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青莲尸骨未寒,我这个魔族庶子就被迫接受了天庭道祖的美意赐婚。
迎娶天之骄女莫灵冰,那个曾与我妻亲如姐妹的女人。
这场荒唐的婚事背后,隐藏着他们觊觎我特殊血脉的阴谋。
与你成婚,真是令人作呕。莫灵冰满眼嫌恶。
你的血脉之力,我们会替你好好‘发光发热’的。
白焚残忍地笑着。
他们联手将我重伤,打落深不见底的悬崖。
失去挚爱,被双重背叛,连自身最后一点价值也要被榨干。
我还有机会吗
深渊的风,卷着我的恨意嘶吼:我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1
仙门药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捣碎草药的苦涩味道。
沉霖靠在一株半枯的灵植旁,身上布满了伤痕,新旧交叠。
血丝爬满了他的双眼,里面是无边的痛苦和正在凝结的绝望。  莫灵冰!为什么!
沉霖的声音像是破裂的风箱,嘶哑难听。
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在诅咒。
十几日前,他挚爱的妻子青莲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而道祖,那位高高在上的存在,竟在他心头血还未干时,下了一道让他匪夷所思的命令——命他迎娶莫灵冰。
理由是,看重他的潜力,希望莫灵冰能助他走出阴霾,好生修炼。
潜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道祖看重的潜力。
可他,一个魔族庶子,进了仙门都已殊为不易,在天庭更是几乎没有话语权,哪有资格反抗道祖的美意。
那场婚礼,冷清得像一场闹剧,观礼的同门眼神里全是看笑话的戏谑,更像是一场对青莲和他的双重羞辱。
婚后,莫灵冰对他更是冷若冰霜,视若无物。
直到今日,他才确认,青莲的死,与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以及她身侧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他踉跄着站起身,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痛入骨髓,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目光死死锁定在不远处那对旁若无人的男女身上。
莫灵冰,他如今名义上的妻子,此刻却毫不避讳地依偎在白焚怀中。
白焚,宗门内风头正劲的天才,正揽着莫灵冰的腰,笑容得意。
青莲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死她!还有这桩婚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质问带着血泪,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莫灵冰终于正眼看他了,但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嘲弄。
沉霖,你到现在才想明白
她轻轻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却比冰雪更冷。
青莲她挡了我的路,自然该死。
至于这婚事……呵,你真以为道祖看重你那点可笑的‘潜力’
不过是我求道祖给个名分,方便我行事罢了。
方便沉霖心头一沉,一股更深的不安攫住了他。
白焚上前一步,将莫灵冰搂得更紧,居高临下地看着沉霖,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方便取走你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他拍了拍沉霖的肩膀,力道却带着侮辱性。
你那点稀薄却特殊的血脉力量,你自己驾驭不了,留着也是浪费。
我和霄华研究了很久,发现需要一个‘媒介’才能完美剥离。这桩婚事,就是最好的媒介。
莫灵冰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与你成婚,靠近你,甚至欺骗道祖……真是令人作呕。
不过,为了你的血脉之力,这点牺牲也值了。
沉霖,你就是个活着的药引,一个容器!现在药炼得差不多了,容器也该废了。
沉霖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原来如此!
青莲的死,是为了扫清障碍。
这桩婚事,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接近他,窃取他自己都未曾完全了解的血脉力量!
道祖的命令,恐怕也是被他们蒙蔽,或者……另有交易!
白焚看着他惨白的脸,恶意地笑了。
怎么很难接受
你不会真以为,霄华这样的仙子,会看上你这种连自己道侣都护不住的废物吧
告诉你也无妨,霄华答应与你成婚的那晚,就在我怀里。她说,想到要碰你,就觉得脏。
哦对了,青莲死前,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呢,你说可笑不可笑她到死都不知道,她视若姐妹的人,给她递了致命的毒
药。
字字诛心。
沉霖气血翻涌,目眦欲裂。
你们……畜生!
骂吧,尽情骂吧。白焚毫不在意,很快你就没力气骂了。
话音未落,白焚猛然出手。
一道阴狠刁钻的掌风直奔沉霖丹田气海。
这一次,不只是杀意,更是要彻底废掉他的根基,完成最后的剥离。
沉霖本就有伤,又被这残酷的真相彻底击垮,心神激荡下,根本无法完全躲避。
噗——
他口中喷出夹杂着碎裂内脏的鲜血,丹田如同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向外流逝,被莫灵冰指尖一道不易察觉的符文牵引而去。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耳边传来莫灵冰最后冰冷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刺入他心底。
沉霖,你的血脉之力,我和白焚会替你好好‘发扬光大’的。你就安心……去死吧。
他越过药园的边界,朝着后山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坠落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
坠落中,他眼前不断闪过青莲温柔的笑脸,她为他整理衣领的专注,她低声轻语的关怀。
画面一转,是莫灵冰虚伪的笑意,白焚残忍的嘲讽,还有自己被剥夺力量时的无力与屈辱。
温柔与惨烈交织,爱意与背叛重叠。
无尽的恨意如同火山在他胸腔爆发,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焚毁了他最后一丝留恋。
刻骨的杀意从灵魂深处滋生,凝聚成血色的执念。
莫灵冰……
白焚……
他在急速下坠中发出无声的嘶吼,用尽灵魂起誓。
若有来世……
若我不死……
我沉霖,必将今日之辱,夺妻杀妻之恨,窃我道基之仇,千倍万倍,报还给你们!
我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深渊底部,亘古存在的幽暗魔气,似乎感应到了这股极致纯粹的恨意与杀念,开始不安地涌动、沸腾起来。
2
意识消散的边缘,是无尽的冰冷和黑暗。
沉霖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在没有尽头的深渊中飘荡,生命力正一点点被抽离。
就在彻底沉沦的前一刻,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志,狂暴而古老,带着滔天的怨念和不甘,猛地撞入他残破的灵魂。
这股意志并非外力强加,更像是被他心中那浓烈到极致的恨意所吸引,尤其是对莫灵冰和白焚那深入骨髓的杀妻之恨。
像是墨汁点进了春雪,沉霖的内心瞬间被愤怒填满,再无他意!
两股意志的融合开始了。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撕扯,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契合。
那残魂似乎也在无尽的岁月中等待着这样一个充满极致负面情绪的载体。
磅礴如海的力量冲刷着他几近破碎的经脉,修复着他濒死的躯体。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举手投足间就能撕裂山河,湮灭星辰。
力量,难以想象的力量!
沉霖几乎要沉溺在这种强大的感觉中,但他没有。
因为比力量更清晰的,是脑海中青莲惨死的画面,是莫灵冰冰冷的漠视,是白焚残忍的杀意。
这力量不是恩赐,是工具。
是用来复仇的刀,是用来雪恨的剑。
莫灵冰……白焚……他在灵魂深处低吼,这个名字就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变强!
回去,回去!!
回去!!
让他们血债血偿!!
!
随着力量涌入的,还有无数混乱破碎的记忆片段。
厮杀,背叛,阴谋,统治……属于某个逝去魔尊的峥嵘岁月。
其中一些零碎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某种罕见的、能悄无声息侵蚀仙灵体的上古奇毒……
一种需要特殊引子才能发动的禁忌秘术……
这些信息如同微弱的星火,在他心中点燃了某种猜想,与青莲的死隐隐联系起来。
他需要更多线索,需要确认。
不知过了多久,当沉霖再次睁开眼时,他已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的气息,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四周是奇形怪状的魔物和嶙峋的黑色山脉。
魔界。
他没有丝毫迷茫,融合的记忆碎片为他指明了方向。
这里,将是他积累复仇资本的第一站。
他不再是那个仙门药园里任人欺凌的沉霖。
他是携带着无边恨意与魔尊力量的复仇者。
进入魔界的第一天,他遇到了一个试图吞噬他残余能量的低等魔将。
那魔将狞笑着扑来,下一瞬,却在沉霖冰冷的目光中化为了飞灰。
沉霖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他的征途开始了。
没有仁慈,没有怜悯,只有绝对的冷酷和高效。
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魔头、领主,都被他以雷霆手段碾碎。
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为青莲复仇的印记,每一次杀戮,都让他眼中的寒意更深一分。
他吞噬魔魂,掠夺力量,整合势力。
他的崛起速度快得让整个魔界都为之震动。
许多老魔头起初不以为意,只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但派去的手下都有去无回。
魔界的秩序在沉霖的愤怒面前不堪一击。
沉霖比所有魔物预想的都要冷酷,都要不择手段。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魔界的规则,只在乎效率。
能杀,绝不多话。
能吞噬,绝不浪费。
短短时间内,他便以血腥的手段统一了数个混乱的魔域。
最终,他站在了魔界的最高峰,万魔殿的王座之前。
残存的魔界巨擘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新主一眼。
沉霖缓缓坐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骸骨王座。
万魔跪拜,山呼海啸。
他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冰封般的平静。
目光穿透魔界的昏暗天空,遥遥望向天界的方向。
那里,有他日夜煎熬的仇恨根源。
莫灵冰,白焚。
他在心中无声地重复着深渊下的血色誓言。
等着我。
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坠落的废物。
他是手握滔天魔焰,为复仇而生的魔尊。
复仇的力量,已经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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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沉霖端坐于万魔殿的骸骨王座上,指尖缠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魔气。
这缕魔气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跨越遥远的空间,悄然渗入了天界的某个角落。
一根绕指柔,夹杂满心杀意。直奔天庭子弟而去。
渗透无需大张旗鼓。
一些沾染了魔念、心有不甘的低阶仙侍或边缘弟子,成了他最好的眼线和棋子。
只需一点点诱惑,一点点力量的暗示,就足以让他们出卖自己所知的一切。
消息如涓涓细流,从天界各处汇入魔界,最终呈现在沉霖面前。
他控制了一个当年负责处理青莲遗物的仙侍。
那仙侍在魔念的侵蚀下,神智恍惚,断断续续吐露了关键信息。
莫灵冰曾在事发前多次单独接触青莲,神色诡秘。
青莲死后,白焚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并亲自检查了所有物品。
另一条线索指向了某种禁药。
魔尊的记忆碎片中,恰好有关于此药的记载,其特性与青莲死状极为吻合。
此药炼制需要特殊材料,而其中几味,恰好是莫灵冰曾以修炼为名向宗门申请过的。
证据链一点点拼接起来。
莫灵冰的嫉妒,或许还有青莲无意中撞破了她与白焚的某些苟且之事,最终让她动了杀心。
白焚则乐见其成,甚至可能主动提供了帮助,并负责扫清所有痕迹。
一个因嫉妒而生的恶毒念头,一个为前途扫除障碍的冷酷决策,共同葬送了他挚爱的青莲。
沉霖面无表情地看着汇总来的情报。
此刻的天界,却是另一番景象。
莫灵冰与白焚的结契大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仙乐飘飘,霞光万道,一派祥和喜庆。
莫灵冰正试穿着华美的礼服,镜中映出她娇美的容颜,眼角眉梢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意。
白焚站在她身侧,温柔地为她整理着发鬓,接受着前来道贺的仙友们的吹捧。
白焚师兄与霄华师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如今邪魔已除,两位喜结连理,实乃我天界盛事。
偶尔,他们也会提起那个过去的麻烦。
听闻那沉霖坠入深渊,尸骨无存,真是便宜他了。莫灵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白焚揽住她的腰,淡笑道:一个废物罢了,不值一提。倒是青莲师妹……可惜了,红颜薄命。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惋惜,仿佛真的在为意外逝去的同门师妹感到悲伤。
他们早已习惯了用意外来掩盖那桩罪行,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踩着别人尸骨换来的岁月静好。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已悄然涌动。
青莲曾经居住过的偏僻小院附近,有仙侍夜间巡逻时,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阴冷魔气,但上报后不了了之。
一名当年曾私下议论过青莲死因蹊跷的仙仆,前几日突然恶疾暴毙,死状诡异。
一些微小的异常开始出现,引起了小范围的议论,但很快就被筹备大典的喜庆氛围压了下去。
高层或许有所察觉,但为了天界颜面和稳定,选择了息事宁人。
万魔殿中。
沉霖指尖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面前悬浮着最后一枚由魔气凝聚的证据光球。
里面是一个被搜魂的、参与处理毒药残留痕迹的知情者的完整记忆。
铁证如山。
他缓缓抬手,一枚样式古朴、沾染着干涸血迹的发簪出现在掌心。
这是青莲唯一的遗物,当年混乱中被他拼死藏下的。
冰冷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簪身,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沉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冰封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对着手中的发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青莲。
你还是戴簪子好看,你把它落在这里饿了,我让他们俩给你送下去,好不好
4
天界仙宫,琼楼玉宇,此刻正上演着一场盛大的结契大典。
云雾缭绕,仙乐齐鸣,无数仙葩异草争奇斗艳,将大典现场装点得如梦似幻。
莫灵冰身着华贵无比的霓裳羽衣,容光焕发,嘴角噙着一丝矜持而满足的笑意。
她依偎在白焚身侧,接受着四方仙友的祝贺与赞美。
白焚师兄与霄华师姐真是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是啊,从此仙途坦荡,比翼双飞。
白焚面带温和笑容,风度翩翩,与莫灵冰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得意。
他们是天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无量,受人敬仰。
过往的阴霾,似乎早已被这盛大的喜庆冲刷得一干二净。
就在此时,天幕之上,毫无预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漆黑缝隙。
不,那不是缝隙,是无边无际的黑色魔潮。
魔气如墨,遮天蔽日,瞬间吞噬了天界纯净的白云,将整个仙宫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魔潮之中,无数狰狞可怖的魔物若隐若现,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整个天界都在颤抖。
祥和的仙乐戛然而止。
所有仙人都惊骇地抬头望天,感受着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下一刻,无数道身影从那黑色的魔潮中涌出,如同倾泻而下的黑色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仙宫。
他们身披黑色战甲,手持各式各样的魔兵,面容狰狞,杀气腾腾。
为首一人,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空间都为之凝滞。
沉霖。
他的目光如万载寒冰,穿越人群,死死锁定了高台上那对璧人。
尤其是莫灵冰。
他缓缓抬起手,如同帝王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杀!
只一个字,便如同炸雷般在整个天界回荡。
仙兵仙将们慌乱地结成阵势,仙光亮起,却显得色厉内荏。
他们记忆中的魔族,并非如此。
那时的魔物,不过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凶性冲击,虽也难缠,却远非今日这般可怕。
但眼前的魔潮,令行禁止,进退有据,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被钢铁意志统合后的冰冷和高效。
这是沉霖带来的改变,他将那无序的混乱与暴戾,锻造成了一支真正令人恐惧的、为杀戮而生的军团。
魔族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涌上,动作精准而致命,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和犹豫。
他们不再是凭本能厮杀的野兽,而是执行着最冷酷战术的士兵,完美地执行着来自王座的意志。
仙家引以为傲的防御阵法,在魔气侵蚀与战术的精准打击下,如同朽木般层层瓦解。
前排的仙兵刚结成剑阵,还未催发,侧翼便有数队魔兵以诡异的角度切入,魔气缭绕的兵刃瞬间撕裂了阵型连接点。
璀璨的仙法光芒亮起,往往还未锁定目标,就被更加凝练、更具穿透性的魔气能量束提前打散、湮灭。
数名高阶魔将组成一个小型的突击战阵,如同锋利的匕首,轻易便凿穿了一队仙将的反扑,骨渣与仙血四处飞溅。
遵魔尊号令,荡平此地!低沉而整齐划一的吼声在战场上回荡,带着绝对的服从和嗜血的狂热。
惨叫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彻底的绝望,仙兵们引以为傲的仙术和勇气,在绝对的力量和严密的组织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兵器碰撞的声音变得稀疏而短暂,更多的是利刃切开仙体、骨骼碎裂的闷响。
法术爆裂的光芒零星闪烁,更像是这场单方面屠杀中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呵,天界的骨头,也不比凡人硬多少。那魔将舔了舔骨刃上的仙血,发出低沉的嘲笑。
洁白的玉石地面迅速被染成深红,粘稠的血液汇成溪流,淹没了破碎的仙器和法宝碎片。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玉石地面,残肢断臂散落各处,原本祥和美丽的仙宫,转眼间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沉霖这才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仙人的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莫灵冰。
他先是念出了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仇恨的味道。
莫灵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沉霖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杀我爱妻青莲。
夺我道途根基。
今日,我沉霖,带着魔界大军,回来血债血偿!
话音落,石破天惊。
整个大典现场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莫灵冰和白焚身上,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隐隐的恐惧。
杀妻之仇魔界大军这怎么可能!
白焚又惊又怒,脸上温和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杀机。
沉霖!你这魔头,竟敢勾结魔族,背叛仙界!
他怒吼一声,奋起反击,一道凝聚了他毕生修为的仙法光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轰沉霖而去。
这一击,足以让寻常上仙形神俱灭。
然而,沉霖只是轻蔑一笑。
他甚至没有动用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仅仅是抬手一挥。
一道漆黑的魔气屏障瞬间出现在他身前。
白焚引以为傲的仙法光柱,轰击在魔气屏障之上,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殆尽。
沉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白焚的攻击,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白焚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蹬蹬蹬连退数步,眼中充满了骇然与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这还是当年那个任他欺凌的废物吗
沉霖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拆了这劳什子仙宫。
沉霖一声令下,魔族大军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魔兵,肆意破坏着仙宫的一切。
精美的雕梁画栋被砸得粉碎,珍贵的仙器被掠夺一空,曾经象征着天界荣耀的仙宫,在魔族铁蹄之下,变成了一片废墟。
沉霖用行动宣告,今日此地,不是喜堂,而是天界的末日。
全场仙人噤若寒蝉。
莫灵冰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恐惧彻底攫住了她的心。
他回来了。
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带着血海深仇,带着整个魔界,回来了。
复仇的烈焰,焚烧了整个天界。
5
沉霖漠然地抬手,磅礴的魔气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面巨大的光幕。
光幕之上,景象开始流转。
第一个出现的,是当年负责处理青莲遗物的那个仙侍。
他眼神空洞,在魔念控制下,将当日所见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莫灵冰师姐……她,她那天去找过青莲师姐,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
后来青莲师姐出事,白焚师兄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还亲自处理了……处理了青莲师姐用过的茶具,说是不想睹物思人……
话语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
接下来,光幕中显现出宗门丹药房的记录。
几味炼制上古奇毒蚀仙引所需的罕见辅药,赫然出现在莫灵冰当年的申领名录之中。
申领的理由是修炼特殊功法所需。
时间,恰好在青莲出事前不久。
莫灵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不……不是的……那只是巧合!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沉霖,你用魔功扭曲事实,妖言惑众!
白焚也厉声附和:不错!这定是你这魔头伪造的证据,想要污蔑我等!
他色厉内荏,试图挽回局面。
沉霖,你杀回天界,已是弥天大罪,还敢在此搬弄是非!等天庭道祖闭关出来,你魔界别想剩下一兵一卒!
光幕上的景象再次变幻。
这次出现的,是一个面色蜡黄、眼神躲闪的丹药童子,同样是被搜魂后的记忆呈现。
是……是白焚师兄,他当年私下找我,让我处理掉一批药渣……
那药渣的气味很特别,我偷偷留了一点,后来才知道,那是‘蚀仙引’炼制失败后的残留……
白焚师兄给了我很多好处,让我永远闭嘴……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莫灵冰和白焚身上,充满了惊疑和鄙夷。
莫灵冰如遭雷击,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的画面,是一块残破的留影石碎片被魔气激活。
影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酷似莫灵冰的身影,在青莲的小院外徘徊,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塞给了匆匆赶来的白焚。
时间点,正是青莲毒发身亡的前夜。
不——!!!
莫灵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沉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嘴角翘出一抹不屑的弧度。
她瘫软在地,华美的霓裳羽衣沾满了尘土,钗环散乱,狼狈不堪。
道祖如今我俩若是交手,输赢尚未可知啊……不过,他绝对护不下来你们两个就是了。
白焚脸色铁青,看着彻底崩溃的莫灵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指向莫灵冰:是她!都是她做的!
是她嫉妒青莲师妹,是她求我帮忙弄来禁药!
我只是一时糊涂,被她蒙骗了而已!
这番推卸责任的话语,让周围的仙人更加不齿。
白焚师兄,平日里看你道貌岸然,没想到……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为了前途,连同门师妹都能下此毒手……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两人淹没。
莫灵冰瘫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沉霖。
她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欺辱、弃如敝履的墨家庶子。
那是一个被她亲手推入深渊,又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魔神。
他眼中的冰冷和恨意,是她一手造就的。
无边的悔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年为了一己私欲,究竟犯下了多么愚蠢、多么致命的错误。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这场在万仙瞩目下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6
沉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试图将一切推给莫灵冰的白焚身上。
白焚接触到他的眼神,如同被毒蛇盯住,全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无形的魔气禁锢在原地。
你倒是很会撇清。
沉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白焚魂飞魄散的寒意。
不……不是我……魔尊饶命!是莫灵冰!都是她……
白焚语无伦次地哀求,昔日的天之骄子,此刻只剩下摇尾乞怜的卑微。
哦沉霖挑了挑眉,你替她扫尾,动手伤我,推我入渊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抬起手指,遥遥一点。
一道漆黑的魔气细线,如跗骨之蛆,瞬间钻入白焚体内。
啊——!
白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蜷缩起来,浑身剧烈抽搐。
他感觉自己的仙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疯狂流逝,丹田气海寸寸碎裂。
更可怕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如同万千毒虫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又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灵魂。
这痛苦,与他当年听闻的蚀仙引发作时的描述,何其相似!
噗……
他口中喷出黑色的污血,原本丰神俊朗的面容迅速变得枯槁,双目突出,充满了血丝和无尽的恐惧。
不……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白焚涕泪横流,修为被废,如今又承受着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沉霖却置若罔闻,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聒噪的虫子。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早已失魂落魄的莫灵冰。
莫灵冰感受到他的靠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想爬起来逃跑,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
沉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以及冰层下深不见底的恨。
莫灵冰。
他念着她的名字,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
墨……墨师弟……不,魔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莫灵冰哽咽着,泪水混合着尘土,糊了满脸。
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我一命……
情分沉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你我之间,除了血海深仇,还有什么情分
你害死青莲时,可曾念及姐妹情分
你与他合谋将我推入深渊时,可曾念及一丝旧情
莫灵冰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杀了你沉霖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也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仙人耳中。
那太便宜你了。
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更加精纯的魔气,轻轻点在莫灵冰的眉心。
莫灵冰浑身一僵。
她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瞬间摧毁了她辛苦修炼多年的仙基,剥夺了她引以为傲的修为。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容貌正在发生变化,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变得干瘪,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变得枯黄。
镜花水月般的仙家容颜,正在离她远去。
不……我的脸!我的修为!
莫灵冰惊恐地尖叫,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触手处一片粗糙。
我要你活着。
沉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终的裁决。
我要你顶着这张脸,带着这份耻辱,永远活在天界。
我要你每天每夜,都清清楚楚地记着青莲的脸,记着你是如何害死她的。
我要你死,也无葬身之地!
随着他的话语,那缕魔气化作一道无形的诅咒,深深烙印在莫灵冰的灵魂深处。
从此以后,青莲的音容笑貌,她惨死时的情状,今日大典上的羞辱与恐惧,都将成为她永恒的梦魇,日夜折磨,不得安宁。
周围的仙人看着这一幕,看向莫灵冰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厌恶,甚至还有一丝快意。
杀害同门,背叛道侣,引魔入界,桩桩件件都是奇耻大辱。
让她活着,承受这一切,确实比死了更痛苦。
沉霖站直身体,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无机质的垃圾。
莫灵冰在他的注视下,彻底崩溃了。
她失去了修为,失去了容貌,失去了地位,失去了未来,只剩下无尽的悔恨、恐惧、屈辱,以及永世不得解脱的诅咒。
她将成为天界永远的耻辱柱,活在所有人的唾骂和自己的噩梦里,直到永远。
7
白焚的惨嚎还在仙宫废墟上空回荡,扭曲而凄厉,引不起任何人的同情。
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修为尽废,承受着那模拟蚀仙引之痛的魔气诅咒,每一息都如同在毒火中煎熬。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莫灵冰则呆呆地坐在冰冷的血污之中,双手死死抓着自己变得粗糙干瘪的脸颊,眼神空洞。
华美的仙衣沾满尘埃与血迹,如同她此刻的人生,狼狈而破碎。
四周的仙人避之唯恐不及,目光中混合着鄙夷、厌恶和一丝残存的恐惧。
沉霖不再看那两个罪魁祸首。
他缓缓抬起手,那枚沾染着干涸血迹的古朴发簪再次出现在掌心。
冰冷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簪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他对着虚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青莲。
我为你报仇了。
声音很轻,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缠绕在他心头最深沉、最炽烈的执念,终于得到了告慰。
他收起发簪,眼神恢复了魔尊应有的森寒与威严。
撤。
冰冷的指令下达。
原本还在肆虐破坏的魔族大军,动作骤然一停。
下一刻,他们如同退潮般,井然有序地收缩,汇聚,重新化作一股黑色的洪流,向着天幕上那道尚未闭合的魔气裂隙退去。
来时汹涌,去时肃杀。
没有一个魔兵回头多看一眼这片狼藉的仙宫。
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们魔尊复仇路上,顺手踏平的一处驿站。
万魔殿。
沉霖重新坐回那冰冷的骸骨王座之上。
大殿之内,万籁俱寂,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空旷而清晰。
他闭上眼。
深渊下的血色誓言犹在耳畔,字字泣血。
天界前燃烧的滔天魔焰尚未散尽,那股毁灭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指尖。
莫灵冰和白焚那扭曲绝望的脸庞,如同烙印般刻在记忆深处,清晰如昨。
最大的心结,确实是了却了。
支撑着他从深渊爬回、席卷魔界、杀上九天的,是那股深入骨髓、焚烧灵魂的恨意。
为了青莲,为了复仇。
如今,仇已报。
债已偿。
那股支撑着他的力量,那股狂暴的火焰,似乎也骤然失去了燃料。
他睁开眼,眼神依旧是那片万古不化的寒冰。
但这冰层之下,不再是暗流涌动的杀意与力量,而是一片空茫,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无。
杀妻之仇已报。
然,人依旧长眠
一个忠心耿耿的高阶魔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准备汇报天界后续的混乱局面,以及魔界此次辉煌的战果统计。
魔尊……
魔将刚开口,沉霖便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他缓缓站起身,离开了那张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象征着魔界至高权力的王座。
那王座冰冷坚硬,坐久了,其实也不怎么舒服。
本尊有些乏了。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旷的大殿。
他摆了摆手,身影没入了万魔殿厚重的阴影里。
新任魔尊,刚刚大仇得报,威震三界之后,转身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自此之后,再没有人见过沉霖。
他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仿佛他席卷三界带来无边恐惧的那段岁月,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魔界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新的龙争虎斗,但这喧嚣与混乱,都与那个主动放弃一切的人无关了。
许久,许久之后。
在一处早已被世人遗忘、荒草长得比人还高的偏僻山谷深处。
只有两座孤零零的石碑,静默地立在那里。
石碑没有任何雕饰,更没有刻上哪怕一个字。
无名无姓。
不知是为谁而立。
也不知立碑之人,如今又在何方。
只有山间的风,偶尔吹过,带来几片落叶,又卷走几缕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