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洵,是黑风寨大当家的女儿。
我爹虽是土匪,但从小就怀着侠义肝胆,若不是受局势所迫,他是不会领着众多弟兄上山干这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的。
不过,我们黑风寨和其他欺软怕硬的土匪不一样,我们专挑富人打劫,之后我们会留下一半财产去救济穷苦人家。
因为抢了许多达官显贵,所以朝廷也派人来剿过匪,可惜我大黑风寨有三位武艺高强的当家,还有一位足智多谋的当家,惹得朝廷派来的人连连败退,甚至有一次朝廷派了从无败绩的将军来也无功折返。
说到黑风寨的当家,这我得好好显摆显摆,大当家是我爹方怀远,家中老大,十岁就随军出征,后来因为我的祖母病重,我爹只能回乡侍疾。
二当家叫叶庭风,听着名字挺文雅的对吧谁能想到现实中却是个李逵一般的络腮胡大块头,不过他可是我们寨的武力担当,也是我爹的老战友。
三当家叫时宕,剑法一流,还会多种兵器,我的剑法就是他教的,特别厉害!
四当家是我的二叔方怀平,二叔从小身体不好,但是脑袋瓜老好使了,常常把我爹溜着玩哈哈哈。他是我们寨的军师,平时我们有所行动都会询问二叔的意见。
我们本来只是清源山脚下一个村庄的村民,无奈朝廷无能,一味剥削农民增加赋税,我爹的暴脾气可忍不了,我祖母的病一好,他就尥蹶子不干了,带着村子里的兄弟伙还有路过村庄暂住的时宕一起上了清源山成立黑风寨。
黑风寨里大多都是村里的壮劳力还有慕名而来的有能之士,几个当家平常也会按照军队的标准训练他们,所以,黑风寨逐年强大壮大,甚至能比肩小小军队了。
我呢,从小就是寨子里的孩子王,不仅因为我爹是大当家,而且我武艺高强,现如今18岁的年纪都能和我爹打个平手了,更别提寨子里的孩子了,一个个不服的都被我打服了。
至于寨子里的女孩子,我也打不得,只能靠精湛的绣工征服她们。
很多人认为舞刀弄枪的女孩对女工一定是一窍不懂的,其实不然,我对啥都感兴趣,所以什么都会一点。而且我娘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绣娘,我从小就跟着娘学针线活,不说能像我娘一样以绣活谋生,起码拿去送人是不丢脸的。
只可惜,我娘在我六岁时生我弟弟难产,一尸两命,从此,我和我爹相依为命。
这天,寨里的好姐妹宋清儿央我给她绣个时兴的帕子,恰巧针线没了,我便驾马到县城买些针线,又买了几只刚出炉的烧鸡,几个当家可最好这口了。
我身着红衣,驾着我爹打劫来的小白马红梅走在街道上,看着街上的繁华,目不暇接。
路过觅雪阁,我想起上次买回家的桂花糕我爹似乎很喜欢,于是下马进店买了一些,一出来,却被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下。
你们是谁拦我作甚
我家主母请您一叙。
我莫名其妙地跟着几个家丁走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前,上了马车,却看到一位气质极佳的美妇人一脸温柔地看着我,问我芳龄几许,家住何方等问题,还扒拉我颈后。
莫名其妙,我掀开帘子就往外走,美妇人却下令拦住我,挣扎间,我后脖颈一疼,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睁眼,我看到红木的床顶和屋内富丽堂皇的摆设,一旁的婢女见我醒了,一个急忙往屋外跑,一个连忙上前询问我的情况。
我努力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问婢女: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禀三小姐,这是在丞相府你的院内,是夫人带您回家的。
啥啥啥玩意儿谁是三小姐我
婢女点点头。随即,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走进来之前见到的美妇人和一个看着就古板的中年男人。
美妇人一看到我,就泪眼汪汪地扑过来,将我抱在怀里。
我的孩儿,你受苦了。
等……等等,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有父母的呀。
不会认错的,刚刚已经为你滴血验亲了,你的颈后也长着红色胎记,而且,你这张脸和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在大街上见到你时我便笃定你定是我的儿。
我的脑袋瓜一下炸开了。
不是不是,你让我缓缓,不行啊我还是没搞清楚,我还是找我爹问问情况吧。
一旁的中年男人却上前,眼神一眨不眨盯着我。美妇人一把拉过他。
对对,这是你爹,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问问你爹,他是丞相,他知道的可多了。
不不,不是这个爹,我说的是黑风寨的爹,方怀远。
听到回答,丞相皱了皱眉。
最后,在我的抗议绝食撒泼等一系列操作下,丞相同意我回黑风寨,不过派了丞相夫人和侍卫陪同。
一路上,丞相夫人跟我讲了许多,她告诉我,丞相府有一位大姐苏予棠,还有一位二姐苏予茉,二姐是在我被绑架后收养的养女。至于我为何会被我爹娘收养,听丞相夫人说是当时有一伙匪徒半夜闯入相府,偷走了熟睡中的我,以威胁丞相做事。
丞相不愿意做卖国的事,所以匪徒撕票了,只扔回来一枚长命锁。丞相夫妇悲痛欲绝,所以收养了烧香时遇到的乞儿,并取名苏予茉。
我相信我是丞相夫妇的女儿,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开口叫她们爹娘,毕竟我叫了那么多年爹娘的人对我那么那么好。
马车行驶到寨门前,我跳下马,冲守门的人挥挥手,狗蛋却问我是谁,嘿,我是谁,我不禁回怼:
你看我像谁你姑奶奶我站着你问我是谁
马车里的妇人却厉声开口训斥我:
洵儿,不准无理。
我瘪瘪嘴,没说话。
看门的狗蛋立马开门,满脸笑意地迎上来。
害,阿洵姐,你咋穿成这样,素不拉几的,害我都没认出来。
说实话我自己都认不出此时的我,我平时总是喜欢穿张扬的红色,近来在相府每天穿嫩粉鹅黄,我都觉得自己少了几分气色。
一进寨,我就冲到大堂,大喊着爹爹。
爹爹坐在主位上,看到我近来,头一扭,哼了一声。
又跑去哪鬼混了,还知道回来,你知道你几个叔伯多担心你吗找你找得茶不思饭不想的。
我上前晃着爹爹的胳膊,使出我的撒娇大法。
哎呀,爹爹爹爹,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你看我还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糕点。
爹爹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糕点,才哼哼唧唧地接过糕点,吃了起来。
丞相夫人缓慢地走了进来,爹爹看到有人来,疑惑地看向我,我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在状况外。
丞相夫人对爹爹行了一礼,爹爹起身回了一礼,示意丞相夫人坐下。
丞相夫人和爹爹寒暄了几句,便直入主题,说起我的事。
我眼神一眨不眨盯着爹爹,想在他眼中看到戏谑或者看傻子的神情,却在爹爹眼中看到了凝重。
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事多半是真的,说实话我是不想去当这个小姐的,我讨厌繁文缛节,但也不是大字不识,爹爹教我明事理,识文断字,但是也给我自由,我很喜欢在黑风寨的生活,不愁吃穿,还能舞刀弄枪,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而今却要被打破……
当丞相夫人提出要接我回去时,我爹叹了口气,看向我。
要是丫丫愿意和你们回去,我没有任何意见。
两双目光齐齐看向我。
我直摇头。
我当然不愿意啊,这里有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和亲人,我哪也不去。
丞相夫人一脸受伤地看向我。
洵儿,你当真不愿你跟娘回去,娘定会给你最好的条件,你可知,爹和娘日月思念你,在街上见到你活生生地在面前走过,你知道娘有多欣喜吗
我有些动容,毕竟是亲生父母。但是我仍坚定地拒绝丞相夫人。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我依旧每天在黑风寨招猫逗狗,时不时帮忙操练人手。
有一天,丞相夫人又找来了,我刚和狗蛋比划完,匆匆洗了个澡,就回了我的住所。
我的住所专门腾了一块地方坐会客厅,黑风寨来往的男丁很多,有些时候来找我也不好直接来我的闺房,便来会客厅找我。
我一进门,就对上丞相夫人哭肿的双眼。
一看到我,丞相夫人便上前搂着我哭。
我安慰了她几句,她才抽抽搭搭地道出了原委。
原来,圣上听闻丞相家寻回了当年的二小姐,便赐下了我和王爷赵锦琼的婚事。
王爷赵锦琼是出了名的纨绔,喜好赌和美人,整天流连于青楼和赌坊。可是,谁能想到之前的他可是十三岁便能带兵打仗的少年将军呢他,便是之前朝廷派来剿匪的不败将军,只是两年前,他在打仗时被不知何处飞来的箭矢射穿了手腕,从此提不了剑,转而沉迷酒色。
我内心肯定是抗拒这门亲事的,谁家好女儿想嫁纨绔啊
可是没办法呀,圣旨下了,我一个人抗旨倒是潇洒,爹爹怎么办,黑风寨上下怎么办
算了,大不了到时候威逼利诱赵锦琼给我一封和离书。
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到了相府备婚,爹爹眼睛都哭红了,拉着我的衣袖不撒手,大有要上侯府去干掉赵锦琼的架势。无奈之下,我和爹爹说了我的计划,二叔也说自己会帮忙想办法,最后还是祖母看不下去给了爹爹一个暴栗,爹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转身开始准备嫁妆。
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拜堂成了亲,当我坐在喜床上时,我才反应过来,诶,我就这么嫁人了
嫁人好像是要洞房来着,我打算用月事躲过圆房,没想到,赵锦琼却一晚都没来婚房,直到第二天,我才偶然听下人议论赵锦琼昨晚竟然去了青楼。
我其实无所谓,他不来更好,可是我得装,我得装成一副不受宠,受尽委屈,最后被逼无奈请求一纸和离书的模样。
就算请不到和离书,那我也可以装成受了情伤,日渐消瘦,最后假死脱身。
我真是个小聪明嘿嘿嘿。
一旁的婢女看到我想事情入了定,轻声唤我:
夫人,夫人
我回了神,掩下嘴角笑意,用浸泡了洋葱水的帕子抹了抹眼睛,顿时,我被辣的睁不开眼,眼泪簌簌往下掉。
王爷,王爷他怎可如此呜呜呜,我要去找王爷呜呜呜。
很快,我坐着马车到了赵锦琼所在的青楼。
一路上,许多人都在看笑话,我还听到他们议论,说王爷要被这女土匪削了,要是之前的王爷还有一战之力,现在肯定打不过云云。
没想到,我一脚踢开王爷所在的房间门,杀到床上,本以为会看到少儿不宜的场景,却看到王爷床上躺着两个男人,一个正趴着睡觉,模样看不清,另一个是侍卫模样,倒长得清秀。
莫非,王爷有龙阳之好
我将手帕往眼睛按了按,感受到眼睛带来的刺激,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我坐在榻上,像泼妇一般边锤着地板边用手帕抹着眼睛哭。
哎呦哇,王爷,你怎么如此对我,新婚夜不在喜房便罢了,你如今还来和男人不清不楚,我不活了啊,我好命苦啊……
我刚嚷嚷第一句,床上的两个男人便连滚带爬地坐起来,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我快喊完了,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才附上我的唇。
喂,你别喊了,你干嘛呢
我泪眼婆娑地回头,眼泪糊在了眼眶,我用袖子擦了擦,才看清眼前的男人,生着一双瑞凤眼,鼻梁高挺,头发柔顺地披着,皮肤很白,唇向上翘着,一副妖精长相。诶不对,这人有些眼熟来着我去,怎么是之前那个小侍卫。
我停下了哭声,男人见我没了声响,才松开手,同时,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我的同款震惊。
小侍卫,你你你,你怎么变成候爷了
阿洵,怎么是你
我俩同时开口。
之前,王爷带兵来剿匪前不久,有个人溜进寨里,碰巧从我的墙头掉下来,把我角落里的花压个稀巴烂,我刚要开口,却见到此人一身泥,甚至脸上也沾了些许,着实是有些惨。
我带他去换了身我爹的衣服,他告诉我他只是王爷身边的小侍卫,王爷克扣下人,他实在饿得不行,便想着来寨里偷着吃的。
我没多想,请他饱餐了一顿,第二天他却说他的腿摔伤了,在寨里修养了好几天才走。
那几天,我成天带他招猫逗狗,好不快活,主要是这人长得好看,说话风趣,功夫也不错,虽然跟我比差多了。
后来,他告诉我,王爷要来剿匪,但是他会暗中帮助黑风寨的,之后他就走了。
他也说到做到了,两波人没打几下,黑风寨就赢了,我可不信保卫边疆的白虎军会轻易败给黑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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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琼一同和我回了家,我俩对坐着,茶水喝了一壶,他才开口。
阿洵,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然后亲自去和圣上请罪。
我皱着眉头问他:
憋了这么久,你就跟我说这
啊
我要听的是你为什么变成了王爷为什么变成了纨绔还有,你……是否有龙阳之好
我……
嗯
我不是!我喜欢女子!我本来就是王爷,当时是为了探清黑风寨才溜进去的,对不起,是我骗了你。至于为什么变成纨绔,说来话长。你呢你怎么变成丞相府嫡小姐了
据丞相夫人所说,我是小时候被人劫走了,丞相以为那人撕票了,结果我是被丢到河里,被我爹捡到了。然后街上遇到丞相夫人,我就被人回去了,圣上又恰好为你我赐婚了,我只好嫁了。
赵锦琼皱起了眉头。
圣上是为相府女和我赐婚,并非你我二人。
啥
赵锦琼瞥了我一眼,犹豫着再次开口。
我认为,你可能被他们当挡箭牌了。你可知,相府二女从小就声明远扬,是不可多得的才女,以我的了解,相府二女大概是会嫁给显赫的家族,甚至是皇上,不可能是我这种纨绔王爷。圣上恰好赐婚,而你又恰好出现,丞相就顺利成章地促成了你我的亲事。
好,被坑了。我的心里只有不爽跟懊恼,却没有半分对父母的失望,我早该知道权贵人家的水有多深。
算了,我也无所谓了,你还是说说你为啥变成纨绔了吧,没事,你可以慢慢说,我有时间听的。
赵锦琼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
其实,我的手腕是被后方来箭射穿的。
他说着,将衣袖撩开,露出狰狞的伤疤。
所以说,是军队里的出现叛徒了
可能吧,但是也有可能是别人想要我领不了兵,我干脆遂他的愿,成为纨绔。
那些人是谁啊是朝中和你不对付的大人吗啊不,暗算你的那算小人。
赵锦琼不禁失笑,他没有说出对方是谁,要是他的那位皇兄知道自己被骂小人,方洵的头都不够他砍的。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巩固纨绔的形象。阿洵,你可愿意不愿意也没关系的,过几日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
我没有犹豫,朋友有难需要我,我义不容辞。
就这样,赵锦琼经常在青楼赌坊夜不归宿,甚至传出赵锦琼男女通吃的名声,我也总在第二天一早去捉奸,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我跟赵锦琼也熟悉了起来,他经常偷偷搜罗好吃的和好玩的给我,在府中,也没有任何人敢苛待我。
直到某天,我练剑时忽然兴起,拉着赵锦琼练剑,他苦笑着摇摇头,告诉我他无法提起剑,我却让他换一只手,他用左手拿起他的避尘剑,一眨不眨地盯着。
自从他的手受伤,避尘便被摆在架子上,但避尘剑身仍锃亮,一看就是被主人经常擦拭的。
我学着他用左手拿起我的剑霓裳,比划出基本的剑招,之后冲他挑挑眉,示意让他试试。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睛亮的吓人,随后跟我一样舞出了基本剑招。
一整个下午,他如同久旱逢甘霖,不停练着剑招,我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那个小侍卫。
我也没闲着,主打一个陪伴,和他一起练左手剑。
我是向往自由的,虽然我可以在城内随处走动,我仍思念黑风寨和我的爹爹,于是,赵锦琼抽空陪我回了好多次黑风寨。
黑风寨的当家们也对这个女婿很满意,他们不会听信外界的言论,只相信眼见为实。当他们看到我仍同未出阁时一般无拘无束,就知道赵锦琼对我不错。
他确实对我不错,在成婚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对我有求必应,时不时带给我些新鲜玩意逗我开心。同时,他也会注重我的感受。我仍记得,有一次两个小丫头在墙角嚼舌根,说我土匪窝里出来的,模样不像大家闺秀,还说我举止粗鲁,整天只知舞刀弄枪,怪不得不受王爷喜欢。
我刚要上前理论,王爷却先我一步将两个丫鬟处理了。那天,他买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我没怎么吃,因为我确实长得较魁梧,不像大家闺秀般弱柳扶风。毕竟我之前在寨里要练武,每天消耗得多吃的也多,也没去管理过饮食。
可是,女孩子怎么可能有不爱美的呢我心里确是被婢女的话伤到了。
或许,少吃点能更苗条更好看。
王爷看到我兴致不高,坐到我对面,认真地看着我,他告诉我:
阿洵,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做自己便好,更何况,我认为阿洵是世界上顶顶好的人儿,模样也顶顶好,不施粉黛时是英姿飒爽的美,略施粉黛时又有女儿家的娇憨。每个人看事物的角度不同,就像世人觉得我纨绔,那你呢认为我是纨绔吗
我摇摇头。
他笑起来,瑞凤眼眯成一条缝,嘴角也向上弯着。那一瞬,我简直看入了迷,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啊。
爹爹,我看到了妖精!
他将烧鸡往我面前推推。
吃吧,都快凉了,你说过的,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我像是被下蛊了般愣愣地点点头,撕下一个鸡腿就开啃。
他用帕子擦擦我油滋滋的嘴角,然后我俩一起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一下子静止,这气氛,有些暧昧了。
热意顿时攀上我俩的脖颈,脸颊,耳尖。
我俩一起移开了眼睛,尴尬地四处看。
似乎从那次开始,我俩的氛围就开始不对劲了。
有一次,我俩从黑风寨一起回王府,他忽然问我:
当家们为何唤你丫丫明明狗蛋他们都唤你阿洵。
我特别小的时候一饿就哭,哭起来的声音就是丫丫丫丫的,爹爹就给我取了个小名唤丫丫。
丫丫……我之后能这么唤你吗
可以。
我表面风平浪静,红透的耳朵却出卖了我。
我承认,我是有些喜欢赵锦琼的,他真的很好,人品好,三观也和我契合,最主要的是五官也合我眼缘,毕竟只有这么俊俏的郎君才能配得上本少当家嘛。
是夜,漫天星辰,我许久未在城中看到此般光景,便买了只烧鸡,拎了两坛果酒,跑到赵锦琼书房的屋顶看星星,无他,只是因为他这里的屋顶最高。
赵锦琼察觉到动静,走出书房,看见坐在屋顶的我,便飞身上屋顶,同我坐在一起,我分了他一坛酒,他喝了几口,静静地坐在一旁同我一起看这满天星辰。
他忽然问我,要是我未嫁入王府,之后会想做些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道:仗剑走天涯。
我望向赵锦琼,此时的赵锦琼身着墨绿色云缎锦衣,玄色的腰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墨黑的长发披散着,只用玄色的发带随意束起一半,握着酒壶的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显得慵懒随性。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翻我墙角的俊俏郎君,只是,他如今的神情却不似小侍卫般意气风发,增添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我承认我看呆了,好生俊俏的郎君!
他沉默了许久,转过头看着我,再次开口,声音却有些低哑:
我也想仗剑天涯,但是……算了不说了,那,如果我现在放你离开,你可愿意
我看着赵锦琼那张放大的俊脸,不假思索地道:
当然不愿,毕竟美色在前。
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我抬头对上他的眼,此时他的眼中盛满了笑意,竟比漫天星子还耀眼。
我连忙岔开话题。
对呀,美色在前,诶,你看,院子里的荷花可美了,还很香,对吧。
嗯,对!
赵锦琼应着,嘴角的笑容却越漾越开,我不禁腹诽:美色误人啊!
我和赵锦琼成婚的第二年立秋,赵锦琼忽然被皇帝召进宫中,回来时,他满脸沉重,见我满脸担心,才勉强扯了扯嘴角。
他吩咐下人拿了两壶酒,还未吃菜便灌了两杯酒下肚。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发生了何事。
他闭了闭眼,却讲起了往事。
皇帝有六子,大皇子早夭,二皇子便是当今圣上,三皇子战死了,四皇子失足落下水池死了,五皇子是赵锦琼,六皇子而今才八岁。
二皇子身为哥哥,从小就刻苦,所有人都认为他定会是储君,但是某天,先皇却召来赵锦琼,问他是否愿意当皇帝,赵锦琼连忙下跪,告诉皇帝,他愿意辅佐二哥。
皇帝叹了口气,只留下一句衡儿勤勉聪慧,但生性多疑,且少了两分仁厚。
之后,赵锦琼为了让二皇子放心,自请征战沙场,直到先帝病重才赶回来,但仍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先帝留了诏书,封二皇子为储君,但是,这诏书有两封,另一封给了赵锦琼,内容是封赵锦琼为储君。
此意大概是让天下和文武百官选个皇帝,毋庸置疑,在民间享美誉的常胜将军赵锦琼必会当选。
可是,赵锦琼无心当这个皇帝,于是,他不顾守孝期未过,继续回边关带兵打仗。
那封诏书,实属是烫手山芋,赵锦琼无法确定皇帝是否知道诏书的存在,烧也烧不得,也没办法直接给皇帝,赵锦琼只好专门在王府墙中挖了小块位置放置。
至于那支从后方飞来射穿赵锦琼手腕的箭矢,不难猜出是皇帝所为。赵锦琼的白虎军各个都是过命的交情,又有谁能威胁到他们呢
后来,赵锦琼干脆回京做个闲散王爷,为了让皇帝放心,他便想着装成个混不吝的纨绔,毕竟谁会拥护一个混不吝的纨绔当皇帝呢
此次进宫,皇帝告诉赵锦琼,北狄下了战书,即将进犯,朝中无人可用,想要赵锦琼再次出征。
赵锦琼想拒绝,可高堂上坐着的是皇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替自己受罚的二皇兄了。
大军很快就整装待发了,出发前夜,赵锦琼第一次拉起我的手,一双眼温柔似水,又带着哀伤。
丫丫,此去,我不知能否生还,皇兄答应我了,我若能生还,他可许我卸甲归田,做个普通人。我不想留遗憾,丫丫,我心悦你,从摔下你墙头的那刻便喜欢,若能生还,你可愿放弃这荣华富贵,同我一起回归乡野若你不愿,或者我有所不测,你可前去书房正北方的橱柜里取一封和离书,我许你自由。
我也心悦你,若你能平安归来,我不想回归乡野,我想将你绑回黑风寨,当我的压寨夫君,你可愿
我愿意。
月光皎洁,为院中披上一片轻纱,赵锦琼睫毛轻颤,小心翼翼吻上我的眉心,表情虔诚,如同摘下了天上的月光。
大军第二天早上便走了,我在城墙上远远眺望,看着军队越来越小,像蝼蚁一般在远方挪动。
我下了城墙,驾马回了黑风寨,几个当家和兄弟们都蓄势待发。
是的,我打算和赵锦琼一去前去边疆御敌,赵锦琼必须活着回来当我的压寨夫君。
几个当家听说要打仗,别提多兴奋了,就连我那谪仙一般的师父脸上都出现了红晕。
至于弟兄们,爹爹为他们取了个威武的名字,叫做捕风军。
我们人口较少,虽然故意压着速度,仍在七日后跟上了白虎军,赵锦琼一看到是我们,别提多震惊了,最终什么也没说,选择让我们一起。
一个月后,大军赶到北地,与北狄军进行了第一场战役。
我和捕风军都很兴奋,终于可以大展身手,实现自己的抱负了。我手持红缨枪,驾着红梅,一技拦拿扎,再一招回马枪,厮杀在前,歼灭了许多敌军,好不畅快。
但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我们还是低估了战场的残酷,我虽然自诩武艺高强,但胳膊仍留下几道深深的伤口。而捕风军,虽然各个武功不凡,但仍有伤亡。
第一场战役,以敌军的撤退告终。
是的,我们赢了,但是看着遍地尸骸,我们没办法多高兴。有将士抱着冰凉的尸首痛哭,有将士捂着断臂痛不欲生,战争,是残酷的,它带来的只有痛苦和失去。
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因为敌军很快就卷土重来了,我刚收拾好伤口,敌军就又集结人手攻打过来了,没打几下就又撤退了。
赵锦琼眉头紧锁,他认为敌军是在消磨我方体力,但是也没办法不应战。
赵锦琼观察敌军的规律,将将士分为三波御敌,好让其余将士有时间休息。
就这么打了两个月,军中的余粮日渐减少,迟迟等不来朝廷的粮草,赵锦琼已经呈了好多封书信回京了,却如同石沉大海,未见任何回音。
我爹这暴脾气忍不了一点,一张嘴就开骂。
他娘的,这皇帝小儿要饿死我们不成老子在这前线给他拼命,他还不给老子吃饱。
我连忙上前捂嘴,虽然帅帐内都是当家们,但是账外可是有不少将士的,这时候动摇军心可不好。
赵锦琼却没说什么,只默默叹了口气,皇帝在想什么他哪里不知道,八成是怕自己功高盖主,想借这次机会伺机除掉白虎军这一大威胁。
四当家这时却想到邻边的镇子有个大当家名下的钱庄,为今之计只有派人去钱庄取钱买粮草,派谁去呢似乎最好的方法就是拍我爹去,毕竟钱庄是我爹的,而且我爹的脚程会快一些。
于是,我爹跟弟兄们约好了镇上的汇合点,自己先连夜策马赶去镇上取钱买粮,慢一秒,将士们便会多饿一阵。
在将士们出发后,守城门的将士却匆匆忙忙地跑回营地,告诉我们,敌军忽然聚集在城门,似乎要往郊外赶去。
我有些慌了,万一他们是发现了爹爹他们去了邻镇怎么办爹爹只带了一小队人马啊!
赵锦琼让我别慌,他先领一队人马去看看,半个时辰后,一个将士跌跌撞撞地回到营地,称大量敌人来袭,我军不敌,请求我们前去支援,我下意识看向二叔,寻求他的意见,他让我带了大队人马去支援。
于是,我带着大量白虎军和捕风军前去城外支援。
远远的,我便看到原先的白虎军在苦苦支撑,零星几人身上被鲜血染红,仍提起长枪对敌。
我急忙冲过去帮忙,歼灭了剩下的北狄人,但同时,我在疑惑,刚刚的士兵说的是北狄有大量人马偷袭,但战场上加上尸首并没有多少人。
我环顾四周,在城门前一抹熟悉的身影,我的瞳孔猛地一缩,跌跌撞撞摔下马,朝那人扑去。
千万,不要是赵锦琼。
越走越近,身影越来越清晰,我的心越来越疼,腿越来越沉重。
在满地尸海里,赵锦琼如一颗矮松,用手中的长剑避尘抵着身体,呈现单膝下跪的姿势,身上扎满了箭矢,如同背上长出羽翼。
我跌跌撞撞地扑到赵锦琼面前,赵锦琼的眼睛睁着,死死盯着城门。
我替他合上双眼,颤抖着手将他拥入怀中,情绪终于到了顶点,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声音如同杜鹃啼血,回荡在城外。
箭矢直直穿过他的身体,拥抱他时,我能感受到锋利的箭矢抵在我的身上,但我却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身上的疼痛丝毫比不得我心上的千疮百孔。
此时,迎来了北地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为壮士们披上白色的锦被。
我将避尘背在背上,带着赵锦琼回到营帐,远远的,却看到火光冲天,我大感不妙,带着白虎军再次厮杀,此时,爹爹所带的捕风军也回到了营帐,同白虎军一同与敌人厮杀,敌人见情况不妙,纷纷撤退。
我认为北狄的王大概是疯了,如果没有看错,此次大概是派遣了举国的人马,若是此时有敌国入侵,北狄必亡。
爹爹上前检查我的伤势,看到身上的刀痕,他面露心疼,同时,他也想起了他便宜女婿。
赵锦琼呢怎么没见到他
我的双眼传来阵阵热意,我哽咽地告诉我爹所发生的事。
我爹心疼地将我搂进怀里,我推开他,擦擦眼泪,我现在不能软弱,经此战役,伤亡肯定不计其数,事情还有很多,我没空伤心。
我和爹爹一起走进帅营,却看到只有师父一个人坐在帐中,医馆正为他清理伤口,我一下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我的师父,被称为剑仙的师父,此时少了一条胳膊。
我跑上前,双目通红,师父见到是我,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说一句:丫丫来啦
此时的他,面色苍白,表情严肃,如谪仙般的面容也添了几道伤口。
看到我和爹爹,他艰涩地开口:
丫丫刚走不久,一大队人便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闯进军营同我们厮杀。怀平……双腿被箭矢射穿了,庭风为了保护怀平,护在怀平身前,硬生生被箭矢射穿。
我十分懊恼,是我的错误决断害了所有人中了敌人的奸计,若我当时仔细想想,定不会如此莽撞带领大批人马前去支援,是我的错。
我背上避尘,手握红缨,驾上红梅,直冲敌人军营。
爹爹大概是担心我的安全,也带着一队人马跟上我。
冲到敌方军营,远远的我就能看到主帐中歌舞升平,营中士兵也喝了酒,整个军营都沉浸在打了胜仗的喜悦中。
红梅的嘶鸣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景象。
我手握红缨,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敌军,直到后来,有人将我击落下马,缴了我手中的红缨,我立刻拔出避尘和他们缠斗。此时,主帐中的北狄王也出来了。
他得意洋洋,看见我,吩咐手下拿来了刀,打算亲自会会我。
此时爹爹也赶到了军营,同敌军厮打起来,我得以专心和北狄王缠斗。
北狄王长得高大,一刀下来,我挥出避尘阻挡,无奈于力量悬殊,大刀的重量加上北狄王的力量,避尘被压在我的肩上,剑刃穿过衣服,刺破我肩头的血肉。
我使出全部力气,同时往旁一躲,逃离了这一被动局面。
北狄王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又过了几招,脚步逐渐虚度,此时的我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看到他的破绽,毫不犹豫就上前想着击杀他,北狄王反应迅速,回手一砍,大刀将我的右臂完整地砍下,真的很疼,疼得我头脑发昏,但是我没时间感受疼痛,我立马用左手拾起避尘。
北狄王哈哈大笑,以为我只是强弩之末,和我对招时放松了警惕,同时又用着蹩脚的汉语,说着让我做他的通房丫鬟之类的话,直到我用左手一剑划破了他的喉咙,他才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温热的鲜血喷在我脸上,我只觉得痛快,我甚至笑了起来,笑得疯魔,眼泪就着仇人的血液从我的脸颊滑落。
赵锦琼,二当家,我为你们报仇了。
回到军营,三当家和四当家还有一众将士在门口等待,看到我空落落的右手,他们的表情从惊愕转化为悲伤,师父在没了左手时一声不吭,此时,却泪流满面。
我下马后,军医提着医药箱急匆匆地跑来为我治伤,当家们就在一旁看着。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开口开了个玩笑。
师父,看,以后我用左手练剑,你用右手练剑,我们师徒遇到敌人的时候就靠一起挥剑,多壮观。
但是我的笑话似乎讲得不太好,我爹听完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年过四旬了还哭得像个小孩。
北狄军队在北狄王时候顿时乱成一锅粥,北狄王有三个儿子,一下子就争起了王位。
白虎军和捕风军顺利攻下两座城池后,狄国的大皇子来找我们谈判,告知了我们一个消息,以换取我们退兵。
他告诉我们,此次战役,他们和我们的好皇帝里应外合,算准了我们粮草短缺的好时机,想要一举歼灭白虎军。我们的好陛下啊,还自愿割去边关的一座城池给狄国,只为换取白虎军,准确来说是赵锦琼的死。
我气笑了,多荒唐啊,赵锦琼,若是年少的你知道了你的好皇兄做的事,还会心甘情愿让出皇位吗
我们第二天就如约定般退兵,班师回朝。
此次回朝,我们几乎是杀回去的。皇帝小儿阴得很,给我们乱安了个罪名,就开始派兵来追杀我们,那些个酒囊饭袋哪里打得过我们,没打几下就吓得屁滚尿流地投降了。
我们就这么一路杀回了京城,直逼皇宫。
后宫妃嫔早已吓得魂不守舍,皇帝小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躲在皇宫的暗道打算偷偷溜出去,他哪知道,这暗道不止他知道,作为储君人选的赵锦琼也知道,他以防万一早早就告诉我了,而我爹也照我说的早早守在了各处出口。
当皇帝小儿被提溜到我面前时,我穿着赵锦琼最喜爱我穿的红衣,坐在皇位上,擦着膝盖上的避尘,高兴地哼着小曲儿。
皇帝小儿看我这样,吓得不轻,一点骨气都没有,连连跪地求饶。
我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我原以为赵锦琼的兄长多多少少会有点赵锦琼的影子,没想到,皇帝小儿却一点都不像赵锦琼,然后我就一刀封了他的喉。
皇帝小儿实在是没骨气,没意思,要是他骨头硬点,兴许我还有兴趣让他多活几天。
杀了他之后,我直起身,丢下一个棘手的问题:谁来坐这个皇位
几个当家立马挪开目光,指着天花板说这天花板可真天花板,这柱子可真柱子啊。
最后,几个当家推来推去,把皇位推给了我爹,因为我爹是几个当家里面最健全的,为了少落人口舌,只能这样了。
把皇位丢给我爹之后,我就带着我的师父连夜溜出皇宫,仗剑天涯去了。
气的我的二叔和我爹写了好多封信控诉我们的背信弃义。
我和师父一路向西,再一路向南,领略了我朝各地的风土人情,也不忘来时的初心,一路上惩恶扬善,帮助弱小,自此,江湖上便流传着我们断臂师徒二人的传奇,然后就越传越邪乎,传回我们耳里就变成这门功法只有断臂能修,气的我的师祖写了满满十页信纸骂我师父。
至于赵锦琼,我没有将他葬在皇陵,而是将他火葬,带着他领略大好河山,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找当地最美的地方,留下赵锦琼的一小部分,我想,或许我也算和赵锦琼一起仗剑天涯了吧。
再说回我爹,我爹上位后,把国号改为安,意在让老百姓安居乐业。我爹上位后,脾气压根没改,经常被朝臣气的直接骂娘,结果经常变成我爹在朝上就跟朝臣对喷起来。
不过我爹也确实是个好皇帝,尽管国库并不充盈,他仍坚持减少赋税,还让将士们错峰回家探望亲人。
在我爹的统治下,安国确实可以称得上安居乐业,经济也迅速恢复,还跟北狄签订了契约。
最后,我爹实在受不了每天叽叽喳喳的朝臣和我们一路上奇闻异事的诱惑,从靠近赵锦琼的皇室旁支里拎了个半大小子来治国,自己美美退位,领着二叔来找我们。
我们是在闽南地区的一个小城镇汇合的,当时,我和师父正在路边的小摊上吃着闽南地区独特又美味的小吃,欣赏女子们头上与众不同的发饰。
我爹推着我二叔从光影里走来,脸上带笑,边招手边大声唤我丫丫,亦如当初在黑风寨时的光景,我和师父练完剑偷偷溜到镇上吃那鲜美的海鲜馄饨,几位当家闻讯赶来,我们围成一桌,吃着鲜美的馄饨,讲着镇上近来发生的新鲜事。
恍然间,记忆重叠,微风依旧,岁月如常,却物是人非。
番外:
我叫赵锦琼,是当今皇上的弟弟。
我小时候是真的挺调皮的,虽然脑袋聪明,但是我十分厌烦长久的待在一个地方念书,所以我总是偷偷溜出去摸鱼抓鸟,每次都会被罚,但是我的二哥,也是当今皇上,每次都会站出来替我受罚,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以后我要好好辅佐二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从前疼我的二哥变得多疑,为了消除他的疑虑,我决定远离京城,去边关为二哥守国门。
离开京城的前一天,我在城内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的一匹马不知怎么失控了,眼看着要撞上前面的小孩,千钧一发之际,我冲过去护住小朋友,本以为我会被马踹两脚,可预想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耳边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我睁开眼,回头看到一袭红衣的姑娘高坐马上,正驯服着发疯的马儿。
姑娘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还未及笄,脸上的婴儿肥还未退却,双眸却亮的可怕。
不一会儿,马儿逐渐冷静下来,时不时扬着蹄子,甩着头,红衣姑娘一个调头,将马儿骑回去归还给马儿的主人,随后,她骑上不远处的一匹白马,从我身边路过。
姑娘似乎看什么都新鲜,坐在马上,东瞧瞧西看看,脸上一直挂着笑,似乎没什么烦恼,不知怎么,我也被他感染了,离京的烦躁一瞬间被抚平。
第二次见她,是在几年后父皇驾崩我回京那年,皇上派我剿匪,可是我见附近村民却安居乐业,过得甚至比别的村富足。
我有些疑惑,土匪不都是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吗怎么好像不抢这些算是富足的村民呢
村民却告诉我,黑风寨和其他土匪窝不一样,他们专劫贪官污吏,让民脂民膏再次回到老百姓手里。
我始终相信眼见为实,所以我决定夜探黑风寨,我从一处僻静的墙角翻墙进去,结果落地时踩到一块花田,摔了个狗啃泥。
但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种花要浇这么多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种的稻子呢。
我狼狈地爬起身,却发现面前站着个姑娘,正一脸好奇地看着我,我记起她是那天的红衣姑娘,她问我:我是谁为什么要翻墙进来
我只好给自己编了个侍卫身份,用着蹩脚的理由回答她的问题,她却相信了,带我去换洗,让我饱餐了一顿,我还顺理成章地住下了。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方洵,多好听的名字啊。我还亲眼见了寨里安居乐业的景象,甚至经常有村民送东西来山里,我认为,黑风寨不是匪,而是一群侠义之士,于是,我决定假意不敌黑风寨,尽管这样会被皇帝责骂。
我也不敢在京城停留太久,于是,没过几天,我就离开京城回北地了,只是,那抹红色的靓丽身影一直在我梦中挥之不去。
后来,我被后方来箭射穿手腕,再也无法握剑,我只好交了兵权回京。
我知道,我在民间的声望让皇帝的心中长了根刺,为了拔掉这根刺,我只好扮作纨绔,每天花天酒地,我的名声也渐渐从常胜将军变成京城纨绔。
可是,有一天,皇帝却给我赐了婚,我求着皇帝让他收回旨意,他却冷冰冰地问我是要抗旨吗
我想,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是可怜了丞相家的女儿了,嫁给我这么个纨绔,就算之后和离了,估计也只能下嫁了。
新婚当晚,我故意冷落她,还往青楼跑。没想到这姑娘第二天竟然跑来青楼,我被他一嗓子嚎醒了,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她回头,我对上一双熟悉的眼,我不禁呼吸一滞。
丞相嫡女,怎会是阿洵
阿洵也认出我了,眨巴着双眼看着我。
我带她回了王府,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说实话,我还挺欣喜的,我知道,不该让她继续留在王府,但是我又有了私心,想留下她,于是我假意寻求她的帮助,仗义如她,果然心甘情愿地留在王府。
我知道她喜欢美食,于是每日出门,我都会带一些吃的,看到她眯着眼吃得开心,我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我也经常陪着她回黑风寨,陪她畅快地在郊外骑马。
她换回了从前的一袭红衣,明媚似火,骑着红梅,在郊外狂奔,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可是,小鹿本就属于天地间,我是不是拘束住她了呢
某天,我问他是否想要自由,她却说不愿,因为美色在前。
当时的我,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欣喜。
或许是乐极生悲,后来的某天,皇帝召我进宫,欲让我领兵抗击北狄,我是不愿的,我无法确定,皇帝是否仍忌惮我的常胜将军的声名。
皇帝却开出了我难以拒绝的好处,就是让我解甲归田。
我只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
回去后,我却有点难以启齿,我不知阿洵是否愿意等我,于是我同她表明了心意,当得到她的回答时,我心中欣喜又忐忑,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得胜利,但是,我早早就在书房中留了和离书,就算我遭遇了不测,我想,我的阿洵也是有退路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阿洵带着黑风寨上下来支援白虎军,我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于是允许他们跟同。
只是这敌军实在可恶,想出了耗费我方体力的招数,更糟糕的事,朝廷始终没有拨粮草支援,眼见粮草即将消耗殆尽,我的岳父决定去邻镇买粮。
守城军却来报,说城门口有敌军,怕岳父有危险,阿洵一下急了,于是我带领一小队人马先去探探。
我们一行人很快到了城门和敌军厮杀,没想到,打到一半,大量敌军来袭,我被击落马下,仍挥剑御敌,不知哪来的箭矢一箭射穿我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袭来,我死死守着城门,渐渐的,我没了气力,越来越多的箭矢射向我,我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我仍固执地守在城门口,直到站都站不起来。
最后一刻,敌军却忽然撤退。
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城门没有破。
只是我的阿洵,若是看到我这幅模样,该要吓着了吧,我的阿洵,我无法同你一起仗剑天涯了,怎么办呢
我的阿洵,我死后,你一定要余生顺遂平安,一定要幸福啊。
意识慢慢消散,我仿佛看到父皇慈祥的面庞,父王,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吧。
父王朝我笑笑,眼前的身影消失了。我似乎梦回了当初在京城与阿洵的初见,骑在白马上的红衣少女笑容依旧明媚,她看向我,朝我伸出手,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同她一起仗剑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