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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3阶楼梯
林夏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图书馆监控室的电脑屏幕映在她专注的眼睛里。窗外,暮色已经笼罩了校园,给玻璃窗镀上一层暗蓝色的光晕。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继续回放三天前的监控录像。
看这里,林夏突然按下暂停键,指着屏幕,方卉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第六教学楼的这个楼梯间。
陆子航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凑近屏幕。他穿着深灰色卫衣,袖口处露出几道电路板焊接留下的细小疤痕。她看起来很正常,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
程雨桐站在两人身后,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棕色长发。她穿着印有化学元素周期表的T恤,脖子上挂着一枚古旧的铜制怀表。但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了,对吧校方说是退学,可她父母说根本没这回事。
林夏点点头,重新播放录像。画面中,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方卉正抱着一摞书走上楼梯,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当她踏上第十二级台阶时,录像突然出现了短暂的雪花噪点。
等等,倒回去。陆子航突然说,声音紧绷。
林夏倒回几秒,三人屏息凝视。这一次,他们都注意到了异常——当方卉踏上第十二级台阶时,楼梯扶手的阴影似乎扭曲了一瞬,像水面被投入石子般泛起细微的波纹。
那是什么程雨桐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夏放慢播放速度,一帧一帧地前进。在方卉即将踏上第十二级台阶时,画面再次出现干扰。这一次,他们清楚地看到第十二级台阶表面似乎变成了液体,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原本只有十二级的楼梯上,竟然短暂地浮现出了第十三级台阶的轮廓。
这不可能,陆子航迅速拿出自己的设备连接电脑,第六教学楼的所有楼梯都是十二阶,我上周才测量过。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突然剧烈扭曲,随后完全变成了雪花屏。陆子航的电磁场检测仪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电磁脉冲!他盯着仪器上飙升的数值,强度足以干扰电子设备,但范围非常精准,只局限在楼梯间那个位置。
程雨桐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盖革计数器,指针微微颤动。辐射值也有轻微上升,但还在安全范围内。
林夏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调出其他角度的监控,但所有摄像头在同一时间都出现了故障。当画面恢复时,楼梯间已经空无一人,方卉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们需要去现场看看。林夏合上笔记本电脑,声音坚定。
三人穿过夜色笼罩的校园,第六教学楼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这座建于民国时期的建筑有着中西合璧的风格,青砖外墙爬满了常春藤,拱形窗户上的彩色玻璃已经残缺不全。
陆子航用管理员钥匙打开了侧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的微弱绿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潮湿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味。
就是这里。林夏停在楼梯间前,手电筒的光束照在斑驳的墙面上。楼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水泥台阶,铁制扶手,一共十二级,通向二楼的拐角平台。
程雨桐蹲下身,用手指轻触第十二级台阶的表面。温度比其他台阶低几度。她拿出一个玻璃瓶,小心地刮下一些台阶表面的粉末。
陆子航则架设起他的设备,几个小型传感器被放置在楼梯不同位置。电磁读数正常,但…他调整着仪器,这里有个奇怪的能量残留模式,像是某种周期性脉冲。
林夏走上楼梯,一步一步数着。当她踏上第十二级台阶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扶手在她手中变得异常冰冷,几乎刺痛皮肤。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
你们看到了吗她猛地转身,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看到什么程雨桐抬头问道。
第十三阶…刚才那里明明有第十三阶台阶…林夏指着第十二级台阶上方,但现在那里只有空气。
陆子航和程雨桐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陆子航走上台阶,站在林夏身边。可能是视觉暂留效应,或者是…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刺耳铃声打断。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彻整个校园,几乎同时,整栋楼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应急灯发出诡异的绿光。
停电了程雨桐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夏感到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脚踝。她低头用手电筒照去,光束照出了一个半埋在灰尘中的金属物件——那是一枚校牌,上面清晰地刻着方卉两个字。
天啊…林夏弯腰捡起校牌,金属表面冰凉刺骨。就在她手指接触校牌的瞬间,陆子航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子航怎么了程雨桐紧张地问。
陆子航僵立在原地,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你们没看到吗楼梯…变成了木制的,像是老照片里的那种…还有穿着民国校服的学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
林夏感到一阵恶寒。她什么都没看到,楼梯依然是水泥的,但陆子航的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你们不该来这里。
三人同时转身。高大身影站在楼梯口,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脸——是郑明远,学校里最年长的员工,据说从七十年代就在这里工作。
郑老师林夏试探性地叫道。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们,更准确地说,是盯着林夏手中的校牌。放下它,他声音嘶哑,那不是你们该碰的东西。
程雨桐下意识地护住刚采集的样本。我们只是在调查方卉的失踪案。
郑明远摇摇头,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显得更深。有些门不该被打开,有些台阶不该被踏上。他慢慢后退,1932年的钟声还会响起,当它敲响第十三下时…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穿过走廊,吹灭了所有应急灯。在完全的黑暗中,林夏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她手中夺走了校牌。当灯光重新亮起时,郑明远已经不见了,只有他最后的话语还回荡在空气中:…离开这里,趁你们还能离开。
三人沉默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困惑。陆子航最先打破沉默:他说1932年…那不是校钟被铸成的时间吗
程雨桐猛地抬头:校钟就是挂在老礼堂那个
对,据说当年有个学生在钟楼里…陆子航的话被林夏打断。
我们先离开这里。林夏的声音异常坚决,明天白天再来。
他们匆匆离开第六教学楼,夜风拂过脸颊,带走了些许不安。但就在林夏踏出大门的瞬间,她感到胸前的怀表突然变得滚烫——那是她祖母留给她的古董怀表,从未出过问题。
她掏出怀表,借着月光看到表盘上的秒针正在…逆时针转动。
这不可能…林夏喃喃自语。当她再次抬头时,一个金属物体从教学楼的墙缝中坠落,在月光下闪着暗淡的光。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如同钟声般的回响。
程雨桐弯腰捡起它——是一个古老的铜制铃舌,表面刻着模糊的日期:1932.9.13。
第2章
逆向课表
第六教学楼矗立在校园西北角,像一位沉默的守望者。林夏站在图书馆二楼的窗前,望着那座灰白色的建筑,夕阳的余晖为它镀上一层诡异的橘红色。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怀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林夏,你又在看那座楼。程雨桐抱着一摞书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听说那里闹鬼,三十年前有个天文社的女生在里面失踪了。
林夏收回目光,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只是觉得它很特别。她没有告诉程雨桐,最近她总是梦见那座楼,梦见一个女人站在顶层的窗前,向她招手。
走吧,我们去找陆子航,他说有东西要给我们看。程雨桐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芒,遮住了她眼中的忧虑。
图书馆的钟声突然响起,沉闷的震颤让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钟声在空荡的图书馆内回荡,仿佛某种古老的召唤。林夏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身旁的课桌,木质表面冰凉而粗糙。
等等,她的手指触到桌底一个微小的凸起,这里有个暗格。
程雨桐凑过来,两人合力撬开了那个隐藏多年的小格子。灰尘扬起,在夕阳的光束中舞动。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铜钥匙,钥匙齿纹复杂而精致,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六角星。
这…林夏拿起钥匙,铜质的冰凉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它看起来…
像第六教学楼的门钥匙。程雨桐接过话,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我上学期做建筑测绘时注意到,第六教学楼的门把手有特殊的氧化痕迹,和这个钥匙的齿纹应该吻合。
林夏的怀表突然从口袋里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时,发现怀表背面母亲的照片下露出一角泛黄的纸片。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是一张日期纸条:1992年10月15日。
这是…林夏的声音哽住了。她知道这个日期——校园档案记载的第一个失踪案发生的日子。
怎么了程雨桐关切地问。
林夏摇摇头,将纸条塞回怀表:没什么。我们去找陆子航吧。
陆子航在图书馆的多媒体室等着她们。投影仪的光束在昏暗的室内划出一道明亮的光路,屏幕上定格着一个监控画面。
你们来了。陆子航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黑进了学校的监控系统,找到了方卉失踪前的最后影像。
画面中,方卉站在第六教学楼前,仰头望着顶层。突然,她的身体僵住了,然后缓缓转身,向楼内走去。就在她即将消失在监控范围内的瞬间,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阴影——一个完美的环形山形状,投射在楼前的空地上。
那是…林夏感到一阵眩晕。
月球的阴影。陆子航肯定地说,但那天晚上是新月,月亮不该那么明显。
程雨桐突然从包里掏出一块铜板:我在图书馆的古籍区找到这个,塞在一本1937年的天文观测记录里。
铜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点和线——摩尔斯电码。林夏接过铜板,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刻痕。她从小跟着父亲学习无线电,摩尔斯电码对她来说就像母语一样熟悉。
周三…凌晨两点…地理教室…她低声翻译着,声音越来越小。
三人面面相觑。明天就是周三。
还有这个。程雨桐从包里又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逆向课表,我按照林夏说的方式重新排列后…
纸上的课程表在特定顺序排列后,竟然形成了一个骷髅图腾,骷髅的眼睛位置正好标记着校园地下管网的一个入口。
那里…陆子航的声音变得严肃,二战时期日军曾经在那里进行过放射性物质实验。战后被封存了,但据说有泄漏。
林夏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把铜钥匙,钥匙齿纹深深印入她的掌心。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郑明远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他的目光落在林夏手中的钥匙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林夏,把钥匙给我。他伸出手,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为什么林夏后退一步,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
郑明远的目光变得复杂:你不明白你在玩火。三十年前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
你知道什么林夏直视着他的眼睛,关于我母亲的事关于那些失踪的人
郑明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明天凌晨两点,不要靠近地理教室。这是为你好。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上回荡。
夜幕降临,林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她终于下定决心,悄悄起身,穿好衣服,将铜钥匙和怀表放入口袋。
校园在深夜显得陌生而恐怖。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零星的路灯提供微弱的光亮。第六教学楼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林夏的手微微发抖,但脚步却异常坚定。铜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仿佛某种机关被触发。门吱呀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空气,混合着灰尘和某种说不清的化学药剂味道。
地理教室在三楼。楼梯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断层上。林夏的怀表突然开始自行走动,滴答声在寂静的楼道中格外清晰。
地理教室的门上挂着天文观测室的旧牌子,已经被灰尘覆盖。林夏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这一次,钥匙转动得异常顺畅,仿佛锁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门开了。
教室内的景象让林夏屏住了呼吸。黑板不再是普通的黑板,而是一幅精确的星图,星座连线闪烁着微弱的荧光。讲台上放着一个古老的月球仪,表面凹凸不平,精确复制了月球表面的环形山。
林夏不由自主地走向月球仪,手指轻轻触碰表面。就在接触的瞬间,教室的灯全部熄灭,只有星图和月球仪发出幽蓝的光芒。
她的怀表突然疯狂转动,指针飞速旋转。林夏惊恐地看向教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亮着,显示它正在工作。
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着楼梯间的画面。一个穿着老旧天文观测服的女人正站在楼梯上,缓缓抬头看向摄像头。她的胸前,挂着一块与林夏一模一样的怀表。
女人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声音,但林夏读懂了她的唇语: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女儿。
林夏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监控画面中的女人缓缓抬起手,指向教室的某个角落。林夏转头看去,只见墙上挂着的校园地图上,第六教学楼的位置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形成一条指向地下管网入口的路径。
月球仪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林夏不得不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黑板上的星图已经改变,形成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星座——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形象。
窗外,乌云散开,月光倾泻而入。林夏惊恐地发现,月光在地板上投射出的阴影,与监控中看到的环形山阴影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第3章
锈锁回声
档案室的铁门在陆子航身后缓缓关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投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光痕,像一把即将合拢的剪刀。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混合着某种他说不上来的金属腥气。
奇怪,这扇门平时不是电子锁吗陆子航低声自语,伸手推了推门确认是否锁死。门纹丝不动,但也没有电子锁的提示音。他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晚上9:17,信号格却空空如也。
档案室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三排高大的铁架像沉默的士兵般排列着,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泛黄的档案盒。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投下惨白的光。陆子航注意到最右侧的灯管似乎接触不良,每隔几秒就会闪烁一下,在铁架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他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铁架上的标签。2018…2017…2016…陆子航一边走一边默念,突然停住了脚步。在标注2019的铁架上,赫然放着一个褪色的牛皮纸档案盒,上面的标签用褪色的蓝墨水写着1987年特殊事件。
这不可能…陆子航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清楚地记得校史记载,第六教学楼是1992年才建成的。1987年怎么会有这里的档案而且为什么会出现在2019年的架子上
骨传导耳机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陆子航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下意识要摘下耳机,却在杂音中捕捉到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救…我在…第六教学楼…人偶…埋葬…
电流声骤然增大,陆子航踉跄着扶住铁架才没摔倒。等他重新站稳时,那声音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轻微的耳鸣。他咽了口唾沫,伸手取下那个不该存在的1987年档案盒。
档案盒比想象中要重。当陆子航把它放在旁边的阅览桌上时,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里面的文件已经泛黄发脆,最上面是一张黑白照片——一群学生站在教学楼前的合影,日期确实是1987年5月。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几行字,墨迹已经晕开,但依稀可辨:他们不让我们出去…广播站的陈雅婷第一个发现…那些人偶会动…校长说要把它们埋在地下室…
陆子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翻到下一页,是一份手写的报告,署名是教务处郑明远。报告内容让他浑身发冷:
5月17日凌晨2点,接到广播站值班学生陈雅婷的求救电话。赶到时发现广播室门被从内部钉死,破门后未见人影,只在操作台上发现大量黑色粉末(疑似钡化合物)及一具破损的人偶。人偶右手缺失,面部被利器划毁…
报告末尾附着几张照片,陆子航只看了一眼就猛地合上了档案盒。照片上那个被毁容的人偶,穿着和合影中某个女生一模一样的衣服。
你在看什么
一个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陆子航吓得差点叫出声。他转身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歪头看着他手中的档案盒。女生穿着物理系的实验服,胸牌上写着程雨桐。
你…你怎么进来的陆子航后退半步,后背抵在铁架上。
程雨桐指了指角落的通风管道:那里有个维修口,我经常走。她的目光落在打开的档案盒上,眼神突然变得锐利,1987年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它就放在2019年的架子上。陆子航警惕地看着她,你知道这是什么
程雨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档案盒中抽出那张教务处报告:陈雅婷…果然是她。她抬头看向陆子航,你知道陈雅婷的父亲是谁吗1986年西郊钡矿事故的负责人。
陆子航摇头。程雨桐继续道:事故死了十七个矿工,陈父却在审判前失踪了。半年后,他女儿陈雅婷在学校广播站值夜班时也消失了。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报告上的黑色粉末几个字,法医后来在矿工尸体肺部都发现了这种粉末。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两人同时抬头。一个瘦小的身影利落地从管道口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是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陆子航认出是计算机系的林夏。
观测点在地下。林夏直奔主题,好像早就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我黑进了学校的建筑图纸,第六教学楼下面有个不存在的负二层。她注意到桌上的档案,挑了挑眉,哦,你们也发现了
陆子航感到事情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观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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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和程雨桐交换了一个眼神。程雨桐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为什么第六教学楼每年5月都会封闭检修吗因为1987年5月,这里发生过一系列…超自然事件。
林夏补充道:而今年,那些事件又开始重演了。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段音频文件,这是三天前录到的。
陆子航戴上耳机,里面是一个女声的尖叫:它们醒了!在地下室!人偶要——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不,更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
这段音频的频率很奇怪,林夏说,正常人的声带发不出这种波形。而且…她调出频谱图,信号源在地下至少十五米处。
陆子航的骨传导耳机突然又传来电流声,这次更加强烈,他痛苦地捂住耳朵。电流声中,那个女声再次出现,这次清晰得多:…子航…快走…它们要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陆子航如遭雷击。是姐姐陆子萱的声音!两年前失踪的姐姐!
姐!他失控地喊道,程雨桐和林夏惊讶地看着他。电流声消失了,档案室里死一般寂静。
陆子航颤抖着翻找档案盒,在最底层发现了一个密封袋。透过塑料膜,他看见里面是一缕长发和一个学生证——陆子萱的学生证!密封袋上贴着的标签却写着1987年证物03号。
这不可能…陆子航的声音嘶哑。姐姐是2019年失踪的,她的东西怎么会…
程雨桐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金属物品拖在地上。林夏迅速关闭平板,三人屏息静气。脚步声在档案室门口停住了。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陆子航看到程雨桐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郑明远。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借着昏暗的灯光,陆子航看清那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男人环视档案室,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出来吧,孩子们。有些事不是你们该碰的。
林夏拉了拉陆子航的袖子,指向后方的通风管道。三人悄悄向那个方向移动。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陆子航不慎碰倒了一个档案盒,发出砰的一声响。
郑明远猛地转头:站住!
三人冲向通风管道,林夏第一个钻了进去。程雨桐推着陆子航:快!陆子航爬进管道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景象让他血液凝固——郑明远站在窗前,竟然像海绵一样在吸收月光,泛出诡异的蓝光。
快走!程雨桐催促道。陆子航钻进管道,在狭窄的空间里拼命爬行。身后传来郑明远愤怒的吼叫和金属撞击声。
爬出十几米后,林夏停下打开了平板:听!
骨传导耳机和她的平板同时传出一个清晰的女声,这次不再是求救,而是警告:它们要醒了…1987年被埋葬的人偶…它们恨所有活人…尤其是那些…
信号突然中断。陆子航的耳机里只剩下一个词在不断重复:快逃…快逃…快逃…
通风管道深处,传来了细微的、像是关节转动的咔嗒声。
第4章
倒悬钟摆
雨滴敲打着第六教学楼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秘密。程雨桐将紫外线灯对准泛黄的校刊复印件,那些原本看不见的字迹在紫光下逐渐浮现,如同从时间长河中浮出的幽灵。
1946年11月15日,物理系教师周正清于第六教学楼失踪,现场仅余扭曲的钟摆装置与地面积水。林夏轻声念出紫外线下的文字,声音微微发颤,这行字被人刻意抹去了。
程雨桐的手指抚过复印件上那张模糊的照片——一个钟摆装置,但摆锤部分却呈现出不可能的扭曲角度,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扭转。更诡异的是,照片背景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正在溶解于空气中。
你们看这个。陆子航将三张照片平铺在桌面上,分别是1987年、2003年和2018年的校园失踪案资料。他用放大镜对准每张照片中受害者的瞳孔,虽然拍摄年代不同,但他们的眼睛里都有这个。
程雨桐凑近观察,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升。每个受害者的瞳孔深处,都映着一个微小的、倒置的青铜钟摆,与校刊上周正清实验室内那个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林夏的声音几乎哽住,跨越三十多年的失踪案,怎么会有相同的细节除非…
除非钟摆本身有问题。程雨桐合上笔记本,却发现刚才记录的几页笔记正在消失,墨水如同被纸张吸收般褪去,只留下空白页面上几个零星的词语:竖井、倒影、1946。
三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达成共识。夜幕降临后,他们带着辐射探测器和手电筒,来到了第六教学楼西侧的禁闭区。这个区域因结构安全隐患被封锁了二十年,铁门上锈迹斑斑的锁链在月光下如同干涸的血迹。
陆子航用工具剪断锁链时,金属断裂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异常刺耳。门轴发出呻吟般的吱呀声,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金属锈蚀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程雨桐不禁捂住口鼻。
探测器有反应了。林夏盯着手中突然跳动的指针,这里的辐射值比正常高出三倍,但…不是常规的放射性物质。
走廊尽头的墙壁上,一块看似随意的砖石微微凸出。程雨桐按下那块砖,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响,整面墙缓缓移开,露出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竖井。井口边缘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中央部分却异常干净,仿佛经常有人使用。
等等。陆子航蹲下身,捡起井口边的一个物体——一只已经僵硬的流浪猫尸体,灰白的毛发上沾满暗褐色污渍。更令人不安的是,猫尸旁边散落着几个青铜齿轮,表面覆盖着复杂的纹路,与任何现代机械都不相符。
程雨桐的手电筒光束照向竖井内部,光线在铅灰色的井壁上反射出奇异的光泽。井壁内衬是铅层,她声音紧绷,而且…光束停在一处凹痕上,这是弹孔,周围有1946年的报纸残片。
林夏突然抓住程雨桐的手臂,你们听…从井底深处传来微弱的水声,像是某种液体在有规律地涌动。三人屏息凝神,将手电筒光束投向井底。约十五米深处,隐约可见一片反光的水面,而更诡异的是——
水面上有倒影…林夏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不是我们的。
在井底积水中,清晰倒映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钟摆,正以不可能的缓慢速度摆动,每次摆动都似乎让水面泛起不自然的波纹。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钟摆摆动到最高点时,水中浮现出数张模糊的人脸,其中一张与校刊上周正清的照片完全吻合。
程雨桐的背包突然震动起来,她匆忙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林夏发来的彩信。但林夏就站在她身边,手机握在手中,一脸茫然。
我没发任何…林夏的话戛然而止。程雨桐点开彩信,里面是七张乱序排列的照片。第一张是1946年的黑白照片,周正清的脖颈处有一圈奇特的瘀痕,形状如同钟摆的摆锤;第二张是1987年的彩色照片,另一个失踪者的相同位置有完全一致的瘀痕;第三张…
最新的一张是…程雨桐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方。照片中,她自己站在竖井边,而背后伸出至少六只苍白的手臂,正无声地向她靠近。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明天凌晨三点十七分。
陆子航突然将两人拉开井口,退后!他的探测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指针疯狂旋转。辐射值在飙升!某种能量正在——
井底的水面突然剧烈翻腾,钟摆倒影加速摆动,水面如同镜子般碎裂。程雨桐感到一阵眩晕,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闪烁的光点,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私语声,既有现代汉语,也有1940年代的老式用语。
林夏突然尖叫一声,她的手机从手中滑落,坠入竖井。在下落过程中,屏幕亮起,显示着她母亲的照片——这是林夏寻找失踪母亲多年来的唯一线索。但就在照片即将消失在黑暗中时,三人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的图像开始褪色,最终变成一片空白。
不!林夏的哭喊在井壁间回荡。与此同时,井底深处亮起无数微小的光点,随着水面波纹逐渐清晰——那是无数双睁开的眼睛,每一双都映着倒置的钟摆。
时间…在逆流…程雨桐喃喃自语,她发现自己的手表指针正在倒转,而皮肤上浮现出与照片中完全相同的钟摆瘀痕,灼热得如同烙铁。
你们不该来这里。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三人猛地转身,看到郑明远站在禁闭区入口处,手中握着一个古老的怀表,表盘上不是数字,而是一个微缩的青铜钟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与井底相同的光泽,特别是你,程雨桐。周老师一直在等你。
怀表的玻璃表盘突然碎裂,无数青铜齿轮从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钟摆装置,开始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摆动。随着每一次摆动,禁闭区的墙壁上浮现出更多弹孔和血迹,仿佛时光正在倒流回1946年的那个夜晚。
程雨桐的笔记本从背包中飞出,空白页面上自动浮现出血红色的字迹:当钟摆停止时,时间将选择新的祭品。
第5章
石膏血管
图书馆的尘埃在午后的阳光中漂浮,像无数微小的幽灵在林夏眼前游荡。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手中的校刊轻轻放在桌上。这本1946年的《国立医学院年刊》已经泛黄得几乎看不清字迹,书页边缘卷曲如枯叶,散发出一种混合了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古怪气味。
这味道…林夏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地用手指抚过书页。她的指尖立刻沾上一层薄薄的灰色粉末,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又在翻这些老古董程雨桐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林夏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转过头,看见程雨桐正倚在书架旁,手里捧着一摞厚重的医学图谱。阳光透过她身后的高窗,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林夏抱怨道,心跳还没平复。
程雨桐没有回答,只是走近了几步,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林夏注意到她的指尖有些发红,指甲缝里残留着某种暗褐色的污渍。
你手上是什么林夏皱了皱眉。
程雨桐迅速将手缩回,实验室的试剂,不小心沾到了。她说话时,林夏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从她身上飘来。
氰化物林夏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程雨桐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苯甲酸而已,别大惊小怪。程雨桐转移话题,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林夏将注意力转回校刊,指着其中一页泛黄的照片,你看这张钟楼的照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照片上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那座已有百年历史的钟楼。黑白影像中,钟楼的指针清晰地指向4:44,但诡异的是,钟面下方的小字标注显示照片拍摄于正午12点整。
也许是钟坏了。程雨桐说,但她的声音有些飘忽,目光不自然地避开照片。
连续三本不同年份的校刊,钟楼照片都停在4:44。林夏翻动着其他页面,而且你看这里——她指向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人影,每次都有这个身影出现在相同位置。
程雨桐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林夏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别管这些了,程雨桐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东西不该被翻出来。
林夏挣脱开来,惊讶地发现程雨桐的手在微微发抖。就在这时,图书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窗外传来远处雷声的闷响。
要下暴雨了。程雨桐抬头看了看窗外迅速聚集的乌云,我们该走了。
林夏合上校刊,却悄悄将那张钟楼照片撕下藏进了口袋。当她起身时,余光瞥见程雨桐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那本校刊,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
走出图书馆时,第一滴雨已经落下。林夏撑开伞,却发现程雨桐已经快步走向了教学楼的方向,瘦削的身影很快被雨幕吞没。
回到宿舍后,林夏将那张照片贴在墙上,打开台灯仔细研究。在强光下,她注意到钟楼窗户的反射中似乎有更多人影,全都面向同一个方向——第六教学楼。
为什么是第六教学楼林夏自言自语。那座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红砖建筑一直被认为是校园里最普通的一栋,几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越来越近。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保安室发来的消息:林同学,第六教学楼监控系统显示异常,请速来查看。
林夏皱起眉头。她回复道:具体什么异常需要联系信息中心吗
回复很快到来:美术室B-207,监控显示石膏像在动。郑老师说必须你来。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郑明远是教务处主任,在学校工作了近三十年,以严谨刻板著称,绝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冒着暴雨赶到第六教学楼时,林夏的裤脚和鞋子已经湿透了。保安室里,郑明远正盯着监控屏幕,脸色异常苍白。他的左手——那只残缺的、只有三根手指的手——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不规则的哒哒声。
郑老师,什么情况林夏问道,目光扫向监控屏幕。
郑明远没有说话,只是指向其中一个画面。那是美术室B-207的监控,画面上是那尊著名的大卫像石膏复制品,通常用于医学院解剖课和美术系素描课。在黑白监控画面中,石膏像的眼睛位置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在颈部形成几道触目惊心的血泪。
这…是不是管道漏水林夏的声音有些发抖。
郑明远摇摇头,调出另一段录像。画面中,石膏像的头部缓缓转动了大约15度,然后那些暗红色液体开始渗出。
系统显示没有人为操作记录,郑明远说,门禁记录显示过去两小时没有人进入过B-207。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突然闪烁起来,石膏像似乎又移动了一点。林夏注意到雕像基座周围散落着一些白色碎片,像是新掉落的石膏。
我们去现场看看。林夏说,尽管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不要靠近那个房间。
郑明远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把老式钥匙,走消防通道,电梯可能不安全。
通往B-207的走廊异常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外面暴雨的轰鸣。林夏注意到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墙上的安全出口标志发出诡异的绿光。
当郑明远将钥匙插入门锁时,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你闻到了吗
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和下午程雨桐手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郑明远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推开门。美术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的微弱红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大卫像立在房间中央,在暗红色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林夏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她和郑明远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石膏像的眼睛下方确实有两道暗红色的痕迹,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雕像周围的地板上散落着数十块石膏碎片,像是从内部爆裂开来。而在这些碎片中间,有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
林夏小心翼翼地走近,发现那是她昨天丢失的银怀表链,此刻正诡异地缠绕在一块形状奇怪的白色物体上。当她蹲下身想看得更清楚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那白色物体分明是一段人类骨骼,看起来像是尺骨的一部分。
别碰它!郑明远突然大喊,但他的警告来得太迟。林夏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那块骨头,一股难以形容的刺痛感立刻从指尖传遍全身,仿佛有电流穿过她的血管。
与此同时,整栋楼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警报声刺破夜空。郑明远的对讲机里传来保安室同事惊慌的声音:所有门禁系统失控!重复,所有门禁系统失控!
郑明远用那只残缺的左手抓住林夏的手臂,将她拖出美术室。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林夏发誓她看到石膏像的头又转动了一点,而那些血泪正缓缓流向地板上那段人类骨骼…
第六章:共振密室
雨水顺着第六教学楼的灰色外墙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蛇在砖缝间游走。陆子航站在音乐教室中央,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手中的示波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找到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惊起了窗台上的一只麻雀。
程雨桐立刻放下手中的设计图,快步走到他身边。她的马尾辫因为连续几小时的弯腰研究而松散了几缕,眼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什么频率
63赫兹。陆子航调整着示波器的旋钮,屏幕上绿色的波形跳动着,和校史馆记载的老校钟频率完全一致。
林夏从教室角落的档案堆中抬起头,她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这说不通,老校钟二十年前就拆除了,为什么墙内会有与之共振的空腔
三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恐惧的微妙气息。窗外,乌云压得更低了,仿佛随时会砸碎玻璃涌入室内。
程雨桐突然转身走向钢琴,她的动作太急,膝盖撞在了琴凳上,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看这个。她指着天花板与墙壁的接缝处,原设计图显示这里应该有一个穹顶,但实际建筑中没有。
陆子航仰头,眯起眼睛。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他能看到接缝处细微的不自然弯曲,就像有人刻意掩盖了什么。需要更近一点看。
林夏已经搬来了梯子,她的动作总是这样安静而高效。陆子航爬上梯子,手指轻轻抚过接缝处的墙皮。多年的潮湿让涂料变得脆弱,在他触碰的瞬间,一大片墙皮突然剥落。
小心!程雨桐的警告来得太迟。
灰白色的碎片如雪般飘落,露出后面暗红色的砖块。但这不是普通的砖——上面刻着一串数字:2003.09.17。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第一个失踪学生的日期。
陆子航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那些刻痕,砖块出人意料的冰冷,仿佛刚从冰窖中取出。他的指尖沾上了暗红色的粉末,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不是油漆。程雨桐的声音紧绷,是氧化铁…或者说,铁锈。
三人沉默下来。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天空,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教室,也照亮了那块暗红砖块周围更多模糊的刻痕——它们像蛛网一样向四周延伸,每一道痕迹都对应着一个日期。
郑主任撕毁的值班日志。林夏突然说,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明白了——那些日志记录了这些日期当晚的值班人员。
陆子航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就在这时,示波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波形疯狂跳动。
有人在靠近!程雨桐迅速合上设计图,她的耳朵微微颤动,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拖拽的声音
林夏已经关掉了日光灯,三人借着闪电的瞬间光亮迅速躲到了钢琴后面。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雷声的间隙显得格外清晰。
沉重的脚步声踏入教室,伴随着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透过钢琴下方的缝隙,陆子航看到一双沾满泥土的皮鞋和…一个巨大的铁箱。铁箱被粗铁链缠绕,随着拖动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郑明远。程雨桐用口型说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教务处主任郑明远停在教室中央,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三人的视线,但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他的声音沙哑得不自然,出来吧,孩子们。
陆子航感到程雨桐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肤。林夏则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郑明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某种疯狂。不出来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他开始在教室里踱步,铁箱拖在身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你们发现了什么嗯那些日期那个共振频率还是…穹顶的秘密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子航能闻到一股混合了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就在郑明远的皮鞋距离钢琴只有一步之遥时,示波器突然从陆子航的口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啊哈!郑明远的声音因兴奋而扭曲。他猛地掀开钢琴盖,沉重的木板砸在琴键上发出刺耳的不和谐音。
三人同时向不同方向扑去。陆子航撞开了最近的窗户,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后背。但当他回头时,看到郑明远已经抓住了程雨桐的手腕。
放开她!林夏抄起一根断裂的椅子腿冲了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教室的墙壁突然发出低沉的轰鸣声。那块刻有日期的暗红砖块开始向内凹陷,周围的墙面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砖块重新排列组合,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什么鬼——郑明远松开了程雨桐,惊恐地后退。
墙体的异变没有停止,整个音乐教室开始扭曲变形,地板向入口处倾斜。陆子航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他们三人向那个黑洞滑去。
抓紧我!他大喊着抓住程雨桐和林夏的手。
郑明远试图用铁箱卡住地板,但为时已晚。随着一声巨响,整面墙完全收缩,露出一个螺旋向下的石制阶梯。三人不受控制地滑入其中,而郑明远和他的铁箱则被突然关闭的墙面隔绝在外。
黑暗吞噬了一切。
陆子航感到自己在旋转下落,程雨桐的尖叫声和林夏沉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摔在一堆柔软的物体上。
这是…沙子程雨桐咳嗽着坐起来,她的眼镜歪在一边。
陆子航掏出手机,微弱的亮光勉强照亮了周围。他们身处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地面铺满了细沙,墙壁上刻满了与那块暗红砖上相似的符号。
林夏摸索着墙壁站起来,我们在地下…至少两层。
程雨桐突然抓住陆子航的手臂,听!
远处传来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伴随着金属链条的碰撞。陆子航将手机光照向声音来源——石室的一侧有一个低矮的拱门。
必须去看看。他说,尽管双腿还在因刚才的坠落而颤抖。
三人弯腰穿过拱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悬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结构——由齿轮、链条和重锤组成的复杂机械系统。
校钟的配重系统。程雨桐轻声说,但为什么藏在地下
陆子航走近那个装置,手机光照亮了其中一部分。在主要齿轮上,刻着一行小字:当钟声响起时,真相将浮出水面。
林夏正在检查墙边的一排柜子,突然倒吸一口气。过来看这个。
柜子里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玻璃瓶,每个瓶中都浸泡着一张泛黄的纸片。陆子航认出了那种溶液——硝酸银,用于显影的化学试剂。
这是…程雨桐拿起最近的一个瓶子,溶液中的纸片上渐渐显现出字迹:2003.09.17
张明辉
高三(4)班。
失踪学生名单。林夏的声音颤抖,全部在这里。
陆子航感到一阵眩晕,他想起姐姐日记中提到的地下钟声。就在这时,整个地下空间突然震动起来,沙粒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建筑在倾斜!程雨桐抓住一根铁链保持平衡。
远处传来熟悉的钟声——低沉、悠长,与示波器记录的频率完全一致。随着钟声每敲响一次,倾斜就加剧一分。陆子航惊恐地发现,沙地上的脚印开始向同一个方向滑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重力异常…他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什么,姐姐的坠楼…不是自杀!是这种异常重力导致的!
程雨桐突然尖叫一声,她的密写笔记本从口袋中飞出,悬浮在半空中。纸张疯狂翻动,然后停在一页空白处。褐色的液体从纸纤维中渗出,形成三个扭曲的大字:
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上方传来铁器撞击石壁的巨响——郑明远正在试图破墙而入。而更可怕的是,陆子航口袋中的怀表突然自行打开,指针开始以不可能的速度逆向旋转…
第7章
负离子牢笼
1.
高温裂缝
林夏的手指刚触碰到第六教学楼的外墙,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来。五月的阳光并不算毒辣,但这面墙的温度却高得异常。她后退两步,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这道从三楼窗口一直延伸到地面的裂缝——它细如发丝,却散发着肉眼几乎可见的热浪。
这不对劲。林夏喃喃自语,从背包里掏出红外测温仪。数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52.3℃。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迅速拍下照片发给陆子航和程雨桐:第六教学楼西侧外墙发现异常高温裂缝,速来。
不到二十分钟,陆子航骑着他那辆叮当作响的老旧自行车出现在林夏视野里。他跳下车时,挂在车把上的电磁场探测仪差点摔在地上。
我查了学校近十年的维修记录,陆子航气喘吁吁地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第六教学楼从没报告过外墙开裂问题。而且——他掏出自己的测温仪对准裂缝,这温度足够煮熟鸡蛋了。
程雨桐几乎是跑着赶到的,她的马尾辫松散开来,几缕黑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发现了什么,她压低声音,从怀里抽出一本泛黄的校史档案,1987年翻修第六教学楼时,工人在地基挖出了七具骨骸。
林夏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谋杀案
更诡异的是,程雨桐翻开档案,指着其中一页,所有骨骸都缺失右手小指。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陆子航突然抬头看向教学楼四楼的一扇窗户:郑明远主任的办公室就在那里,对吧我记得他右手就缺了一根小指。
2.
监控录像
深夜十一点,保安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程雨桐把学生会的通行证在保安面前晃了晃:张叔,我们落了些复习资料在教室,就取一下。
老保安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放他们进去。林夏迅速找到第六教学楼的监控界面,调出过去一周的录像。画面快进到三天前的午夜,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是郑主任,陆子航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他拿着什么东西
程雨桐凑近屏幕:像是一份档案袋,上面有日期…2003
录像继续播放。郑明远进入307教室后,监控画面突然出现雪花噪点。当图像恢复时,教室里的课桌椅全部扭曲变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成了麻花。更可怕的是,墙上的班级合影中,几个学生的脸被某种力量生生抹去。
那些是…林夏的声音发抖,过去十年所有失踪的学生。
陆子航突然站起身:我需要检查这栋楼的电路图。
3.
电解之谜
物理实验室里,陆子航将第六教学楼的建筑图纸铺满整张桌子。看这个,他用激光笔指向图纸上的一个节点,整栋楼的钢架结构不是普通钢材,而是掺了钡的合金。
程雨桐皱眉:钡那不是用于制造真空管的材料吗
没错,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陆子航调出手机上的电费数据,第六教学楼的用电量是其他教学楼的三倍,尤其在午夜到凌晨四点之间会出现异常峰值。
林夏突然想起什么:那天我们看到的裂缝!会不会是…
电解反应。陆子航点头,钡合金框架在强电流作用下会电解空气中的负离子,理论上可能产生时空褶皱。就像…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就像把一张纸对折,让两个遥远的点突然相邻。
程雨桐脸色煞白:所以那些失踪的学生…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折叠到了另一个时间点
4.
青铜铃铛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传来。三人躲在307教室隔壁的储物间里,通过门缝观察着空荡荡的走廊。当钟声最后一响落下时,郑明远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楼梯口。
他比监控里看起来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右手缺失的小指处包裹着一块发黄纱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提着的老式青铜铃铛——铃舌在晃动中隐约可见,竟是一截人类指骨。
开始了。陆子航轻声说。
郑明远走进教室,将铃铛挂在讲台上方。他翻开那本2003年的档案,开始用一种古老晦涩的方言诵读。随着声音渐高,铃铛无风自动,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次声波。
啊!程雨桐捂住耳朵,一缕鲜血从她指缝间渗出。教室的玻璃窗突然同时炸裂,但碎片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1994年一个女生在走廊消失的瞬间;2001年两个男生在楼梯转角蒸发的画面;最近的是去年冬天,程雨桐的妹妹程雪在值日后再也没有走出教学楼…
小雪!程雨桐几乎要冲出去,被林夏死死拉住。
郑明远的声音变得癫狂:以时间换时间,以血肉筑荣光!悬浮的玻璃碎片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扇正在开启的门。
5.
切断电源
必须阻止他!陆子航咬牙道,那个漩涡在抽取失踪者的时间能量,学校的高升学率就是这么来的!
林夏看向电闸箱:总控室在一楼!
三人弯腰潜行,借着玻璃碎片的反光掩护溜出储物间。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楼梯口时,一块悬浮的玻璃突然转向,映出郑明远狰狞的脸:想破坏仪式你们也会成为祭品!
整栋楼的灯光开始频闪,墙壁上的裂缝像血管一样搏动,散发出灼热红光。陆子航被一股无形力量掀翻在地,程雨桐的右臂突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仿佛被看不见的利爪撕扯。
林夏拼命爬向楼梯,指甲在瓷砖上折断也浑然不觉。当她终于滚下一楼,身后已是一片血红。总控室的铁门被电磁锁死,密码键盘闪烁着红光。
密码…密码…林夏突然想起程雨桐说过的话——所有骨骸都缺失右手小指。她颤抖着输入1987,门锁应声而开。
主电闸被拉下的瞬间,整栋楼陷入黑暗。楼上传来郑明远凄厉的惨叫和玻璃雨般落地的声响。当应急灯亮起时,307教室只剩下一地狼藉——扭曲的课桌椅,烧焦的2003年成绩单,以及墙上用血写成的几个字:
姐姐,快逃。——程雪
6.
时空伤痕
晨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走廊。三人筋疲力尽地坐在307教室门口,看着那道外墙裂缝在阳光下诡异地扩大。
陆子航伸手触碰裂缝边缘,立刻缩回手指:温度现在是零下二十度,从极端高温到极端低温…
时空的伤痕。程雨桐轻声说,抚摸着墙上妹妹留下的字迹,它不会愈合,只会越来越大。
林夏望向初升的太阳,第一次觉得阳光如此冰冷。在裂缝最深处,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旋转的玻璃漩涡,以及漩涡后无数双求救的手。
这只是开始。她听见自己说。
第8章
量子血墨
林夏站在第六教学楼的天台上,十月的寒风卷着枯叶从她脚边掠过。她紧了紧身上的卡其色风衣,将自制电磁场检测仪举到眼前。液晶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指针在红色区域剧烈震颤。
这不可能…林夏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胸前口袋里的怀表。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真相存在于观测之外。
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林夏猛地抬头看向钟楼方向。在常人眼中,那座建于1946年的哥特式钟楼只是校园里一道寻常风景,但在她的仪器里,钟楼周围的空间呈现出诡异的波纹状扭曲。
时空褶皱…林夏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迅速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潦草地记录下数据。笔记本的扉页上贴着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背景正是第六教学楼。
程雨桐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手中的万宝龙钢笔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这是祖父留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笔身上刻着家族箴言:墨守成规。她正要在笔记本上记录量子力学教授的讲解,一滴暗红色的墨汁突然从笔尖渗出,在纸上晕开成不规则的圆形。
怎么回事程雨桐皱眉,这支笔一直使用纯黑墨囊。她下意识地甩了甩笔,更多的暗红色液体滴落在纸上,这次形成了三个清晰的点。
前排的陆子航突然转过头,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看到了吗他压低声音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太阳穴——那里有一道三厘米长的疤痕。
程雨桐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三个红点突然开始移动,在纸上延伸出相互垂直的线条,形成一个完整的三维坐标系。X轴指向教室窗户外的钟楼,Y轴向下穿透地板,Z轴则诡异地斜指向她的左肩。
又来了…陆子航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的视线穿过程雨桐,聚焦在她身后的某个不存在的东西上。实验楼…我姐姐…她在那里…
程雨桐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只看到空荡荡的墙壁。但当她转回来时,发现陆子航的瞳孔不正常地扩大,眼白上浮现出细小的血丝,就像他每次看见那些不存在的东西时一样。
林夏推开物理实验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她将检测仪连接到主电脑上,数据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滚动。一个异常的能量峰值出现在1946年的日期标记处,恰好是第六教学楼建成那年。
找到了…林夏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校园建筑平面图。当她将电磁异常数据叠加到地图上时,一个清晰的螺旋模式显现出来,中心点正是钟楼地下室。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程雨桐和搀扶着陆子航闯了进来。陆子航的状态很糟,他的眼睛不断快速转动,仿佛在追踪空气中无形的物体。
林学姐,我们需要帮助。程雨桐的声音紧绷,她展开一张被暗红色墨迹覆盖的纸,我的钢笔…它自己画出了这个。
林夏接过纸张,上面的三维坐标系正在缓慢旋转,其中一个点上浮现出一串数字:1946.10.31。她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校历——今天是10月30日。
明天…林夏的喉咙发干,1946年的万圣节前夜,郑明远在钟楼里…
陆子航突然挣脱程雨桐的搀扶,扑到电脑前。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毫无逻辑的代码,但屏幕上却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两个重叠的校园俯瞰图,其中一个在钟楼旁多出一栋不存在的实验楼。
平行时空…林夏倒吸一口冷气,电磁畸变导致两个时空产生了褶皱。
陆子航的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手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我姐姐没有跳楼…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被带到了另一边…
程雨桐的钢笔突然从口袋里飞出,像被无形的手操控一般在纸上疯狂书写。暗红色的墨汁形成复杂的方程式,最后汇聚成一个坐标点——钟楼地下室,今晚11:47分。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电脑屏幕上的图像扭曲变形。林夏的怀表突然自行打开,表盘上的指针逆向旋转,母亲的照片在玻璃下变得模糊不清。
放射性泄漏…林夏读出怀表背面突然显现的一行小字,1989年3月…妈妈调查的事故…
程雨桐的脸色变得惨白。1989年…那是我祖父担任校长的最后一年。
三人沉默地对视,窗外钟楼的影子在夕阳下异常拉长,仿佛延伸到了另一个时空。林夏的检测仪再次发出警报,电磁读数突破极限。
我们得去钟楼。林夏收起设备,声音坚定,在时空褶皱完全形成之前。
程雨桐凝视着纸上仍在扩散的暗红色墨迹,那颜色像极了干涸的血液。量子血墨…她轻声说,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这个…观测会导致波函数坍缩…
陆子航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乳白色。它们来了…他嘶哑地说,那些被遗忘的人…
实验室的玻璃窗上,无数手印从内部浮现,仿佛有看不见的人群正试图冲破某种屏障。林夏的怀表发出刺耳的滴答声,指针疯狂跳动在现在与1946年之间。
钟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尽管距离整点还有十七分钟。随着每一声钟响,墙上的手印就变得更加清晰,其中一个特别小的掌印让陆子航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属于他七年前坠楼身亡的姐姐。
第九章
时空裂缝
程雨桐的尖叫声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第六教学楼诡异的寂静。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是直接刺入林夏的脑海,仿佛被某种电磁湍流扭曲、放大,又撕裂成碎片。
雨桐!林夏大喊,声音却像被吸入黑洞般消失无踪。她感到手中的银质怀表突然变得滚烫,低头一看,怀表正悬在一条闪烁着蓝紫色光芒的时空裂缝边缘,表链已经碎裂成无数银色光点。
程雨桐的身影在走廊尽头若隐若现,她周围的空间像被高温炙烤的塑料般扭曲变形。她的化学密写本悬浮在胸前,书页无风自动,每一页都燃起诡异的靛蓝色火焰。那不是普通的火焰——林夏能看见火焰中浮现出复杂的分子结构和方程式,它们灼烧着时空本身,在空气中留下焦黑的数学符号。
林夏!小心后面!
陆子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林夏转头,看见陆子航的降噪耳机掉落在地,右眼瞳孔扩张到极限,眼白上布满血丝。一道闪电般的影像从他右眼闪过——一个长发女孩从高处坠落,校服裙摆像花瓣般展开,最后定格在水泥地面上绽放的血花。
姐姐…陆子航喃喃自语,突然扑向墙边的电箱。他的手指像被某种力量控制般精确地撕开电箱外壳,裸露的铜线在他触碰的瞬间发出刺眼的蓝光。那些铜线诡异地扭曲起来,如同活物般延伸向天花板,与1932年铸造的老校钟形成某种量子纠缠状态。校钟开始无声地震动,钟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纹,每道裂纹中都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林夏感到左腿一阵刺痛——那是她童年车祸留下的隐疾。但奇怪的是,疼痛很快被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取代,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按摩他的伤处。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左腿正被来自平行时空的引力场包裹,皮肤下隐约可见另一条完好无损的腿的轮廓。
这不可能…林夏抬头,视线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看见十七年前的自己正站在第六教学楼的钡合金地基上。那个年幼的林夏手里拿着一本红色封皮的日记本,正抬头与现在的他对视。
林夏,选一个吧。郑明远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无数只昆虫在墙壁里爬行发出的窸窣声。证据,或者程雨桐。你只能救一个。
林夏转身,看见郑明远站在走廊中央,他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三个不同年代的教务主任轮廓——1950年代的严肃军人形象、1980年代的儒雅学者模样,以及现在的郑明远本人。三个影子同时伸出手,指向不同的方向:一个指向程雨桐被困的电磁场,一个指向正在燃烧的化学密写本,最后一个指向陆子航面前浮现的姐姐坠楼残影。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夏握紧拳头,怀表的金属边缘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为银色蒸汽。
郑明远没有回答。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非人类的笑容,下巴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牙齿,每一颗牙齿上都刻着不同的校规条文。校规第47条,他的声音变成了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任何质疑学校权威的行为,都将受到时空层面的惩戒。
林夏感到一阵眩晕,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母亲在实验室失踪前最后的表情、程雨桐在化学课上偷偷递给他的纸条、陆子航姐姐坠楼时手中紧握的某个闪亮物体…这些记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般切割着他的意识。
去你妈的校规!林夏怒吼一声,纵身跃向程雨桐所在的电磁湍流。在身体离开地面的瞬间,她感到怀表中的母亲照片突然倒转,照片背面的日期从1999.09.01变成了2036.11.23——一个尚未到来的日期。
时空裂缝在林夏接近时剧烈波动,像一张贪婪的大嘴将他吞噬。在失重的黑暗中,她看见三十七双眼睛同时睁开——那是三十七名失踪学生的视网膜投影,每双眼睛里都映照着第六教学楼不同年代的恐怖场景:1952年的化学实验室爆炸、1978年的地下室集体昏厥、1999年的白噪事件…最后出现的是一双林夏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她的母亲。
抓住我!林夏在虚空中伸出手,终于触碰到程雨桐冰冷的手指。就在两人接触的瞬间,程雨桐燃烧的化学密写本完全化为灰烬,但灰烬没有飘散,而是在空中重组,形成用钡-140同位素写下的方程式和坐标。
郑明远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他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起来。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这只是第六教学楼给予你们的第一次测试。
陆子航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他面前浮现的程序代码窗口一个接一个崩溃,最后整个走廊的穹顶开始渗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那些物质在半空中形成投影屏幕,播放着历届失踪案的监控录像。在其中一个画面中,陆子航清晰地看见姐姐坠楼的瞬间,她手中紧握的不是别的,正是郑明远档案室的钥匙。
原来如此…陆子航的声音颤抖着,右眼流下一行血泪。
程雨桐突然挣脱林夏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染血的钢笔——那是她父亲失踪前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物品。林夏,接住!她用力将钢笔掷向林夏,笔尖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红色的轨迹。
就在林夏接住钢笔的刹那,他感到整个时空开始剧烈撕扯。怀表的玻璃表面渗出1999年白噪事件的模糊影像:数百名学生同时捂住耳朵尖叫,他们的耳道流出银色液体,而年轻的林老师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与程雨桐一模一样的钢笔。
不——!郑明远的身影突然实体化,扑向那支钢笔。但为时已晚,三人周围的时空像破碎的镜子般坍塌,他们跌入一条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隧道。
第十章
回归与痕迹
当林夏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趴在第六教学楼一楼的走廊地板上,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斑驳的墙面上。怀表完好无损地躺在他手边,秒针正常走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雨桐子航林夏挣扎着爬起来,喉咙干涩得像被火烧过。
这里…程雨桐虚弱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林夏踉跄着跑过去,看见她和陆子航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
程雨桐的耳后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的脉络在跳动,像是某种合金物质融入了她的血管。当林夏靠近时,那些脉络突然发出微弱的荧光,又迅速暗淡下去。
你们也看到了,对不对陆子航的声音沙哑,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翻拍的纸条照片,字迹已经模糊,但最后一行清晰可见:升学率必须100%。
林夏低头看向手中的钢笔——那支程雨桐在时空裂缝中抛给他的染血钢笔。在笔帽内侧,刻着一组极小的坐标数字,旁边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签名:林文静,她母亲的名字。
这不是结束,程雨桐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耳后的异样脉络,这只是开始。第六教学楼选中了我们。
远处,老校钟突然自动敲响,钟声在清晨的校园里回荡。程雨桐的瞳孔在钟声中短暂地变成了星云般的漩涡,又恢复正常。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和恐惧。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教务处的监控屏幕上,郑明远正盯着三个红点闪烁的位置,他的嘴角再次裂开到耳根,露出那排刻着校规的牙齿。这是三代人用鲜血浇筑的升学率神话!拓扑救赎,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又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