样一点也不一样。
也难怪他本来公开送出的画册,一有人问询他就收回,简直就是在钓鱼!
这该死的骗子,完完全全利用了我爱慕英武男儿的弱点。
4
我本来还有点犹豫,谁知那位野公子却刚好给我捎来信件。
夏夏姑娘,我本是流落在外的侯府真公子,一朝归家,发现家中已无我的容身之处,假少爷受尽宠爱,却欺我辱我,将我赶出家门,如果你也为我感到伤心,请惠赠纹银五十两,助我东山再起。
我一看,呵男人,果然开始提钱了。
但这五十两纹银,在京城也不算巨款,买不了宅子,也置不了田产。
他要这区区五十两做什么
我的手指停留在信纸上,却久久的凝滞。
毕竟骗我感情的时候,他描摹的图样,捎来的问候,字里行间的情意,是真的把恋人的身份做得极好,提供的情绪价值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没想到从认识到现在,短短一个半月,我竟然真的对这个骗子动了心。
我四十五度角望向屋顶,默默感叹,自己可真是个多情种。
结果一低头,和宋菱那死死盯着我的双眼对视上:你踏马要是恋爱脑老娘也得锤你!
哈哈,我怎么可能是恋爱脑。
这一声苦涩的笑,显得我的命好苦。
于是在宋菱的监视下,我直接提笔回信道:分手,是我甩了你!而且我也不喜欢看重钱财的男人。
然后让古玩店老板捎去,并吩咐他日后不再接收此人的任何信件或物品。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宋菱没有给我太多悲春伤秋的时间,她咔咔几下把茶盏盖子掀飞,然后茶盏就怼到了我嘴边。
两盏浓茶下肚我泪流满面:菱菱,我感觉有点心痛到无法呼吸了。
宋菱将我的衣领往下拉了拉:宝贝,是你衣领穿反了。
我他爹的还真就不信了,一个个都为男色所迷。
这情关就这么难过
5
宿醉后我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五点。
醒来后,丫鬟告诉我,一早就有无数拜帖和信件送来,都是打听同一件事的。
宋菱也派人送来加急信:看京城邸报。
我揉了揉眼睛,思绪还没完全清醒,丫鬟呈上邸报,姜阔将军的名字占据了好几个版面。
谁负了姜将军胞兄急姜将军双生子急姜将军遍寻嫂夫人热如此俊彦竟有两位热姜阔姜行野我点开邸报细看,原来是姜阔将军从边关捎回的家信,不知怎么在京城传开了,内容劲爆。
姜阔将军家信摘录:【到底是哪个狠心女子将我那胞兄骗得倾家荡产!】
姜阔将军家信摘录:【我那般英武的胞兄哭得像开了闸的洪水!】
姜阔将军家信摘录:【你快去劝劝他吧,他快要碎了。】
姜阔将军家信摘录:【要不我出钱,你再回来骗骗他吧。】
姜阔将军家信摘录:【他只是想要买些上好药材,怎么就看重钱财了我每日给你俩送一千两银子,让你们睡在金山上总行了吧。】
姜阔将军家信摘录:【男嫂女嫂都行,重要的是你先回来,我已经听了他哭诉了八十二遍你们相爱的经过了。】
邸报下方的坊间传闻议论纷纷:【将军是说,那位与将军同样英武的胞兄,因为给心上人送去书信,言语间流露出需要纹银五十两购买药材,就被心上人以不喜欢看重钱财的男人为由给甩了】
【但话又说回来,勤俭持家的男儿谁会花五十两去买寻常药材啊我一般都是花十二两九分银去德仁堂,不仅价格实惠,还能听大夫讲些趣事。〔狗头〕】
【男子汉大丈夫莫哭,福气都给你哭没了。】
……
我从邸报上抬头,冷静了两秒,然后也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我的通信对象不是代笔的假姜阔将军,而是姜阔将军的双胞胎哥哥姜行野
而且我昨晚少看了一个字,还以为他要骗我五十万两,原来是五十两!
天塌了!
我现在去追夫火葬场还来得及吗
6
因为断绝了通信,我只好重新差人捎去信件,言辞恳切,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我本以为要等一会儿,谁知对方一刻钟内就送来了回信。
姜行野回信:【夏夏姑娘对不起,我再也不提钱了,我不是看重钱财的男人,你别不要我。】
姜行野回信:【夏夏姑娘不是喜欢那样的图样吗都给你描。你喜欢的我都有。】
姜行野回信:【我还会赚很多钱给你,不会让姑娘觉得我穷酸的。】
姜行野回信:【不够的话,我还可以找弟弟借。〔哭〕〔哭〕〔哭〕】
然后又是接着几张银票,都是面额最大的。
【夏夏姑娘你把钱庄的票号给我吧,银票面额太小了。】
我看着送来的一连串信件和银票目瞪口呆。
我回信:【那个……其实……总之对不起。你也可以买药材,哎,反正这是个误会。】
他回信:【夏夏姑娘不用道歉。一定是我描摹得不够好,才让你误会了。】
看着他的回复,我沉默了。
呜呜呜,我可真该死啊。
短暂分手后的复合让姜行野变成了粘人小狗。
我俩又开始日日书信往来,甚至约定好了每日固定的时辰,让送信的小厮等候,以便能及时收到对方的回信,仿佛隔空对话。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因为我有一个差事。
作为最近几部热门戏本的主笔,我的人气大涨。
今天有一场就在本城的书肆签售会。
约定好的时辰到了,我正准备去签售,收到姜行野的信。
信中是几张新的图样和一个简短的描摹过程描述。
图样里的姜行野穿着透明度很高的红色绸缎,双膝跪地,宽肩窄腰,喉结处还系着一条黑色细绳。
比戏班子的角儿还勾人。
突然鼻子感觉一热,竟然真的流鼻血了。
大早上的看这么好的图样,还是太补了!
虽然如此,我的手指还是很实诚地选择了收好。
描摹得这么高质量,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谁知我还没问,他自己就在信中坦白了。
姜行野信中写道:【夏夏姑娘喜不喜欢这种风格我找了一个在南疆描摹异域风情图样的画师学习了一下描摹技巧。】
姜行野还在信末画了一个表示开心的符号。
我憋笑憋成了翘嘴,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亲亲〕〔亲亲〕很喜欢,下次记得晚上再送给我。】
他又回信画了一个表示开心到转圈圈的符号。
7
十点我从家中出来,让马车送去了书肆。
签售时辰快到了,书肆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我戴上面纱,开始营业。
互动环节,主持人让我现场为一段戏本配音,是一段最近火出圈的台词。
现场气氛很好,来的读者大多数都是女子,偶尔有几个书生也很有礼貌。
直到突然人群躁动,一个中年男人冲上台,对着我将外袍一脱,光着膀子狂奔过来。
桑夏姑娘,桑夏姑娘,我好倾慕你!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书信
你当我夫人,你当我夫人好不好你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
他显得十分癫狂。
人群爆发出尖叫。
在他即将要扑到我身上的时候,被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扑向另一边。
咚的一声,男人被死死的摁在地上,然后发出惨叫。
书肆的护院都在后排,反应迅速地做出动作,一些往我这边跑过来,一些疏散人群。
那中年男人被护院摁住挟持着往外走。
我惊魂未定,一抬头却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对视上。
刚才摁住那猥琐男的,正是姜行野。
夏夏,我在。
姜行野低头,对我道。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报了官,所以我需要去衙门做笔录。
我做完了笔录出来,姜行野正在衙门门口与人说话。
娘亲,她才不是什么坏女子。
我不要相看,我有心上人了。
而且我超级喜欢她。
我摸了摸鼻子,怎么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姜行野见我出来,忙凑过来,一只手上还捏着一盒荔枝味的蜜饯。
他把蜜饯递到我嘴边:吃点甜的,心情好。
我接过来,含了一颗,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荔枝味的蜜饯,而且味道也是我常买的那一家。
我静下心来,这才觉得有点不自在,虽然隔着书信的时候一口一个心肝,但是私下里咱们这才第一次见面。
不过肉眼看,姜行野似乎比图样里还要英武,完完全全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除了胸前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之外,四肢修长,墨蓝色的锦袍被收进腰带里,窄腰显得特有劲儿。
这种极品都被我捡漏了,我可真是气运之女。
我咬着蜜饯,突然发现姜行野的手腕上有擦伤。
也是,刚才他直接把猥琐男摁断了两根肋骨,使这么大劲儿,自己怎么可能一点伤口没有。
把手给我看看。
他乖乖地伸出双手。
我把有伤口那只的衣袖往上掀,果然手臂上都还有擦伤。
不严重。
我瞪他一眼,然后不由分说的牵住他的手往不远处的药铺走。
买了药之后我就让马车送我们回了我的别院。
姜行野进门的时候有点局促,眼睛都不敢乱看。
把衣服脱了。
嗯……
姜行野垂着头,解扣子的手似乎都在轻颤,两只耳朵涨得通红,但是我今日的里衣有些旧,因为是本命年……
夏夏姑娘别嫌弃我。
我一听,双颊也跟着泛起粉红。
想什么呢外袍脱了,方便我给你擦药。
啊哦……
这下姜行野的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了。
他尴尬了,我可就不尴尬了。
擦药的时候还故意凑近,沾着药水的棉签碰了一下他绯红的耳垂: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烫啊
不……不知道。
说谎。
近了看他的睫毛真的好长,像是脆弱的蝶翼在不停地轻颤。
眼睛也是湿润的,像是我再逼问一句,就要哭出来。
哈哈,我吃得可太好了。
8
今日这事儿传播挺快的,只是没想到最后传得最广的又是姜阔将军。
路人描摹了姜行野把猥琐男一招制服的瞬间,但是却被认成了姜阔将军。
姜将军真男儿热这个话题正在京城坊间逐步上升。
所以当晚姜阔将军的家信又传来了新的内容,似是在辟谣。
姜阔将军家信摘录:【虽然小爷我确实是真男儿,但是这次见义勇为的是我哥。】
但是没过多久,姜阔将军又捎来一条家信:【呵呵,我又成了他们恩爱的一环。】
还附了一幅描绘两只小狗亲昵依偎在一起的简笔画。
与姜行野通信的时候,我问他姜阔将军那话什么意思。
姜行野眼睛下垂,耳朵又开始有点微红:因为我给他说不是见义勇为,保护心上人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我心口一烫,八块腹肌的猛男私下里跟你搞纯爱,这反差萌,谁受得住啊
哦~你刚才是在叫我心上人吗
透过信纸,我仿佛能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
姜行野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批准了。
他抬头仿佛在冲我笑。
我估计如果他长着尾巴,这时候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我是真的陷进去了。
每日看着他描摹的图样和读着他的信,我就不自觉的开心。
不过谈了这么久,我俩其实连嘴都没亲过。
姜行野的唇形生得很好看,唇色也是淡淡的粉,一看就很好亲。
心中意动,突然就很想亲他。
所以我直接给他捎信:【宝贝,下次见面我们试试亲吻吧。】
姜行野的回信等了很久,字迹里透着忐忑,最后却只写了一个好字。
我默默地笑,甚至都可以想象他脸红到爆炸的模样。
姜行野正在国子监读书,最近在忙课业,所以我和他的相处还是跟通信差不多。
我还以为我的亲嘴计划一时半会儿实现不了,谁知一到周末他就早早的来了别院找我。
我的作息是不到中午十二点不会自然醒,睡了个懒觉起来,才发现在早上六点的时候姜行野就捎来信说他来找我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到窗户边看,姜行野坐在海棠树下,正在翻看一本书。
只是看三分钟书,就又拿出信件看看。
我穿着软鞋下楼,兴冲冲地朝着他跑过去,然后冲进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劲瘦的腰。
怎么不差人唤我
会吵醒你。
可是等这么久不会无聊吗
跟你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就觉得很开心。
我呼吸一窒:姜行野,你的情话随口就来。
然后又坏心道:说,你以前是不是长期寻觅红颜知己,不求长久相伴
姜行野脸都急红了:我没有!不是情话,就是实话实话的。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没有什么
姜行野看向我的眼睛满满都是真诚:没有喜欢过别人。
我再也忍不住,对着他的嘴就是一阵乱亲。
足足亲了十分钟,我俩又换了场地,回屋继续亲。
直到气喘吁吁,我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宝贝,你的嘴巴真的甜甜的。
姜行野整张脸都红透了,双腿交叠了起来,绷得很紧的背脊陷进软塌里,一只胳膊欲盖弥彰地挡在自己的眼睛前:你说想亲我,所以这一周我都在好好的涂唇膏。
是夏夏喜欢的荔枝味。
9
和姜行野没腻歪几天,就收到了我姐生活总管捎来的信。
桑小姐,桑总管让您今晚回老宅吃饭。
好。
我们桑家的主事是我姐桑烨。
爸妈四十五岁的时候才生下我,我姐比我大了十八岁。
所以我姐在我面前的角色更像母亲。
从小,我最怕的也是我姐。
她没成亲,是真把我当做她的小孩养。
晚上九点桑烨才回来,四十出头的她因为常年习武和金钱堆积,容貌看不太出年纪。
饭桌上,她突然说道:北地朱家有个嫡子,性格样貌都不差,改天安排你们见见。
没有任何铺垫,她说话向来说一不二。
我筷子一抖,眼睛看向她,话都滚到了喉咙,但是又咽了下去。
我随口找了个由头:姐,北地的菜我吃不惯。
她:家里和酒楼的厨子,各调五个去。
我:可是北地太远了。
我: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她:商行总部明年往北地搬迁。
我:……
绞尽脑汁都再也想不出什么搪塞的理由,我只好神情恹恹地低下头。
姐,我有心上人了。
桑烨一记眼刀朝我看过来:小孩子过家家的一样的通信能成气候只有门当户对和权势金钱才是姻缘最好的补品。
我适时闭嘴。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差人给姜行野捎信,叫他来我家见见我姐。
我们才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姜行野一听,嘭地一下打碎了一个茶盏。
见家长啊……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特别愿意。
我仿佛听见他在情不自禁的笑:夏夏,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情意。
我也不自觉的弯了嘴角,姜行野真是个傻白甜。
谁知第二天,我牵着姜行野的手到家的时候,正好我姐臭着一张脸,在和一个贵妇说话。
我今日也本来是准备和你说这门亲事取消的。
我妹自己谈了个心上人,两情相悦不说,男方还一表人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丰神俊朗、貌若潘安。
到时候喜宴叫你家那小子也来。
看看我妹和妹夫有多登对。
很明显,是我本来要结亲的朱家,提出了解除婚约。
我心情大好。
而当我姐看向和我牵着手的姜行野时,表情裂开了。
姜行野感受到我姐的目光不由得背脊都挺直了起来:姐姐好。
然后又朝向另一边的贵妇人喊道:娘亲。
我震惊:娘亲
贵妇人眼睛笑得弯弯的:欸。
我姐脸都黑了。
10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朱家给的聘礼实在太多了,我和姜行野直接订婚了。
事后我才知道,姜行野和姜阔将军都随母姓。
因为他父亲觉得,姓朱容易在上学的时候被取外号。
假期我和姜行野去北地那边玩儿,刚好拜访一下朱家其余人。
朱家人都挺好相处,见了一圈人下来,脸没记住几个,倒是手上和脖子上的玉镯金钗多了好几十样。
姜行野怕我脖子酸,牵着我回了他的房间。
当晚,我跃跃欲试,让丫鬟准备了些助兴的酒水和香薰。
起初姜行野还温温柔柔的,后面直接红了眼,嘴上说着娘子对不起,腰上的动作却在加速度。
我:……
腰不行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