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欢喜,
可他却说打掉,你没资格生下我的孩子。
五年后,再度重逢,他确将我抵到门后,苦苦哀求阿棠,我们变回以前好不好
再次见到靳北尘,是在公司的一个应酬上。
他是甲方公司的老板,身着笔挺西装,一如当年模样。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顿片刻,又迅速移开。显然,他看到我也很诧异。
我没想到会在另一座城市与他重逢,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毕竟当初痛彻心扉,作为项目负责人肯定少不了接触,可我一点也不想在看见他。
第二天我主动找到总监要退出项目,总监扶了扶眼镜,问:
为什么这个项目完成能拿不少奖金,你的能力我很看好,你为项目改方案到凌晨三点,现在要半途而废为什么现在要退出是有什么难处吗,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我硬着头皮说:没什么原因,奖金我不要了,。
总监无奈只好同意了。
晚上去楼下咖啡店买咖啡,几个挂着工牌的白衬衫女孩从写字楼快步跑过来排队。
浓妆红唇的女生提议:
给靳总带一杯吧。
同伴们起哄
想献殷勤,她翻了个白眼:
靳总那么帅,谁不想近距离接触
结完账的女生路过时搭话:
得了吧,靳总身边美女成堆,咱们这种小透明能入他眼
也不知道靳总有没有女朋友,结婚了没有
女孩们的讨论声随着脚步声渐远。我握着咖啡走到对面江边,
这些年,我以为自己已然放下。每次想起,心脏就像被挖空一块。
那种真实的心疼,是他刻在我生命里的印记。
秋风中思绪飘散,被路人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咖啡泼在了对方身上。
抬头瞬间,竟是分开5年、刻在骨子里的那个人。
他模样没变,我忙掏纸巾想帮他擦,他后退一步说
不用了,
又挤出句
好久不见。
现在看他,每个表情、每句话都像带着伪装。
抱歉,我先走了。
我匆匆转身离开,不想与他多说一个字。
既然已是陌路,何必再装出和平共处的模样。
回想起和靳北辰的相遇是场带着铁锈味的童话。
暴雨夜我被混混堵在巷口,
他攥着把破伞冲进来别怕。
没有父母同样的遭遇让两颗心越走越近我们像两只衔着毒草筑巢的鸟,
在废墟里互相舔舐伤口。
我陪他睡仓库、啃馒头,看他从出租屋小老板变成靳总,他创业成功那晚,
抱着我在落地窗前看城市灯火,
说以后这里有盏灯永远为你亮。
后来他单膝跪地阿棠,
他仰头看我,睫毛在夜风里颤得厉害,
我以前总怕给不了别人幸福,直到遇见了你……
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指腹轻轻擦过我眼角,
这辈子不会辜负你,也只爱你一个人。
婚后他每天都会跑很远买我爱吃的甜糕,哪怕排队很久,送到我手里时总有些凉。
直到那天接过温热的纸包,我抬头看他:
今天怎么是热的
他擦着汗笑,指尖沾着面粉:
把店盘到小区外了,以后你随时能吃热乎的。
我捏着他袖口发皱的西装:
得花多少钱呀
他弯腰替我整理围巾,睫毛在晨光里扑闪:
靳太太喜欢的,千金不换。
有一次他替我戴项链,我的发丝缠进他衬衫扣眼。他举着镜子让我看,
忽然低笑出声:
结发为夫妻了,阿棠,以后我的扣子归你管,头发也归你缠。
我以为遇见了救赎,却不知从他递来第一块甜糕开始,就掉进了用温柔砌成的陷阱。
梨棠,等下班我请你吃饭吧!要不是你退出项目,我哪能顶上啊,必须得谢谢你!
同事追上前来。我笑着摇头:
都是你自己努力争取的,我可不敢居功。再说了,我得去接女儿,没时间啦,改天吧!
她朝对方挥了挥手,脚步匆匆地往幼儿园赶去。
糟糕,要来不及了。这小家伙一会儿肯定又要说‘妈妈你跑得真慢’。
想到甜甜叉着腰假装生气的小模样,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幼儿园门口,甜甜早已背着小书包在等候,
看见妈妈的身影立刻眼睛发亮,脆生生地喊着妈妈,
张开双臂蹦进谢梨棠怀里。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和老师道别后,便拉着妈妈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妈妈,今天老师夸我画的小花最漂亮!
弯腰替她整理歪掉的蝴蝶结,心底溢满温暖。
结婚一年后我怀孕了。我从小没了亲人,格外渴望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孕期处处小心。
可六个月时还是流产了。那段时间我几乎崩溃,是靳北尘陪着我,
一点点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他说:
有没有孩子无所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我曾深信这句话。我告诉自己,
先养好身体,孩子总会再来的。
结婚第三年我终于又怀孕了
我想这次他肯定很开心我在厨房煎着蛋,
心里乐开了花。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靳北尘的西装还带着外头的寒气,我关小火苗,
擦着手跑过去,围裙带子还在身后晃:
北尘!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啦,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小心在小心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他正解袖扣的手猛地顿住,我等着他笑,像上次他升职时那样把我抱起来转圈圈。
可他抬眼时,眼底结的冰让我指尖发凉。
打掉。你没有资格生我的孩子
为什么……
我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
你以前说过——
他迅速套上西装的背影,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北尘,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门已经砰地关上,震得玄关画框歪了半寸。
明明前几天我们还在讨论,生女儿就叫甜甜,生儿子就叫阳阳。
我以为他没有听清我说的话,我起身去追他。忽然闻到焦糊味。
手忙脚乱关掉火,才发现锅里的蛋已经黑透了。
我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神思恍惚。我们不是一直盼着要个孩子吗
手机在寂静中震响时,我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来的。
屏幕亮起的瞬间,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肋骨
明天我会安排助理带你去医院做手术,
我给他打了一整夜电话都没打通,我抓起手机砸向墙壁,
睁着眼睛在沙发上枯坐整夜,地上的有多少块地板砖我都数的清清楚楚,
我等着他早上回来跟我解释。
太太
助理的敲门声隔着门板传来,
您再不开门,我就要用备用钥匙了。
锁芯传来钥匙插入的轻响。陈助理推开门,公文包啪嗒掉在地上。
他盯着我眼下青黑,喉结动了动:
太太……您一晚上没睡
看着陈助理我知道靳北尘这是来真的
助理低头看着平板电脑,
您今天上午十点手术,术前八小时禁食。他……什么时候来
靳总……他在机场,半小时后起飞。
我的声音在颤抖,
告诉他,要么现在滚回来,要么永远别再滚回来。
太太这是靳总交给我的工作不能让我难做,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就只能让保镖压着你过去了
给他打电话,我要听他亲自说。
如果我听不到他亲自说,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我都不会跟你去
助理没办法,打通了靳北尘的电话,半天接通,
靳总,太太要请您亲自说。
听筒里传来靳北尘冰冷的指令,
这点事办不好,明天别来上班了。
陈助理脸色惨白,冲门外摆摆手:
太太,得罪了……
两个保镖架住我,我抓住助理的袖子盯着他的眼睛问他,
你是不知道为什么靳北尘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太,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这一切你得等靳总回来亲自问他,靳总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我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任由他们拉着我一路到了手术室,
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闭上眼睛,等待这个孩子从我体内流失。
明明前几天我们那么相爱,我们不是做梦都想有一个孩子吗
我觉得肯定是做梦,梦醒了应该还是回到原来。可是在医院这一个星期,靳北尘一次都没来过。
我盯着床头枯萎的百合,想起以前手破一点他都心疼得不行,现在却连人影都不见。
盯着天花板时我总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踩着虚浮的步子从医院回到家。玄关的小熊地垫落了层灰,看样子他从走后就没有回来过,
一个月后门锁转动声响起时,我正对着冷掉的粥发怔。
他走进来,西装上沾着陌生的香水味,不是我送的雪松款。
我们隔着三米距离站着,他的领带松了两格浑身酒气跌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他仰头靠在沙发里,眼尾泛红:
没有。
为什么
我膝盖抵着他大腿,逼他看我,却被他反手推得跌坐在地。
靳正国是我爸!
我仰头盯着他,指甲抠进地毯,
谢梨棠,靳正国这个名字,你很熟吧
他瞳孔骤缩。
如果不是你爸疲劳驾驶,我的父母怎么会死
他突然掐住我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们在车祸里烧得连骨头都没剩下!你知道我那年在太平间跪了多久吗
那场车祸你爸妈死了,我爸也死了!现在你要我拿孩子偿命
上一次流产也是你做的!
我抓起书桌上的相框砸向他,玻璃碎渣划过他脸颊,
对
两条人命不就应该用两条命偿还吗,很公平对不对,
他冷笑,阴影里他的轮廓锋利如刀,
从娶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等这一天——看你失去所有,像我当年一样痛不欲生。
我浑身发抖,原来那些温柔都是刀刃,每一刀都刻着报复。
你从来没爱过我
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
爱
他弯腰捏住我下巴,
你以为我会爱上仇人的女儿从接近你开始,每句情话都是算计。你该付出代价。
原来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靳北尘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靳北辰将西装往肩上一甩,冷着脸开口:好了,如果你想离婚,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如果你不想离婚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想好给我打电话
跟以前一样,还跟以前一样,怎么跟以前一样我们之间隔着那么多条人命,让我每天都在想你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吗
随便你。说完,他走了。
多讽刺啊,原来一个人可以把深情演的那么好。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在沙发上整整坐了三天不吃不喝。
捏着手机的手发颤,屏幕上靳北尘三个字跳得刺眼。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
靳北尘
那边沉默如深海,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才听见他低低的一声
嗯,
带着压抑的沙哑
你已经复完仇了。
指尖抠进掌心,
我做不到不恨你。
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
阿棠……
他忽然开口,却被我打断。
我们的恩怨两清以后再也不见。
我签下离婚协议,来到现在生活的城市。
起初我几乎陷入抑郁,好在有朋友陪伴,和孩子的出生才慢慢走出来。
当初在手术室,我苦苦哀求医生,甚至给他跪下,好在他也是女人能体谅我想做母亲的心情,她才肯冒险帮我一起骗靳北尘。
从他要打掉孩子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没想到在这个小县城还能碰到他,不能让他知道孩子的事。
毕竟他是老板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坚持到他离开就安全了。
天不随人愿,周末我带女儿在商场逛街。
妈妈,我要吃这家小蛋糕,可好吃啦!
女儿拽着我衣角撒娇。结完账,她刚接过蛋糕,一名男士匆忙走过,碰掉了手里的甜品。
不好意思小朋友,叔叔赔你个新的——小姐,方便留个微信吗
他递纸巾时忽然开口
我攥着女儿的手猛地收紧,余光瞥见人群里的靳北尘——他神色冷硬,
正隔着橱窗看向这边。心脏狂跳着撞向肋骨,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我抓起女儿转身就跑。她被拽得踉跄,仰头疑惑:
妈妈,为什么跑这么快呀
我只好哄女儿:
甜甜,我们玩个游戏吧,看谁先走到商场门口!
她眼睛一亮,脆生生应下:
好呀!
小手紧紧攥住我的指头,蹦蹦跳跳往前跑。回到家后,我的心始终惶惶不安,生怕靳北辰发现甜甜的存在。
不会的不会的,隔了那么远应该不会看见
自己成功洗脑后才放下心来。
靳北尘视角
靳北尘这些年愈发冷漠。
他曾拼命想忘掉谢梨棠,明知对方在这座城市,却始终不敢靠近。
直到公司敲定合作,他才说服自己:
就去见一面,远远看一眼就好没想到。当晚应酬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看她礼貌却疏离的样子,
靳北尘自嘲地扯了扯嘴,这一切都是自己该得的,
靳北尘竭力克制,告诉自己看一眼就好,
可在商场隔着橱窗望见那抹熟悉身影时,
目光再难移开。看她脚步匆匆、慌乱离去的背影,
还有她身边的孩子,
他浑身一颤,唤来陈助理。
去查查,谢梨棠当年的孩子是不是还在
靳北尘声音发颤。
陈助理深知,当年让谢梨棠打掉孩子,
靳北尘最是痛苦。
他爱谢梨棠,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靳总,当年谢梨棠的孩子已经打掉了,我亲眼看到她被推进手术室的。
再去查一遍。
靳北尘仍不死心。靳北尘站在落地窗前,从午后到暮色浸染,始终一动不动。
直到陈特助匆匆赶来:
靳总,查到了——五年前太太没打掉孩子。她在手术室给主刀医生下跪磕头,医生心软开了假证明。
话音未落,靳北尘眼眶骤红,泪水夺眶而出。
陈特助默默退下,留他独自面对汹涌的情绪。
窗外华灯初上,他盯着渐暗的天色,喉间溢出压抑的哽咽——原来当年那句孩子没了,是她用命护住的谎言。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他却哭得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指尖深深抠进掌心仍抵不过心脏的剧痛。
他颤抖着摸出贴身藏着的谢梨棠照片,边角已泛黄发皱,指尖抚过她模糊的眉眼,
喉结滚动着唤出那个烫嘴的昵称:
阿棠……
照片上的笑容被岁月磨得褪色,他却记得当初她靠在他肩头说
以后生个女儿就叫甜甜
时,眼里盛着的星光。
对不起……
三个字混着泪砸在相纸上,他终于敢承认,这五年每句忘了吧,都是骗自己的谎话。
第二天的项目复盘会上,靳北尘从会议开始就频频望向门口,直到散会都没看见谢梨棠的身影。
他皱眉问对方项目总监:
你们团队人员没到齐
总监扫了眼参会名单:
齐了,都在。
靳北辰想起那晚饭桌上缺的那个座位,喉间发紧——原来她真的退出了项目。
总监似是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说:
靳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会议室的门合上时,靳北尘盯着谢梨棠曾坐过的空位,他当然知道,谢梨棠刻意避着这场会议,不过是不想见他。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靳北尘的手微微发颤。小女孩仰着头将糖果塞进谢梨棠嘴里,
她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分明是从自己脸上复刻下来的。
陈助理,你说……甜甜是像阿棠还是像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几分苦涩。
七分像太太,三分像您。
陈助理的回答让靳北尘喉结滚动。
他望着母女俩在夕阳下并排走着的身影,
小姑娘踮脚替妈妈摘去头发上的落叶,谢梨棠则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这幅画面刺得他眼眶发烫,
当初如果没有逼着她打掉孩子……现在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很幸福
他的声音沙哑。陈助理沉默片刻,轻声道:
靳总,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但太太既然把孩子生下来了,您至少该试试……
她不会原谅我的。
靳北尘盯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身影。
谢梨棠向来骄傲,当年被他伤得那样深,如今又怎么会轻易接受一个曾亲手推开她们母女的人
他跟着谢梨棠到了小区楼下,哑声开口:
陈助理,你先回去。
靳总,我……
让你回去。
靳北尘望着楼上的窗口,语气不容置疑。陈助理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离开。
车内陷入寂静,靳北尘盯着那扇透出暖光的窗户,能看见谢梨棠偶尔掠过的身影——她在给孩子读故事
还是在收拾玩具窗帘缝隙里漏出的细碎灯光,像把生锈的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
直到灯光熄灭,整栋楼沉入黑暗,他才敢摸出根烟。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趴在她肩头,看她在厨房切水果,
听她抱怨你买的柠檬太酸了。如今同一片月光下,他只能隔着车窗,看她哄女儿入睡的剪影。
烟蒂扔了一地,他趴在方向盘上,终于放任自己颤抖着哭出声。
天快亮时,他才将车开出小区。
这天,靳北尘以给幼儿园投资的名义来到甜甜所在的园区。
园长忙不迭应下:
当然可以!孩子们正在操场玩呢,我带您去。
这里有没有叫甜甜的小朋友
园长一时记不清,忙唤来中班老师。
我们班有个甜甜!
老师笑道。靳北尘喉结滚动:
她妈妈是我朋友。我想见见她
很快,扎着双马尾的甜甜被领过来。
甜甜,这位叔叔是你妈妈的朋友。
老师轻声说。靳北尘蹲下身,掌心微微发颤:
叔叔能抱抱你吗
甜甜仰头看看老师,得到肯定后,便张开双臂。靳
北辰将她轻轻抱起,鼻尖萦绕着奶香,眼眶骤然发烫——这是他的骨血,却只能以叔叔相称。
你认识我妈妈吗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甜甜晃着小脚问。
她以前……很漂亮,也很骄傲,会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
靳北尘声音发涩,甜甜垂下睫毛,
妈妈现在要上班、挣钱,没时间做蛋糕了,但我知道她很爱我。
心口像是被攥紧,靳北尘喉间泛起苦味,:
甜甜要永远爱妈妈,知道吗
小姑娘重重点头,在他怀里挣扎着要回教室。
望着她蹦跳着远去的背影,靳北尘对园长说:
后续需要什么,让我助理跟您对接。
顿了顿,又补一句:
请多照顾甜甜。
园长瞬间意会,连声道:
您放心,一定的!
下班后,谢梨棠来接甜甜。小姑娘刚扑进怀里就仰着小脸说:
妈妈,今天幼儿园来了个叔叔,说是你朋友!
谢梨棠心头一跳:
什么朋友
他抱了我,还说你以前会做超好吃的蛋糕!
甜甜晃着书包上的小熊挂件,
可是妈妈现在总加班,好久没做了。
谢梨棠手指猛地攥紧女儿的围巾——这世上知道她曾爱做甜点的人,只有靳北尘。
她加快脚步往家走,心跳声盖过了女儿的絮语。
哄甜甜在客厅玩积木时,她颤抖着给老师拨通电话:
罗老师,今天那位……男士叫什么
是靳总啊!他给园区捐了好多绘本和玩具,还特意交代多照顾甜甜呢!
老师的笑声透过听筒刺得她耳膜发疼,
替我们谢谢靳总呀!
他真的知道了……会不会来抢甜甜
谢梨棠攥着枕巾辗转难眠第二天上班,同事盯着她青黑的眼圈惊呼:
你这是被人揍了谢梨棠扯了扯嘴角,
有点失眠。
她思来想去,深知靳北尘既已知晓,
躲不掉,那就直面吧。
下班前,谢梨棠拨通林林的电话:能帮我接甜甜吗今天有点事要处理。
林林爽快应下:放心,我马上过去。
交代完女儿的事,她攥紧手机往顾氏集团走去——五年前的号码早已注销
如今只能登门寻人。
你好,我想见靳总。
她直视前台接待员。
有预约吗
对方头也不抬地翻着登记册。
没有,但我有重要的事。
没预约那抱歉,靳总日程很满。
接待员冷笑一声,
每天想见他的人能从这儿排到电梯口,都像您这样不预约,我们还怎么工作
谢梨棠喉头动了动,咽下到嘴边的话,转身走向大厅休息区。
刚在沙发坐下,余光瞥见玻璃门外走进的身影——是陈助理。
他原本脚步匆匆,擦肩而过时忽然顿住,猛地回头。
太太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谢梨棠起身,语气淡淡:
陈助理,不必叫我‘太太’,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
我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
她打断道,
前台说必须预约,我只能在这儿等。
陈助理脸色一沉,快步走到前台:
等着一会收拾你
转头又对谢梨棠说:
您跟我来,我带您上去。
接待员脸色煞白,呆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人走进总裁专属电梯。
陈助理偷偷打量她——五年前那个会给总裁带早餐豆浆的女孩,
如今气场冷得像换了个人。叮的一声,电梯门在顶楼打开。
陈助理敲门:
靳总,谢小姐到了。
陈助理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侧身示意:
谢小姐,请进。
靳北辰握着钢笔的手猛地顿住,他喉咙动了动,抬头时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桌面:
进、进来。
谢梨棠跨过门槛的瞬间,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指尖掐进掌心才能克制住起身的冲动,目光却不受控地黏在她身上
坐吧。
靳北尘强装镇定,
谢梨棠开门见山的说:
我知道你见过甜甜了。
靳北尘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他想否认,想解释,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五年前是你不要她的。现在,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她的出生证明里没有父亲
谢梨棠将出生证明摊在桌上,起身欲走。靳北尘猛地起身,他两步冲到门前拦住去路:
阿棠,你听我说!我不是要抢甜甜,只是想……想看看她……
她抬眼望他,目光平静得近乎冷酷:
现在看过了。请你遵守承诺,永远别再出现在我们生活里。
话音未落,手腕已被他死死攥住。靳北尘喉结滚动,眼眶通红:
阿棠,能不能……原谅我
这句迟了五年的请求撞进耳膜,谢梨棠却只觉荒诞。
指尖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五年前就说清楚了——此生不复相见。
靳北尘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睁睁看她走向电梯,陈助理在门口听得心惊,
推门时正见靳北尘摇摇欲坠地扶住桌角,脸色比墙上的油画还要惨白。
靳总……
他慌忙搀住那只颤抖的手臂。
靳北尘看着手机里偷拍的甜甜和谢梨棠的照片,他对着寂静的办公室问道
难道真的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吗
谢梨棠走出顾氏大楼,风卷着沙粒扑来,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今天接完甜甜,谢梨棠刚走出幼儿园就瞥见街角那辆黑色轿车——连续三天,
它都停在相同位置,车窗半降,她攥紧甜甜的小手,,直到走到车旁,叩响玻璃。
靳北尘手猛地一抖,谢梨棠冷着脸逼近,车窗缓缓降下,:
上次的话当耳旁风
他喉咙发紧,目光却忍不住飘向甜甜
我没靠近你们,只是远远看看……
叔叔!
甜甜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是那天送我绘本的人吗
谢梨棠猛地拽过女儿,指尖几乎掐进孩子的手腕:
不许叫他叔叔。
阿棠,我能抱一下甜甜吗,就抱一下……
靳北尘推开车门,却在触到甜甜衣角时被谢梨棠一巴掌打开。
她护着孩子后退半步,眼里燃着怒火:
我说过,别再出现在我们视线里。
妈妈,叔叔是不是坏人
走到家,谢梨棠的嘴里还在呢喃着:
真有病……
准备睡觉的时候,甜甜有点发烧。
甜甜,你哪里不舒服吗
望着甜甜烧红的嘴唇,谢梨棠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心猛地揪紧——烫得吓人。
她慌忙套上外套,一把抱起女儿往外冲。深夜的楼下,靳北尘仍守在黑色轿车旁。
看见谢梨棠匆匆下楼的身影,他立刻迎上去:
阿棠,怎么了
别跟着我!
谢梨棠避开他,
你要去哪我送你。
靳北尘伸手想帮她扶稳孩子,却被她侧身避开。
不用,我自己打车。
她咬着牙往前走,怀里的甜甜却忽然发出难受的呜咽。
靳北尘再也顾不上许多,快步上前摸了摸甜甜的小脸,声音发颤:
她在发烧!这么晚很难打车,你让我送你们去医院,求你了。
谢梨棠望着怀里昏沉的女儿,又看看巷口漆黑的街道,终于咬牙点头:
把孩子给我——话未说完,靳北尘已轻轻接过甜甜,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小脑袋,
往车上跑去。
谢立棠想起急诊室医生的话:
再晚半小时,孩子可能就烧到惊厥了。
靳北尘,谢谢你。
靳北尘浑身一震,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怕一开口,便会泄了这五年间攒下的所有克制,只能死死攥住长椅边缘,
指节泛白:……都是我该做的。
以后别再跟着我们了。
未等他开口,她又补了句:
今天……是例外。我保证,以后只在你们需要时出现。
输完液已是凌晨三点,靳北尘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低声开口:
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个点打不到车。
谢梨棠沉默片刻,看着他怀里沉睡的甜甜,轻轻点了点头。
到了楼下,靳北尘刚要熄火,谢梨棠突然开口:
不用送了,我自己抱她上去。
他却已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抱起甜甜:
你房子没电梯,她又这么沉,我送你到门口。
到了。
她掏出钥匙开门,转身要接孩子,却见靳北尘额角已沁出汗珠。他摇摇头:
屋里开灯了吗我帮你把她放到床上。
卧室里,靳北尘弯腰将甜甜放进被窝,轻轻替她拽了拽被子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靳北尘回头,喉结滚动:
你……好好休息。
谢梨棠别过脸,:
今天……谢谢你。
这是……给甜甜的退烧药,医生说备用。
靳北尘准备离开时,甜甜醒了。
她站在门口喊了声叔叔,靳北尘和谢梨棠同时回头。
谢梨棠走过去抱住甜甜:
宝贝怎么醒了很晚了,咱们上床睡觉。
甜甜却盯着靳北尘:
叔叔,你能陪陪我吗
靳北尘看向谢梨棠,没敢上前。
妈妈,让叔叔陪陪我吧。
谢梨棠犹豫后将甜甜递过去,靳北尘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孩子。
叔叔,你能哄我睡觉吗我觉得你抱着我不害怕。
靳北尘激动地应了声
好,
抱着甜甜走进卧室,轻轻把她放在床上,
甜甜睡吧,叔叔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从前……
谢梨棠关上门,守在门口听着,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她捂着嘴,心里感慨: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
靳北尘轻轻带上门出来,压低声音说:
睡着了。
谢梨棠从沙发上起身,淡淡道:
今天麻烦你了,回去吧。
靳北尘望着她,喉结动了动:
我能不能……常来看看甜甜
她眉峰一挑:
你有点过分了
他立刻噤声,转身就往外走,
脚步快得像被追着撵。
谢梨棠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下意识勾了勾唇角
靳北尘走后,谢梨棠坐在沙发上发呆。
甜甜睡前又问起爸爸,她只能重复那句
去了很远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谢梨棠出门时,见靳北尘的车还停在楼下。
她敲了敲车玻璃,车内的人猛地惊醒,摇下玻璃时眼底还沾着血丝。
你昨晚没回去
靳北尘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
送你上班吧
不用,你回去休息吧。
谢梨棠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甜甜怎么办
朋友会来照顾。
别麻烦别人了,我……
他顿了顿,
甜甜喜欢我。
谢梨棠没搭话,径直往小区外走。身后传来他的喊声:
不拒绝就是同意了那我上去了!
她脚步未停,嘴角却轻轻扬了扬——拐角处的玻璃幕墙映出她的倒影,眼里有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谢梨棠看着手机监控,只见靳北尘在甜甜耳边说了句什么,小姑娘忽然对着镜头喊:
妈妈我爱你!
她猛地扣住手机——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下班回家,靳北尘已做好饭:
阿棠,洗手吃饭。
她一愣:你还没走
你回来我就走。
他说完便要离开,甜甜却拽住他:
叔叔一起吃!
靳北尘看向谢梨棠,她淡淡道:
你故意的,
他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你不说我不敢
饭桌上,她问:
你公司不管了
没事,能远程。
他答。
她想了想:
我忙时,你若有空就常来陪陪甜甜。
靳北尘猛地站起,对着她连鞠三躬:
谢谢阿棠!
她被逗笑:行了,你要把我送走吗。
他摸出手机:
加个微信,我觉得我应该出抚养费
她挑眉扫码:
行,别拖欠。谁会跟钱过不去
饭后,他抢着洗碗:
我收拾完就走。
谢梨棠坐在客厅,听甜甜兴奋地讲叔叔教我搭城堡。
临出门,靳北尘轻声说:
阿棠,我回去了。
她没搭话,却在他关门后,听见楼道里传来低低的哼歌车内,
靳北尘握着手机傻笑,屏幕上是刚加上的微信好友,
备注名是我的阿棠
阿棠现在能接纳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还求什么呢
此后每日,靳北尘总会在下班后准时接上甜甜。
回到谢梨棠的家,他系上那方hello
kitty围裙做饭,
听小姑娘叽叽喳喳讲幼儿园的趣事,饭后洗碗时还会偷偷把甜甜咬过的排骨啃干净。
暮色里告别时,甜甜总要塞给他一颗水果糖,像在给他发的奖励。
这天傍晚,他正在盛菜,甜甜忽然攥住他的围裙带,仰起小脸:
叔叔,其实我知道你是我爸爸。
靳北尘的手猛地一抖。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甜甜……
妈妈手机里有你的照片。
靳北尘慢慢蹲下来,喉咙发紧:
那你……怪爸爸吗
靳北尘闭了闭眼,将孩子搂得更紧。
爸爸别告诉妈妈我知道了,她会哭的。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靳北尘迅速起身,将旧手机塞回原处。
谢梨棠进门时,看见他红通通的眼眶,挑眉:
切洋葱了
嗯。
他转身盛饭,听见甜甜在身后偷偷笑。
谢梨棠的勺子顿在半空,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靳北尘低头扒饭,
夜里,靳北尘坐在车里,摸着口袋里的两颗糖,
手机屏幕亮起,是谢立棠发来的消息:
明天家长会,你……来吗
他握着手机笑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