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十分怕狗,进而从惧怕转为憎恨。所以当我第一次经过刘常建家门口的时候,他的那头大狗吓坏了我。
那是我去新学校的必经之路,我开始在这个时候感觉转学是一种天真的错误。当时我经过刘常建家,结果那头站起来和我差不多高的大狗横在路中央,挡住了我的去路。于是我只好站在距离它十米的地方祈祷它快点走开。刘常建在他们家的阳台都看到了,可是只是哈哈大笑,任凭那大狗一步步逼近我,吓得我忘记自己是要去学校交学费的,于是像个傻瓜一样推着自行车往回家的路跑。那只狗已经足以让我手忙脚乱到忘记怎么骑自行车。
于是,刘常建成了和狗一样令我讨厌的人,他不看好他的狗。
天知道那一年我就和他一起被编在了高一(2)班,成为同学。不过,刘常建貌似已经不记得我了,要不然他不会在我狠狠踩了他一脚而自己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之后,扶起我说:你没事吧!末了,他还道歉呢。晕,我是故意踩他的。他的一脸关心让我突然觉得愧疚。从今以后,就不可以在心里名正言顺地讨厌刘常建了,因为总觉得是我欠了他的。所以我推开他气呼呼地说:谢谢。然后甩甩头丢下他。
在拐弯处我回头看到他一脸的莫名其妙,自己就突然笑出了声。
倒霉见的,刘常建居然成了我的后桌。那家伙就整天用钢笔敲我的肩膀说:前桌的,笔记借我抄一下。或者说:前桌的,下午看我们打球,你请我喝王老吉。
我总会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他说:后桌的,下次有事找我能不能不碰我啊。
刘常建就会嬉皮笑脸说:那样你能知道我是在喊你吗
真烦。我想,那一刻刘常建的表情是最白痴的,我这样说他他还笑哩。
而我们居然就这样一直前桌的后桌的喊对方,就连在操场遇到,还是和别人说起,我们也一直是前桌的后桌的称呼彼此。就像他不知道我叫杨思,我不知道他叫刘常建一样。
期中考的之后,我拿着十几分的数学试卷郁闷了一个上午,刘常建就一直在后边敲我的肩膀,他说:前桌的,你真的考得那么糟啊
他说:前桌的,下次努力就可以了。
他说:前桌的,你这样不行咧,要放开,我的英语也考得不好啊,才九十六分,你看,像我这样多潇洒。
他似乎每一分钟就能想出一句话来跟我说,尽管我不去理他。可他连自习课也不放过,他说:前桌的,要想哭就哭出来呗。
我突然转过去猛拍他桌子,大声吼他:刘常建,你够了噢!
大概是我的样子很可怕吧,刘常建愣了几秒钟,睁大眼睛看着我,突然伏在桌子上狂笑,说:你终于喊我的名字啦。我晕,他用得着高兴得那样吗
换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脸红。
可是后来我们还是没有喊彼此的名字,反而前桌的后桌的叫得更勤,偶尔想起我大声吼他的画面,我就会想刘常建当时在想什么,可是他也不说,我也不问,好像事情过去了,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脸红了,过去了就像没红一样。
那个时候,我去上数学补习班,一直都是傍晚才下课。刘常建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他就在学校里打篮球,一直打到我放学和我一起回家。他会很臭屁地说:前桌的,你干嘛跟踪我啊。我也不去拆穿他,只是轻轻地笑,看他绯红的脸。
到了刘常建家的那条大街,那头大狗总会守在那里等他,然后陪着我们走下去,于是那段路开始成为我最胆战心惊的一段路程。后来渐渐地我也发现这头叫毛毛的大狗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它其实挺温驯的,走起路来总是很缓慢,也没见它吼过人,它只是静静跟在刘常建身边,什么事情也不做。刘常建走,它就走。刘常建停,它就停。一直跟刘常建送我到拐弯的路口。
大概,毛毛就是我唯一不怕的那种狗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刘常建也有倒霉的时候,他打篮球不知道怎么打的,居然把脚给打骨折了,结果还是我用自行车推着把他送回家的。我猜想他当时一定挺痛苦的,但他也不说自己的脚有多痛,只是说:前桌的,你的数学成绩也有进步了,这段时间就别上补习课了,不然在再没人陪你回家了,这段路也怪癖静咧。我突然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了泪,刘常建自己骨折了还想着我,结果我手一颤,就把他连人带车给丢开了。刘常建摔倒了还在那儿嚷嚷着:哎呦喂,我说,你想把我给整残了也不用这么明显咧。我正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刘常建又说了:你看像你这么马大哈的,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家啊。
接下来的日子,刘常建在家养伤,而我继续上数学补习班。那么久没有见到刘常建,我竟然也会开始想他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刘常建家的毛毛,竟然还像平时一样,守在刘常建家的大街,然后静静地跟在我的身边,陪我走着平常和刘常建一起走的那么一段路。
到了拐弯路口的时候,毛毛却蹲了下去,静静地看着我。当时我并没有想到什么。只是当我走了一半再回头的时候,毛毛还在那里。突然明白,刘常建平时也是站在那里,目送着我直到看不见的。为什么,每一次我都没有想过回头去看一眼呢。刘常建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傻吧。夕阳会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下次,下次我一定要回头看。
刘常建在家养伤的时候,我曾去看过他。但是,事情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
后来的很多时候,我常常在想,也许那个时候,我不去看他,一切就不变了吧。然而这个世界,往往只能也许。
刘常建家的漂亮房子是他恒久的痛,他并不允许我轻易去触摸他的伤口。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懂得了刘常建的寂寞,突然明白了毛毛为什么对刘常建那么重要,突然知道了这个整天嘻哩哈拉的男孩原来背着这么多的痛,突然觉得心酸。
我去刘常建家时,他家大人如同以往都不在家,只有一个说着外地话的保姆。刘常建没有想到我会去看他,他的脚还打着石膏,厚厚的一层,一个人玩着手机游戏。我站在门口,看着刘常建就泪流满面,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刘常建。他的头发纷乱,面容消瘦,眼睛蒙着一层说不清的暗光。
现在,我在你面前连唯一的骄傲都没有了。刘常建说,然后就咧着嘴笑,苦笑,他并不看我。我突然觉得他多么像一个孩子,一个平时爱耍脾气风风光光然而在别人面前摔了一跤就号啕大哭的孩子。他需要别人拥抱,才肯擦干眼泪爬起来。刘常建受伤着,可是他一直在我面前假装没心没肺,终于今天他卸下防备,彻底地暴露了他的伤口。他说他在我面前连唯一的骄傲都没有了。
其实他们还来看过我,这不,腿上的石膏,是他们送我到医院打的。刘常建说。他们并不知道我自己从医院跑回来了。他口中的他们,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士,刘常建的爸爸后妈。他四十岁才生的我,但是却失去了妻子,我跟他很少说话,尽管我们,恩,是的,尽管我们很少说话,可是我知道我们还是深爱彼此的。
他后来又娶了老婆,很少回到这边的家。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突然想起那次我数学考得不好的时候,刘常建一直在我的背后戳我的肩膀,就算没话可说也要找出话来说,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难过,怕我一个人闷着会更难过,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就像我现在这样,我甚至不知道刘常建是否需要我的安慰。我不知道。因为,这和我知道的刘常建,完全不一样,怪不得人常说:每个人,都有别人不易发现的另一方面。而刘常建突然告诉我这些,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良久,我才说:后桌的,你们篮球队又输了,果然没有你不行。
我说:昨天,我还摸了毛毛的头,它并不咬我。
我说:这些都没什么,你的脚很快就好的,到时候就可以偷偷跟踪我了。
我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趴在他的床边大声地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我只知道我把刘常建吓了一跳,他坐在床上手足无措,要不是打着石膏的脚吊了起来,他大概会摔下来的。
临离开的时候,刘常建说:后桌的,你一定要再来看我。
我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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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居然再没去看过刘常建。先是接二连三的测试让我喘不过气,接着,我们搬家了,再没有经过刘常建家门口。
直到在学校里遇见他,掐指一算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我并没有忘记自己跟刘常建承诺过要去看他。只是,有些承诺就只像这样,像一棵种在心里的种子,尽管你一直浇水,却结不出果,只是遗憾。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我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口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了他。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依旧嬉皮笑脸,只是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他就那样,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远远地对我嚷着:前桌的,明天看我们打篮球,你请我喝王老吉。然后我们就那样傻傻站在,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那两个月的时光就是在我们面对面那一刻的距离中溜走的。
他并没有怪我没有再去看他,我却莫名地内疚。
我们还是像平常一样一起回家,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我停下了。我说:后桌的,我们在这里分手吧,我们搬家了,不走这段路。我和刘常建不再同路,从此我不再需要经过他家大门,我也再没有机会回头去看看刘常建和毛毛一起目送我离开的样子。
嗯,那你走吧。他说。
不,你先走,这一次,换我目送你离开。我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刘常建似乎很惊讶,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轻轻笑着走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他骑得很快,比平时的任何时候都快,并没有回头看我。我突然明白了原来看一个人离开是这样的感觉,我也知道,刘常建骑那么快,只是不想让我看着他太久。那样的感觉,只会越来越酸痛,不经历过的人怎么会明白呢
此后的许多日子,我们依旧在放学的时候一起回家,我们在最后的一段路上,总会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就只因为这样,路仿佛变长了。我们这一路能说上许多的话。说着每个年少的惆怅。
一切都仿佛回到以前一样,
只是我不再让刘常建目送着我离开。
我知道,我心中那个快乐的刘常建再也回不来了。
不久之后,刘常建代表我们班参加了学校的篮球比赛,他是整个队伍的主力。比赛之前,他仍然只是用笔敲我的肩膀说:前桌的,下午看我们打球,你请我喝王老吉。
比赛那天,阳光格外灿烂。我坐在球场旁边看刘常建他们打球,赛况激烈。无意间我听到旁边两个女生的谈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说的并不大声,我却能听得这么清楚。尽管周围的人一直在为着比赛喊加油,我却还能在嘈杂之中仔细地分辨出她们在讨论刘常建。似乎心中特敏感的一根弦就这样被她们拨起。一些我并不愿意听到别人讲起的事情。
她们说刘常建形如孤儿,他出生的时候就克死了自己的妈妈,而爸爸在他十岁那年就娶了新的妻子,从此再不管刘常建。
她们说,刘常建的后妈会嫁给比自己老那么多的男人,还不是为了钱。
她们越说越高兴,越说越离谱,她们说刘常建和后妈关系不好,她们说刘家另一个儿子已经八岁,势必是刘家遗产的争夺者。
后来的事情,我如何也没有想到,我竟然毫不犹豫将手中的王老吉狠狠地砸向了她们。看到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花容失色我不知道有多痛快,尽管接下来我被她们压倒在地,头发被她们扯着,脸上不知道哪里被打得肿了起来,可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输了。无论我那一刻的样子有多狼狈我都没有哭。我只是一直瞪着她们,轻蔑地笑。
比赛正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并没有很多人发现我们在这边打架。那两个女生或许是被我的眼神吓到了,她们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其中一个指着我的头骂了一句:你他妈的神经病。然后就拉着另一个人走了。
刘常建并不知道,这是我为了他第一次打架。
比赛的最后,我们班还是输了,只是一分的差距。而我打架的事情,似乎成为篮球比赛之外的另一个焦点。当我再次被请去教务处的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那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人。
我从来没有忘记,那一次去探望刘常建,我在他家门口遇见过这个女人。她是刘常建的后妈,姓陈。
杨思,我相信你和常建只是单纯的友谊,我之所以这样子做,都是为了常建好,希望你能够明白。她说。我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那一次从刘常建家门口出来遇见她,她就已经这样和我说了。
许多人都猜想,陈小姐(姑且让我这样称呼她吧)之所以嫁给刘常建的爸爸是因为他们家的钱,其实别人不知道的是,刘常建的爸爸曾是陈家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报答恩情的故事并不只是电视剧里才有。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背负着别人对她的误解。甚至成为刘常建和爸爸关系疏远的原因。陈小姐夹在父子之间,也是一个受伤的人。当初刘常建的爸爸,其实是想有个人可以照顾刘常建才娶了陈小姐,然而他并不了解刘常建,后桌是一个太倔强的孩子。
陈小姐一直希望可以让刘常建和爸爸和好,然而有些时候,她的身份使她只能尴尬的处于被动的地位。
甚至有老师向我反映,你曾经和其他女生因为争风吃醋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她说。或许事实并不如别人所说那样,然而有心诋毁的话往往是由无意害人之口传出去的,或者你会说你并不在意,可是你想过没有,假如你的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想你,换而言之,常建的爸爸会怎么看他,所以我不能放任不管,你明白吗
离开教务处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教务处长的那句话:别人的家长已经找上了学校,在以后的某些言行上,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可是我并没有因此就疏远了刘常建,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自己明白就可以。我一直以为我和刘常建的关系单纯,并且会一直这样。我一直以为无论流言蜚语如何,我都可以置身事外。然而没有想到,我和刘常建,却也会不知不觉地慢慢疏淡了。
眨眼就上了高二,我和刘常建都不同班了,就只是隔了一面墙,我们却很少再见面。我在新班级认识了新的同学,而刘常建的似乎总是一个人。
偶尔在楼梯休息平台遇见刘常建,感觉他又长高了,头发也剪短了些,看起来精神,但显得有些瘦。他说:前桌的,好啊。
我说:后桌的,好啊。其实我常常想上前去问他些什么,而他却总匆匆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我常常想起以前他目送我离开的样子。
高二生活有些繁琐,先是文理分班,刚混熟的同学又得分开了,再然后就选报专业课,又一次搬家移舍。都不知道刘常建报了什么专业。同在一个学校里,要遇见一个人就这么难么
后来我才知道,刘常建开始经常逃课,他常常一整天都不在学校出现。就算有来上课了,也只是趴在课桌上睡觉。当我在篮球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玩着篮球,毒辣的阳光烤着他瘦长的身体,我突然觉得他好孤单。
我弟弟死了。我和刘常建坐在操场边,他面无表情这样跟我说。
刘常建说:我和爸爸一直怄气,就在新妈妈刚进门的时候我离家出走了,躲在一个同学的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从此爸爸不再让我接触其他人,不允许我交朋友,我们的代沟越来越深,我们越吵越凶,从此不再和彼此说话。他比我整整多了四十岁,他只知道赚他的钱。后来他有了另外一个家,再不管我的生死了。
现在我的弟弟死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出生的时候把我妈妈克死了,而现在,弟弟在我的眼前出车祸死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刘常建说。
我又一次感到十分内疚,我明知道刘常建一直很受伤,在他最需要别人安慰的时候我却不知道他的伤痛。
他突然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肩膀随着他的哭泣颤抖着。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他还太小,他的肩膀太过瘦弱,挑不起这么重的负担。
我于是拥抱住他。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就成了我和刘常建最后一次谈心。
不久的一天,刘常建突然跑来找我,他在教室门口朝内喊:杨思,出来一下。
当时我正在做习题,并没有想到刘常建会来找我,而且他喊的是我的名字。看到他的时候我们意外的陌生,他一直站在那里不肯说话,然后才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火车票,犹犹豫豫地说:下个星期,我代表学校去省里参加田径比赛,出了教练我还可以带一个亲友过去,你可以去给我加油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吓得不知所措,从小到大我还没有离开过我生活的这个地方,而且下个星期正好有一场考试。我完全没有去想过刘常建为什么邀请的人是我,我只是想到很多很多的理由告诉自己没有理由去。
我最近可能都比较忙。我说。我可以感受到那一刻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尴尬得我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好像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手和脚。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当时有什么好尴尬的。
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但他还是微笑着,他脸上的肌肉已经快要抽筋了,他说:那你星期天去送送我吧。
当时我还在为前面的拒绝而尴尬到不行,脱口而出就说了:星期天我也没空。
后来的一切,我的脑子里都成了一片空白,刘常建还在和我说些什么,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我只知道刘常建真的是好失望了。但是他还是笑,笑得很勉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口突然隐隐作痛。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不去的话,就没有人陪他去了。但我还是一直安慰自己,事情不会是我想的这样的。
星期天的时候,我把自己折的幸运星装在一个玻璃瓶里匆匆跑去刘常建家,可是当我跑到那里的时候,刘常建已经坐上了一辆车,而且车子已经开动了,毛毛疯狂地在后边追赶着,我也冲了上去。第一次看到毛毛跑那么快,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这么厉害。
我在心底喊着:后桌的,一定要加油啊。
原来,目送别人离开,痛苦会这样噬咬着你。当我摔倒在地的时候,幸运星瓶碎了一地,那些玻璃刺伤我的手都不及我心里的痛。
刘常建再也没有回来。
我在看比赛直播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听同学说比赛的前一天,他的脚伤复发,在跨栏练习的时候。也许再也不能参加体育锻炼了。
我没有再去看比赛了。也没有再去打听刘常建的任何消息。这样我就一直都还能知道他很好的,一直很好的。
这就是我和刘常建的故事,当我再经过刘家大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一道门就可以关起那么多的人。后来我也养了一条狗,娇巧可爱,我常常把它抱在怀里,想是那次刘常建哭泣我拥抱他的时候一样。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没有去刘常建家看他,他在我面前就会一直那么快乐,而我和他就能一直那么没心没肺。他会在和我回家的时候,傻傻的看着我离开,静静的,知道什么也看不见。
人总是在这些不允许的假如中长大的,于是一切就这么变了,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