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狱那天,老公沈修砚来接我。
三年未见,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冷淡厌恶。
他从前座拿出一袋子药扔给我:
这些药是新研发的,既然回来了,就给宋晚试药吧。
见我迟疑,他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
江暖,别忘了,你还欠宋晚一条命。
他语气冷寂,带着威胁,笃定我会拒绝反驳。
好。
这次我答应的很快。
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三年牢倒是让你学乖不少。
我没接话,静静看向窗外。
我快死了,沈修砚,你以后再也没机会欺负我了。
1
江暖,剩下的两个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狱警姐姐将检查单和我的东西递给我,语气有些哀伤。
我朝她鞠躬,拿起东西离开。
走出监狱大门,我深深吸了口气。
温暖的阳光射在眼皮很舒服。
可惜,我没有多少时间享受了。
狱中难捱的三年,我患上胰腺癌。
发作数次的胰腺炎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转癌。
上车。沈修砚的声音响起,我机械的上了车。
三年未见,沈修砚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从前座拿出一袋子药扔给我:这些药是新研发的,既然回来了,就给宋晚试药吧。
试药我捏紧袋子。
江暖,别忘了,你还欠宋晚一条命。
因为沈乐,她心脏病复发,没让你赔命,已经是她慈悲。
沈乐,是宋晚夭折的孩子。
他语气冷寂,带着威胁,笃定我会拒绝反驳。
好。
我答应的干脆,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三年牢倒是让你学乖不少。
下车时,他扯唇嘲讽。
我抬眸看他,死寂已久的心底还是泛起一阵酸。
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为沈修砚难过。
可此刻,心还是抽的疼。
宋晚被佣人搀扶着出来,一袭白裙,素白的脸带着几分病态。
见到我,她依旧是满眼恨意。
起风了,秋日傍晚的风冷的刺骨。
沈修砚急忙脱下外套将她裹住。
而我冷的发颤,也无人在意。
不在意就不在意,反正我的一生已是烂透了。
为什么让她回来!
宋晚指着我,咬牙切齿。
江暖没地方去,再说,我让她给你试药,住在这里方便。
沈修砚温声安抚,她转头离开,沈修砚追了进去。
我哑然失笑,他们那么像一对。
可明明,我才是沈修砚的妻子啊。
我背着包走进客厅,整个家的风格全换成了宋晚喜欢的风格。
卧室钥匙在杂物间,你自己去拿。
一把钥匙丢在我脚下,我顺从的捡起去杂物间。
门打开,我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的咳嗽。
望过去,我喜欢的家具全被搬到了这里。
那辆没用过的婴儿床布满灰尘。
看了许久,我走过去,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
我的女儿,只差两个月就可以睡到这张床里。
在床里找到我和沈修砚的卧室钥匙。
原来,这三年,他都没回过我们的卧室。
想来,他和宋晚在一起了吧。
2
江暖,去给乐乐下跪!
刚出杂物间,宋晚就堵住我。
沈修砚忙把人拉走护在身后。
似乎很怕我伤害她。
好,在哪里。
我没反驳,很听话。
他愣了愣,指了指二楼的儿童房。
我抬头看去,心口像被剜开一个大洞。
那是我给女儿准备的儿童房。
现在被沈修砚拿来给宋晚的孩子做灵堂了。
为什么用那间房
即便心里已经对沈修砚不报任何期待。
可想到女儿,我还是忍不住要为她争一争。
因为你害死了我女儿,老天看不下去,让你孩子偿命啊!
用她的房间给我女儿做灵堂是给她赎罪的机会!
宋晚朝我嘶吼,一双眼睛似要瞪出来。
2
啪!
巴掌落在她脸上,她不敢置信看着我。
江暖!
沈修砚一把将我推倒,我的后腰撞在身后的柜子。
剧烈的疼痛蔓延。
我看着沈修砚,双眼逐渐被泪水模糊。
沈修砚,那是女儿的房间是你亲自布置的啊!
沈修砚别过头不看我,喉间吐出几个冰冷的字。
是你欠宋晚和乐乐的,江暖,你要为女儿赎罪。
我踉跄上了楼。
打开门,房中原本可爱的色彩被涂成黑色。
墙上贴满沈乐的照片,大大的遗照放在中间。
我走过去。
供桌上那张B超单上被画了很多红色的符纸。
我奔过去,小心拿起单子,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B超单是我做四维检查时医生给的。
我把单子给沈修砚时,他笑的合不拢嘴。
还说要将单子装裱,珍藏一生。
宋晚和沈修砚跟了进来。
我将单子举到沈修砚跟前。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江暖,因为你害死了我的乐乐。
所以,你的孩子要替代你,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能超生!
她情绪激动起来,沈修砚忙拿出药给她喂下。
满眼都是对她的担心。
我拽着沈修砚的衣襟求他把那些东西拿走。
可他抱着宋晚,不愿意看我一眼。
宋晚说让我跪下,在这个屋里跪上七天七夜。
她就把我宝宝的单子还给我。
好,我跪。
我走到沈乐遗照前跪下。
身后传来沈修砚狠绝的话。
沈乐已经四岁,我们的女儿还没出生,她其实不算人的。
我闭上双眼,终于愿意相信。
沈修砚不爱我,连我的女儿也不爱。
可沈修砚,你知不知道,沈乐真的不是我杀的。
三年前,沈乐死于她的生日会。
因为沈修砚大哥去世了。
沈修砚特意把我们的婚房买在宋晚家旁边。
说这样方便他照顾宋晚母女。
我同意了。
宋晚来家里,让我去她家帮她看一下沈乐。
她要去拿礼服。
我进去时,沈乐躺在楼梯口已经没了气息。
鲜红色的血流满了整个台阶。
我惊叫着过去。
可我刚过去,宋晚忽然折返。
没一会,沈修砚也赶来。
宋晚惊叫着是我推了沈乐。
我向沈修砚解释,可他根本不听。
更是不顾我怀有八个月的身孕,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肚子撞上楼梯口的碎花瓶,直接刺穿了我的肚子。
我求着沈修砚赶紧送我去医院。
可他抱着沈乐头也不回的走了。
肚子里强力的胎动我知道是女儿在求救。
可我没办法,我疼的直不起身。
而我的手机在沈修砚那儿,我只能忍着剧痛爬到楼梯口。
白裙子被染成殷红。
等沈修砚折返来找我时,已经太晚。
孩子没保住。
医生告诉我,是个可爱的女儿。
让我别伤心,养好身子总能再怀的。
我孩子没了那晚,沈修砚带着宋晚来。
那时我还以为,他哭红的双眼是为了我和孩子。
可当宋晚的巴掌一下又一下落在我脸上沈修砚却不为所动时。
我终于明白,他是心疼宋晚。
我哭我闹我说我没有杀沈乐。
可他不相信。
他拽着我让宋晚出气。
那双穿着高跟鞋的脚一下一下踩在我刚做完手术的肚子上。
他听不见我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的眼始终在宋晚身上。
出事的第十天,他把我送进了监狱。
3
他说,让我去给沈乐赎罪。
我说我不服,我要上诉。
他捏着我的脸颊,满眼都是恨意。
你还在说不,是不是送你进去才会学乖!
现在,我是真的学乖了。
把这些都吃了,你瘦成这样,怎么给宋晚试药。
沈修砚的声音落在漆黑的夜。
他放下托盘,托盘里是我喜欢吃的红烧肉。
看见肉,我条件反射般的干呕起来。
出事那天,我亲眼看着我外翻的肚皮,鲜血淋漓。
从那天以后我便再也吃不下肉。
沈修砚忽然暴怒。
他捏着我的嘴巴,把红烧肉往里塞。
江暖,你装什么瘦成这样是故意给我看的吗
我告诉你,我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的!
他逼着我将肉咽下去,可我真的咽不下去。
他甩开我,嘴里的肉全吐了出来。
他气得砸了托盘,黏糊糊的油流了一地。
你不吃是不是不吃我再找人再多画些符在上面!
他歇斯底里,眸底通红。
孩子是我的软肋。
我立马捡起掉在地上的肉,一块块塞进嘴巴。
吃到最后不停干呕也不停下。
沈修砚蹲下扒拉我的手。
停下!
我继续往嘴里送。
我说够了!
他打掉我手里的肉,用脚踢走。
最后他摔门而出,我在那个屋子呆了一整夜。
他不是让我听话吗可怎么又那么生气
他真的很讨厌我。
后来我只跪了三天,沈修砚把单子还给了我。
他说,我现在的身体是宋晚的,不能有伤。
大把药片拿到我房里,每天都有人来看我的心脏指标。
他们说我的心脏很好,很有活力。
那天沈修砚也在,看着他为宋晚担心的模样。,
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说:沈修砚,不如把我的心脏换给宋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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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点不想让宋晚活着。
可面对沈修砚,我就是想这样说。
他写字的手忽然顿住。
江暖,我没有你那么恶毒。
他盯着我,眼里全是对我的愤恨。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我是杀了沈乐的凶手。
罢了,都不重要了。
我笑笑,乖乖吃下那些药。
也只有我知道,那些药是我的催命符。
癌痛的越发频繁,不过还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晚上。
我也越来越吃不下东西。
不过,沈修砚不让我和宋晚在一个桌上吃饭。
他没发现。
体检的医院打来电话,让我去复查。
我把号码拉进黑名单。
本就是苟延残喘,一天和一个月都没什么区别。
4
沈修砚找来了我的父母。
我的亲生父母,看到我的第一眼,说我活该。
转头就和宋晚说抱歉。
他们说我怎么不去死。
江家没有我这样恶毒的女儿。
我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亲昵的挽着宋晚。
然后肆意辱骂我。
似乎宋晚,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他们一直就不爱我。
也不是今天才不爱我。
若是爱我,怎么会在江家破产时拍卖我的初夜去换钱呢
可明明,十七岁以前,无数个有妈妈的夜晚温暖又幸福。
怎么会突然不爱了呢
就像沈修砚一样,突然就不爱我了。
我妈走过来,语气嫌恶。
我们决定认宋晚为女儿,也算是为你赎罪。
我紧捏着手,指甲嵌入掌心。
好。
她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我这样干脆。
需要我配合做什么我平静的问。
她叹了口气。
我们也是没办法,你做出那样的事,不和你断绝关系,江家就完了。
你抽空去和我们办一下脱离亲子关系的手续吧。
我点头。
即便极力咬着嘴唇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落下。
还有事吗没有我上去了。
我妈扫了我一眼。
别和修砚闹脾气了,他为你做到这样,也已经够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心疼的抱了抱宋晚。
可其实我想说。
妈妈,我也好想被你抱一抱。
沈修砚带着他们出去了,临走前,他上楼找到我。
我们离婚吧。我说。
他的话被我堵在喉咙。
片刻,他开口:好。
干脆利落。
他也一定,想说了很久吧
整颗心松快下来,可也从所未有的空寂。
这场婚姻,本该在三年前就结束的。
离了婚,你会娶宋晚吗我问他。
他别开脸,声音冷寂。
这好像和你没关系。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他转身走了,却又在走到门口时回头。
等下期新药出来,试完。
下期新药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
我心沉下去,三个月,我撑不到三个月了。
本来还想趁着还有命在,去重元寺给孩子做一场超度的法事。
不过,应该能在死前和沈砚修脱离夫妻关系,和江家脱离亲子关系。
孑然一身,再无牵挂的去,也挺好的。
半夜被疼醒,我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去一楼接水。
落地窗外,沈修砚和宋晚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看满天繁星。
满园的玫瑰随风舞动,沈修砚紧了紧披在他身上的外套。
我终于抑制不住的哭起来。
那个秋千,是沈修砚专门为我修的。
他说公主就该住在装有漂亮秋千的花园。
满园的玫瑰是他亲手为我种的。
从稚嫩的小苗到满园春色。
他说爱一个人像种树,悉心照料,才会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他也曾经搂着我看漫天繁星。
他也曾说,白发苍苍也要和我一起。
一起走完这一生。
沈修砚忽然转身,看到我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沉痛。
我想一定是我看错了。
他不会心疼我的。
他巴不得我去死。
后来宋晚也看见我了。
她拉着沈修砚走进来。
修砚,那个花园,我不想要了。
把那些玫瑰,都砍掉吧。
我想让沈修砚别砍,让我再看看花吧。
可我说不出口。
我转身,被沈修砚叫住。
江暖,花园,我砍了。
好。我没有回头。
5
咔嚓
剪刀合上,最后一朵玫瑰掉落。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拆下秋千丢到垃圾车。
江暖,你杀了乐乐,我也要毁了你。
砚修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你的父母也把我当成亲女儿。
江暖,你是个可怜虫。
宋晚站在旁边,唇边带着笑。
你要的话,都送给你。我语气淡淡回她。
你的沈乐究竟怎么死的,你自己再清楚不过。
宋晚,这么多年,你也不快乐吧
午夜梦回,你会想起你的乐乐吗是否会内疚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许是我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忽然心脏病发,倒在地上。
痛苦的捂着心口。
我就那样看着她,想看她什么时候死掉。
可惜,她命总是比我好。
沈修砚推开我,我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膝盖和手掌摁在地上的玫瑰花刺。
很快渗出血来。
他给她喂了药,她紧紧抱住他。
江暖,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恶毒。
他恶狠狠看着我,眼里像是淬了毒。
我看着他,笑着说。
是,我想让宋晚去死。
我真不该救你,就该让你去死,给乐乐偿命!
他咬牙切齿,抱着宋晚进了客厅。
我低头拔出戳进肉里的刺。
眼泪滴到伤口,泛起细密的疼。
沈修砚,这回我真的要死了。
不要这样诅咒我了。
回到屋里,沈修砚拿来药和绷带。
他拽过我的手,把药粉撒在伤口。
说了你别受伤,会影响试药。
他语气还是很凶。
是你推的。我说。
是你活该。
我没了话。
其实,我和沈修砚还是过了两年的幸福日子。
沈修砚不近女色修佛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他却给了江家两个亿,在拍卖会上带走了我。
众人都说,一定是他心尖上的人才会让他还俗。
我以为,他一定是想要我和他做那种事。
我麻木的脱了衣服。
可他捡起衣服给我穿上。
把户口本递给我。
我不会碰你,只要你嫁给我,做个戏就行。
可他说的做戏却是我二十岁生日那年。
用9万朵玫瑰开满零下十度的雪夜。
二十岁的女孩,怎么可能不动心
我也学着做妻子,给他做饭,照顾他起居。
领完证的第三个月,他在某个雨夜攀上我的身体。
暖暖,做我真的老婆吧。
我转身吻住他的唇。
爱情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以为,他是我的救赎。
后来的两年,我们也真的很幸福。
直到沈修景出了事,他说要照顾宋晚母女。
宋晚半夜害怕,他丢下发烧的我跑去隔壁待了一夜。
我产检,他和宋晚陪着沈乐在游乐园。
我孕反严重闻到油烟味就要吐,他却把宋晚母女接到家里做饭。
我和他吵架,他说我小气说我嫉妒心太强。
宋晚是他大嫂,是他的责任。
后来,我在他的书柜里找到一张照片。
是十七岁的宋晚。
沈修景和沈修砚站在她身侧,宛若两个骑士。
第六感告诉我,沈修砚一定是喜欢宋晚的。
我拿照片问他,他说是我思想太肮脏。
若是我早些和他离婚,我的孩子也不会没了。
6
江暖,你不吃饭吗怎么越来越瘦了
我说了,你太瘦也会影响试药结果。
菜不好吃,你换个人给我做。
放心,我身体很好,不会有影响的。
我轻笑着应他。
他看我一眼,问道:你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
你做的。
他愣了愣,沉声:再说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
好像,没机会了呢。
我说不清对沈修砚是什么感情了。
我好像很恨他。
可有时,又无比怀念他的拥抱。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定有精神分裂。
也在那一刻,我明白人性的复杂。
三天后,我和爸妈一起去解除亲子关系。
柜台,工作人员驳回了爸妈的请求。
只说可以把宋晚加到户口本上,但不能移除我的。
我妈沉默一瞬,从包里拿出一份证明。
她不是我们亲生的。
我愣在原地,手脚不停颤抖。
工作人员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晚。
给我们办完了手续。
我看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迟迟不能从这个真相里走出。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十七岁那年是吗
我拉住我妈追问。
她扯开我的手,语气很不耐烦。
是,但是我们养你17年,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往后的日子,我们会好好爱宋晚,她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喉咙像是塞着一团棉花,堵的说不出话。
原来突然不爱我,是因为这个。
我揪着我妈的衣角执拗的不肯放。
像是幼时不愿意她去工作一样。
可她用力打掉我的手,像打落什么脏东西。
拉着宋晚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户口本上只有我孤零零的名字。
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是个没人爱的小孩。
凉风刮过,鼻子好酸。
我给沈修砚打电话。
让他来民政局。
十五分钟后,沈修砚站在我对面。
我朝他亮出户口本。
沈修砚,以后我真的自由了哦。
他没说话,等不及的走了进去。
确定要离吗
确定。
我不想等沈修砚说出那句话,抢先说了。
他看我一眼,跟着说:确定。
当初结婚用了一分钟,现在离婚,也只用了一分钟。
我拿着两个红本走出,沈修砚从车里拿出一袋药递给我。
这袋药是这个月最后一次,过两天我要带宋晚出国治疗。
如果有希望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转身接了宋晚的电话。
他上了车,我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我拿手捂住,再拿开时,满手的鲜血。
我回到沈家时,沈修砚和宋晚早已离开。
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我蜷缩在床上。
半夜疼痛减轻,但我能感觉我的体力正在消散。
床头柜我和沈修砚的结婚照还在。
我依偎在他臂弯,笑得很甜。
我拿出床头那张b超单,贴在胸口。
我们血脉相连,我们永不分离。
这该死的人生总算是结束了。
7
沈修砚视角
到国外的第五天,我接到保姆的电话。
她说江暖死了。
她的话像晴天炸雷劈在我头顶。
我不相信,砸了电话。
可接着警察的电话打来。
他们说江暖死在我的别墅,让我回去配合调查。
我彻底慌了。
我开不了车,做不了任何事情。
江暖怎么会死呢
江暖怎么能死呢
我立即联系了私人飞机,飞回了国。
太平间内,我见到了江暖。
医生说她是死于癌症,胰腺癌。
她安静的躺在那儿,胸前还抱着那张b超单。
我颤抖着走近,却不控制的笑了出声。
恶毒的江暖,怎么就死了呢
她该活着给沈乐赎罪。
谁都能死,可她不能死。
我伸手触碰她的皮肤,比冰还要冷。
心脏像被利爪捏住,尖锐的指甲一点点刺入,带来清晰蚀骨的痛。
江暖,你这个傻瓜,得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怕我不给你治病吗
怎么可能,杀人的辩护我都能给你做,我有什么不能为你做的
我拿起那张b超单,手止不住的颤抖。
你真是傻,单子是我伪造的。
我怎么可能,让我们的女儿被那样对待
一阵酸涌上鼻腔,眼前被眼泪模糊。
江暖捧着b超单跳到我面前时的鲜活模样还在眼前。
可现在她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再也不会对我笑。
再也不会甜甜叫我老公。
我握着她没有温度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不告诉我是因为宋晚吗
傻瓜,我不爱宋晚,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江父江母拖走了我,他们进了里面和江暖告别。
我没有离开,又回到太平间门口。
我要陪着江暖。
可里面忽然起了争执。
江母声音有些哽咽。
好歹我们养了她十七年,当初你就不应该帮晚晚把沈乐的死推给暖暖!
她不去坐牢也许就不会生病!
不推给她,要是沈家人知道沈乐的死是因为宋晚失手把她推下楼,那我们晚晚,就彻底没有依靠了!
是江暖自己不争气,沈修砚那么保她,只让她坐了三年牢,是她没有这个福气!
难道你想看着我们亲生的晚晚,无依无靠!
那些话像钉子,一个一个重重钉在我五脏六腑。
我蹲在墙角,捶打着自己的头。
沈乐的死跟江暖没有关系,可我都做了些什么。
因为忙着救沈乐,我没注意撞倒了怀孕的江暖。
把沈乐送进抢救室后,我才想起慌乱间我好像推倒了江暖。
我忙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可是电话打不通。
我忙跑回去,只看到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江暖。
那天的慌乱和今天相比,差不了多少。
我抱着她跑到医院,可是晚了,孩子没有保住。
医生说是个可爱的女儿。
我蹲在楼梯间痛哭。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沈乐没有救活,她才四岁。
是我大哥的唯一血脉。
我彻底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晚咬死是江暖推了沈乐下楼。
当时家里只有她和江暖,我不知道该信谁。
8
最后我混蛋的信了母爱最伟大这件事。
我相信宋晚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却觉得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会对一个没有仇怨的孩子下手。
为了让自己相信,我不断去想江暖讨厌宋晚的细节。
我想起好多,江暖总是对我照顾宋晚有意见。
我大哥死了,她们母女自然只能依靠我。
沈乐生病闹着要去游乐园,宋晚来求我,我没办法不去。
可江暖生病,我只能找保姆陪护。
沈乐幼儿园要拍爸爸妈妈做饭的日常,宋晚又来求我。
我没办法,害怕江暖多想,我只能趁她睡着偷偷做饭。
可她还是发现了,和我大吵一架。
我不能答应她什么,因为我根本没办法不管宋晚母女。
后来她找来我和宋晚的合照,说我喜欢宋晚。
我生气了,吼了怀孕六个月的她。
我把这些都归咎成江暖杀人的动机。
我想她一定是嫉妒宋晚。
可即便她真的杀人,我也舍不得她死。
宋晚去打刚流产的江暖,我不敢看。
可我不想江暖死,我只能顺着宋晚。
她刚失去女儿,可我忘了,江暖也刚失去孩子。
我在宋晚门前跪了一整夜,求她放江暖一马。
最后用我照顾她一辈子换来江暖的命。
她说让江暖坐三年牢就行。
我答应了。
亲自找的律师,不顾江暖的证词,亲自将她送进去。
现在想起这些,我只觉得该死的人是我。
我没有信她,在那些绝望的瞬间,我不敢去想江暖的心有多疼。
我这个她最信赖的人却亲手将她推进深渊,跌得粉身碎骨。
我更不敢去想,那三年她是怎么挨过来的。
处理完江暖的后事,我重新调查宋晚的身世。
发现宋晚,只是江暖父亲一人的孩子。
她与江暖的母亲,并无任何亲缘关系。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底滋生。
三年前,江暖失去孩子,紧接着是牢狱之灾。
再接着是病痛的折磨,然后被父母抛弃,孤零零的离开。
她太苦了,苦得不像是个正常人该有的人生。
反而像,有人故意为之。
我必须赔她一个清白人生。
9
我带着江暖回到家里。
宋晚迎上来。
沈修砚,把江暖扔出去,她不配在这里。
我把江暖安顿好,转身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我最该扔出去的人,是你宋晚!
看着宋晚的脸色逐渐变紫,看着惊惧爬满她眼底。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只要我再稍稍用力,就能让她去陪江暖。
我很想带着她一起去找江暖,向她赎罪。
可我还要给江暖翻案。
告诉世人,她没有杀死沈乐。
我松开了宋晚,她颤抖着蹲在地上大口呼吸。
修……修砚,你怎么了我是宋晚啊,你是不是将我认成了江暖
宋晚,戏演够了的话,想一想,以后见了宋晚,怎么和她赎罪。
哦,对了,还有沈乐。
她瘫软在地,抖得不能自已,眼泪大颗落下。
却还是,不肯承认。
我蹲下捏住她的脸颊。
我知道了,沈乐是被你推下楼的,你联合你父亲,把这件事情嫁祸给江暖。
宋晚,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毒妇。
她抱着我的脚求我别告诉世人这个真相。
我没有再心软,将她一脚踢开。
当晚,我把宋晚的东西全部扔出了家。
我给江暖做了好多好多菜,都是她爱吃的。
从深夜到天明。
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反复无数次,我才相信。
我的暖暖,是真的回不来了。
看着曾经为女儿准备的儿童房。
江暖刚知道这间房被宋晚拿来当儿童房时。
那绝望的样子一遍遍在我心上踏过。
她那么难过,却还是为了女儿妥协。
她一定失望极了,一定以为我不爱她了。
可我事事顺着宋晚,只是希望她的病能早点好。
这样,我就能带着江暖,离开这里。
试药的药片,不过是些维生素。
请来的医生,也只是为了骗过宋晚。
我想让她别再恨江暖。
离婚前夕,M国那边传来好消息。
说宋晚有治愈的希望。
我高兴极了。
我想,宋晚好了,我就自由了。
同意离婚也只是想让江暖放下沈家的一切。
然后等宋晚好了,我会去向江暖赎罪。
然后把她追回来。
我和她重新开始。
可是她,怎么就死了呢
现在想来。
出狱那天她那么瘦,我早该注意到的。
可我却还那么混蛋把她推远。
我知道悔恨没有用。
我一定会向江暖赎罪。
江暖头七,我约了江父江母见面。
我把两份亲子鉴定报告扔在桌上。
一份是江暖和你们的,一份是宋晚和你们的。
江父有些不悦。
我们已经鉴定过了,宋晚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我把烟头掐灭,笑道:是吗
据我所知,宋晚是你和情妇的孩子。
江父没料到我会直接说出来,他气急败坏。
江母看着那份和江暖的亲子鉴定报告,全身都在抖。
你是说,暖暖是我的女儿
她眸光里的沉痛和不可置信各占一半。
是,如假包换,之前江望海给你的那份,是伪造的。
江暖,也是你们害死的。
江母手中的报告掉落,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江望海垂着头,还是一贯的无所谓。
后来江母在餐厅里和江望海大打出手。
我从他们手里得到了当初沈乐的死因。
生日当天,沈乐闹着要去游泳。
可宋晚已经给她换上了礼服,不允许她去。
沈乐在楼梯间闹着非要去,宋晚不慎将她推下楼梯。
本来一楼不至于会死,可楼梯拐角,放着一个破损的花瓶。
割破了沈乐的颈动脉。
宋晚给江望海打电话。
江望海出了主意,让她把这件事嫁祸给江暖。
10
我问江望海为什么这样对江暖。
他说宋晚没了老公,要是被沈家知道沈乐被她害死。
她的一生就毁了。
可江暖不一样。
她怀了孕,又有我保护,即便把事情扣在她头上。
她也不会出事。
多可笑的理由。
江暖本该和顺幸福的人生被亲生父亲亲手毁掉。
我想,不只是我该下去和江暖赔罪。
江望海,也该一起去。
我找人动了江望海的刹车。
可不等他用车,江家就出事了。
江父江母都死在家中。
法医鉴定,是毒发身亡。
法医在家里找到江母的遗书。
信中写,是她下的毒。
落尾写:
宝贝暖暖,妈妈来和你道歉了。
那么,轮到宋晚了。
我把那些录音和江母的手写稿,全部发到网上。
又寄去警局。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宋晚的谩骂。
有人专门为江暖开了帖子。
下面密密麻麻全是对江暖的歉意。
我的暖暖,终于清白了。
我快便收到了警局的传唤。
很快,江暖翻案。
公布的那天,是个晴天,很暖和。
回到家时,旁边宋晚的房子火光冲天。
我没有报案,直至房子成为一片灰烬。
我的确喜欢宋晚,可那是十七岁时的事情。
宋晚喜欢的是我大哥,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他抢。
对宋晚的喜欢也在把江暖娶进门后消失。
拍卖会上,江家人居然要把女儿的初夜拍卖。
我只觉江暖可怜,便出了钱把她带回。
起初,只是为了应付家里。
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她。
那个,小小的,暖暖的,笑起来眼睛像弯弯月牙的女孩儿。
我站在海边,走进一望无际的蓝。
海水将我淹没。
这里是江暖最喜欢的大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