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国破
嬷嬷,我们要去哪里黎明时分,我浑身是血的从密室爬出,踏着龙鳞国的尸山血海,站在漫天飞舞的灰烬中。
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公主,跟着老奴快走吧。奶嬷嬷抱着我看着面前的满目疮痍道。
公主我摇了摇头,早都已经不是了,就在楚国的铁蹄踏破了龙鳞国山河的时候。看着那烧为灰烬的朝阳宫,我想起了破国那日,我蜷缩在太庙蟠龙柱后的阴影里,眼睁睁的看着楚军统帅慕容珩亲手将父王的头颅割下扔进祭鼎。火焰冲出炉鼎的时候,我看到那祭鼎上围绕着的盘龙纹,像极了母后自缢时那褪却光彩的九转凤凰钗。
传令,烧了朝阳宫,虞家皇室一个不留。火光里,慕容珩的玄甲映着血雾,抬手间整个朝阳宫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我听到了女子的呼救声,孩童的啼哭声,皮肉穿透刀刃的刺耳声,还有,楚国士兵的兴奋声。浓烟中,小小的我将手中王兄寄给我的鱼肠剑攥紧,那剑柄上缠着的鲛绡早已被他温热而粘稠的血液。
阿阮,活下去!他最后的嘱托像风一样被吹散在龙鳞国的上空,像他生前最爱的那只孤雁一样被箭射穿,掉落到了城墙下的护城河里。寒风如刀剑般划过我的脸庞,倾盆的大雨却浇不灭我内心的火焰。俯身捧起一抹故乡的土,我擦干眼泪,眼神是从没有的坚定:本殿以龙鳞最后的血脉立誓:父王兄长血溅朝阳,母后自缢于宗庙,五万王师血洒疆场,百余载社稷尽付焦土!此仇不报,愧对列祖列宗;此恨不雪,羞为虞家子孙!慕容珩,本殿要你血债血偿!
2
十年蛰伏
楚国京都
樊楼。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曾几何时,故国也是如此风光,只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轻轻将妆匣拉开,那柄淬过孔雀胆的鱼肠剑静静地躺在里面,不知不觉中它已经陪着我度过了十个光阴的轮回,只是剑身却早已没有了王兄的体温。这时阁楼木梯突然传来吱呀响动,我猛地从记忆里抽离开,将手中的鱼肠剑塞回妆匣,将尘封的记忆再次锁藏。再抬头,铜镜里曾经的孩童已经褪去稚气,眼尾的那颗朱砂痣随着年龄增长愈发艳丽。顾盼流转间,有霞光异彩溢出。而行走时,发间白玉兰簪子轻轻颤动,像极了遗世独立的傲雪。十年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我精心布置,费力谋划,将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在了复仇的这条路上,只为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所以当我以苏虞这个名字落脚楚国京都的时候,这樊楼便是安插在楚国的一枚重要信息网。而经过几年的调查,我渐渐的掌握了一个通天的秘密:那就是十年前的龙鳞宴,慕容珩将真正的皇家子嗣调换为质子,而我曾经熟悉的楚国太子,已经被他做成了药人,囚在东宫废弃的地宫里。
这是一场他自导自演的,彻头彻尾的阴谋!
殿下,他来了。灵杉的声音穿透雨声传来,淡蓝色的长裙上沾满了新鲜泥渍。她是奶嬷嬷的幼女,自小跟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破国之日,只因贪玩躲在皇宫的一口枯井里这才侥幸躲过一场杀虐,而她的父兄却是战死杀场。
灵儿,龙鳞国已灭,没有什么公主。以后在外,便称呼我为小姐吧!我褪去了身上的黑色长袍,换上了一条乳白的月纱裙,腰间一根碧绿丝带,让自己看起来能稍稍明媚些许。移步来到竹轩时,身穿紫色蟒袍的男子长身玉立站在窗前,手腕上攀爬着一条紫色的小蛇。当金丝楠木的门户推开时,他转身看向我,那双桃花眼像是深渊,任谁看一眼,都会沉沦其中不可自拔。没错,来人正是楚国辅政王封沐林!
苏虞姑娘处心积虑的设计,理由最好能说服本王。不然,紫墨可是很想尝尝龙鳞皇家血液的滋味!
紫墨,是了,说的怕是那条吐着信子的牲畜,他心尖上的爱宠。等等,王家血液!原来他的调查已经如此彻底了吗我笑了笑,对这样的结果无可厚非。将棋盒推至客桌中央:王爷可否和我手谈一局欧阳毅笑了笑,随手将一枚黑子抛出,棋盘上赫然摆出当初龙鳞国破国时的布阵破防图。
公主殿下深夜约我前来就为了探讨一场输赢已定的棋局说话间,他指尖摩挲着贴身玉佩的裂痕,那是他半月前为救坠马的假太子时所摔裂的。余光中扫到了他的动作,我将一枚白子落到了剑门关的位置:王爷可知,您偷运粮草的密道早就被慕容珩发现了,他买通了流民,将那些画绘制成了舆图!
你们近期倘若没有行动便罢了,若一旦有风吹草动,结果是什么,王爷可想而知!
咳。。。咳说着,我忍住了喉咙间翻涌上来的腥甜。抬手擦拭间,袖口的暗袋里掉出来半块凤凰玉,那是封沐林年少时第一次见我,送我的和亲信物。他的目光在看到掉落的物件时愣了一下,随即他猛然扣住我准备捡起信物的手腕,削铁如泥的匕首瞬间抵住了我的咽喉:是你故意泄露粮道的
是你干的!!!
比起他的盛怒,我风轻云淡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能瞬间决定我生死的利器。
那你从何处得知!
说!
我笑了笑,用手指轻轻的将搁置在脖颈间的匕首推远了一点。王爷何不去问问您的副将!他前些日子喝酒醉倒在樊楼,嘴里念叨着老鼠的眼睛像鸡。说到这,我忽然起身,嘴角贴着他的耳畔低低的说道:王爷您说,若是慕容珩知道你这个异姓王,其实是圣上嫡出的皇子,他还会像现在一样无动于衷吗
那刀锋颤了颤,我起身离开。
密道之事王爷不必忧心,此事我已帮王爷解决。就当是,我与王爷达成合作之前所递出的投名状。
明日日出之前,我要在都城府城墙的门楼子上看到慕容珩嫡亲血脉的头颅。说话间,我将那泣了血的半块凤凰玉塞进他的掌心。夜里,天空下起了细雨,我在故国的泥土里种了一株紫罗兰,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花。她总说:紫罗兰盛开在荒原,溺死在深海。那时年幼,母后说了什么我也不懂。可后来的颠沛流离,让我明白了无论在何种环境中,紫罗兰的盛开都不显突兀,她是那样的坚韧和不屈。任何时候,她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所在。
我想,经过十年的磨炼,我已经不是一颗王室暖房里孕育出来的娇花。而是一株自我绽放的紫罗兰。
3
合作达成
次日天还未破晓,灵杉端着饭菜步伐轻盈的上了阁楼,我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
小姐,天大的好事!南叔早上出门采买的时候,发现都城府的城楼门子上挂了颗人头。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慕容珩的嫡子慕容祈
您不知道,那慕容祈平日里仗着自家权贵,驱使恶犬扑咬市井百姓,以践踏商贩货摊为乐。这些还不算,他嗜赌成性,欺男霸女。前些日子在回香街看上了新来的豆腐西施,强抢入府。拉扯间那女子的丈夫被一刀要了命,那女子也是个性子烈的,见求生无望,便一头撞死在胡国将军府的门庭上。
data-fanqie-type=pay_tag>
大家都说是那女子的鬼魂寻仇!
我笑了笑:那你以为呢
我看呐,那是苍天有眼,只是不知是哪路的菩萨发了善心,也好叫我拿了高香去拜拜!阿弥陀佛!
灵杉说话间手成作揖状,端的是虔诚。
是哪路菩萨么,呵呵。外面,可都称他阎罗。有了这一出,我和封沐林的合作便是达成了。却说昨夜,寅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慕容珩猛地从卧榻上惊坐而起。案头烛火在穿堂的风里飘摇,一支箭矢横插在他的书房门上。他起身掀开枕头看了下床身里暗藏的那份密函,这才走到门前将那箭矢上的信笺打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心中一惊:来人,去叫大公子过来一趟。贴身小厮阿发得了令快步朝着大公子慕容起的院子跑去。一来一回属实费了些功夫,但除了气喘吁吁的阿发外,再无他人。
老爷,大公子未在府里。问了他院里的人,说是大公子亥时出门,尚未归家。
混账东西!派人赶紧出去找!慕容珩衣袖一挥,桌子上的茶盏落到地上,摔得粉碎。阿发起身正准备出门,
老爷!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青麻布的裤腿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京郊的乱葬岗...尸体,尸体都碎成...碎成七八块了...
说清楚,谁,谁碎成七八块了
是大公子啊,老爷!慕容珩踉跄着扶住紫檀屏风,金丝楠木上雕着的不老松纹路硌得他掌心生疼。昨日下了朝,他还叮嘱儿子在家好好准备一下,今日可到翰林院述职。却不想,夜里的噩梦终成真。
祈儿安置在哪里了他缓了口气慢慢的开了口。
管家匍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大人,公子的尸身已带回,现安置在他的院里。只是尸首,尸首!
如何!!!慕容珩猛地一拍桌子。
老奴听说尸首在都城府的城楼门子上挂着,遂派人前去迎回,可眼看就要取下,公子的尸首却不知为何突然掉进了门楼下不知何时置放的青炉鼎内。
青炉鼎!慕容珩喉头一股腥甜溢出,整个人向后晕死了过去。最后一抹意识消散前,他恍惚想起来那颗十年前落入鼎中的头颅。当是故人来了么!!!
4
共谋
慕容珩昏迷了半日,醒来的时候护国将军府早已乱成一锅粥。起初是慕容夫人听闻独子被人杀死后一病不起,后来这消息不知怎的,被后堂念佛的老夫人知晓,这一口气没喘过来,竟是生生的给气死了。一日连着丧了子和母,慕容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这之后,整个都城府全部戒严,凡是带有龙鳞国口音的男女,不论老少,皆被抓了起来,连刚出满月的婴孩都不放过。慕容珩像是疯了般全城搜索,可茫茫人海,仅凭一封信,却又是哪里找的到的!反倒是弄得民怨四起,声讨声不停。
入夜,樊楼
王爷总是深夜爬墙女儿家的闺房,小心被当成采花贼,乱棍打死。我看着翻窗而入的某个人无语的说道。
来人对我的叱问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抖了抖身上的披风,桃花双眸这才看向我这个卧于床榻之人。
公主金尊玉贵,无论是礼仪容貌,还是修养秉性,想来都不是凡品可比拟。封某为睹芳容,自是值得的。
王爷与传闻中的阎罗可是大相径庭,说吧,更深露重不请自来,有何贵干!我从榻上起身,倒了杯茶给自己。说话有点多,嗓子干!话落,封沐林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表情,隔着桌子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我只问你,当今的太子,可是货真价实!
王爷真有趣,我一女子如何会知晓这朝堂之事!王爷与其在我这费尽心思,倒不如进宫一试!我笑道。
樊楼如丝如网,任何风吹草动,你岂会不知晓半分。何况如今朝堂,大小事物皆由慕容珩把控,本王这个辅政王早已形同虚设。想见太子,难如登天。
更别说眼下他与我已势成水火,不死不休!封沐林将杯中的茶饮尽,杯子在隔空打了个旋后,安然立于桌角的茶壶旁。
王爷智多近妖,想见,自是有无数种办法的。苏虞力弱,实在帮不上殿下什么。思来想去,如今我只说一句,如若光明殿王爷进不去,可试着探探东宫。
说罢,便脱衣准备入寝。封沐林看着我旁若无人的操作,薄唇轻启,却未有只字片语。片刻后,终是飞身下楼,消失在漫天的黑暗里。
小姐,您这样诱他,他万一不去呢灵杉在他走后从暗道里出来,放下手中的莲子羹道。
他会的,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那个人倘若是太子便也罢了。若不是,他又岂会袖手旁观,眼看他楚氏江山落到一个奸佞手里!
更何况,他已经起疑了不是!
将莲子羹饮尽:让清末去跟着,关键时刻,助他一把!
是,小姐!
不久之后,都城府发生了一件大事。传闻护国大将军慕容珩和辅政王封沐林因为朝堂之事见了血刃。起初是因为上朝之时辅政王问了太子一句:殿下可否还记得永昌六年的那只白鹤!太子未说话,只是在侧目看了眼对面站着的慕容珩后。他突然起身,拉开了蟒袍,心口处霍然一个菱形伤疤,那形状,刚好与封沐林独有的箭矢标记相符,那是3年前的秋猎,他为了救自己被死侍刺中所遗留的伤疤。
王兄是怀疑孤!太子道。封沐林闻言,并没有半分不快的表情,只是笑道:臣昨日里将那只白鹤从别院的庄子里带了回来,结果那畜生整晚对着东宫的方向啼叫不止,着实吵闹。臣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适才进了勤政殿,这才想起太子当初也是豢养过这畜生有月余,想来是它思念殿下了吧。
辅政王年纪轻轻,说话办事便不着调。看来是闲太久了,不若去守守黄陵如何说不定,就能记起先祖遗训。慕容珩讽刺道。封沐林看了一眼他,有些鄙夷道:本王自是没有护国将军忙碌,一边把控着朝堂不放,一边全城追捕龙鳞国余孽。怎么抓不到凶手,就想拿百姓开刀慕容珩被说中了心思,随即抽出腰间佩刀,就要与封沐林一决高下。而封沐林见此行目的已达到,也不与他纠缠,他望了望着勤政殿上先帝的画像,大笑三声便出了门。
圣上,您终究是所托非人!永昌六年根本没有什么白鹤,太子也不曾受过什么伤,不过是自己那年除夕夜宴上吃醉酒诓骗他们的罢了。如果说此前他还有些不确定,这会儿,他已经是百分之百确定,高台之上的那个,是个假太子!
可真正的太子又在何处呢看样子,东宫,是务必得亲自去一趟了。与此同时,清末回到了樊楼,她带回了封沐林的消息。这次,他要我与他一起,三日后夜探东宫。为什么是三日后,因为三日后那一天,慕容珩要给枉死的儿子和老母举行超度仪式!他的布防将会往会场偏移,而那座废弃的东宫,反而因为无人注意,兵力会比平日里稍稍薄弱一些。我不置可否,本来也是打算前往的,如此一来,也不过是多了个帮手,倒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传令下去,三日后夜探东宫,我要,活着的楚国太子!夜里,凉风吹过面颊,那日雨夜亲手种下的紫罗兰发出了嫩芽,像极了希望的燎原之火。从妆匣最底层将那半枚凤凰玉摸出,我忽然想起那日茶尽,封沐林临走时问我的话。
如果,大仇得报,公主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曾经的国破家亡,我想如今的我,大概是如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一样,择一佳婿成亲生子。又或者纵马踏歌,活的肆意忘情。可世事无常,也没有如果,身为公主,当与山河社稷共存亡!
5
夜闯东宫
夜色如墨,东宫废墟深处,一座隐秘地宫悄然开启。我带着清末、灵杉身着夜行衣,借着微弱火光,仔细观察着石壁上的每一道纹路。
小姐,我们为何不与辅政王一起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相互照应。清末说道。
封沐林此人深不可测,万不得已,本殿不会去招惹,我一边摸着石壁上的纹路,一边说道。突然,指尖触到一丝异样,石缝中渗出的水珠沿螭龙脊背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
找到了!
灵杉兴奋的低喊了一声。石壁轰然开启,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清末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沿着狭窄甬道深入地下。提着手中的古铜灯,当我迈过九十九阶台阶时,突然传来铁链声响和低沉呻吟,顿时让我心头大惊!那密室尽头的中央,一位满身血污的男子被铁链悬吊,除了点滴流淌下来的鲜血外,似是没有了任何生机。
慕容风华,是我,虞昭我一步一步的走近,一声一声的唤他的名字。听到我的声音,被锁链悬吊着的男人缓缓的抬起头,看到我,他的双眼从一滩死水变为震惊:阿昭,你竟还活着!说话间,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被勾住的琵琶骨上鲜血淋淋。
太子撑住,虞昭这就来救你!我迅速从袖中取出丹药,却见太子摇了摇头:没用的,慕容珩给孤吃下了回声花,不出半月,孤恐怕就要去见父皇了。
不,不过是朵花,阿昭解得我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轻轻刺入慕容风华的穴位。作为亡国公主,没有人知道我精通医术,这是亡国那夜,我从父皇密室里找到的秘籍中所学。
清末,将他放下来。我说道。
小姐,咱们得快点,时间不多了。灵杉站在门口提醒道。
我加速了动作,银针在手里上下翻飞。就在这时,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灵杉顿时警觉,手中断刃已然做防护状。清末则抽刀立于我身前:小姐,有暗哨。说是迟,那是快,在最后一根针入穴完毕,我伸手将烛火熄灭。命随身的暗卫将慕容风华背到密室暗门处。我从广袖中抽出鱼肠剑,轻轻转动墙上一块松动的砖石。随着机括声响,一扇暗门缓缓开启。
快走!我转进入密道。然而,刚进入密道,头顶上突然亮起火把光芒。玄甲卫总领杨力身穿玄甲带兵站在入口处,冷笑道:大将军果然猜的不错,趁着今日府内超度法事,会有小贼夜闯东宫。我面不改色,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怪只怪东宫的防御太差,本殿一个不小心就入了内。话说,大将军真是好计谋,将真正的楚国太子囚禁于密室,却在高台之上放了个假的。如此行事,难不成大将军想效仿古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杨力面对我的申斥不为所动,只道一声:动手,一个不留!
随着声落,他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清末和灵杉也带着暗卫反击,我安置好太子,随即转动手中鱼肠剑,加入这场生死战中。
啧啧啧,身为一国公主,怎么如此喜欢打打杀杀。
女子不可执刃,小心伤了自己。
敌群中,我听见了辅政王封沐林略带些惋惜的声音。他在惋惜什么!我无暇顾及,但他说女子不可执刃简直是笑话!尤记得少时我跟随父王去北狄游玩,我酷喜骑射。那些北狄的皇子们看我日日练习,取笑我一个女子竟然不好女红好刀剑。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们北狄不是崇尚狼图腾么,可你们不知道,狼群里,最勇猛最厉害的那只永远是母狼。
人之恶,好为人师。世人总爱以自己的喜好去评判别人。一刀结果了冲上前来的一个卫士,我看了眼四周,清末和灵杉已有些力不可及,带来的暗卫死伤一半。
王爷看戏看了这么久,看够了,就让你的人动手!我怒道。怒他明明这么早来,却在一旁看戏。可我却也忘了,没按照约好的时间与他碰头。
公主的武力输出全靠吼么,那这边,那边,还有墙角躺着的那些,难不成都是被吵死的么。他又开始用吊儿郎当的假面来掩盖自己。我没有搭理,倒是杨力在第一次看见封沐林的时候,眼底就闪过深深的恐惧。
辅政王确定要趟这趟浑水!
如此,不知道大将军府那边,您要怎么交代!封沐林没有抬头,只是挥手间,地上无数的断刃瞬间插入杨力的身体。
聒噪。随着话落,杨力径直朝着后边倒去,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多交代一个字。剩下的卫士都吓傻了,被这一幕惊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全部都扔掉兵器,匍匐在地上。
地宫之事本王已知晓,动了皇室根本,罪同谋逆。回去告诉慕容珩,让他在今日的超度法事上添上他自己,免得来日下了地府,造的罪孽太深,冤魂索债。说完,他往我身边靠了靠,快速将我手中的鱼肠剑抽出,又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玩意不错,不如送我他拿在手中把玩。
我笑颜如花的将剑夺回:不好意思哈,这剑杀气太重,怕您这样清风霁月的人招不住。
6
尾声
新帝登基大典这日,我在观邢台上看着慕容珩的余党被判决了烹煮之刑,漫天的哀嚎声像极了龙鳞破国的那一日。此时此刻,我像一个外人般,观看别人的生死。直到奶嬷嬷和灵杉前来迎接时,我这才缓缓走下台阶,朝着那辆囚着慕容珩的马车而去。
我要回龙鳞国了,我本从那里来,也该回那里去。临走之时,我没有接受新帝安排的卫队护送,也没有跟封沐林那个闲散王爷告别。只是让清末将那本该归还,却又被送回来的半块凤凰玉,再一次放到了他卧室的床榻之上。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近乎十日,这才赶到日落前到了龙鳞国。站在昔日的朝阳宫前,我仿佛看到了父皇母后在对我微笑。可转眼间,我的眼前又是火海一片,哀嚎声不断。我命清末将蒙在慕容珩头上的黑布解开。
姑娘,老夫与你无冤无仇,更何况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为何如此折磨老夫!他怒骂道。
慕容珩,你抬起头好好瞧瞧,这是哪里我说道。慕容珩抬起头,那双苍老的眼睛漫过眼前的废墟,闪过迷茫。
呵呵,他竟然忘了!竟然忘了心似被烈火侵蚀,那么多条人命,无辜的生灵,在他心中原来没有留下一丝悔恨!
慕容珩,你可还记得十年前那场昭阳殿的大火我轻轻的说道。许是听见了什么,原本还处于记忆模糊的慕容珩瞬间全身抖动了起来。
你是!不等他说出口,我将那双将父王头颅砍下,扔进炉鼎的双手尽数折断。巨大的疼痛让他的面容变得扭曲,歇斯底里的喊道:毒妇,你杀了老夫,杀了老夫!
毒呵呵呵,你楚国的士兵踏破我龙鳞山河的时候,是否有一丝一毫的仁慈给了老弱妇孺没有!你们视人命为草芥,烧杀淫掠,无所不用其极。
慕容珩,说起狠毒,本殿今日所作所为不及当初你的万分之一!
听说你精通星象,那不知你可曾算出,昨夜紫薇东移,你今日恐有血光之灾!我抚摸着藏在广袖中的鱼肠剑,冰凉的剑身紧贴着脉搏跳动。慕容珩的双眼因震惊而睁大,他至死都不明白,亡国公主的复仇,从来不止于刀光剑影。
故事的最后,我登上了曾经最爱的九疑山顶,望着山下新立的昭虞王朝。如今新君仁德,百姓安居乐业,或许这就是对故国最好的慰藉。玉碎则天下安我轻轻将那只陪了我十五年的玉镯取下,随手掷入深渊。听着它清脆的碎裂声在山谷回荡,亡国之恨,血亲之仇,如今皆随它的破碎而消散。
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灵杉和清末涌上前来问道。
去哪里当然,是去寻找我们自己的人生!手中马鞭扬起,我充满希望的奔赴即将破云而出的朝阳!
我是龙鳞的虞昭,也是樊楼的苏虞。我将离开这里,去寻找苏虞的未来。也会永远留在这里,守护好故国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