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娶我这个孤女做妾,但我在新夫人进门后,我亲手剜了少爷的心。
《山海经笺注》曾记载:青岚之狐,善化人形,惑人精魄,然天生无心,七情皆幻。
后来我再次回到青岚山,我满心疑惑问姥姥:姥姥,到底哪里可以寻心
再次下山,我遇到了男扮女装的状元郎,
金銮殿上,忤逆之声四起,金銮殿上血溅三尺。
他被斩首之日,我成了暴君身边的新国师。
我在状元郎血淋淋的心口找到了那颗属于女人的心……
01
被卖进侯府做妾那晚,我跪在青石板上给新夫人奉茶。
她用镶翠的护甲尖勾起我下巴:倒像个瓷娃娃,难怪少爷连通房都等不及抬。
贱蹄子装什么哑巴
陈夫人拽我的头发,腕上的手镯硌得我额角生疼。
她原本是世家出来的小姐,也是昨个儿少爷新娶的夫人。
明明是女子,力道却比男人更重,护甲刮破我唇角,嘴角血腥味却是冷涩的。
我孤伶伶跪在冰凉的青砖上,细数地砖缝里的霉斑。
我疼得皱眉,却是忍着,新夫人尖利的护甲刺的更深了。
我心中提不起怒火,这样的事只是常态,少爷也喜欢这样捏我,用带有侵略性的眼神缠着我。
但还是好奇怪啊!狐族天生痛觉迟钝,脸颊却火辣辣的疼。
陈夫人
厌恶的眼神丝豪不掩饰:昨夜大少爷宿在你房里,偏巧库房丢了两匣子东珠,你说巧不巧
她此刻眼底翻涌的憎恶却鲜活如沸油,擦拭着手上的血。
我闻到了一股令我作呕的血腥气,好像就是刚被拖出去的那个婢子的。
作为被苏明轩捡回府的孤女,我本该是最无害的存在。
谁会防备一个连讨巧话都不会说的木头美人
我不明白,无心的我也不想明白。
少爷曾答应给我一颗心,但他还答应把心给夫人。
我只知道一颗心是不能共享的。
02
夫人说笑了。
东珠匣子钥匙在您贴身丫鬟手中,奴婢连库房门槛都没迈过。
第二记耳光,我被狠狠地掀翻在地。
这次是剧疼,热辣辣地炸开。
她的眼神忽明忽暗:好个伶牙俐齿的狐狸精,难怪能勾得大少爷连春闱备考都抛诸脑后……
我尾椎骨的刺痛化作钝刀剜心般的绞痛。
我听不清她的话了,但那声狐狸精却极其的刺耳。
昏迷前那本《狐妖志》里被撕掉的残页飞到了身前,边角处还留着半行墨迹。
【取狐心者,需饲以十年情蛊,方得妖丹永固——】
把她丢柴房里,饿上几天,看她嘴有没有那么硬。
陈夫人冷哼一声,狠踹我的肚子就离开了。
腿间一热,都是血,好疼。
我的心绞痛,终究是忍不住痛呼出声:疼!
我想用灵力保下这个孩子,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03
临州陈府一夜之间,起了大火。
我自己住了三个月的棠梨阁在火中扭曲成狰狞的怪物。
火场中有人惊慌呼喊:走水了。
狐火水灭不掉,火势凶猛已经燎到了陈夫人约房间。
我听见陈夫人惊恐尖锐的咒骂:杀了虞苒这个贱人。
在混乱中,少爷找到了我。看到我时,他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惊喜,随后便一把将我抱住:
阿苒,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下一秒他眼中惊惧,颤抖着唇,我让他睁大眼看自己的心是怎么被剜掉的。
他双眼圆睁,满脸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地质问:
为…为什么我为你连夫人都弃了,满心满眼都是你啊!
呵!
他半个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从柴房子出来,他就恶狠狠掐着我:你只是弃一个死胎而已,很快的,免得夫人不高兴。
说完就让两个小厮按住我的四肢,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未成型的胎儿死去。
胸口处的幻术在疼痛中瞬间消失。
回过神来,我想起了屋中偷藏的书--《醒》。
果然跟书中一样这话难听,还令我胃里一阵翻涌,恶心至极。
也不知道陈夫人听到了会不会气活过来
我想他应该已经忘记了。
为什么呢!夫人想要我的狐心,可我没有心啊!
就只能要他的了,毕竟开始的时候就答应好了。
我懒得回应他,毕竟姥姥说过,不能让人知道青岚山上我们狐狸的存在。
我可是很乖的小狐狸。
04
少爷的心似乎没什么用,不过几个时辰就冷了下来,没有任何反应,
那颗心轻易就变形了。
我失望的回到了青岚山,将狐胎埋在了灵地。
希望它下辈子不要当轩辕狐族,
毕竟青岚山上的狐妖都没有心。
我们本该存放心脏的地方空空荡荡,摸上去冰凉沁骨。
我曾经问姥姥:为什么我们没有心
姥姥说:在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吃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那是一颗圣人才有的的心。
圣人的后辈诅咒狐妖,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的心。
连《山海经笺注》也只记载:青岚之狐,善化人形,惑人精魄,然天生无心,七情皆幻。
我们狐妖天生九尾,力量强大,没有心也能活,但活得没有意趣,又很窝囊!
我渴望一颗心,于是到了人间。
我成年化形后,幻术遮掩空洞的心口,装作逃亡的孤女,被陈家少爷收留。
少爷碰我时,我只记得那颗心在他胸腔里跳动。
很迷人,嗯!也迷狐!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烧了陈家,我忍不住问姥姥为什么
姥姥诧异:苒苒呀!那是反抗!或许是反抗
姥姥似乎明白,也好像不明白。
这或许就是无心的代价。
04
我的大姐姐红绡,身姿轻盈婀娜,是条九尾银狐。
无趣的她痴迷戏文中人妖相恋的故事,告诉我:情可生心,小苒,我会证明给你看!
她下山迫不及待扮作山下琉彩镇上良家女子,遇见了个穷书生,他在山间躲避暴雨。
红绡模仿戏文,书生遇到强盗,就肉身去挡。
那书生仿佛生来就是姐姐的煞星,生生耗了八条尾巴为代价,救下他。
我她满心期许,换来书生的一颗真心。
可人心似云,飘忽不定。
前一天书生还信誓旦旦,将真心捧到九尾狐姐姐面前,第二天,就在功名利禄的诱惑下,头也不回地离开,那颗所谓的真心,不知飞向了何方。
只留下九尾狐姐姐,拖着仅剩的一条尾巴,在曾经相遇的地方,痴痴等待,最终在孤独与悲戚中香消玉殒。
赤狐姐姐娇姒目睹了九尾狐姐姐的悲剧,却仍对真心抱有幻想。
她身姿矫健,她深知自身力量强大,便与国师做了交易。
她源源不断地为国师提供来自山野的原始灵力,那灵力纯净而磅礴,助国师在朝堂稳固地位,施展各种神通。
而她所求不多,不过是一颗鲜活跳动、能给予她爱的心。
交易之初,一切都看起来那么顺利。
赤狐姐姐满怀期待,每次将灵力渡给国师时,都想象着那颗即将属于自己的心,炙热美丽!
然而,人性的贪婪与背叛如影随形。
随着灵力不断输出,她的生命力和灵力逐渐枯竭。
曾经明亮的双眸变得黯淡,矫健的身姿也变得迟缓。
国师察觉到她的虚弱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他一脚踢开赤狐姐姐,仿佛她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弃子。
赤狐姐姐瘫倒在地,看着国师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悔恨与不甘,最终在冰冷的雨水中,含恨而亡。
我从姥姥那知道,她们生了心——悔恨。
而我隐瞒身份到人间,却只得到一颗蔫巴了的心脏。
姐姐们太惨,我想找一颗自己的狐心。
05
我一直不明白祖先为什么要吃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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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姥姥怀里,曾满心疑惑:姥姥,老祖宗为什么要下山,山下没有姥姥说的花香,也没有味道。
姥姥仔细回忆,老祖宗修炼成人后,她还是只小白狐。
当时的姥姥趴在老祖宗的尾巴上,听见老祖宗皱着眉说:此山甚小,不够!不够啊!
老祖宗大笑:于天地之间纵横许久,却仍未寻到可堪对手者
姥姥常念叨,老祖宗当年那可是威风凛凛。
身形一展,整个天地都像被她的气势填满了,张狂得日月星辰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好似下一秒,这日月都得被她吞进腹中
,那场面,谁见了能不胆寒
姥姥也疑惑了,她喃喃地问自己:是啊,老祖宗能吞日月,为何要吃一颗腥气的人心
06
荒芜沙漠,烈日炙烤,风沙漫天,我都去过。
攀爬陡峭山峰,寒风刺骨,峭壁嶙峋,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白驹过隙,我仍然没有找到。
我不得不又一次来到了人间。
听说藏书阁是寻古籍的好地方。
夜里四下无人,我便赤着脚,狐狸爪子都露了出来,轻手轻脚走进这满是墨香之地,提一盏灯,在书海里翻找我需要的古籍。
谁能料到,当我刚踏入藏书阁的角落,迎面就猝不及防撞上了另一盏灯。
我吓得不轻,本以为这儿没人呢,这下连躲都来不及了。
抬眼望去,只见提灯的是个身形瘦弱的书生,看模样也被我吓得够呛
。
尤其当他目光落在我的狐狸爪上,脸上惊恐更是遮掩不住。
书生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你、你……这话本竟然没胡诌,世上……竟真有狐妖
我很快镇定下来,我可是妖,怕他作甚
想到这儿,我挺直腰杆,理直气壮道:我怎么了我是狐妖,但可不是你们话本里瞎写的那种。我对你没兴趣,也不会资助你赶考,要个什么名份!
书生听了这话,有一瞬愣住,浅笑:我自然没有这么想。
灯光摇曳,我借着昏黄烛光,不经意间瞧见书生耳垂上有个不太明显、已然愈合的耳洞。
书生长得雌雄莫辨,我竟也认岔了。
我心下一惊,又仔细打量几眼,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你是女子呀
书生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
嘘。小狐狸!
我纠正她:叫小苒,不叫小狐狸!
我狐狸爪捂住嘴,忍不住小声追问:
女扮男装在这里读书
嗯。
胆子好大呀!
书生笑着应:你胆子也好大。
这里书好多,比我身上的毛还多,幸好遇到你了。
嗯!我是司泽吧!
07
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本书
这里的书我都读过,你要找什么书
我给司泽讲了老祖宗的事情,原本热情的司泽听完却摇了摇头。
没有这样一本书。
我难以置信:怎么会呢你们凡人有那么多写狐妖的书。
是啊,你怎能在凡人写的书中找到狐妖的过去呢就像我也无法在书中找到女子和男子最初时真正的模样。
我空荡荡的胸口里好似炸了一声闷雷,怔在了原地。
那我·……该怎么办呢
司泽思索了片刻,从自己破旧的书箱里拿出了
一支崭新的毛笔,递给了我。
去找到真相,并由你记下来。
在赶往京城的途中,司泽会握着我的手耐心教我写字,没有钱买纸,便以地为布。
开始时我知道怎么念字,就是那笔画惨不忍睹。
我一抓到了她憋笑,心口漏风的地方就会感觉怪怪的。
我第一个下笔的字就是心,我的字越来越漂亮,离京城也越来越近。
司泽的怀抱是暖融融的,指节也根根分明,白的透亮。
可我的心口仍然是凉的,她就到了京城落脚。
她亲手教我折纸,可惜我太笨,手中总出现个四不像,令人啼笑皆非。
路过的小娃娃还瞎编了句歌谣:路边姐姐像不凡,手中折纸貌不凡。
请我吃叫花鸡,她说烧鸡唇齿留香。可我默默地咽了下去,软软滑滑,还有嚼劲,却无一丝味道。
夜里还请我喝了酒,没有味道,却让我昏昏欲睡,她还笑我:小狐狸喝醉了啊!
她当真好看,乌发垂肩,肤若凝脂,长睫之下,双眸潋滟,这雌雄莫辨的容貌,世间少有。
我明明没醉,她定是欺负我是狐狸,唔!
我的思绪在酒水中愈发澄澈,是时候回青岚山探寻那颗心究竟遗落在了何处
。
临行前她同我讨要了狐毛,她也不嫌弃,竟还捡我窝里的毛,按她的话就是用来留纪念。
当真奇怪!
08
踏上青岚山刻后,姥姥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叮嘱我一定要去帝王墓,而后再前往轩辕坟。
一路上,每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我总会坐下来,给司泽写一封信。
纸张虽薄,她句句有回复。
脑海里她的音容笑貌愈加清晰可见,我好像忽视了什么。
还未搞明白就已踏入帝王墓内,死寂沉沉,壁画在幽暗中却栩栩如生。
还有遗址上刻着甲骨文的老龟,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咒骂,句句犀利刺骨,不离妖妃惑君。
那些所谓的史书也是如此的不留情面,《醒》上也是如此扎在我心里的。
到达轩辕坟那天,我遇到了一只身形佝偻的妖。它的目光越过我,望向帝王墓的方向,喃喃自语:
我不记得什么吃心的狐狸,只记得那高高在上的王,忌惮他忠心耿耿的叔叔,竟剜了他的心,这很常见!
它的声音沙哑,这很常见四个字,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刹那间,我脑海中浮现出国师的影子。只是人间沧海桑田,我竟怎么也拼凑不出他的面容。
我手一颤,笔滑落,墨染污了手下的字迹——因凡人的私心里,堪堪百年就坐实她莫须有的骂名,甚至盛传了千年。
09
司泽如愿当上了状元郎。
新科放榜那日她上金銮殿,我化作小狐狸悄悄尾随她到皇帝跟前。
皇帝同司泽一样,也是个雌雄莫辨,俊美清朗的少年,眉宇间英气逼人。
女状元封官,百年未有之事。
司泽身着素色儒袍,身姿挺拔,毫无惧色,跪地行礼:草民司泽,叩见陛下。
皇帝眼中透着几分欣赏,封了司泽为翰林院撰。
左丞相王大人一出列,一半臣子也跟着出列,都拱手道:陛下,万万不可!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怎能入朝为官这成何体统!
见皇帝不应,更加不依不饶,伏地痛哭:陛下若执意如此,恐怕会让天下人耻笑,祖宗颜面何存呐!
其他几位保守派大臣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反对声不绝于耳。
正当我以为皇帝要怒目圆睁,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够了!朕说她能为官,她就能!你们这群迂腐之辈,满口祖宗规矩,却不知变通。如今朝廷需要人才,若再以性别论英雄,国家如何昌盛
然而皇帝似乎早有预料,脸阴下来,眨眼间抽出侍卫的佩刀。
倒霉的大臣在无比惊惧中倒下,血溅三尺,了草结束了一生。
侍卫立刻冲上前,架起剩下的几位大人。王大人惊恐高呼:陛下,您这是昏庸无道啊!
国师站了出来。
即使我躲在房梁之上,国师已经年迈,但他身上赤狐姐姐的灵气仍然钻入我的鼻中。
我目光灼灼盯着国师的心口,那里是赤狐姐姐理应得到的心脏。
他身上的皮肉从内到外都是腐臭,只有那颗心闪烁着光,是赤狐姐姐养的。
变故是刹那间发生的,我眼尖地看到了他肩头上有狐毛灼烧的痕迹。
国师话未出口,就化作了狐狸,被皇帝一剑搅碎心口。
赤狐姐姐若早能见到这一幕,定会揽着我肩头,大骂一声:可惜老娘我的百年修为,他%@*……!
朝堂上多了许多新面孔,可怜的皇帝一朝得了个暴君的名号,
可我看得分明,那些被拖下去大臣都是脏脏的,臭臭的。
这原来就是贪心。
10
皇帝跟司泽总是待在一起,在书房中可以议上三个时辰,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我待在皇宫化作小狐狸陪着她,困到眼皮互相打架。
那夜,我看到了司泽身穿男子服饰,那么自然,又别扭。
我不理解,想找她询问,她却自那之后,总躲我,见我又会面红耳赤,嗫嚅半天,不见半句话。
直至中秋前夕,她问我:你对国师之位是否有看法
我的喉似被扼住了,她没逼问我,反而是匆匆去忙活政务了。
我知道,这定然是皇帝想问的,只是不知是试探,还是有意招揽罢了。
人当真复杂。
那一夜,我在皇帝的寝宫床头,再一次感到空荡荡的心口扭曲绞痛。
我想到了话本中说怜惜可怜之人,或许就是如此。
我钻入了皇帝的梦,原来皇帝幼年就同司泽认识。
司泽是男子,而不是女状元。
幼年的司泽与皇帝萧玫可以说是是患难与共。
跟话本中大差不差,先皇后在难产中生下了公主,天降祥瑞,国师断言其为紫微星下凡。
公主被换到乡下,女扮男装,遇到了小可怜司泽。
司泽其实原本是男子,他的母亲是父亲从人牙子贱卖的侍妾。
那时青楼小官什么的到已常见不少,家里揭不开锅,他的父亲就盯上了司泽,司泽长相好看又体弱,早早被当做女子养。
毕竟女孩子吃的少,干活也勤快,到了七八岁往楼里当小倌一卖,也是一笔钱。
萧玫苦苦哀求奶娘,才换来了买走司泽的钱。
在司泽10岁那年,假太子死于热病,先皇后怕事情败露,又将萧玫接了回去女扮男装。
此后长达数年,司泽靠萧玫私下寄的一些银钱过活的,更是立下了君臣之约。
不过我之前看话本中提到,文臣大多是收入后宫,成为朝堂心腹黑,而武将倒霉的就是被忌惮,死在战场之上。
11
第二日夜晚,我迫不及待的钻司泽的被窝。
司泽看到床上隆起的包,没尖叫,反而狠狠地踢中我空荡荡的心口,他的大白脚丫子差点卡我心口里,拔不出来。
他训我,我只敢低头憋笑,他还顺手摸了一把我油亮的皮毛。
我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不换回男装,男子总是占了优势。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告诉我真相。
幼年时,贪官污吏众多,底层百姓难以过活,卖女儿换粮食已经是常态,后来官员中流行养男妓,甚至先皇也私下好男风。
他虽是男子,但他的父亲告诉他:女孩子就应该吃苦,她们天生会吃苦。
父亲接受不了他作为男丁被卖,就将他当女子养。
父亲用铬红的铁,不顾他的挣扎,扎出了耳洞。伤口发严,差点要了他的半条命。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已经记不清次数,母亲总是遭受殴打。她不认识多少字,却会在夜里悄悄教司泽,他记得那些红痕,也知道女子的苦。
我想为女子正名。
他的话很轻,却如千钧重,压在我肩上,让我喘不过气。
我空荡荡的胸口闷闷的,你不爱萧玫吗
司泽跨下脸,轻捏住我的狐狸耳朵,愤愤开口:你还不知道我喜欢谁
他靠得近,呼吸打在我的身上,痒痒的。
我哪知道啊!
我那温柔的女官姐姐没了,呜呜呜!
12
老丞相陆瀚朝掌控朝堂一半局势,眼见司泽一个女子半个月得势,就坐不住了,竟是买通了司泽身边不起眼的侍女,抓到了他的把柄。
上朝施压,逼萧玫对司泽验身。
那时我回到了青岚山,想将关于我狐族的记录带给姥姥,却不想收到了他的来信。
司泽男扮女装欺君之罪的罪名被刻意坐实了,
我感到猝不及防,信上说:我可能活不
过这个秋天了,来见见我吧。
我感觉有什么心口又有东西要失去了,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城。
京城外的大部分茶馆都在盛传,假女状元的故事。
他一个男人却偏要当女人,说他贪权夺利,倒反天罡。
有人同情他,有人惋惜他,但没有人认同他,人们都说:女子登朝堂,实在荒谬,堂堂正正做个男子不好嘛!
不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司泽,等一等!等一等我!
但那些想让他和无数无辜人背负骂名的人却不想等。
处决提前到了夏天。
我想质问萧玫:你不是皇帝吗为什么不救他。
我没有能像戏文里的桥段那样,大喊出刀下
留人。
我没有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大刀落下,头颅坠
地,他的血溅了我一身。
我流下泪,明明就差一点了,为什么我不能快点。
我感受着渐渐冰凉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身为狐妖的无力。
天道当真不公,剥夺了老祖宗的清白,剥夺了姐姐们的命,现在连一个普通人的命也要为这世道丧命。
13
我帮他收了尸,在衣袖中发现了信封。
用炭灰歪歪扭扭写的字:对不起!带走我的心吧!小狐狸。
我笑着哭出声。
温热的心,它源于司泽,却带着铁锈味令我想干呕。
原来这就是野心和爱,在我的胸腔用力的跳动。
从此以后我有了心,原来人心是暖的,眼泪是苦的,杜鹃花真的很香。
人间的味道也这样酸涩啊!
我抱着他的头颅,伸出利爪,闯入守卫森严的相府,无声息的杀了正在密谋的丞相党羽,血溅在墨里,混浊不堪。
替他报了仇,我没有杀萧玫,我答应过司泽要保护她。
在雨夜里,我闯入萧玫的寝殿,雨冲刷掉毛上血污,吓醒了这位充满野心勃勃的女帝。
我成为了这个王朝第一位女国师。
有人不服,污言秽语,却在第二日跪在佛像前,已经僵死多时了。
正遇干旱之年,我那一手呼风唤雨之能令只想过活的百姓默契的闭上嘴,朝中官员也愈加恭敬。
他们在畏惧,可那又怎样,我要他们记得恐惧。
天道在此刻惊醒,在虚空之中凝视着,斥责我对狐妖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我扯开了真相:我知道你从我们身上偷走的是怎样一颗心了。
天道似乎无处不在,不可捉摸。
他冷笑道:那是一颗肮脏、贪婪、欲壑难填
的心。
我冷嗤:不,那是一颗热气腾腾、生机勃
勃的野心。你偷走了我们的容爱之心,让狐族在人世中从祥瑞沦为妖祸。
我忍不住斥责:你偷走了我们的野心,所以我们强大的祖先在无稽的故事里,明明站到了权力舞台的中央,却甘愿跳了一支名为祸水的舞。
司泽从他母亲身上明白了野心,我的祖先让更多人看到了真相,所以你畏惧她们,蛊惑她们,最终毁灭她们。
天道不再回答。
但我偏要问:这天地好大,居然就容不下她
的一颗野心
天道没有回音,好像认定了我只是在做徒劳的挣扎。
但野心是一颗如同野草般顽强的心,它一旦跳
动又怎么会甘愿停止。
我在萧玫身上看到了,也在被压迫的人身上看到了。
天道灭不尽野心,杀不尽我狐族。
萧玫会让历史书中有千千万万个女性,因为她也是女人,更是能力出众,高处不胜寒的帝王,她需要支持。
在萧玫的梦中,有对爱的渴望,但她更渴望天地都屏息聆听她们的欲望,曾经我不明白,现在我终于懂了。
14
萧玫在我的辅佐中,穿回了红妆,那一身黑色金龙纹的皇袍尊华无双。
她站在占星楼上,问我可曾怪她。
我呼吸一窒,只是紧盯着她,人们常说,相识久的人会很相似。
她的眼睛和司泽一样水润,那炙热的心也包容着我世间的她们。
司泽是权利争斗的牺牲品,他的心教会我爱时怀念,恨时下手。姥姥仙逝时,我任由心抽痛,大声痛哭。
15
后世记载:青岚山为仙山,虞苒国师便是自那而出,保天下百年风调雨顺。
人间出现康泽盛世,女子不再居于后宅,朝中女状元郎更是不胜枚举。
连女帝萧玫也活到了130岁高龄,后传位于女太子萧倾。
这一次,女子终于在书中有了模样。
16
番外篇
我幼年时与娘相依为命,娘经常被打,而我太小,又体弱多病,总拖累娘。
但娘会叫我认字,我父亲铁了心买我,是娘在外做皮肉生意,才一拖再拖,那天,萧玫给我买了栗子。
香香软软的,却被父亲发现了,我娘没能护住我。
萧玫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钱,将我买了回去,但我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痕。
她眼神躲闪,不愿告诉我。她救了我,我承诺她:我的命是她的。
在萧玫回到皇宫后,我从她的奶娘苏氏那知道了真相。
苏氏真心疼萧玫,也对我爱屋及乌。
萧玫会派人寄些银俩什么的,苏氏让我上了学堂,我也立誓要入朝为官。
我想到了我娘的过去,还有女扮男装的萧玫。如果我男扮女装,以女子之身之朝为官会怎样呢!
我没想到会遇到小狐狸,她并不觉得女子读书奇怪。
她跟着我,想找到真相,我忽得意识到女子的存在似乎受到了什么限制。
可我摸不着头脑。
我给她笔,让她记录下来,她没有心,可却十分有趣。
到了京城,我同她分开了,我想到了萧玫的计划,向她讨要狐毛。
我不想骗她,可萧玫和朝堂的变化都等不及了。
科考前夕,关于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她了,也日日念着她身上的莲香。
她没有闻过自己的体香,我便替她记着,她定会夸我的。
萧玫杀了国师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偷瞄到她的狐狸尾巴,摇来摇去,好可爱。
我跟萧玫讨论政务,那夜萧玫调侃:那只小狐狸那么喜欢跟你,她不喜欢你,还有你不够吸引她
我白萧玫一眼,回怼:你先把扶灵公了搞定吧!
我常试穿上了男装,却哪哪都觉别扭,还破小狐狸抓了包。
中秋小狐狸问我喜欢不喜欢萧玫,果然是缺心眼儿的小狐,我喜欢她也看不出来。
小狐狸回青岚山了,而臣相按耐不住,我死了,臣相党羽才会放松戒备,萧玫才能趁机控制全局。
我的命是萧玫的,我只能把心留给小狐狸。
原谅我的自私。
对不起,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