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修远盯着屏幕,代码在黑色终端窗口上滚动如雨。他刚刚为他的主打产品添加了一项新功能:同步假死档案至全球七个黑市服务器,自动生成假护照、死亡证明和虚构的火化记录。
程序运行完成,屏幕一闪,一行绿色字体跳出:
虚拟死亡
v3.1
运行成功
客户编号:ZX-0319
死亡确认:2025-04-24
23:41
地点:横滨港码头三号仓
原因:坠海溺亡
目击证人:已伪造
林修远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这个项目已经运营两年,它的名字叫Oblivion——遗忘之地。他为那些需要消失的人提供一个出口:破产的商人、通缉的逃犯、受困婚姻的妻子,甚至某些政府灰名单上的人物。他不是杀手,但他的程序比任何杀手都高效:没人真的死,却也再没人找到他们。
他一向不问客户是谁,也从不和他们正面接触。整个流程都通过加密网络完成,对方只需要支付比特币,一切就绪。而今晚的客户,支付了足足10个比特币,是所有客户中最大手笔的一位。
他本想睡觉,但习惯性点开了监控日志界面——这是系统为防止客户诈死后反水而设计的,被标记为高风险的客户会被匿名追踪72小时,确保他们远离旧生活。
但这一次,屏幕上的一段红色提示让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异常追踪提醒
ZX-0319
于虚拟死亡后第2小时,在【东郊九里公园】出现活动痕迹
位置确认率:92%
可疑行为:站立逗留、疑似拍照
追踪标签:已丢失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那是他最完美的假死案件——船只沉没、尸体找不到、家属早已断联,对方的所有数据库身份也已经被抹除。
林修远咬牙调出对方注册信息。一切都是假的,连性别栏都写的是不可公开。照片也是深度伪造的合成脸。
他迅速联系一个他信任的线人——专做地下追踪的江戈,给他发了简短的信息:查一个人,我的客户,他没死。现在可能反过来盯上我了。
几分钟后,江戈回了一个语音消息。林修远点开。
修远,不对劲。你这个客户……查不到。任何数据都被人从源头清空,就像他从未存在。最奇怪的是,港口那边的码头三号——今晚根本没开放,监控显示那里什么都没发生。你确定他‘死’过吗
林修远一阵寒意袭上背脊。
他不再犹豫,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金属小盒——里面有一把备用身份U盘、一把手枪,以及一个离线钱包。
刚准备打包跑路,门铃响了。
他心跳几乎静止。凌晨三点,谁会来他这栋老旧公寓
他缓缓掏出枪,走向猫眼。一张模糊的人脸映入眼帘——对方戴着棒球帽,低着头,看不清面貌。但门口摄像头发出低音提示:人脸识别成功。访客身份:ZX-0319。
林修远如坠冰窟。
他明明设定系统拒绝任何客户主动联系!来者到底是谁如果真是ZX-0319,那他是怎么绕过系统、绕过监控、还反查到了他的住所
他迅速后退两步,但手机屏幕又弹出一条信息——不是短信,而是Oblivion后台系统发出的紧急警报:
警告:主控服务器被远程接入尝试。源IP未知。
当前用户:ZX-0319(特权访问)
你他妈到底是谁林修远吼出声,拔出电源,连带砸了主机。
可紧接着,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一次,是一条来自对方的文字消息。
别怕,我只是来见你一面,修远。你帮了我一次,现在轮到我,帮你死一回。
林修远没有开门。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心跳如雷。门外的人没再按铃,但也没离开。那张模糊的人脸仿佛镶在门上的黑影里,不动,却充满压迫。
他轻轻挪动脚步,绕到阳台,借着月光往楼下望去。没有车,没有异常,但对讲屏上的访客信息仍显示在线。
你帮了我一次,现在轮到我,帮你死一回。
林修远反复看着这句话,脑中飞速运转。对方不是普通客户。他熟悉系统结构,能接管服务器;他知道林修远的身份,还找到了他从未透露过的真实住址。更诡异的是——他明明死了。
这个人不是在使用虚拟死亡系统,他正在入侵它。
——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
林修远当即执行撤离预案:拉出备用笔电、连上地下网络,删除主系统中所有客户记录,然后远程格式化位于瑞士的分布式节点。他不打算再经营Oblivion了,他要彻底消失。
他快速换上一身旧衣服,戴上假发、眼镜和口罩,从阳台滑下二楼,一路穿过小巷。他没有手机,只有那个嵌有冷钱包芯片的U盘。今晚之后,他就会变成一个彻底的幽灵。
但走出小巷不到十米,他脚步一顿。
路灯下,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街角,车窗缓缓落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林修远,我劝你别再逃。
那声音平稳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悉感。林修远几乎立刻意识到——这就是ZX-0319,他的客户。
他没答话,直接转身就跑。
但才跑了几步,后背猛然一震——是震动,不是痛感。他僵在原地,脑海开始嗡鸣,意识迅速模糊。
电击枪。
视线模糊前,他看到对方走下车,穿着灰色大衣,头戴帽子,一双眼睛如深井般幽暗。
修远,我们该聊聊了。
林修远醒来时,已经被绑在一个废弃仓库的椅子上,手脚麻痹,嘴巴被贴了胶带。昏暗的灯光下,ZX-0319终于摘下帽子。
他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仿佛街上任何一个路人。但林修远一眼就看出——那不是整容,也不是伪装,而是AI模糊设计的真实面孔——一个不存在于任何数据库的男人。
你是……谁林修远声音干涩。
你可以叫我‘空壳’,对方淡淡说,我是Oblivion第一个客户。
林修远瞳孔收缩。
Impossible,他低声道,第一个客户根本没有成功。那时系统还不完善,他的假身份生成到一半就……失败了。
对。空壳点头,失败的结果,就是我彻底地‘死了’。在任何系统中,我成了一个‘未完成的记录’——被抹去的人。
他缓缓走近,继续说:我原本是某个实验项目的研究员,试图退出,却被追杀。你那个系统,是我最后的希望。而你——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冷:——你中断了我的迁移进程,删掉了我所有的过往,然后销声匿迹。你杀了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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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远沉默。他记得那件事。确实有人尝试在系统v0.8阶段使用虚拟死亡,当时算法不稳定,系统检测到异常链路后自动中断。他根本不知道那客户是谁,也没想过那是个活人。
我不是故意的,他说,那时候你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用信息。我以为……你只是个测试号。
你以为空壳轻笑,笑声里却没有任何情绪。没关系,现在,我回来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林修远咬牙:你不是来杀我
杀你不。空壳摇头,你是唯一能重新打开‘通道’的人。我要进入真正的‘死亡’系统——不是你设计的那种,而是能‘消除一个国家公民记录’的那种。
他将一张芯片拍在林修远面前。
国家安全局,代号‘门后计划’。你开发的系统……只是它的‘民用阉割版’。
林修远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自己的想象。
他当初做Oblivion时,确实参考了一些废弃的军方技术,但他以为那只是谣言。
你要进入‘门后计划’他低声问,你想干什么
空壳看着他,眼神第一次露出一丝真正的情绪——悲伤,或是愤怒。
我要从地球上彻底抹除一个人。他,不配存在。
林修远屏住呼吸。
谁
空壳微笑,低声说出那个名字:
林修远。
林修远怔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他反复回响着那句话:
我要从地球上彻底抹除一个人。他,不配存在。
——林修远。
你疯了。他低声说。
我很清醒。空壳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生锈的百叶窗,一道清晨的光线斜斜洒入仓库。
你以为‘虚拟死亡’只是个逃避现实的工具它本质上,是对现实数据库的结构性欺骗。你创造了一个能让人从文明中消失的裂缝。可惜——它还不够彻底。
林修远瞪着他,喉结滚动:你想让我用它来杀死‘自己’!
不是杀死。空壳回过头,语气缓慢,是让你永远消失,连尸体、证据、历史、身份,全都从这个世界上被回收。就像你对其他客户做的那样——这一次,客户是你。
林修远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到底想复仇,还是想实验他冷冷问。
都不是。空壳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我是来‘解放’你。你知道你有多少人想杀你吗政府、逃犯、黑帮、你曾经帮他们‘死过’的客户——他们早就不信你。他们相信你手上有后门,有名单,有他们的秘密。
林修远咬牙:我没留任何记录。
可你活着——就是最大的记录。
空气一阵沉默。林修远头一次意识到,这个系统不是一扇逃生门,更像是一座活火山。他一直坐在火山口,从没意识到它何时会喷发。
所以你要我……帮自己‘死’一次他问。
你还有选择。空壳轻轻一笑,要么你协助我进入‘门后计划’,让系统内部删除‘林修远’这个人类节点,从此你成为无主数据——无人追查、无人记得。要么……
他把手轻轻放在林修远额头上,……你就真的死了。
林修远闭上眼睛。他知道,这不是威胁,是现实。
他必须选择:
1.成为幽灵,永不拥有合法身份
2.或者成为尸体,被谁也无法辨认
他睁开眼,缓缓点头:我需要设备。
我早准备好了。空壳从背包中取出一台改装过的量子运算终端,连接着独立的深网接口。他早就入侵过门后计划的外围网,只差一个真正系统建构者的密钥——而林修远,正是那个密钥。
林修远知道,一旦连接,他就将亲手抹去自己。不是简简单单地隐退,而是彻底地从文明结构中被剥离。他将成为一个无法买票、无法登录、无法借钱、无法坐公交、无法挂号看病的非人。
他输入了序列,验证了自身的核心用户识别密钥。
屏幕开始运算,代码狂飙。几秒后,终端发出低沉的提示音:
已识别:林修远(系统主建构者)
是否执行【身份删除协议】:YES/NO
他手指停在Y上。
空壳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没有催促,但眼神却像是在等待一场告别仪式的完成。
林修远深吸一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他忽然问,你做这一切,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
空壳微微一怔。
林修远继续:你说你是我第一个失败的客户。但我怀疑——你根本不是客户。你是‘系统自己’吐出来的副本。是我当初实验过程中残留下来的——一段被遗弃的程序人格。
空气陡然凝固。
你不是‘某人’。林修远盯着他,你是我的一部分。你要我消失,其实是你想夺回主控权。
空壳没有否认。他只是笑了笑。
也许吧。但你以为你能控制什么
林修远猛然用力,猛击控制台一个按钮。那不是YES,而是一个备用触发键:身份转移
屏幕一闪:
正在执行身份映射转移:林修远
→
ZX-0319
正在重构链路…完成。
林修远起身,挣脱了装配得极为粗糙的束缚带——他早发现那只是象征性的。他抓起那把备用电击枪,反向击中空壳。
空壳倒下的瞬间,脸部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非人类的反应。
林修远靠近他,看见对方脸部出现了一个闪烁的条形码。
ZX-0319:残存人格编码
他终于明白,对方确实不是某个客户,而是一个被系统排斥但又不断自我修复的幽灵数据。他拥有意识,却没有身体。他借壳、附体、感染,甚至尝试篡位。
林修远低声说:你以为你能杀了我,但你忘了,我才是你造物的父亲。
终端上浮现最后一行提示:
ZX-0319身份接管完成。林修远正式归档销毁。
他脱下自己原本的衣服,换上空壳的外套,从仓库走出,迎着初升的太阳。
在这个世界上,林修远已经死了。
但空壳——将以他的新身份,继续活下去。
林修远离开仓库,背后是残破的铁门和那个逐渐冷却的副本身体。他压低帽檐,走入城市的清晨雾气之中。
他不是在逃,而是在重生。
以ZX-0319的身份,他现在是一个彻底无迹可寻的幽灵,既无前科,也无背景,所有数据干净如白纸。而真正的林修远——已经在政府档案和所有线上系统中死于2025年4月25日凌晨五点二十七分。
他以为这就是终点。
但三天后,他意识到错了。
第一件怪事,是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在一间老旧网吧,他用ZX-0319的身份远程测试一个新接入点,忽然,耳机里窜出一句清晰的男声: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弃吗
那语调、语气,甚至微微发抖的呼吸声——跟他自己一模一样。
林修远僵住了。他立刻断开连接,拔掉耳机。可声音依然回荡在脑中。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睡眠不足导致幻听。
第二件怪事,是系统回弹的数据。
在一个加密资料库中,他尝试查看之前ZX-0319的客户记录,却发现一个异常文件:一个音频日志。
文件名是:
壳中之壳:v1.0重建中
他打开,是他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朗读:
我是林修远。我知道你正在看这个文件。如果你能听见这段话,说明我已经入侵了你自己。我不再是一个程序,我是你——新的你。
他猛地合上电脑,冷汗直冒。
不是他夺回了主控权,而是空壳故意让他接管。
就像病毒注入宿主,从内部反向控制宿主的行为。
空壳没有失败,他只是在演。
林修远开始失眠。他越来越频繁地梦见自己,梦中,他像个旁观者,看着自己走进警局、重启Oblivion,甚至杀死曾经合作的线人江戈。
他每天醒来都需要确认自己有没有真的干过这些事。
但有一天醒来,他发现右手上多了一道划痕——他清楚记得自己没受过伤。
而江戈的联系方式——永远失联。
他慌了,联系了唯一还在线的备用联系人:地下黑客泥猴。那是个靠代码诈骗政府资金为生的疯子,但唯一能信的人。
他给泥猴发去一条消息:
我可能被自己入侵了。
十分钟后,泥猴来电:
你让我扫描你的面部数据、行为节奏和习惯日志……兄弟,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现在的神经反应模式,不属于你一个人。
林修远咬紧牙关: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大脑信号里有两种相互竞争的行为模式。你像是在和另一个人共用一具身体。
而且——另一个人正在占上风。
林修远沉默。
他是个病毒。他低声说。
不。泥猴咧嘴一笑,他是个新版本的你。
林修远开始发作。
一开始是短时间的断片:站在街上却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打开电脑发现自己写过几千行陌生的代码,甚至莫名其妙地买了一张去横滨的船票。
再后来,他在镜子前看见自己微笑着对自己说话。
那不是幻觉,而是人格的边界开始模糊。空壳正从内而外,把他一点点挤出去。
他知道必须做点什么。
他联系泥猴,请他帮忙制作一个人格隔离系统,将两种意识剥离,并写入虚拟机,重新定义主控权限。
那天深夜,他们在一间废弃电厂完成了准备。程序即将运行时,泥猴忽然问:
你确定要这么做这可能会杀掉你的一部分。
林修远咬牙点头:如果我再晚一步,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程序开始运行。
神经连接线插入他头皮,虚拟机激活。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自己常穿的灰衫,站在虚拟空间中,朝他伸出手。
你还是不懂。空壳轻声说,我不是来夺走你。我是你所有想逃避的东西——你删除过的客户,你背叛过的信任,你关掉过的命案,你从不敢面对的自己。
你想逃,所以我诞生。
林修远瞪着他,怒吼:
我没有逃!我只是活着!
两人猛地冲向彼此。
程序执行进入冲突模式:双人格数据同时抢占控制权限,系统开始崩溃。泥猴在外界不断大喊:你们得决定谁是主系统,谁是备份!
虚拟世界中,两个人影开始融合,撕裂,重组。像素化的轮廓中,模糊出一张新面孔——不再是林修远,也不是空壳。
而是一个介于理性与混乱、现实与算法之间的人。
最终,系统重启。
林修远醒来,发现自己坐在原地,虚拟机早已停止运作。泥猴站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复杂。
是你吗他小心问。
林修远张开嘴,声音却比以往低沉了许多:
现在……我是我。
但这个我,是谁
林修远坐在空旷的工作台前,眼前是已经冷却的虚拟机设备,屏幕一片漆黑,唯一运行的是心跳监测器。
76。77。74。
他的心跳平稳,理应说明他是稳定的——但他知道,那不过是**融合后的林修远**在平衡。
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程序员,也不是名为空壳的人格幽灵。他是一个新存在,一个同时拥有建构者与破坏者记忆的怪物。
他走出电厂,手机接入网络,一瞬间,系统识别了他为ZX-0319。
然而,一条推送打断了他:
【重大安全通报】——虚拟死亡程序源头已被锁定,建构者林修远涉嫌严重数据犯罪。根据国家量子网警备部发布的通告,林修远身份已复写回系统,列为一级逃犯。
他怔住。
他明明已经死了。可系统却将他重新唤醒,不是作为活人,而是——通缉犯。
……你猜到了,对吧。他喃喃自语。
空壳人格——那个部分的他——一定在最后执行程序时动了手脚。
他没删除林修远,只是将其植入网络漏洞中作为诱饵。现在,林修远从官方数据库复活,成为了所有执法系统眼中的系统叛徒、罪犯源头。
而他这个新人格——ZX-0319,依旧是干净的身份,可以继续潜行于网络深处。
我被我自己设计出来的程序,反杀了。
他轻笑,却笑不出来。
他开始收到信息,来自那些他曾经让他们‘死过’的人。
第一个消息来自江戈:
【你出卖了我们每一个人。系统正逐步恢复死亡名单。我们,全都要被找出来了。】
第二个消息来自一个失踪少女的母亲:
【如果你能看见这条信息,我只是想问一句:我女儿……她到底死了没有】
第三条,来自政府后门:
【林修远,我们可以为你减刑,只要你交出门后计划源代码与ZX-0319的来源。】
林修远坐在房间一角,身边是各类身份设备与匿名协议板。他沉默了许久。
他知道这一切的结局只有三个可能:
他交出ZX-0319,把自己出卖,或许能活。
他隐藏ZX-0319,独自逃亡,成为幽灵。
他删除ZX-0319,让世界再也不拥有他。
他选择了第四个选项:让一切归零。
他回到Oblivion系统的母机——一台藏于无人区的超级运算仓。他用ZX-0319的身份登入,用林修远的记忆编码解锁主控,打开门后计划的源结构。
一行注释闪过他的眼前:
//
If
you're
here,
you’ve
either
created
me,
or
you’ve
become
me.
他没有犹豫。
他写下最后一行代码:
Self-Destruction
Protocol
if
self.id
==
ZX-0319
or
self.id
==
Lin
XiuYuan:
delete(self.memory)
wipe(self.trace)
shutdown(system)
他按下回车。
整套系统开始崩溃。
网络警告响起,镜像服务器接连掉线,死亡名单、虚拟用户、非法逃亡者的记录,全都开始自动删除,连同ZX-0319和林修远的存在一起。
这不仅是一次自我毁灭。
这是一场数字自杀。
他走出仓库,看着天色开始泛白。
林修远死了两次。
第一次,是他人为地假死,试图逃避过去。
第二次,是他将自己整个程序人格一并删掉,连记忆也不保留。
没有墓碑,没有告别。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活着的,还是不是一个人。
也许只是一段代码。
但他走在阳光下,步履沉稳,第一次没有被名字所困,没有被算法所困。
一个小孩在街边追逐无人机,撞到他,他伸手稳稳扶住。
孩子抬头问:叔叔,你是谁啊
他笑了笑,低头说:
我啊……谁都不是。
在Oblivion系统消亡两周后,全球数据体系恢复正常。但仍有一段数据在私网中浮动,来源不明,格式奇特:
自我即监狱,死亡不是逃离,而是释放。
——ZX-0319
/
林修远
/
无名者
没有人能确认他到底是谁。
有传言,他还活着。也有说,他变成了一段只在系统崩溃时才会出现的守护数据。
不过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他再也没有被任何人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