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满路荆棘 > 第一章

斑驳的月光散落在屋内,给昏暗的屋子染上一层朦胧。
安然拖着欢愉过后酸疼的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前,按下电脑的开机键。
电脑屏幕亮起的那一瞬,安然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的林霄。
好在他最近很是疲累,又是欢爱过后,睡眠不似往日那般轻。
听到林霄那平稳的呼吸声,安然轻轻舒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回屏幕。
此刻那枚被她握在掌心的U盘,是她刚刚从林霄文件包中摸出来的,已经被她手心沁出的汗弄得有些发黏。
莫名有些紧张,以至于她试了两次,才把U盘插进接口。
文件不多,一眼就看到了她想要的。
安然心里发慌,呼吸不畅,压抑着粗重的呼吸声。
将文件拖拽至对话框,颤抖的指尖点了发送。
发送条快速移动着,十秒,九秒,八秒……
紧握双拳,却没有成功的喜悦,心坠坠的往下沉。
在时间将要划到一秒的时候,她慌乱的去点取消,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一种绝望涌上心头。

U盘被猛力拔出,牵动着主机摔落桌下,正处于紧张中的韩硕心脏跟着一颤。
下意识抬头,对上了满目戾气的男人。
安然呼吸一窒,转而便是剧烈到要窜出喉咙的心跳。
因紧张有些无措,声音发颤,你,你,醒了……
林霄沉着脸盯着表情惊恐的女人,一字一句。
你在干什么
我…
安然三魂丢了七魄。
林霄的表情太过骇人,看的她冷汗直冒,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一个字。
呼吸一滞,强有力的大掌握上她纤细的脖颈,一点点收紧。
凌厉嗜血的眼眸,让她忘了挣扎。
钳制住她的那只手再稍一用力,她就会在掌下殒命,他的残忍冷漠,初识时便知。
只是在后来的恩宠中被蛊惑,迷了心智,他永远都是一只危险的猎豹,她怎就忘了呢。
墙上的挂钟嘀嗒作响,沉闷而有力。
握在他手臂上的力度慢慢减轻,安然的脸涨得通红。
就在胸腔里的最后一点氧气也被消耗殆尽的时候,安然被摔了出去,背脊磕到桌角,疼痛让她身体扭曲。
如搁浅在岸边的鱼,猛的被投入水中,颤抖着汲取氧气,连咳嗽也微弱无力。
最终安然被关进了一楼的储藏室里,蜷缩在角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应该恨林霄的,但是一年多的相遇,让她在爱与恨中拉扯,几乎将她撕裂开来。
她六岁时就随父母出国了,她只知道父母搞科研,研究芯片技术,她虽不懂,但也知道他们很厉害。
他们在国外生活了十四年,期间有很多国内企业高薪聘请他们回国,爸爸却一直都说,时机还不成熟。
后来与顾家的一通电话,让爸爸决定回国,妈妈试图阻拦,爸爸只是无奈叹息。
是时候该回去了,这份恩情也该还了。
在爸妈的交谈中,她知道了顾家曾救过爸爸的命。
顾家企业遇到危机,需要爸爸回去帮一把,所以那时她们一起回了国,也就是两年前。
回国后本来一切都很安稳,但是半年后,家中却发生了一场变故。
爸妈在一场车祸中殒命,失去双亲的悲痛让她一蹶不振。
顾家怕她出什么意外,把她接到顾家居住,却在顾家隐晦对交谈中,得知爸妈的死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谋杀。
她疯了般想要知道是谁,顾家拗不过她,最终告诉她,是林家所为。
她为报仇,让顾家为她隐瞒真实身份,把她送到林家公司,送到林霄身边。
安然设法得到林霄的信任,让他对她感兴趣,可是这场游戏中沉沦的又何止林霄,还有安然。
既然网已撒出,总是要收的。
城南那个项目,林家倾尽所有,只要把那份致命的文件发给顾家,林家将如倾倒的大厦,翻身已是不易,爸妈的仇也将得报。
她恨林霄,最初的恨,在后来一年多的相处中,开始夹杂其他情愫,不再那么纯粹。
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她报复林家以后,林霄如鬼魅一般,向她索命。
声声喝斥着,为什么。
她累了,真的累了,这一切也终于结束了,与之而来的还有法律的制裁。
她事先咨询过律师,泄露公司机密这种情况,不会被判太重,最多七年。
*
庭审现场。
宣判如下,全体起立。
被告人安然犯泄露商业秘密罪,且情节特别严重,处五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一千三百九十八万。
被告人安然,刚才宣读的判决你是否听清楚了
安然眉目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听清楚了。
是否上诉
她眼睫垂下,映出阴影,四下死寂一般。
不上诉。
安然的律师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宣判结束,林霄利落起身,没再看安然一眼。
安然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林霄,我们两清了。
林霄没有回头,更没有驻足。
痴心妄想。
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字字钻入她耳膜,激荡着她的神经。
*
四年半后,因为表现良好,安然提前半年出狱。
铁器刺耳的声音,监狱厚重的大门被打开。
出去以后好好做人。
开门的警员不咸不淡的嘱咐了一句。
安然轻声应了,抬腿跨过监狱的门槛。
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刚下过雨,淡淡的土腥味钻入鼻端。
不好闻,但正是这个味道,让安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慢慢复活。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又被合上,伴随着铁门撞击的声音。
那被关住的是她不愿再被提及的记忆,痛和屈辱。
雨过天晴,天边挂着一道彩虹,夺目而自由,而安然却从来没自由过,身和心。
看守所门口空无一人,她自嘲一笑,不知道自己还在希冀什么,怎么会有人来接她
四年半的时间,有什么是不能被遗忘的呢。
心还是顿顿的疼,又是为什么呢
她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之前的住处,是林霄曾经买给她的,或许早就被他卖掉了吧。
但安然还是存了一点希望,身上只有几百块钱,她无处可去。
进了电梯,按了12楼,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手心已经微微冒汗了。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犹豫片刻才踏出电梯。
入目却是一怔,防盗门上已经布满了灰尘,墙角密密麻麻结满了蜘蛛网,当初贴的对联,已经泛白卷边。
如果这里已经不属于她了,那么她就有理由继续恨着那个人。
但是……
安然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目的,给她留下了这栋房子,但却该庆幸,她无需露宿街头。
当她轻轻推开那扇紧闭已久的门,屋内熟悉的摆设,让那尘封了四年多的记忆扑面而来。
她怔怔的站了好久,那些记忆的碎片在脑中闪过,最终定格在她入狱的那一天。
将屋子打扫干净,已是暮色,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饭了。
在楼下点了份馄饨。
用手机扒拉着招聘信息,总得找份工作来维持生计,攒够了钱她就出国,离开这里。
忽然一声脆响,一旁的凳子被踹翻,紧接着桌子被猛地掀翻,还有那碗来不及吃的馄饨应声落地。
破碎的瓷片把她的脚踝划破,渗出了血珠。
安然手里还举着筷子,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慢慢抬起头,她竟出奇的平静。
怎么不认识啦,没想到你居然提前出来了。
猥琐油腻的男人,俯身凑到安然面前,满身的酒气。
老子还以为要再等上半年呢。
这人安然认识,她入狱之前曾借林霄的手,收拾过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他今天的突然出现,她早就把这事给忘了。
安然从地上抽了张纸巾,去擦脚踝的伤口。
找我有事吗
张彪嗤笑。
掏出一把蝴蝶刀,在手里把玩着,那晃动的刀刃,随时都有可能朝安然刺去。
安然擦了几下,那血还是往外流着,安然不再理会。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长得还有几分姿色。
张彪说着咂了下舌,眯眸看着安然,满脸的色欲让人作呕。
他用蝴蝶刀挑起了安然的下巴,利刃再递进一分就能划破她的脖颈。
安然看着眼前猥琐的男人有些反胃。
林霄玩过的女人应该差不了,不知道哥几个有没有兴趣玩玩儿啊
说着朝身后的几个男人哈哈的笑着。
周围几个男人一听,不约而同跟着哈哈大笑。
还是彪哥疼我们,哈哈哈。
四周一群围观的人,有的隐晦的笑着,有的指指点点。
安然扫了一眼,呵,最不缺的就是观众。
安然打掉眼前的那只咸猪手,小心的躲过刀尖。
你嗅觉还挺灵敏。
她才出来一天就被找上门来。
闻言张彪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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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臭婊子。
一只大掌袭来,安然还没反应过来,猛的掀翻在地。
膝盖被磕在青石地面上,又麻又疼。
给你脸了是不是,老子今天玩死你。
想起曾经差点折在这女人手上,胸口似积压了一团火,看她越发不顺。
张彪跨步上前直接扯起安然头发,上去就是两耳光。
面颊上火辣辣的疼。
贱货。
被扯的头皮发麻,疼痛也激发了她反击意识,手在地上胡乱的摸着。
突然张彪脸上剧痛袭来,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揪住安然头发的手,伸手去摸疼痛处,一手濡湿。
看到韩硕手里的瓷片,怒气升腾,猩红了眼。
妈的,找死!
发顶的力道消失,韩硕踉跄着往前跑,惊慌之下,踩到什么东西,一声骨头错位的脆响,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安然咬牙死死撑着想要站起,她已经看到张彪身边那几人,向她冲过来了。
张彪也紧随其后,面目狰狞。
脚上的刺痛让她重重跌回地面。
臭婊子,你倒是跑啊。
气疯的张彪抓着韩硕的头发撞向地面。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已经疼到麻木。
见她不再挣扎,薅住头发,用力拉扯着往路边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一人敢上前。
一个中年男子往前刚迈出两步,就被身旁的女子拉了回去。
被拖行至一辆车前,眼看就要被塞进车内,安然拼尽全力的把着车门,大声喊着救命,试图拖延一下时间。
张彪见状有些不耐烦了,正要上前把安然塞进车内,突然一个枪管抵住了张彪的头。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真刀见过,真枪属实没见过,张彪颤抖着将手举过头顶。
饶命,饶命……
持枪的男人瞥了安然一眼。
要不要饶你,还要看安小姐的意思。
安然眸光冷然,她不认识这个人,更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心里存了分忌惮。
这时几人已将松开,安然站直身子,用手抹掉额头上的血,视线明朗了一些。
见安然不语,男人扣动扳机,砰,的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张彪大腿处,血汩汩的往外流,人已经疼的满地打滚。
一只大手伸到安然面前,她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因为害怕身体本能让她往后退了一下。
她莫名的想逃,那渗人的寒意遍布全身。
脚下一用力,那钻骨的痛让她不敢再半分。
*
星城别墅。
安然不安的坐着,太阳穴胀痛无比,她拢了拢满是褶皱且破了一些的衣服。
门无声的开合。
怎么,里面时兴这副打扮吗
熟悉的嗓音勾起了太多的回忆,安然身侧的手寸寸握紧,直到指甲刺进掌心才压抑住脊背的颤抖。
林霄一步步逼近。
还是说,你本就如此放荡。
玩味的笑声钻进鼓膜,看向噙着笑的男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抵触,憎恨,恐惧,夹杂着羞耻,安然嗓音干涩,你……
冰凉的手指挑起她下颌。
林霄觑她因为紧张凹陷的锁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如豺狼审视猎物,目光凌厉。
张妈,带去洗洗。
安然并没有拒绝,她这个样子确实有些难堪。
他今晚为什么要救她,他们彼此都应该恨之入骨才对,她只怕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氤氲的湿气给沐浴过后的人,洒上了一层朦胧美。
望着镜中的自己,额上的伤有些血肉模糊,上面的砂砾已经被水冲刷掉。
脸颊因为热水的原因,红肿的有些厉害。
穿上张妈给准备的睡衣,他这经常会有女人过来吧。
自嘲一笑,不管这衣服是哪个女人的,总是要穿的,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打开浴室门。
坐在沙发上的林霄,邪肆的审视着沐浴过后的安然。
安然稳了稳心神,艰难的开口。
今天,谢谢你。
嘶哑的嗓音如空旷山谷激荡的回声,遥远而清晰。
林霄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手指随意的叩击着桌面。
这个动作安然再熟悉不过,握了握拳,转身一瘸一拐向门口走去。
难道和那些人还没玩够
握上门把手的手,蓦的顿住。
强大的气压,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陇上她的。
安然因羞辱与愤怒,胸膛剧烈的起伏,V领的真丝睡衣描绘着美好的曲线。
大掌的虎口掐住她的下巴,四年多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似乎并没在她脸上染上什么风霜。
手指撩开她额上的发丝,指腹按上那外翻的皮肉,安然疼的一声闷哼,下巴上的那个大掌让她无法躲闪,没有一丁点的怜香惜玉。
低头嗅着她沐浴过后的清香,白嫩的皮肤,好像一掐就能流出水来。
欲吻不吻的距离,几年不见,性子越来越刁了,看来在里面没怎么吃苦头。
安然的身子微不可觉的一颤,她在里面吃尽了一生的苦头与屈辱,本该获得重生的,却原来不是。
吻上她的红唇,温软的触感,让他想要需索更多。
安然头偏向一边,拒绝着他的触碰,清冷艳丽的一张脸,带着倔强。
林霄本就晦暗的眸,更是如黑夜的潭,深不见底。
不乖
带着男人不屑一顾的冷哼声。
在经历过一些事之后,她无法再和他做最亲密的事,身和心都在叫嚣着抵抗。
林霄却并不勉强,坐到沙发上,姿态随意。
摸了支烟点上,淡淡的烟草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过来。
虽不愿,但毕竟现在被捏在他手里,在这个时候却不敢违逆他的意。
在他对面找了个较远位置坐下。
怕我
长指弹掉烟灰,翘着二郎腿,手搭在膝盖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安然尽量控制情绪,却并没有抬头看他,为什么帮我。
林霄眼眸在一瞬间冷了下来,勾出个让人胆寒的笑。
背叛过我得人,我喜欢把她捏在手里。
那森冷的语气,如同黑暗炼狱里爬出一只手,遏住她的喉咙。
果然,他没这么好心。
安然顿觉寒意遍体,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他不计前嫌呢。
林霄起身将手里的烟捻灭,走到她身边。
双手抚上靠背,将她圈禁在其中。
当然还要看你表现。
嘲弄浮上眼眸。
她觉得那笑有些渗人,身子向后挪了挪,顶在靠背上,无处可躲。
安然淡漠的看着他,我们之间两清了。
林霄不以为然,屈指在她脸上刮了下。
清,那笔罚金怎么算。
是,被判入狱的时候,一并罚的还有一千多万的罚金,她没钱。
我会慢慢还的。
呵。
男人邪魅的嗤笑。
还,拿什么还,做什么工作可以挣一千多万。
安然被他的话噎住。
但他说的也确实没错,她一个有前科的人,现在找工作都困难。
乖乖在我身边,委屈你
眯眸审视着垂眸的小女人。
还有拿我当替罪羊,这笔账要怎么算呢
安然猛的抬起头,因为离的太近,差点磕到他的下巴。
你说什么
真拿我当冤大头了。
看着安然惊讶不可置信的样子,眼尾染了笑意,这样游戏才有意思嘛。
我林家想要的东西,都是光明正大的拿,只有阴沟里的老鼠才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头一棒,让她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什么意思,难道当年车祸的始作俑者不是林家。
但是林家才是受益最大的。
她不信,不信自己居然报复错了人,他在骗她,一定是。
林霄看她迷茫的样子有些好笑。
想明白了吗
一声嗤笑。
指着你这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原委。
的确,她一时有些乱,也有些烦躁。
我该走了。
作势要起身,但那铁般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走,可以,但是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记得要还。
*
第二天一早,安然打了辆车直奔市区公安局。
林霄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和她到他身边的目的,他的那句替罪羊让她有了疑心,不管他是有意开脱还是当年的事非林家所为,她都要自己去查一查。
当年要爸爸回国的是顾家,那么顾家……
她稳了稳心神,应该不会,顾家对她们家有恩。
公安局
曹警官找出了当年的档案,这个案件经手人已经被调离到其他地方,他当时只是听说过这个案件,对当年的事有点印象。
安小姐,当年记录在案的,车子是撞到山体滑下的巨石,因碰撞起火产生的爆炸,只是……。
曹警官说着,看了眼脸色煞白盯着档案看的安然。
只是巨石附近并没有刹车的痕迹,当时……
安然猛的抬头,想到一个之前一直被忽略的问题,她总以为那天下雨爸爸没有看清路,所以才会撞上,如今,没有刹车的痕迹,会不会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这个当时也考虑过,并把车子送去检测,并没有检测出刹车失灵。当晚下了很大的雨,能见度较低,是这场事故的主要原因。
安然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精神有些恍惚,她仿佛被丢在了一个暗室里,四面不见光。
现场照片那块石头不是很大,下雨天可能会看不到,爸爸做事一向谨慎小心,开车也一样,没有刹车痕迹又是为什么呢
她已经以家属的身份申请重启这个案件,但是需要上级的批准才行。
当年她只顾着伤心,却忽略了很多,如果再去调查更是难上加难。
心不在焉的走着,刺耳的电话铃声,把她吓了一跳。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有一瞬的烦躁,还是收拾好了心情接听了电话。
顾叔叔。
顾成海低磁的嗓音从听筒传出。
小硕,你出来了是吗
嗯。
中午回家吃饭吧。
韩硕莫名的想拒绝。
电话那头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
你阿姨也十分挂念你。
挂掉电话,安然呆怔良久,那个曾经收留她的顾家,真的如表面一样无害吗。
安然磨蹭了好久,到顾家时已经快十二点。
顾成海和李婉莹如从前一样热情,只是如此热情的二老,安然却总觉得是虚情假意,她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饭桌上她提出重新调查当年的车祸,顾成海笑着附和。
安然,你如果不放心那就再查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林家那边你不用怕。
安然笑着应和,一顿饭吃的也算其乐融融。
饭后安然并没有多留,李婉莹本打算让安然搬回顾家,被她婉拒。
李婉莹又嘱咐,云杨,你送安然回去吧。
顾云杨是顾家的长子,年龄与安然相仿。
李婉莹拉着安然,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安家在刚回国那段时间,顾家与安家交往过密。
两家也曾在饭桌上提过两家结亲一事,但是那段时间研究所很忙,后来就被搁置了。
后来安爸出事后,顾家再没提过此事,安然知道顾家的身份与地位,顾云杨要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姑娘。
对于与顾家的亲事,安然并无感。
车子缓慢行驶着,车内一片安静,刚出顾家没多远。
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吧,我还有事先不回去。
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
顾云杨略一迟疑,安然已经开门下车。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爸爸的车祸跟顾家有关,但林霄的话却在她心底打了个死结。
顶着正午的太阳,安然漫不经心的走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这时一辆布加迪停在她身侧,车上下来的是昨晚帮他的那个男人,他是林霄的人。
看到他安然的神经有些紧绷。
安小姐,林总有请。
她本能的想拒绝,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林霄,犹豫两秒还是接起。
晚上陪我去参加一个晚会,我让皮阔去接你。
冷漠的语气不容拒绝,没等安然回答,对方就挂断了。
他口中的皮阔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抵触情绪刚一冒头,就想起或许林霄知道当年爸爸车祸的事情,遂没有拒绝,上了皮阔的车。
皮阔带她做了头发,又挑了一件礼服。
一通折腾下来天已经暗了,皮裤把她送到宴会厅外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问。
我们不等林霄吗
皮阔递给她一张入场卡片。
安小姐这是入场卡,林总那边有点事,晚点过来,您可以先去宴会厅等他。
安然接过卡片,应了声。
她不想太早进去,怕遇到认识的人,以免尴尬。
就在附近的花园里,溜达着顺便等林霄。
她今晚穿了一条绛紫色晚礼服,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更显妩媚妖娆。
哟!这不是安大秘书吗
安然之前是在林霄的公司上班,做他的秘书。
安然返身去看,是徐老六。
曾陪林霄出席活动的时候见过几次,是一个供应商的老总,黑白通吃。
在这儿站着干嘛呀,是在等鱼上钩吗
这话羞辱的意味十足,徐老六又是一脸猥琐,让安然厌恶十足。
瞥了眼宴会厅入口,林霄还没来,自己孤身一人,不敢贸然惹了徐老六。
徐总,好久不见。
安然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招呼。
林霄不要你了吗,今天怎么孤身一人呢
听他言语上的侮辱,安然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本想转身离开,却被男人死死的抓住手腕。
她挣扎两下,但是力量悬殊没有挣脱。
这时远远的看见林霄,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瞧着这边。
安然也挑眉看了回去。
他这是干嘛,想让她求他,还是想看她出丑。
拉扯中,安然见挣不脱,抬脚就往徐老六脚上踩去。
这一脚属实踩得不轻,痛的徐老六收回了手,脸上却已是怒不可遏。
安然趁机往林霄那边跑去,保安听到了动静,纷纷往这边赶来,徐老六此刻也是怒红了眼。
快快快,把她给我抓回来!
保安不敢轻举妄动,来这里的都是贵客,两把都不敢得罪。
徐老六身边的两个保镖,已经先一步朝安然追去。
还有两三步就跑到林霄身边的时候,肩膀被狠狠的摁住。
安然见情况不妙,也有些慌了,祈求的目光看向林霄。
林霄眉骨微扬却未置一词,一脸你们继续的样子。
两个保镖也跟人精一样,见林霄不管,扭着安然往回走。
此时,徐老六脚上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但嘴上还是骂骂咧咧。
见安然被抓回来,气的咬牙,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当众受过这样的耻辱。
今天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老六说着就招呼两人把安然带走,安然见状也只能识时务一些。
林霄救我!
闻言徐老六的手一顿,扫视着围观的人,在看到林霄的一刹眸光闪过一丝惧意。
林家如今可谓只手遮天,谁都不敢得罪,但见林霄没有任何表示,徐老六也放下心来。
压低了声音,凑到韩硕耳边。
他是不会管你的,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你觉得他会救你吗
安然回头看向林霄,他正悠哉悠哉的抽着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安然的心一点点的往谷底沉,她知道自己今天是栽在这个煤气罐手里了。
她被扭送到一辆车上,徐老六也紧随其后上了车。
安然心里咒骂着,嘴里却不敢出声了,刚才逞口舌之快,报应来得还真是快。
车门被缓缓关上,一并被关上的还有她心底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
一只大掌挡住了那即将被关闭的车门。
徐总要把我的人带哪去啊
徐老六浑身一僵。
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林霄,他明明刚才没有阻止的。
怎么,舍不得还给我。
徐老六呵呵笑着掩饰面上的尴尬。
怎么会,既然是林总的人……
说着看向安然,示意安然下车。
她乖巧的从车里钻出来,小心翼翼的挪到林霄身侧。
徐总,好久没聊了,一起喝一杯吧。
凌厉的眉眼,却不像说的那么简单。
徐老六此刻有些发怵了。
不了,不了。
说完晚宴也不参加了,一溜烟不见了。
林霄随意的抽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喷洒到安然脸上。
她本能的想要躲闪,身体一晃又定在了原地,讪讪的笑着,一脸狗腿的样子。
好玩吗
安然真是有冤没处申啊,她招谁惹谁了,明明就是那个煤气罐找茬,并且还是林霄的人把她带到的这里,要说有责任那他林霄也得负连带责任。
她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谢谢你啊。
林霄看着她心口不一的样子,有些无奈,还真是个惹事精。
*
宴会厅
宴会开始后,安然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吃着甜点,折腾了一下午还真是累了。
安然只知道,这次的晚宴主要是宣布林家新研发的产品,她觉得有些奇怪,干嘛不去发布会宣布,而是在晚宴上宣布呢。
安然本来一心吃东西的,当听到主持人说的那句,……安教授车祸案从未停止调查……
她整个人都木了,手中的叉子还悬在空中,嘴里的蛋糕也忘了吞咽。
有知道安然的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安然身体已经开始有些颤抖,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仔细去听主持人的话。
我们今天请到了当年负责此事的薛警官,接下来由薛警官来为我们介绍一下此次案件。
我虽后来被调去其他地方工作,但有人委托我暗中调查此事,我觉得任何事情也都应该还原他的真相。当年的那块石头,并非山体滑坡所致,而是有人为之,多次走访调查,发现作案的是两人,而且是惯犯,他们多次截路劫财,事发当日两人因下雨而没有埋伏在事发地,事后两人得知出了人命就逃到了其他地方,且很长一段时间不再作案……
后面的话安然听不到了,她只觉得耳边是震耳的雨声和爸妈的呼救声。
原来她一直都被人当枪使了,四年多的牢狱之灾,一个个的不眠之夜,为什么都是他们安家。
安然有些站立不稳,她大口的呼吸着,她想大声呼喊,却感觉世界一片白茫茫。
她整个人向后倾倒,却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
安然再次醒来时,房间中只有微弱的光。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听声音安然也知道这人是谁,她打量一下房间,是医院。
快天亮了,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安然哪有心思吃东西,凶手抓起来了吗
抓起来了。
林霄的声音几乎是哄慰,他知道这时的安然最脆弱。
最初他知道安然带着目的而来,不过一场游戏,陪她玩玩又如何,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动了别的心思。
后来面对她的背叛,他很是愤怒,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想不通,为什么她就不能开口来问问呢,而是选择相信顾家。
他任由法律对她的制裁,不管不问,但随着那场车祸的真相露出水面,他想她了,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他找关系让她提前出狱,这许久以来的思念,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才有了归宿。
他开始后悔让她在里面呆这么久了,他更知道这不闻不问的背后是他怯懦,他怕查不出事情真相,怕不能用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与她父母的车祸无关。
如今看到病床上的她,心里却很踏实。
安然出院后,在林霄那里调养了一段时间,同时等待着审判的结果。
这几年以来她一直失眠,身体如今也很差。
林霄给找了最好的中药调理,那一段时间是两人最安逸的时光,林霄推掉了大多数工作和应酬,一有时间就陪着安然。
判决书下来后,安然一直以来的执念才得以放下。
我想去看看他们。
林霄痛快答应,好。
第二天一早两人驱车来到墓地,安然没有让林霄陪同,独自来到墓前把判决书烧了。
爸、妈,我可能真的很笨,不分善恶……
安然说着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半句,她心底的阴霾不会随着这份判决书而消失,只会变得更加沉重。
直到晌午安然才红着眼眶从山上下来,林霄把她搂入怀里,轻拍着她单薄的背。
林霄谢谢你,我要走了。
他最害怕的事还是要来的,无论怎样都留不住她了吗
不能留下来吗
安然没有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
安然出国的那天,林霄没有去送,因为他不想和她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