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引：
哥哥跳楼了,我没敢去现场见他最后一面。连续几天都躲在家里的角落中,惶恐的看着来的每一位祭奠者,母亲父亲疲惫的像一具躯壳,艰难的应付着每一个来的人。
我坐在角落里,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我不明白为何大家会来祭奠,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都带着悲伤与笑容,大家好像都似曾相识,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而后又消失了很久,而就在哥哥去世的第四天后,这些不太熟悉的面孔又忽然聚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幅油画,突然冒了出来。
事情终于结束了,父亲由于面对不了悲伤,有了新的家庭,所以连夜开车走了,家里也只剩下我和母亲二人,昏暗的房间里,微弱的灯光,发霉变质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母亲坐在沙发上,而我坐在地上,听着墙上钟表嘀嗒,嘀嗒响着,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窗户外面哒,哒,哒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母亲才如梦初醒般,用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嘴巴里小声碎碎念道又能怎么办呢,我又能怎么样呢,还是要活着。
我不知为何,感受不到一丝悲伤,或许仅有的痛苦,也只是来自于母亲的无所适从,身体也不知怎么了,木木的感觉传遍全身,很难从地上站起来,直到母亲从地上一把将我拽起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活着。
收拾一下你哥哥的东西,去烧掉吧,大家还是要活着的
听完这话,我不禁笑了一下,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般,大脑的潜意识被刺激到了嘛,我重新掌握了大脑的控制,一遍遍在脑海回放着自己刚才的笑容。
这些笔记本,还有衣物,找个没人的地方都烧掉吧
对了,不要让别人街坊邻里看到了
就在我出门的时候,母亲在我身后冲我吼道,我的嗓子眼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艰难的发出了一个嗯字,听起来更像是枯木被折断的声音。
看着眼前这堆熊熊烈火,我知道这是我和哥哥在做最后的告别仪式。
你那炙热的灵魂就像火焰般在空气里闪烁着。
我不知我为何会说出这种话,就像是脱口而出,每向火堆里扔一件衣物,我那沙哑的嗓音就会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不知此刻远处的路人走过,会不会觉得我是在举办某种神秘的仪式。
我拿到了哥的日记本,密密麻麻的文字写满了厚厚的几本,想想好久没见他了,自从他搬去了精神医院后,我几乎很少去探望过他,最后一次见他,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了,没记错的话,那天他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将头发剃光,面色苍白到没有一滴血色,我亦记不清他的面容了,隐约只记得是模糊的一团而已。
当时和母亲一起去的,我不记得他对我说过什么,似乎一句妹妹的招呼都没有,只记得母亲在我耳边不停的叮嘱着他如何照顾好自己,就是这样,从记事起一直都是这样,就像,就像当时有个蚊子在飞一般,不停的嗡,嗡,嗡
2018年5月2号晴
今天与依去拍了婚纱照,七年的爱情也算是有个着落了,我在依的眼神里读到了星辰与大海,虽然还有一年的异地时光,但是我爱她,她爱我,就是这么简单,陪着依吃了她心心念念的煲仔饭,逛了一天街的腿,有些酸,依给我揉了整整一小时,当我搂着依睡下时,时光凝固在这个美好的夜里,晚安,世界
是这样吗受不了和依的分手就自暴自弃了嘛我坐在台灯下不屑的合上了那本黑色的日记本,自小在我印象里,哥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从上了大学后,就很少和家里人联系,但是父母亲却对哥哥的美好充满着希望,想想也没话说,从十六岁辍学的我,辗转于每个餐厅做着服务员,或许我注定就是要被放弃的那个吧。
这个依我也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不是很多,记得是在一个繁华的城市上研究生,一共跟着哥哥来过两次家里,一个爱笑的女孩子,父母亲早已将她认定为哥哥的结婚对象,所以每次来到我家,大家都会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好她的一切,后来哥哥和她分手并没有告诉我们,直到他被送进精神病院,我们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半年了。
2024年5月2日阴
我四周的墙壁挤压的我喘不过气,我想哭,却不知道怎么去哭,被关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温度,只有我自己…..我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后半段被哥哥胡乱的涂鸦掉了,看不清写了些什么,我努力的辨识着涂鸦下的字迹,像个婴儿学语一样,艰难的读着每一个字。
惊醒之后,发现我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干涸的口水流的笔记本上都是,手机上有几条未读的讯息,全是胖妹发来的。
洛,回一条讯息啊,老板生气了
怎么了洛,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最近的一条,是早上七点四十五发来的,或许迷迷糊糊间就是这条讯息将我叫醒的。
妈,我去上班了,要给你带饭嘛
滚
Part2.
临近晌午的时候,也是来到了打工的地方,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波澜,我最近的消失与出现如同海面一样平静,每个人也都只是凭借着本性的使然,友好地和我打着招呼。
洛,怎么了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吗
是有什么困难嘛有问题可以说,大家一起帮你解决
随着我的进门,每个人都礼貌性地问候着我,关心着我,我知道他们只是想打听一些奇怪的事作为饭后谈资,我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回应着大家的关心。
我用干枯发黄的嗓音艰难的应付着每一个人,余光瞥见角落里的胖妹,正在用心做着手冲,她也会时不时朝着我的方向瞟上一眼,然后快速低头干自己手里的活。
呼,好累啊,洛,干完这个夏天,我就要去南边的城市打工了,去找我的表姐了,听她说那里活少一些,工资还挺高的
哦…..是嘛南..南边是挺好的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临近黄昏的时候,我和胖妹坐在阁楼上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城市的轰鸣声让我们彼此听不太清对方说的话,不过这也是我们一天最放松的时候,可以喝着店里免费的咖啡,坐在阁楼的老旧扶手上,看着太阳落山,吹着惬意的晚风等着收工。
对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嘛换个城市应该会快乐吧
我…我…….
我犹豫了,因为胖妹是我最好的朋友,准确来说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红彤彤的落日把胖妹的脸蛋映的通红,她没有看我,依旧捧着咖啡,迎着落日,一脸希冀的朝远方张望着,浅笑着。
她知道我的犹豫代表着什么。
那我们一定要珍惜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夏天了,对了,你最近怎么了,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呢
哦,是我的哥哥去世了
一辆汽车从我们楼下驶过,轰鸣的引擎声,城市的呼吸声揉在了一起,胖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说话,我不知是不是因为楼下的噪音,让她没有听清我说什么,她依旧面朝着夕阳浅笑着。
我们都望着远方的落日,等待着对方开口说话。
你知道嘛洛,今天他又来店里了,我真的好喜欢他,给他上咖啡时,我的手竟然都在发抖,可惜的是我马上要去南边的城市了,以后就不能再看到他了
………………………………………
回到了家中,桌上摆满了各种饭菜。
洛,回来了啊,快来坐下吧,等你哥哥回来了,才能开动哦
我无所适从的站在门口,那种麻木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如同潮水般席卷着我的全身,四肢的僵硬让我的身体颤颤巍巍,我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坐在了桌前。
这是你哥哥最喜欢吃的大虾
对了,这是你们兄妹爱抢着吃的煎鱼,记得小的时候,你们兄妹二人,因为一条煎鱼争得面红耳赤,哈哈哈,想想那时候真是可笑,哎呀,忘了,还有汤在锅里呢
母亲说罢拍了一下手,急匆匆的朝着厨房跑去,一边小跑,一边焦急的喃喃自语道对了,对了,差点忘记了,赶紧,赶紧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他还回来嘛说你哥哥马上就放假回家了,记得让他带点水果上来。
炙热的白炽灯,照的我的眼睛映出了淡淡的光晕,一只蚊子迎着光晕的方向在屋里飞着,我想伸手去抓它,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我只能听着它在我的世界里肆意妄为的嗡嗡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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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还会回来的,对嘛
母亲站在厨房里停下了手里煲汤的动作,语气平淡的问着我,我没有说话,就像灯光下的蚊子般安静。
我问你,他还会回来的,你说对嘛
我的嗓子又一次被胶水封住了,干涸的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急的泪水在我的眼眶里盘旋。
砰！
是锅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喘鸣,锅碎了。
我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母亲歇斯底里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问着我,然后发狂般的冲出了厨房。
又是砰的一声。
她的房门被重重的怼上。
2019年
6月11日晴
一夜未睡的我,此刻的眼睛却合不上一点,眼前的时间过的飞快,大脑里不停的盘旋着我和依在一起时的光景,当然,还有想不通,为何她提出要和我分手,昨天才通完话,本以为是一个很愉快的夜晚,今天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猜了无数种幻想,也做了无数种假设,始终想不通她和我分手的理由明天将是我最后一次去找依,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坦然面对
2019年6月12日阴
机舱外细细的雨点打在窗户上,从里面摸起来有些潮湿,飞机还在盘旋下降着,霓虹灯光在我的脚下重叠交错着,这花花绿绿的世界,照的我有些眩晕,那种患失患得的心情,压的我喘不上来气,还是不能够闭上眼睛一秒钟,看着窗外的色彩,我好怕我会失去了这个世界,因为飞机提前了二十分钟到站,本想给依一个惊喜,又怕会看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最后忍不住还是给依提前通了电话,依的语气里已经没有热情与关心,有的只是决心与冷淡。是厌了嘛还是故意这样的语气这次是想让我陪她呆久一些吧,才会故意提的分手,一定是这样的,期待吧,再次见依时,一切都会清楚的,等着我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往后翻时,笔记本上留下了被撕扯的痕迹,还有清晰的抓痕,有几页纸已经被撕掉了。
6月..12日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哥哥也就是在一个月以后进的精神病院。
我继续翻看着日记,后面也只是他再进入精神病院后的一些所见所闻,我看了看,并不想去深入了解他的痛苦,毕竟他还是我的哥哥,总需要保留一块不想揭开的遮羞布。
或许他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到了依的城市后发生了什么
我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淡蓝色的天花板,这是父亲给我贴的墙纸,是我自己挑选的颜色,不大的房间里,摆满了我的杂物,唯一看着还算顺眼的,也就只有台灯下的暖光了。
不巧的是,不知何时那只蚊子又一次飞进了我的屋里,在我的耳边嗡嗡的响起来,我的头被吵的好疼嗡,嗡,嗡
Part3.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欢迎搭乘本次动车,祝旅途愉快
我坐上了动车,因为是六小时的路程,所以带了面包和糖,时间已经是一周以后,哥哥再去找依之后发生了什么,被撕去的几页纸记着什么,这个萦绕在我脑海里的梦魇始终摆脱不来,我决定了,最终还是要去依的城市找她聊一下。
动车极速行驶着,和旁边的秃顶大叔换了座位,他是个好人,所以让我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盛开在光景里,就像一簇簇灵魂在火焰里闪烁着,成片的色彩从我的世界里呼哧呼哧的一闪而过。
我第一次出远门,怀揣着紧张与不安,抱着一个蓝色的大书包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事物,我带着哥哥写的日记还有帐篷,也随时做好了在那个城市过夜的准备。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蓝色的帐篷,是小时候与爸爸哥哥一起去郊游时买下的,记得那时我们一起躲在这顶帐篷下避过雨,我们三个听着帐篷外嘀嗒嘀嗒的雨声,紧紧的搂在一起,所以此刻回忆起印象才会这般的深刻。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欢迎来到本次旅程的终点
我下了车,依所在的城市明显要繁华许多,盛开在车站外花花绿绿的灯光,照的我的眼睛有些眩晕,我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呼,终于到了,是这栋楼了吧
我顺着手机地图上的导航,背着蓝色的大书包,一路来到了依的学校,眼前是一座烟囱外形的大楼,搞不懂为何那高等学府会有这种奇怪的形状。
十几层高的建筑,让我站在它的面前显得有些渺小,我仰起头来,想要看的更高一点,但阳光刺的我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但我依旧我努力的迎着光想尝试看的更远一些。
因为没有依的联系方式,我只能站在楼前张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过去,却丝毫没有嗅到依的踪迹。
时间还是过去了,也等到了下课,所有的人都涌了出来,因为一路走来,汗水把我的衣服打透了,迎着浅红色的夕阳,湿漉漉的我站在川流的人群里,好像一个丑小鸭般无所适从。
不远处的人群里,一个抱着书,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并没有看到我,只是和身边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呵,怪不得哥哥会对她爱的如此之深,还是那么完美
远远望去,依的白色连衣裙绽放在落日里,浅浅的笑容挂在一朵太阳花上。
最终女孩还是在身边人的提醒下也看到了我,正是那个我要等的人,依。
看到了我的到来,依愣在了原地,远远的看着我,没有向前再继续走了,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还有一丝傲慢,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总之身边每一个人都带给了我异样的感觉,我总觉得他们在打量着我的上下全身,蚂蚁爬满了我的脊背,不安像是翻滚的潮水又一次开始席卷我的全身。
嗨,依,是我,我是洛,你………..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还是我率先开了口,我始终想不明白,什么驱使着我能说出这些话,我好没骨气,不知是不是那团燃烧的灵魂操控了我。
………………………
你一个人来的啊,好厉害,洛自己还没一个人离开过家那么远吧
我和依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她坐在了我的对面,一脸笑容的喝着咖啡,我讨厌她说话时的语气,更讨厌她的笑容,总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和我对话,那种似乎很了解我,却又满不在乎我的样子,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嗯,是第一次…..
哈哈,记得上一次见你还是两年前呢,刚才见了你都没敢认
是啊,时间过的可真快…
话罢,一股沉默在我们二人间升起,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也有很多话想去问或者说,我幻想自己可以歇斯底里,可以无所顾忌的把所有负面情绪发泄在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身上,可是当真正面对依时,我的自信心彻底被击溃了,我不知要说些什么,不自信的像个孩子,要从何说起,太多话此刻就像是洪水般被卡在了闸口。
咖啡厅里来来往往的情侣进进出出的,依的眼神不停的瞥着路人,来缓解沉默的尴尬。
他还好吗沉默了片刻,依最终还是选择打破尴尬。
他……你是问的哥哥嘛他已经去世了,就在上周
什么
不知是不是咖啡厅里人太多,让她并没有听清我说了什么,又或许是依对于这件事过于震惊,依发出尖锐的声音又一次追问道。
他,我哥上周去世了….
什么
依又一次发出这种怪怪的声音,这语气和声音让我感到厌恶,因为这怪异的嗓音是需要我又一次解释给她听。
而这次,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总归他还是我的哥哥,要保留最后一丝体面的。
你不要骗我啊,他怎么去世的为什么啊
依看着我,得到了我的确认后,缓了半分钟,才连续追问道。
跳楼,因为严重的精神分裂人格…..
阳光快要落山了,一抹斜阳透过窗台打在了依的脸上,依的脸色有些惨白,只不过在我此时看来,她或许只是怕被我来是追究委任的罢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为什么…
依不停的撕扯着桌布,眼眶里泪水不停的打着转,嘴里不停的碎念着,似乎想让我看到她的伤心与难过。
节哀吧
我小声嘀咕道。
终于能伤害到你了嘛可算收起了那可恶的笑容了嘛我内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喜悦,那份属于胜利者独有的自豪。
当然这句话说出来时,我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我不相信这是在我大脑控制下能说出来的话,因为明明要悲伤与节哀的人是我,一次次被揭开丑陋伤疤的也是我。
为什么
我和依走出咖啡厅时已经是天蒙蒙黑了,在咖啡厅里的三小时里有两个半小时都是依在自言自语,疯狂的讲述他与哥哥的感情史,当然还有自己的痛心惋惜,却始终没有听到一句抱歉。
我像是被她掌握的傀儡般,不停的安慰着她来获取胜利,或许这就是她独特的魅力,能够让一个男人为其献出生命的力量。
走出咖啡馆,我和依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一个明显有着繁华与绿化的城市,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依却在出了咖啡厅后,却沉默了起来。
我猜她是因为不想再叙述自己的伤心,来掩饰自己的成就了,碎碎念念的絮叨个没完,确实在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我在她眼里也只是个配角,没必要佯装的过分了。
要去旁边的大学城看看嘛
就在我和依的眼神对视的瞬间,依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紧接着语气平淡的问我道。
好啊
大学城,顾名思义,为大学生建立的城,我并不太喜欢这里,因为处处透露着腐烂的青春气息。
晚上八点的大学生们倒是异常的兴奋活跃,因为要即将迎接他们的夜生活,荷尔蒙蔓延在整个街头,粉色的香味在我的鼻尖撺掇,我有些干呕的感觉。
一条不大的街道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稚气与傲慢,灯火花红的店铺,照的我有些头晕,我和依顺着人流走在街道中央。
这条路,不知我和依走了多少遍,我喜欢她牵着我的手,依偎在我怀里的样子,我喜欢这车水马龙的繁华,我喜欢这自由,喜欢这青春的感觉…..
不知怎么了,隐约间总会感觉这条路似曾相识,是在梦里出现过吗想想或许是哥哥的日记里已经带我来过这里了,而他写的这些话开始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着。
呼,是变脸,洛,快看,是变脸
依的话将我从循环的世界中拉了出来,看着街道旁攒了一小撮人,依语气里明显带着些小兴奋,一把拽着我的衣服往不远处的人堆里扎。
而我像个木偶一般,被肆意而又蛮横的撕扯进了旋涡里。
呼,哈,呵
人群中央里,一个戴着通红面具的男子,咿咿呀呀的咋呼着,随着他的声音变化,他脸上的面具也变了颜色,每一次表情的变化,都会赢得周围阵阵掌声。
我站在他的面前,周围的掌声将我淹没,依也一扫刚才的悲伤,兴奋的鼓起掌,我不知该鼓掌好,还是站在原地,因为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我抓紧了衣角,不知脸上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迎合此刻氛围,总之怎样的表情似乎都会显得格格不入。
呼
突然我面前的变脸男,一口火焰朝着我喷出,我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周围人开始大笑起来,依的笑声夹杂在其中,她白皙的脸笑的有些开始扭曲,白色的连衣裙将我映的有些眩晕,像是来时那大片的油菜花般,突然被点燃了起来。
可是在那一瞬间,我也看到了变脸男的真实面容,那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哥哥,离。
我坐在地上,周围的世界开始模糊了起来了,耳朵也变得不听使唤,也开始听不太清周围人的笑声,心跳的声音变得明显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头脑一阵眩晕过后,我倒在了人流里,身体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流沙之中,耳边又一次响起那嗡嗡的声音。
可恶,又是那一只讨厌的蚊子
Part4.
2024年4月31日
我想是一个被丢入大海中的石子,身体不受掌控的下坠,我喜欢这种被遗弃的感触,像是无人在意的深空般自由
梦中的下坠,那自由且宁静的漂浮。
咚
终于沉到了海的深处,我的身体被重重弹起。
我艰难的活动着手指,从海的深处醒来,睁开眼看到母亲守在床前,简单的陈设加上精致的白色床单,窗前一盆油菜花,安静的盛开在大片阳光下。
醒了啊
母亲也因为我的醒来,从睡梦中惊醒,温柔的语气在我耳边轻轻呢喃。
为什么那么傻,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母亲轻抚着我的额线。
苍白无力的手,搭在我的额头,没有一丝温度。
医院,你已经昏迷了一周了
我未张口,母亲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干涸的嗓子让我艰难的发不出那个嗯。
我努力的想要说,却使不出一点气力,我讨厌这种无力感觉,我艰难的转头看向窗边。
哦,这是胖妹上午送来的,她说她要走了,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母亲起身摆弄着窗边的油菜花。
那尖锐刺耳的话,让我拔掉手上的输液线,努力的从床上滚下,她不会走,她一定会等我醒来。
等我拖着身体来到咖啡店的阁楼下时,胖妹一个人独自坐在黄昏下,光影洒在夕阳上,泛黄的油画映着胖妹的背影,颜料洒的她小脸通红。
洛,你说光的那边是什么你去看了嘛我想要说,却发不出一个字。
我已经去过南边了,很美的颜色,那大片油菜花盛开在梦里
不…..
我憋红了眼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一个字。
胖妹在高处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容,轻轻的松开了阁楼的栏杆自由的落了下去,光影映得我睁不开眼睛,黑白的颜色交织在定格画面里。
三个月以后,我拿着一捧栀子花来到了一个墓碑旁,我已经去南边看了,很美,那里有海,我静静的躺在墓碑旁,墓碑上的她笑着,像洛又像依又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