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绝症,老公让我找个凉快的地方死。
我寻思河里凉快,就爬上天桥。
刚准备跳,一个高高的男生就将我扑倒。
我哭:你别救我,让我死。
他脸色一黑,掏出刀子:我特么尾随你跑了三条街,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我哭得更厉害了。
劫匪先生蹲那儿哄了我半夜,钱一分没抢到,倒赔进去两包烟。
所以你老公是个超级大富豪,却不管你的死活在国外照顾受伤的白月光,还建议你死外边不要臭到家里那株茉莉花
我点头:是这么个事儿。
劫匪先生一下子兴奋了:
就特么抢他!我又何尝没有一个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梦想呢
我和劫匪先生把能撸的网贷都撸了,去往国外的机票却还差2000块。
他默默点了支烟:
你都要死了,他就不肯回来看一眼
他不信。
把诊断书拍给他看!
他说是伪造的。
劫匪先生叹了口气:
那就只能随机找两个倒霉蛋,为打击渣男劫富济贫计划添砖加瓦了。
额…….
我看着瘦瘦高高像个麻秆的劫匪先生,生怕打劫还带着塑料刀的他被人打死。
拧巴半晌,还是抹着眼泪坦白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让我老公回国。
那就是跟他离婚。
乔然做梦都想跟我离婚,给白月光一个名份。
他跟我提过好多次,每次我都哭,我一哭乔然就会心软。
后来他干脆不见我了,带着白月光搬到了国外。
......
声音一定要决绝一点,冷酷一点,让他感觉到你已经不爱他了!
这样他才会相信你是真要离婚,明白吗
劫匪先生再三叮嘱,还是觉得不保险。
排练好几遍,他才许我打通乔然的电话。
我学着劫匪先生说的那样,咬牙,皱眉,目光冷酷没有温度!
乔然——
莫莉在休息,有事情快说。
乔然不耐烦的声音里,装满了对我的讨厌。
呜呜呜~
我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但想到自己要死了,再做他的老婆也没有意义。
于是还是咬着牙,冷酷地把剩下的话说完。
你就陪你的莫莉吧,我已经不爱你啦乔然,我要跟你离婚!
因为我还在哭,所以咬起来的牙齿一直在打颤,冷酷感一定拉满了!
杨婉清,你......你没招了吗离婚都讲出来了
咦乔然为什么不信
甚至声音都软了几分
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声音响起。
我疑惑地看向劫匪先生。
他的脸好像被开水煮过,红彤彤的还冒着热气。
杨婉清你特么能不能有点骨气你哭什么我特么都觉得你是条伤心欲绝巴巴求着主人回家的舔狗,他乔然凭什么信你
话音刚落,乔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行了行了,我就回去见你一面,你少打电话烦我!
这下我更疑惑了。
乔然不信,为什么还肯回来见我
乔然回国了。
带着她的白月光,寻找开花店的铺面。
莫莉喜欢花,乔然爱屋及乌也养了一株茉莉,就摆在家中的客厅,用来睹物思人。
真的很浪漫。
杨婉清你发什么呆
劫匪先生敲了敲我的脑袋:盯紧乔然啊,等他落单,我们就下手!
我委屈巴巴:他怎么会落单他巴不得24小时陪着莫莉。
直到傍晚,他俩都寸步不离。
莫莉终于找到了心仪的铺面,乔然打电话叫来秘书,准备当场买下来。
我还没说话,劫匪先急了:
这地段一个铺面几百万,他把钱花了我抢什么
杨婉清,求求你这次靠谱一点,让乔然相信你真的要离婚,把他哄回家行么
他递给我一个耳机,让我听命行事。
我酝酿好久,才鼓起勇气戴上耳机,遵照劫匪先生的指令冲了进去!
然后在乔然准备落笔签字时,把购房合同抓起来,撕得粉碎。
好!
劫匪先生适时鼓励:现在,把碎纸扔到渣男脸上,告诉他,你要跟他离婚!
我本意是想扔到他脸上的,可是身体因为生病过于虚弱,纸屑在半空时便四散纷飞。
我由于惯性,往前踉跄一下,跌落在乔然怀里。
所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与疏离:
杨婉清,你又发什么疯
我抬眸,抓着他的衣领:我没疯,乔然,我要跟你离婚!
如果我没有哭,这场表现一定堪称完美。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忍耐了,可我真的控制不住。
我求过乔然好多次,让他给我一点钱买药,发病的时候不至于疼得死去活来。
可是乔然不肯。
他可以从国外空运肥料,让秘书给他的茉莉花施肥。
他可以毫不犹豫,就可以拿出几百万给莫莉盘店。
偏偏不肯,让我在死前这段日子里过得好受一点。
别闹了杨婉清,你自己不在意,也该为莫莉想想。
乔然松开我,后退几步,满眼都是莫莉:
不要让她跟着你难堪!
我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哭得更厉害了。
劫匪先生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杨婉清,你成心气死我不是
对不起劫匪先生,我又搞砸了。
乔然最怕我哭,无论他给白月光名分的心有多么坚定,总会在我哭的时候手足无措,不了了之。
所以我一哭,先前所有狠话,在他眼中都只是闹。
乔然,你别管我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婉清妹妹不愉快。
莫莉察觉到乔然对我的目光变化,突然捂着胸口,娇滴滴地抽泣:
我不要开店了,你就让我去国外,让我安安静静病死在国外好不好
莉莉,你别在意婉清,为她生气不值当的。
莫莉的表情愈越痛苦,乔然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怎么了很严重吗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乔然忙抱起莫莉,跑过我身旁时,责怪地瞪了我一眼。
也仅仅是一眼。
不肯多给我一点时间和情绪。
过了好久,劫匪先生的声音响起。
那个莫莉是装的,我看见她偷偷盯着你笑,一眼反派那种。
可是乔然相信。
或许只有我死了,他才能真的信我一次。
抱歉,劫匪先生——
不不,是我的问题,怪我小瞧了你的舔狗属性,制定了错误的战略计划。
他悠悠点了支烟,四十五度抬头仰望天空:所以,这渣男是非爱不可吗
我低下头:我尽量克制。
劫匪恨铁不成钢:因为钱我寻思他也不给你啊!
我摇头。
又点头。
乔然是因为钱,才娶我的。
那时他的公司遭遇危机,去KTV买醉,碰到了被囚禁起来陪酒的我。
他问我: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我说:吃零食。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最大的梦想就只是吃到零食。
岁离开福利院,就被骗到KTV,但从没想过逃。
因为这里果盘能吃到饱。
乔然得知我的经历,眼睛一下子亮了:
不是编的
当晚,他把我带了出来,给我买了一支甜筒。
面对记者,他讲出我的事迹,描述把我从KTV营救出来的时候有多么危险。
最后慷慨激昂地表示要娶我,要给所有步入社会的孤儿提供工作。
他一下子出了名,公司起死回生。
我嫁给乔然,幸福得像是做梦。
像是乔然给我买的那支甜筒,有时做梦都会梦到那种甜,像是黑白的世界突然溜进来一抹色彩。
所以死死抓住,如何都不肯放手。
别误会,沙子进眼睛了。
劫匪先生揉了揉眼:说到底还是乔然渣,利用完你就一脚踹开。你用不着感激他,是他欠你的才对。
劫匪先生不懂。
乔然陪我度过了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去看电影,去吃大餐。
第一次穿高跟鞋,穿裙子。
第一次化妆,戴首饰。
这不是一点小恩小惠或者难忘的记忆,而是构成我生命中色彩的全部。
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我腹部逐渐生出一股剧痛,蜷缩在地上打滚。
劫匪先生慌乱地打开我的提包,翻出一瓶廉价止痛药,里面空空如也。
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叫救护车!
他抓着我的手安慰:
你命硬,咬咬牙一定能撑过去。
我挤出一丝笑:谢谢你。
谢个屁啊,我是劫匪!
我知道。
但是劫匪先生为了救我,陪我聊到天明,即便手机快被催债电话轰烂了也始终保持耐心。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从乔然那里弄到钱。
我知道这样不好。
但是啊……
因为吃过太多苦,所以总是会近乎执拗地握住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善意。
劫匪先生,请相信我,我不会再哭了。
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我坚定地对他说道。
躺在担架上,经过急救走廊时,撞见了在外面等莫莉的乔然。
他瞧清我的身影,紧紧皱眉:杨婉清,你的苦肉计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我太疼了,无法出声回应。
劫匪先生狠狠将他撞开。
但是乔然没有发怒。
看着我被推进急诊室,医生护士因为我的病危程度乱作一团,乔然脸色木然,挤出一丝笑:
哟,演员阵容还挺强大。
没人回应他。
婉清,你到底在搞什么
乔然激动起来,追过来质问,被劫匪先生拦在抢救室外面。
迷迷糊糊,我听见他们殴打在一起的动乱声。
再醒来,劫匪先生鼻青脸肿地站在我跟前,显然被乔然揍得不轻。
你们打架啦
你别激动,乔然没受伤,我让着他呢。
他把口罩往上捋了捋,疼得嘶了一声。
我忍俊不禁:我才不担心他呢。
不过你为什么和他打起来医院人这么多可不是绑架的好地方。
那渣男想弥补你,我才不会让他得逞!
劫匪先生跑去给我缴费的时候,撞见了乔然。
他从乔然恍惚的情绪判断出,乔然得知我真的得了绝症,受到很大冲击。
劫匪先生为了让乔然狠狠内疚,硬是抗住毒打,替我把钱缴了。
我都惊了:你跟他较这个真干嘛他又不缺钱,反而你都穷的打劫了。
哼,等绑了他,我就连本带利都抢回来!劫匪先生气呼呼说道。
可问题是,你打不过他,怎么绑呀
劫匪先生啧了一声,红着脸不说话,默默思考对策。
没一会儿,还真给他想到了。
我们可以威胁他,直接问他要钱!
劫匪先生一脸郑重道:如果他不给,就叫来媒体,然后把他的那些破事都抖落出来!
我点头:嗯!
同时狠狠打他的脸!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声名狼藉,让他愤怒地失去理智,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
我重重点头: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大哥激动得破音:他懂得利用媒体,我们就不懂哼哼,到时候他为了保住名声,一定有求必应!
咱们把他的钱全要回来!
我这才稍微迟疑了一下:要不多少给他留一点
杨婉清,你特么嫌一个人上路寂寞,成心想把我气死是不是
劫匪先生再次破防:乔然明知道你快死了,还是跑去陪莫莉了,说一千道一万他也是渣男,算我求你了杨婉清,临死之前你就不能把他给放下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我和我老婆之间的事,容得下你说三道四
乔然突然闯进病房,冲到劫匪身前就要打。
劫匪先生张牙舞爪地还击。
我气得咳嗽: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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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见我反应激烈,他们连忙收手,满眼紧张地求我别死。
婉清你别想太多哈,我去莫莉那里是为了说明了你的情况,让她先回去。
没关系啦。
我努力把悲伤给压了下去:我都是要死的人,你们早晚是要在一起的。
乔然闭上眼不说话。
握紧微微颤抖的拳头,酝酿许久才哑着嗓子说:
医生告诉我,你刚确诊的时候还有机会治愈,是……是真的么
不是。
你还骗我
你不是想要这个答案吗
我盯着他,讲出了他的心里话:这样我就不是因为你不给钱,才要死的。你就可以不那么内疚,开开心心地跟莫莉在一起了。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婉清,我其实一直都很感激你的,只是,只是…….
只是不爱我,只是怪我没有先救莫莉,怪我让你的白月光受了太多委屈,对吧
其实最开始,乔然还待我很好。
即便莫莉回国,他们重逢,乔然也没有任何逾越。
只是有些太兴奋,从机场接到莫莉,去餐厅时一路疾驰,和闯红灯的醉驾车相撞。
我命硬,挣扎着爬了出来。
救莫莉,先救莫莉。他满脸鲜血,向我嘶吼着命令。
我这才知道,他有多爱莫莉。
可我眼中只有乔然。
后来莫莉因为腹部被挤压太久,肠胃部分坏死,住院7个月才逐渐康复,留下轻微的后遗症。
于是乔然带着爱与愧疚,彻底奔向莫莉,并向我坦白,家里那株茉莉花从来都不是什么爱好,而是他对白月光莫莉的寄托。
…….
我仰着头,本想着说一点也不介意。
可话到嘴边,还是讲出了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
乔然,你既然不爱我,当年就不该给我甜筒,不该娶我的。你只要利用我就好了,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偏偏又对我那么好呢
你明知道我傻乎乎的,给口饭就可以满足的。可是你给我那么那么多,你要我怎么办
是你先招惹我,我才爱上你的,乔然,你凭什么讨厌我
我嘟着嘴巴仰起头,努力不让小珍珠掉落。
劫匪先生也在那里鼓励:别哭,特么的给我憋住了!
不负所望!
我长呼一口气,到底是忍住了:乔然,我忍你很久了,离婚吧!
你之前哄我离婚的时候答应过我,只要我同意,愿意分给我一半财产,不能不作数!
自始至终,我帮劫匪先生搞钱的办法就是离婚,而非绑架。
我遇见过好多坏蛋,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也不想劫匪先生一步踏错无法回头。
但劫匪先生好像不理解我,红着脸用嘴型提醒:威胁,威胁!
到这一步了,你还客气个毛
我假装没看见,等乔然同意然后转钱。
这次我没有哭,他肯定开心坏了,连夜拟好离婚协议,无缝衔接把莫莉娶回家。
可乔然出乎意料地红了眼,咬牙切齿道:杨婉清,以前我用尽手段,你都不肯跟我离婚。现在你为了帮他搞钱,就这么同意了
啊
乔然怎么知道我会把钱给劫匪先生
我一阵心虚,低下头:怎么是因为他我要钱治病呢。
放屁!
乔然几乎是咆哮出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特么听到了!还说要找媒体威胁我!
婉清,我如何也是把你救出泥潭的恩人,现在你为了一个劫匪这么对我
——砰!
伴随着花瓶碎裂的闷响,乔然捂着脑袋痛苦地蹲下来。
劫匪先生举着手中的花瓶碎渣,瘦瘦的身形格外英武: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狗屁恩人!婉清是你的恩人才对,等你公司破产变成穷光蛋,你觉得你的白月光还能看上你
我没心思再想这些是非,着急看向满手鲜血的乔然: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乔然怒视劫匪先生,骂骂咧咧准备还击。
看来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劫匪先生,快把他的嘴巴捂上,手脚反绑,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
故意伤人加上蓄谋绑架,劫匪先生被抓到一定要坐牢。
他也意识到这一点,在我的指挥下成功控制住了乔然。
快走吧劫匪先生,等我拿到钱,一定想办法转给你的。
劫匪先生笑了笑,说了不准哭,怎么又掉小珍珠了
我也不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想到劫匪先生这一走,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擦了擦眼,想说话,觉得嘴巴里面涩涩的。
随口道:病得太厉害,嘴巴里面苦。
他挥了挥手,那我走了。
分钟后,我才过去给乔然松绑:你别生气,劫匪先生不是坏人。
乔然随意包扎着伤口:劫匪还能是好人
他的刀子都是塑料的。
他把我打伤总是真的吧
我攥起拳头:你让我死外面的那个夜晚,是他救了我。
你帮我是为了利用我,可他明知道,从我这里抢不到一分钱。他怕我自杀耐心陪我的那几个小时里,催债电话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
乔然别过脸:所以你们就组成神雕侠匪,拿我开刀
和你没多大关系的乔然。
只是两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互相依偎着,再往前轱蛹轱蛹罢了。
说完我躺回病床上,刚才的对话和情绪,几乎透支了这具身体的全部精力。
乔然第二次在我面前湿了眼眶。
第一次,是出车祸后,莫莉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
那晚,我拖着混身伤,一步步走回家去。
来,吃个橘子吧。
乔然剥好后,送到我嘴边。
我别过头,背对着他:橘子酸,我想吃甜的。
乔然带着笑意:那我给你削苹果
不用了乔然,你回去准备离婚协议书吧,这次我不会再哭了,真的不会了。
我…我不是讨厌你哭。
乔然好像在抚摸我的头发,随他去吧。
还记得吗带你从KTV逃出去那天,我热坏了,就买了两个甜筒,给了你一个。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继续说:我第一次见有人,那么小心,那么认真地吃甜筒。你舔第一口的时候,眼睛好像都发光了,那是我见过的,最干净最能打动我的笑。
我是在利用你,可是也在心里发过誓,一定会好好守护你,守护你的笑…….
所以你才看不得我哭
下一刻乔然的电话响了,是莫莉的专属铃声。
他的手从我发间抽离,跑出病房。
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乔然,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感激和愧疚。
莫莉的病情好像有些恶化,婉清你等我一下,等她情况稳定我就回来看你。
我心头一窒,把头缩进被窝。
是我熟悉的黑白世界。
我安心不少,渐渐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病床前站着莫莉,还有两个面露尴尬的警察。
杨婉清,别以为得了绝症做事就可以不计代价!
她懒得伪装,冷眼望着我:警察来了,快把你干的那些破事儿都交代了!
想来,是乔然为了安抚莫莉,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莫莉脸色阴沉,但趾高气昂,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我不理解:医生说我只剩最后一个月了,莫莉,这点时间你都等不了吗
这点时间杨婉清,如果不是你,我和乔然七年前就在一起了!
她满眼都是恨和敌视:以前也就算了,我知道乔然需要你。可是你分明都要死了,还作什么妖装什么可怜
他明明一心想着娶我,可是现在,却说你死者为大要再等3年!
杨婉清,你到底给乔然灌了什么迷魂汤
呀
这倒是稀罕。
我眨了眨眼:其实无所谓啦,他对我最多是愧疚而已,明明娶了我,却把更多时间给了那株茉莉花。
他心里装的都是你,莫莉,不用着急的。
莫莉的情绪依旧很激动: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仗着自己快死了就作妖对不对我偏要让你死也死不干净,让你带着罪犯的名头下地狱去!
警察同志先听不下去了:
这位女同志冷静一点,案情还不清晰,怎么能一口一个罪犯呢
怎么不清晰她伙同劫匪蓄谋绑架自己的老公欸,我这里还有照片,你看看,乔然满头都是血,医生说有脑震荡的风险,这让他以后怎么办
望着照片,莫莉满眼心疼。
我大概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哪怕对一个快死的人都没有半点宽容。
还是太爱了。
她比我更早吃到乔然的甜筒,但是没能嫁给乔然,偏偏手里攥着乔然的爱,于是就渴望能带来安全感的名分。
渴望7年,就成了执念。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罪犯,还是主谋。
我并不同情莫莉,只是没有精力再继续拉扯:
我恨自己老公找小三——
莫莉当场炸了:住嘴,你才是小三!
我从善如流:我恨自己老公把我当小三,所以就想在临死前报复他一下,诱骗了一个傻乎乎的家伙,预谋绑架我老公。
我老公被袭击,也是我指使的。
案情明晰,带我走吧。
说完,我十分配合地伸出双手。
警察同志,你们不要信她的一面之词!
莫莉听出我在包庇劫匪先生,偏不要我得逞:那个劫匪才是主谋,乔然都告诉我了,杨婉清是因为被打劫,才认识了那个劫匪。
想知道谁是主谋,把人叫过来当面对质就可以啦!
警察同志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拨通了劫匪先生的电话。
喂,我们的案子事发啦,警察就在我这里,我劝你赶紧回来投案,不要妄想躲起来然后等我死了,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啊!
哦,好的。劫匪先生表示收到。
莫莉气呼呼:你这都是明示让他跑路了!
我傲娇地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可我还没得意多久,劫匪先生的身影就在我极度震惊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他拿着甜筒,若无其事地走到病床前,递给我:
喏,不是嘴巴苦
喂喂,别哭了,不就是一个甜筒,至于好吃成这样
至于!
原以为我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甜筒了。
原以为黑白世界洒进来光的感觉,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给到我。
所以我才苦兮兮地不肯离开乔然。
可是那种感觉…….
那种好像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甜筒化成水流到心底的那种感觉,再次出现了。
让我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感动,哭得泣不成声。
真别哭了,警察同志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就说牢里管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警察同志为了照顾我这个病人的情绪,没有给他当场戴手铐。
我想送他,却没有力气起身。
房间里只剩下莫莉,我瞪着她吼:满意了吧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辈子我只遇见两个待我好的人,一个深爱着你,另一个被你亲手送进监狱,我现在彻底成为孤家寡人躺在病床上慢慢等死,你一定开心坏了吧
莫莉别过头,不敢看我:可是他真的触犯了法律。
莫莉!你眼里只有法律,没有道德吗
你非要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吗我没有对不起乔然,更没有对不起你!我本可以稀里糊涂过一辈子的,是乔然来招惹我——
不对!
我突然反应过来:能给我带来光的,一定只有乔然吗
没有他,就没有第二个人给我甜筒吗
我手中还残留着香甜的粘腻,像极了劫匪先生高高瘦瘦的模样。
一个走投无路的笨贼都能给我带来光哟~
那如果我没有遇见乔然。
或者说,察觉到他的厌恶,我早些放手,我会不会遇见另一束光
没有利益纠葛没有狗血恩怨,只有一段平淡幸福的婚姻
想到这儿,我突然平静下来,阳光透过窗台洒进来,将我笼住。
莫莉小心翼翼: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没事吧
我发自内心给她一个微笑:莫莉,我看见光了。
四面八方,哪儿哪儿都是。
可惜。
看不了多久了呢。
我沉浸在光的温暖中,那边赶来的乔然在和莫莉吵,我也懒得劝。
乔然质问莫莉,他说已经不打算追究了,为什么莫莉还要多次一举找警察
莫莉没有在这件事上争辩。
她只是哭,问乔然为什么不娶她。
乔然还是那么拧巴,在感激,内疚与爱这些错综复杂的情绪中,做不出抉择。
先是因为对莫莉的愧疚和爱,伤害了我。
现在又因为对我的愧疚和感激,伤害了莫莉。
我被他们吵吵得头疼。
好了乔然,你就娶她吧,活着的时候都不在乎,何必因为一个死人折磨自己呢
莫莉哭着跑出去,乔然犹豫许久,到底是没有追出去。
他木然地坐在床上,牵起我的手,紧紧握住。
婉清,我好像错了。
我忍住给他一个大嘴巴子的冲动,无语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去追啊!
不是,我是说……
我的心好像比那时候更疼了。
我抽出手,懒得接茬。
他自顾自讲:莫莉出车祸那次,我只是慌。可是现在,想着往后再也看不见你,我有些怕了。
他嘴唇青白,打着哆嗦:你再笑一下好不好像第一次吃到甜筒那样,我好想看,我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会呢乔然
或许你跟我一样,只是把感激和爱搞混了,也或许是日子一长,没有发觉这两样感情会融为一体。
你给了我光和甜筒。
我给了你笑和富贵。
我用了很久才知道,光无处不在。
但我没有告诉乔然,只要他愿意找,总能找见另一个能给他带来感动的笑容。
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凭什么告诉他
甚至暗戳戳地想,他一辈子走不出对我的愧疚才好。
真的,离婚吧乔然,我不想带着束缚死掉,不然死也死得不轻松。
乔然与我谈条件。
要给我找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许我拒绝。
要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不许让我把钱都给劫匪先生,他承诺替劫匪先生偿还贷款,同时提供一份高薪工作。
我一一答应。
乔然,医院太闷了,我想回家治。
乔然连忙给我办理出院。
中途莫莉又来找他,两人都没有冷静下来,又闹得不快。
回家之前,乔然让我等一等。
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他先前摆茉莉花的地方,换成了我们的结婚照。
谢谢你,乔然。
他一愣:你原谅我了
嗯。
那我们还离婚吗
离。
因为说话比较吃力,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跟他解释清楚,我原谅他,是因为彻底放下他了。
随着茉莉花那根扎在我心口的刺消失,我对乔然过去的记忆开始模糊。
人生的第一口甜筒,我隐约分不清,是乔然在何时何地给我的了。
许是因为出现了第二口差不多甜的。
乔然,我想出去走走。
这天醒来,我突然感觉有了力气。
乔然察觉到了什么,红着眼睛不出话,只把我抱到轮椅上,在阳光好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转悠。
路过一个街角,乔然突然愣住。
莫莉花房的招牌在眼前出现,随即是莫莉打理花房的忙碌身影。
他俩四目相对,莫莉的眼眶很快红了,钻进花房紧紧关上了门。
乔然跟我解释:这店应该是她自己盘下来的,与我没关系。
我笑:没事的,我对她喜欢不来,但真不介意你和她在一起。
这是我的真心话。
乔然喃喃:我宁愿你在意。
我没回应,他推着我继续走。
片刻莫莉追了出来,手捧一束挺漂亮的黄玫瑰,向我递来。
我接过,然后随手扔掉。
开心地望向乔然:我想再见劫匪先生一面,好不好
劫匪先生还是那么瘦,导致笑起来也干巴巴的不温暖。
你……会疼吗
晚上有时候会疼醒。
他别开头,不忍看我虚弱的样子。
早知道不救你,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你不救我,去抢别人,会被打死的。
他笑出声:状态不错哈,还能开玩笑。
其实不是开玩笑。
他连乔然都打不过,遇见稍微强壮点的真的有可能被打死。
想了想,还是打算给他留点面子,换了个话题。
你以后不要抢劫了,乔然把你的欠款都还清了,还资助了一家福利院,请你过去当院长,我替你答应了下来。
这样也好。
一下子给劫匪先生太多钱,我怕他会变坏。
我不要他施舍给我的钱!还有你——
劫匪先生沉下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不该接受他任何示好,让他狠狠内疚一辈子!
果然有职业操守,钱只要抢来的。
可惜我心口猛地一疼,不敢再闲聊。
答应我好不好
我嘟起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好照顾孩子们,我不想再有人跟我一样,想起童年只有饿肚子和脸上,手上,脚上的冻疮。
好好,我答应你。
他急了:你特么忍住,千万别哭。
话音落下,我们相视而笑。
然后异口同声:谢谢。
相遇之前,我们一个是跳河的绝症病人,一个是负债累累的劫匪。
现在,绝症病人很享受温暖的每一秒。
劫匪先生出狱后,摇身一变也成了院长呢。
回去的路上,我好像看见太阳一下子变得特别低,到处都是刺眼的光。
好多甜筒大汗淋漓地向我飞过来,寻求我的庇佑。
我忙拽住乔然:快,快救救那些甜筒。
婉清,婉清……
乔然抱起我,跪在大街上,哭得泣不成声。
无论我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不要哭,向前看!
不要哭,向前看!
不要哭,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