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年,父亲对来提亲的他说,婚后要忠诚于我一人。
因为担心父亲不喜欢他这样的穷小子,我和妹妹躲在父亲书房外偷听。我听见未来的丈夫坚定地说,他一生只会爱晓月一个女人。
后来他也确实做到了,无论是和哪一个女人发生关系,他到回家后,总是真诚地告诉我,在这世上他深爱的只有我。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有那么多的女人,但我其实全部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每次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就会有好事者用小号将照片发给我。我逐渐害怕去参加宴会,因为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像小丑一样被围观嘲笑。
我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在外面找女人,因为我不能生育,他寻访了全世界的医生,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治愈。这是我做妻子的失职。
每天操劳家务,心神俱疲,我逐渐不再那么照顾自己的容貌,只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天天老去。我不再像年轻时一样美丽,他也渐渐减少了和我的亲密互动。这是我作为女人的不足。
婚后的人生好像在下一场永无止境的暴雨,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晴天了。
和晓宇相遇是在我十九岁的一次宴会上。我从小讨厌学校,觉得学校老师教的还没有家庭教师好,而且也十分讨厌学校里那些条条框框的制度。于是高二我就辍学了,所有关于经济、文学上的东西都是家庭教师教我。
出席宴会那一天,我刻意穿着五年前才流行的款式,戴着首饰盒里最廉价的珠宝,头发只是随意地盘了一下,有许多不规则的翘起。但是由于我是董先生的长女,来应酬的男女还是用力地赞美我的时尚品味独特,夸我就像是当晚最闪耀的启明星。
这样无趣的宴会让我感到十分厌烦。
远离交际的人群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我揉搓着裙子下摆的布料,百无聊赖地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地在舞池里转圈。霎那间,就像是天使降临一样,晓宇走入了我的视野,我偶然地对上了他那双明亮而又生机勃勃的眼睛。
看着那双有魔力的眼眸,我仿佛失了魂一般。
不用试探他的家世,从他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他家境并不富裕。但是他身上是有一股穷小子通常不具备的特质,一种自命不凡的优越和高贵。
我主动和他搭话,他最开始没认出我是谁,但是还是礼貌地和我交谈。一段时间后他的一个朋友走过来,他的朋友认出了我,主动在我面前展示自己,知道我的身份后晓宇有些惊讶,但是看我收敛了笑意,他立刻就把那个朋友从我身旁带走了。
宴会结束前我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从那天起我们每日从早到晚都会聊天,他读过的书很多、见识很广,我任意提起一个话题基本上他都能接话。而且他从来不会卖弄学识,我们交谈的时候总是以我为主导。
两周后他在微信上向我告白,深情地写了一封一万字的信件,信里除了说非常爱我,他还说愿意一辈子做我的解语花。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还在逛公园的我们只能快速躲进儿童游乐设施里,那里的空间只够两个成年人容身,我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肌肤紧贴在一起,体温相互交换,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炽热呼吸。
等雨稍微下过了一些,我们冒着小雨牵着手跑到最近的酒店,我们没有带身份证,但是晓宇和前台很熟络,他要了一间房,点了跑腿,四十分钟后酒店的自动机器人送了一些干净的衣服过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隐隐有些期待,但看着晓宇积极筹备的模样,不知为什么也有些抗拒。
事情如晓宇多次暗示的那样发生了,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并没有感受到欢愉,反倒是尤为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的痛苦。但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事情,回家后自我反省了一会儿,模糊地判定为是我孤陋寡闻。
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晓宇到家里来提亲,父亲见到他脸上没有表露出特殊的表情,我拿不准他的态度,担心父亲会为难他,于是稍微挡在父亲和晓宇中间。晓宇拍拍我的手,把我护在身后,他为我遮风挡雨的态度总是让我安心。
吃完晚饭,父亲带他进入书房,我和妹妹蹑手蹑脚地靠在门外偷听,前半段他们一直在小声说话,后面他们似乎走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我能听清一些,父亲问了晓宇关于未来的规划,晓宇都流畅地应答。
最后他们聊起我最在意的事情,如果父亲同意我们的婚姻,他会保证一生都对我好吗婚后他会只忠诚于我一人吗
尽管坚信他对我的爱,但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还是十分担忧他会变成不爱我的模样。我蹲在门口害怕地想要逃跑,妹妹拉住我,这时我听见晓宇坚定地说:我这一生只会爱晓月一个女人。
他提亲之后的第一个周六我们就订婚了,订婚戒指是我自己出钱买的,我不希望在结婚这样美好的时刻,他还要为金钱为难。但在订婚宴上,我告诉晓宇这是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婚礼当天,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手上捧着洁白的百合花,挽着父亲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司仪面前,父亲把我的手交给新郎,那就是女人结婚最幸福的一刻。
婚后的生活非常祥和平淡,在父亲的支持下,晓宇的事业节节高升,我们搬离了父亲给我们的房子,在靠近公司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家。
丈夫认真工作,妻子在家操劳家务,好像我们就是这世上最普通但幸福的一对夫妻。
就像婚后的每一天一样,傍晚晓宇回到家,和他说了几句体贴话后,我就去准备晚餐。
晓宇有洁癖,不喜欢女仆出现在家里,所以家务都是我一手包办。每天我做完家务,他都心疼地捧着我的手,说我的皮肤又变的粗糙了。
因为分了太多的心在家庭上,疏于照顾自己,我皮肤不再像年轻一样白皙柔嫩。
我们自婚后就开始备孕,但是一直失败,晓宇带着我找遍了全世界的名医,我仍然没有怀上孩子。
晓宇很伤心,逐渐对备孕的事不再上心了,但我们的感情没有因此变质,他仍然深爱着我,我也深爱着他,所以为他所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完婚一年后,一直对他十分照顾的白月光白雨回国了,为了避嫌,晓宇拜托我去接机。他告诉我飞机大概下午两点到,我提前半小时过去,在接机处看了航程排班,根本没有从纽约过来的飞机。
我正要给晓宇打电话,他却先打了过来。在电话里他很抱歉地和我说,他记错机场了,他和白雨太久没有联系了,对她没有那么上心了,要是我的话他绝对不会记错的。
虽然白跑了一趟,但我仍然宽慰他说我能理解。我从航站楼打车回家,才到家门口就接到了一条彩信,照片上是晓宇和白雨在咖啡厅笑着交谈的画面,照片上的男人衣着贵气,而他身旁的女人穿着优衣库的套装。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晓宇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照片,也是在那时我才意识到,晓宇或许骗了我,白雨是可能从来没有出过国。
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一个女人,很快就有了第二个女人。我收到的照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露骨,越来越让我觉得恶心。
但是就算晓宇像换衣服一样不停地换女人,他还是深爱着我。我打开我们的聊天记录,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看到我们结婚的当下,好似他对我的爱从未消减。
我触碰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的合照,抚摸着他的甜言蜜语,我反复问着自己,它们真的存在于同一个真实的世界吗
最终我删去了我们曾经的记忆,甜蜜的回忆只会让我痛苦,只有再也不看到它们,仿佛它们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生活。
可是圈子里风言风语总是传播得很快,我试图忽视那些照片安宁地生活,但是消息不胫而走,我的丈夫不停地出轨的事,很快就成为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为了融入社交圈我查阅了潮流趋势,精心打扮,我提着爱马仕mini
Kelly走进大厅,像往常一样吸引了很多目光,但那一刻我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就像小丑一样被围观嘲笑,才入场十五分钟,我就独自离开了。
我参加宴会本就是为了丈夫去交际,厌烦宴会的我受到这样的打击,自然不想再出席了。
那天晚上从宴会疲惫地回到家,我苦涩地和丈夫说,我不喜欢宴会的氛围,不想再去了。晓宇听了很高兴,说果然他的妻子不像其他喜欢聚会的女人一样水性杨花,我是这世上最和他相配的女人。
在我最煎熬的时候,在剑桥读研的妹妹回国来看望我,看见她活泼灵动的模样,我略微获得了一丝宽慰。
在英国读研的时候,妹妹经常去欧洲自由行。她眉飞色舞地向我描述欧洲的美景,但说多了她也显得有些落寞。
小时候妈妈总是带着我们俩到处旅游,但是慈爱的母亲早早离世,我年纪轻轻就踏入了婚姻的坟墓,欢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看着她沮丧的小脸,我拉着她的手,这次你回国来我们好好地出去玩几天吧。
妹妹回握住我的手,姐,和我一起回伦敦吧。
她的提议打动了我的心,我的人生好像出现了一个新的出路——和妹妹一起去英国。
在国内的生活让我感到窒息,或许出国散散心是一个好办法,想象着去欧洲和妹妹共处的旅行,我内心雀跃起来。
当天晚上晓宇下班回到家,我攀着他的手臂,微笑着和丈夫说,妹妹邀请我去英国住一段时间,我打算下周二和她坐同一趟飞机走。
你疯了吗他就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样,一下子甩开了我的手,我的背撞到了尖锐的桌角,弯着腰痛苦地捂着伤处。
我坚定地说打算去英国,他不停问了好几次,我还是没有改口。
丈夫像只困兽一样来回踱步,焦躁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突然他眼睛睁大了,他紧紧抓着我的肩膀,质问我说:你是不是在英国找了男人了
我拼命摇头,但他完全不信,如果不是因为找了别的男人,那你怎么会突然想去英国
是因为妹妹提议的……
那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想过要去
我愣住了,之所以一直被拴在这个家,不就是因为被他爱着吗为什么他好像完全不知道呢
他越来越大声地要求我给他一个解释,我的耳朵被震得嗡鸣,心跳越来越快,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了。我挣脱开晓宇的钳制跑出家门,室外正在下大雨,在大雨中奔跑着的我浑身都被淋湿了。
街上几乎没有能避雨的地方,绿化带里的树都是光秃秃的枝干,我只能蜷缩在一个短短的广告牌下。
这时我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是父亲的电话。
激动地划过接听键,我想要向父亲诉苦,但是却接到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他说晓宇给他打了电话,说我在英国有外遇被他发现了,他苦心劝我和野男人断了,但我就是不愿意,还任性地跑出门。晓宇浑身淋湿了在雨里找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太焦急了才联系了父亲。
父亲责备我的时候,我不停地在哭,但是哭声融在雨中,或许父亲并没有听清楚,他不停地逼问我,让我解释。我是长女,必须品德优秀,不然就是给家里蒙羞。
因为我什么都说不清楚,父亲最终叹了口气,命令我说,快点回家去,别给晓宇丢脸了。
我哽咽地颤抖着,双手紧握着电话说:爸爸,晓宇他出轨了,在外面找了很多女人。
父亲满腔无所谓地说,我知道。
晓宇在外面找女人是他同意的。因为晓宇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不能生育,这是我的过失,晓宇在替我弥补过错,父亲不希望自己的血脉断在我这一代。
他说,晓月你要听话,从小到大你都是爸爸的乖女儿,你肯定能理解爸爸的难处。
刹那间闪电惊雷,我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机滑落摔在积水的地面上。我没有回话的十秒钟后,父亲挂断了电话,留我在大雨中孑然一身。
我浑浑噩噩地冒雨回到家,打开门,晓宇衣着干净整齐,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我站在门口的地毯上没有往前走,我知道他有洁癖。
晓宇上下打量着浑身淋湿的我,对我守规矩的行为还算满意,他从卧室拿了一张白色的浴巾,远远地砸到我的脸上。
那一刻,我一直坚信的某样东西好像破碎了,碎片深深扎进肉质的心脏里,这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痛苦。
我是失格的妻子,完全仰仗着丈夫对我的爱,才没有被辞退。
但心底难言的痛楚清晰地告诉我,这并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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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从那天开始,晓宇掌握了我的把柄,我做什么都需要向他汇报,他在家里把我当仆人一样使唤。稍有不顺他心意的地方、或者是和生意上朋友喝了酒,他就会动手打我。
可是和他结婚了那么多年,我那么了解他,真心服侍他怎么会不合他意呢所有的失误,当然都是我故意为之。
早上八点晓宇离开家去公司,我独自坐在梳妆镜前,抚摸着自己身上片片淤青,冷冷地笑了。
换好衣服后,手机上我给白雨发的消息已经有了回复,她答应见面。
我按照给白雨发送的地址来到机场门口的咖啡厅。坐在他们约会过的咖啡厅里,服务员很快端上了咖啡。
年轻貌美的女孩鄙夷地看着我,我坦然让她观察,同时脱下外衣,让她看我手臂和胸口上的淤青。谷雨愣住了,望着那些浓重地接近黑色的印记,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或许你应该知道,晓宇能当上董事,全是因为他做了我们董家的女婿,不然他现在还姓李呢。我搅动着咖啡,嘲讽地笑着,我不知道他给你许诺了什么。但做正宫都是这个下场,你觉得自己的未来会有多美好
她沉默地看着我,我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打开一个私密相册,里面全部都是晓宇和某个女人在床上的合照。我一张张划过去,还没把相册翻完,对面的女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弯腰捂着嘴干呕了一下,但没有吐出来。
她红着眼睛看着我,我虚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用恳求的语气和她说:小雨妹妹,姐姐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尽管需要利用白雨达成目的,但我不想希望白雨牵涉太深,她和我一样都是被蒙骗的受害者,但她没有我的家世,如果遭到晓宇恶意的报复,普通家庭的她肯定无法承受。
刚开始白雨还十分犹豫和紧张,但是在我说完请求之后她放松了下来。
我请求在他们约会的时候,让白雨给晓宇展示陌生人发给她的消息,第一张图片上是我全妆和一个男性贴在一起的照片,第二条张图片是一个酒店的地址还有房间号。
看完消息内容之后,晓宇果然飞快地赶到现场。他离开后,白雨按约给我打了电话,她仍然有些不安,我安抚她说不用担心。
房门打开后,晓宇看到了衣着清凉的我,床上有一件男性的西装外衣,外套旁边是一盒拆开包装的避孕套。他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捂着脸瘫坐在地上。
他还想对我拳打脚踢,但是一个男人拉住了他的手。叫喊着我教训我老婆,关你屁事。,晓宇挣扎着回过头,他的动作静止了,因为拉住他的那个男人,是端着相机的娱乐自媒体记者。
事态缓和后,记者先行离开,我向晓宇解释,说我遭到了记者的电话威胁,他说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把其他女人和晓宇的床照都发布出来。我梨花带雨地哭诉,晓宇马上就展现出男子汉的气概,他说要给记者打电话为我讨回公道。
电话接通后,晓宇通报了身份。记者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叼着烟在电话里说,我和那个女人谈好了的,马上就要完事了,你非要来搅局。
晓宇气红了脸,咬着牙,手臂青筋暴起,我连忙劝住他,晓宇你别生气,我愿意的,为了你我都愿意的。
他们最后达成了共识,晓宇离开酒店,记者又回到房间。我和记者互换情报、深入交流了三个小时,他接受了我提出的条件。
从低处爬上来的晓宇善于利用金钱权势,但是不懂人心。在晓宇到场前,我就和记者约谈过,要求他只给晓宇开一个条件:不要钱,只要我去陪床。晓宇承诺的金额,我可以给两倍。
我不过是花一点零花钱的事。记者拿到可以放置在头版的新闻,又能拿到两倍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记者遵守了和我的约定,把晓宇家暴和出轨的事情利用自媒体发布了出来,并且按照我的要求,给每一个女人都打上了厚码。
新闻发布后爆火,一小时就登上了热搜榜一。
在晓宇眼里,这是记者背信弃义,他嚷嚷说要让记者付出惨痛的代价,但记者拿了我给的钱,早就出国躲了起来,他事后去找当然只会扑个空。
丑闻事件过后,晓宇在社会上的名声一落千丈,董事会的成员为了维持公众的形象,也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所以作为丈夫的替代,作为父亲的长女,董事会的成员经常让我作为中转,以此来和晓宇对接。
而在家的时候,有洁癖的他额外介意我是一个被别的男人碰过的女人,于是他有意识地在各种场合拒绝我靠近,我偶尔也会刻意在他面前强调自己的牺牲。最后他就连一日三餐都不愿意在家里吃了,这当然也在我的计划之中。
在那之后的两个月里,我近乎不眠不休地恶补关于管理公司的知识,我向老师求助,她热心地给我提供了许多资料,陪伴我不断成长进步。
两个月后,在晓宇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我抽空去了一趟私人医院的妇产科,然后带着检验报告去找父亲。
父亲看到报告内容后非常高兴,连忙让管家给晓宇打电话,让他晚上到家里来吃饭。晓宇满面困惑地从公司回来,父亲爽朗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了。
可是在这两个月内,晓宇连我的手都没有碰过,这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在他的记忆里,在两个月前,为了压下他出轨的证据,我和记者发生了关系。
晓宇在外面找了那么多女人,却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只能说明,他本来就没有生育的能力,不过是父亲和他都不愿意承认。
但是看着父亲高兴的模样,他支吾着说不出口。看着父子俩其乐融融的互动,我拿着虚假的孕检报告单,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离开父亲的别墅回到家后,我用新建的账号在X上给当时的记者发了条私信:现在有个赚大钱的机会,你想不想试试
记者很快回复:
我告诉他:董晓月怀孕了,情况你都了解,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
我用乱码的账号给记者最后发了条私信:你想要多少就提多少,不必担心自己狮子大开口,他们可有的是钱呢。
我和记者联系后的第三天傍晚,父亲在婚后第一次要求我们夫妻俩一起到家里去。
我们才进家门就被带到了书房,父亲坐在书房脸色阴沉,管家和我们说明情况——父亲接到了一个记者的电话,他手里有两个月前晓宇答应我去陪床的录音,甚至还有床照,要是父亲不信的话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做基因检测,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晓宇的。
最后,记者让父亲自己考虑要支付多少封口费。
在管家讲述清楚后,我怯生生地提议说把孩子打掉,晓宇想要附和我,但是父亲打断了他,这是父亲目前唯一的孙辈,他当然不同意打胎。
但父亲也不愿意自己出这笔窝囊费,晓宇无力反抗父亲的指示,只能含恨接盘。我不清楚最终记者要了多少钱,但是在那之后的几天,记者很愉快地连发了好几条X,说打算金盆洗手再也不干新闻了。
看着晓宇回家后阴郁的神色,我的心情变得十分晴朗。
这场闹剧结束后,我正式和晓宇提出了离婚。尽管被迫戴上绿帽十分憋屈,但比起当一个私生子,肯定还是当女婿更加体面。晓宇又恢复到了贴心老公的人设,每天早上都到我门前送花,甜言蜜语像雪花一样被丢到我的邮箱里。
他不愿意轻易放过我,我当然也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很多和晓宇关系好的亲戚和朋友都来劝和,说这并不是我的过失,我是为了丈夫的利益才委屈自己,我做到了妻子应尽的义务。
父亲也是一样的态度,但是顾及自己的脸面,他没有说的很直接,只是委婉地提了一下,说我只是犯了女人都会犯的错。
在父亲劝和的晚宴上,我得到了同情和谅解,我用纸巾假装擦着泪点头答应,说会认真考虑和晓宇的关系。
可惜这段婚姻早就结束了,过去我珍视的一切都被埋葬在了那场大雨里。我不想再被感情牵绊,我要让父亲彻底对晓宇失望,并且彻底放弃他,我要把原属于我的公司拿回来。
但父亲和丈夫都是一类人,指出晓宇道德上的错误只会让他们更加同仇敌忾,想要他们产生分歧,必须要从切实的利益方面下手。
既然涉及到商业的利益,那么就最重要的就是和晓宇商业的对手交涉。
我找朋友要到了付行之的联系方式,约他在清吧见面。
我在酒吧吧台边坐了十五分钟,一个戴着ROLEX格林尼治II型机械手表,穿着巴黎世家拉链夹克的男人坐到了我的身边,招呼调酒师点了一杯Dry
Martin。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味,我知道这是宝格丽碧蓝的味道。
付行之开门见山地对我说:董小姐,我们向来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的联系就是董晓宇。但是我是你丈夫的竞争对手,或者说,你前夫的竞争对手,如果你想要帮助他,那么不可能私下找我。
既然他已经说的那么明白,我也不再绕弯子。我知道你们公司竞标最主要的困难是资金链不稳定,我可以通过国际基金进行注资,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让董晓宇顺利中标。
然后在董小姐成功上任CEO后,针对该项目会和我司持续达成合作。
我有些无奈,摊了摊手,都被你看穿了,我没什么补充的了。
是吗付行之垂眸抿了一口干马汀尼,真正的商人在交易的时候,不会把全部底牌都摆在明面上。
我左手撑着脸,弯着眉眼笑了,你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投标会议当天,我和晓宇一同出席,会议上付行之刻意和他针锋相对。从前他就看不惯晓宇的作为,但是顾忌他作为董家上门女婿的背景,无论态度再差,还是会有所保留,现在有我给他兜底,他说话更加不客气了。
会议才进行不到三十分钟,晓宇被怼得差点和付行之吵起来。
为了给付行之留出招标方对谈的时间,我拉着气急的晓宇离开会议室,并肩走到楼梯间,我劝说他不要对小人动怒。
同时我有意无意地提及,要是付行之不是对手的话,确实是一个完美的男人。我知道晓宇妒心很重,一直夸赞别的男人肯定会让他不满,但我没想到他会生那么大的气。
他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在楼梯上踩空了。
我下意识要拉住晓宇,以为他会拉住栏杆,从而把我俩都拉住。但是他居然被吓了一跳,不去拉楼梯护栏,却在用力甩开我拉住他的手。
我的心凉透了,于是松开抓着他的衣服的手摔了下去。
直到我落地晓宇才反应过来,他小跑下来,蹲在我身旁焦急地问我怎么样了。我痛苦地蜷缩起来捂住小腹,和他说我感觉肚子很痛。
晓宇慌张了起来,因为害怕承担我流产的责任,他抛下我落荒而逃。我看着他越跑越远,用手掌支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
因为被楼梯磕到很痛,我手抖得负担不了身体的重量,又倒了下去。这时有个人从身后扶住了我,熟悉的宝格丽蔚蓝的气味,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付行之。
我推开他的手,拒绝了他的帮助,自己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你一定要这样虐待自己吗付行之的话语里有些火气。
我低下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我写满悲伤的眼睛,我怕感觉不到痛了,自己就会心软。
因为我根本没有怀孕,自然也不存在流产,晓宇一时之失,反倒给我提供了个脱身的好机会。
我知道明天晚上付行之要到家里参加晚宴,于是请他帮忙在父亲面前简单提一下看见我摔下楼梯的事。作为交换,在46分成的条件下,我可以再割舍自己股权的5%。
付行之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但作为短暂的盟友,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由于晓宇离场后短时间内没有回来,我作为他的替代进行交涉,但是我作为女人完全没有能插上话的地方。
我早已知晓投资商的秉性,他们肯定会刻意看低我,然后尽可能地剥削,所以我放任付行之引导整个会议的走向。
等晓宇意识到还有招标会在进行,快要回到公司的他匆匆赶回会议室,但那时招标已经结束了。
当晚付行之按约替我放出钩子,我也推脱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参加晚宴。
三天后,作为竞标失败的补救,我和付行之谈好了后续合作的事宜。一直等到父亲在书房责骂完晓宇,我才走进书房和父亲汇报进展。
因为失手推我下楼导致孙儿流产,还在重要的商业投标中出现了失误,父亲对晓宇非常失望。
我适时站出来替他辩解,然后主动为晓宇争取机会。我提及公司在非洲刚好有一个新生的项目,但是目前项目进行不是特别顺利,正好需要一个能力优秀的人才去力挽狂澜。
晓宇去非洲那天,我特意早早起床,化了精致的妆容、用心挑选了衣服和饰品,起飞前一小时去到机场送机。晓宇感动地拉着我的手流下热泪,他痛斥自己曾经对我做的糊涂事,同时发毒誓说他已经诚心悔过。
我柔和地笑着,推开了他的手,轻声和他说,过去的一切我都放下了。
因为我知道,他这一去,就永远没可能回来了。
晓宇上任非洲分部的主管之后,作为他的替代,父亲将公司交给了我。在接任前我就做好了详尽的规划,后续和付行之的合作也让我很舒心,在董事会里,我的地位逐渐稳固下来。
此刻还是雨季,我打着一把透明的伞慢步走在细雨中。
走进公司后,在前厅等候的秘书小跑着来到我面前接过雨伞,我顺着她接雨伞的手看到了她脚上7-8厘米的高跟鞋。她跑过来有些没站稳,我扶住了她,然后指了指她脚上的鞋,鞋子穿着不舒服的话,换成平底的吧。
秘书有些惶恐,她向我解释说,夫人,我没有不舒服的,毕竟这是公司的规定。
我拉着她的手,现在这是我的公司了,没必要的东西不需要留在公司规章里,尽快修正一下。
她挽着我真心地笑了,是,董总。
办公室里,我捧着咖啡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室外的雨渐渐停了,甚至能看到一架彩虹立在云端。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