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吐出胭脂的少女
林砚推开诊室玻璃门时,被扑面而来的甜腥味呛得皱了皱眉。蜷缩在沙发上的女孩正将第八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腮帮鼓得像只仓鼠,裙摆上洒满糕点碎屑。
苏小姐,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他抽出记录本,特意将钢笔放在显眼处——上回这姑娘咬断了他两支万宝龙。
女孩突然剧烈颤抖,喉间发出咕噜声。在林砚按下紧急呼叫键前,她猛地扑到垃圾桶旁,呕出一滩混着血丝的粉色糊状物。诊室霎时弥漫着诡异的香气,像是腐烂的玫瑰浸泡在蜂蜜里。
菱...菱花镜里形容瘦...女孩沾着血沫的嘴唇机械开合,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宝姐姐给的胭脂,不能浪费...
林砚的钢笔顿在纸上。上周那位自称林黛玉转世的富太太,也曾念叨过这句判词。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棉签,从呕吐物中挑起一抹猩红——这颜色太像古法胭脂膏了。
苏晓晓,看着我的怀表。他解开银链,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折射出十字光斑,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红色玉石
女孩突然发出尖笑,指甲抓挠着脖颈留下血痕:你们男人都想要通灵宝玉!她的声线陡然苍老,抬手将桌上的永生花插进喉咙,不如把这劳什子塞进...
林砚一个箭步扣住她手腕,却摸到某种硬物。掀起袖口,少女小臂内侧赫然浮现朱砂写就的篆字——正是《红楼梦》中描写秦可卿闺房的楹联。
诊室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苏晓晓趁他分神,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林砚慌忙后仰,还是被几滴血珠溅到领带。等保安冲进来时,女孩已经昏死过去,嘴角还粘着半片胭脂虫干尸。
当晚值班的护士小赵在更衣室拦住他:林医生,苏晓晓的家属送来这个。她递过包着报纸的匣子,边缘渗出暗红痕迹,说是祖传的药引子。
林砚用镊子挑开报纸,青铜匣内铺着霉变的丝绢,中央嵌着半枚鸽血石。月光照在残缺的篆刻上,依稀能辨出莫失莫忘四个字——这正是通灵宝玉上的铭文。
窗外突然响起瓦片碎裂声。他冲到窗边时,只看见住院部楼顶飘过一角素白裙裾,像极了苏晓晓病号服的颜色。可是七楼天台的门锁,三天前就被焊死了。
2
墙上的血经
林砚把青铜匣锁进保险柜时,指尖残留的锈味挥之不去。消毒水都洗不掉的腥气缠在指缝里,像有无数根红丝线从匣子里爬出来。
第二天查房,409病房的周老太正用指甲抠墙皮。护工说老人已经三天没合眼,总在凌晨三点准时开始刻字。林砚凑近斑驳的墙面,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组成奇怪的图案——像是用楷书刻的梵文,又像小孩子胡乱画的符咒。
风...月...周老太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球蒙着层白翳。她干瘪的嘴唇嚅动着,指甲缝里嵌满墙灰,宝鉴要碎了...
林砚后背窜起凉意。昨天苏晓晓吐出胭脂时,监控录像显示她嘴唇也在翕动。他调慢十六倍速才看清口型,正是风月宝鉴四个字。
您见过这个吗他掏出手机,屏保是昨夜拍的青铜匣照片。周老太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暴起青筋,在梵文图案上疯狂抓挠。墙灰簌簌掉落的地方,渐渐显出血丝般的暗红色——这面墙十年前重新粉刷时,用的竟然是掺了朱砂的涂料。
护士站突然炸开尖叫声。林砚冲出去时,小赵正瘫坐在配药室门口。顺着她发抖的手指看去,冷藏柜里所有生理盐水都变成了胭脂红,玻璃瓶上结着冰霜,标签浮现出蝇头小楷:
【贾瑞照镜淫心丧命】
林砚抓起镊子夹起一瓶,红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这分明是苏晓晓吐出的那种胭脂膏,只是混入了冰碴。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库房。
存放患者私人物品的铁架上,苏晓晓的行李箱正在渗血。密码锁自动弹开时,箱子里滚出十几个胭脂盒,每个瓷罐底部都刻着蘅芜苑制。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拍卖目录,用金线装订的册页上,通灵宝玉残片的编号被朱笔圈了起来。
林医生!小赵扒着门框不敢进来,住院部顶楼...监控拍到...她咽了下口水,拍到苏晓晓在跳格子,可是她明明还在ICU插着管!
林砚抓起拍卖目录就往电梯跑。金属门倒映出他扭曲的脸,额角不知何时多了颗朱砂痣。当电梯在七楼停顿时,他分明按的是地下车库。
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天台积雪上印着两串脚印。小的那双穿着病号拖鞋,大的那双...像是绣花弓鞋。林砚跟着脚印走到护栏边,在积雪下摸到块硬物——半块破碎的铜镜,背面錾着警幻仙子监制。
林公子好眼力。身后传来环佩叮当声,穿月白襦裙的女人从水塔后转出,鬓边金步摇在风中纹丝不动,可还认得太虚幻境的故人
林砚刚要后退,铜镜突然发烫。镜面闪过血色光芒,他看见另一个自己穿着古装倒在血泊里,手中攥着块沾满脑浆的玉石。那个他咧开嘴笑,露出沾着胭脂的牙齿。
3
画中黑泪
林砚惊醒时正趴在办公桌上,口水浸湿了拍卖目录的扉页。窗外晨光刺眼,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七点零三分——距离天台遭遇已经过去八小时,可他分明记得当时才刚入夜。
您该看看这个。小赵抱着病历本躲在门后,制服下露出半截红绳,系着个褪色的平安符。她将iPad转过来时手指发抖,监控画面里409病房的周老太正用输液管在墙上写字,歪歪扭扭的血字组成《好了歌》的片段。
林砚刚要起身,后颈突然刺痛。镜中倒影显示,那颗朱砂痣已经蔓延成火焰状胎记。他扯开领口,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串梵文刺青,和病房墙上的血经如出一辙。
把昨天收治的躁狂症患者资料调出来。他抓起白大褂往三楼跑,橡胶鞋底黏着某种胶质,低头看到走廊地砖缝隙渗出沥青般的黑色液体。
312病房传来刺耳的刮擦声。推开门瞬间,浓烈的松节油气味呛得人流泪。画家陈默被束缚带捆在病床上,右脚大脚趾却勾着油画刮刀,在石膏墙面刻出十二幅美人图。每张面孔都在流泪,漆黑的泪痕腐蚀着墙体,露出里面暗红的朱砂层。
林医生小心!小赵突然尖叫。林砚侧头躲过飞来的颜料管,钛白色膏体砸在门框上,瞬间凝结成骨灰质地。陈默喉咙里发出咯咯怪笑,眼白完全被墨色浸染:你们这些禄蠹,也配看姑娘们的真容
林砚注意到他脚边散落的画布。被撕碎的《金陵十二钗》油画残片上,所有女子的瞳孔都变成了翡翠色,与通灵宝玉残片的色泽完全相同。最诡异的是史湘云画像,本该枕着芍药花瓣的少女,手中握着的竟是半块青铜匣。
让他安静下来。林砚示意护士注射镇定剂,自己蹲下拼凑画布碎片。当秦可卿的画中玉带钩与青铜匣纹路重合时,病房灯光突然频闪。所有画中人的眼珠开始转动,黑色泪珠滚落地面,汇聚成溪流涌向通风口。
林砚跟着黑泪流向地下室。负二层停尸间的铁门虚掩着,寒气裹着檀香味扑面而来。他打开手机照明,冷柜缝隙渗出冰霜,在墙上投射出类似太虚幻境的亭台楼阁。3号柜突然弹开半寸,里面躺着的竟是拍卖会主办方王总的尸体——三天前新闻还报道他在迪拜度假。
尸体手中攥着青铜匣的另一半,断口处残留着血肉组织。林砚戴着手套去取,尸体突然睁眼,翡翠色的瞳孔映出他背后的黑影。他转身瞬间,冷藏柜集体轰鸣,每个金属抽屉都渗出黑泪,在水泥地上汇成八个血字:
【正邪两赋造化弄人】
口袋里的铜镜突然发烫。林砚掏出来时,镜面浮现出苏晓晓的身影。少女正在ICU病床上梳头,每梳一下就有黑发脱落,发丝在枕头上自动排列成《葬花吟》的诗句。当她转过脸,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嵌着两片通灵宝玉残片。
找到您了。警幻仙子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回响。林砚抬头看见出风口飘落胭脂虫干尸,拼成个歪斜的箭头指向东南方——正是拍卖会场的方位。
他摸到尸体西装内袋的邀请函,烫金日期显示今晚八点。当指尖触到通灵宝玉四个篆字时,整张函件突然自燃,灰烬中露出半枚翡翠扳指,内侧刻着林府祖传的徽记。
4
拍卖会的活人展品
林砚把翡翠扳指套上拇指时,血管突然暴起。那些青色脉络在皮肤下游走,最后汇聚成林字篆体。他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族谱喃喃孽债,现在终于明白那本烧毁的族谱里藏着什么。
拍卖场藏在老剧场地下室,入口挂着红楼梦主题夜的霓虹灯牌。检票员戴着秦可卿面具,验票时突然用长指甲刮蹭他手背:林公子,你的命灯快灭了。
场内弥漫着线香味,竞拍者们戴着金陵十二钗面具。林砚摸到第三排的空位,椅背上粘着块胭脂膏。灯光骤暗时,展台升起十米高的风月宝鉴仿品,镜面映出的却是现代装束的众人穿着古装惨死的模样。
第一件拍品,贾元春的鎏金凤冠。主持人嗓音像是砂纸打磨玻璃,面具眼洞处渗出沥青,附赠1987年大观园遗址发掘记录。
林砚翻开拍卖册的手猛地顿住。第13号拍品照片里,通灵宝玉残片下方压着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林家老宅前,父亲抱着穿红肚兜的婴孩,背景里那口枯井与现在医院天台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是特别加拍品。主持人突然扯开红绸,铁笼里蜷缩着昏迷的苏晓晓。她穿着晴雯补裘戏服,脚踝拴着刻满梵文的金锁,荣国府逃奴,起拍价二十年阳寿。
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举牌声。林砚刚要起身,警幻仙子的檀香味突然笼罩过来:林公子若敢妄动,那丫头即刻变成真的死人。她广袖拂过竞拍册,13号拍品的照片变成林家老宅熊熊燃烧的画面。
当叫价飙到五十年阳寿时,展台突然塌陷。苏晓晓坠入地洞前睁开了眼,翡翠色瞳孔射出光束,正照在林砚的扳指上。他趁机甩出手术刀割断袖扣,滚进后台通道时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摘下面具的竞拍者,脸上都长出了通灵宝玉的翡翠斑。
地下密道墙砖刻着太虚幻境地图,林砚的血滴在迷津位置时,砖缝渗出黑泪。跟着污水流向最深处,冷冻库的铁门挂着林府木牌,寒气中浮着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焦糊味。
库内整齐码着上百个青铜匣,每个都标着林氏族人的生辰。最中央的冰棺里躺着穿嫁衣的少女,胸前缀着完整的通灵宝玉。当林砚擦去冰霜,赫然看见自己的脸——那是女装的他,嘴角胭脂与苏晓晓吐出的如出一辙。
当年你父亲剖开孕妇肚子,用双胞胎心头血温养宝玉。警幻仙子的金步摇刺进他后颈,你是活下来的那个祭品,这才是你闻得到怨魄的原因。
冷冻库突然断电。黑暗中响起婴儿啼哭,二十个青铜匣同时弹开,每块残玉都映出不同死法的林砚。嫁衣少女的手搭上他肩膀时,苏晓晓的尖叫声从通风管传来:医生快逃!那些玉在吃你的影子!
林砚转身看见自己的影子正被残玉撕扯,裤管里掉出周老太病房偷藏的朱砂粉。扬手洒向空中时,朱砂竟化作血雨,嫁衣少女发出惨叫。他趁机撞开气窗,却跌进灌满黑泪的下水道。漂浮的画布残片组成箭头,指向精神病院的方向。
5
精神病院的祭祀井
林砚从污水里爬出来时,手电筒照出井壁上的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嵌着碎玉渣,在光束下泛着翡翠色的幽光。他摸到井绳上系着的铜铃,铃铛内壁刻着林氏族徽——这口井竟然直通精神病院的后花园。
救...救命...上方传来虚弱的呼救声。林砚踩着砖缝往上爬,指尖触到井沿时,看到护士小赵正被拖向槐树林。她的平安符红绳断了,满地朱砂粉上留着拖拽的血迹。
翻出井口的瞬间,后颈胎记火烧般疼痛。月光下的精神病院外墙爬满藤蔓,仔细看竟是血管状的红色苔藓。三楼窗口飘着半幅画布,史湘云的画像在风中翻卷,少女手中的青铜匣不断滴落黑泪。
砰!
解剖室方向传来撞门声。林砚抄起生锈的铁管摸过去,透过气窗看见陈默被绑在解剖台上。画家胸口插着十二支油画笔,颜料顺着导管流进玻璃罐,正在自动绘制大观园地图。
他们要把我们炼成颜料...陈默突然扭头,眼球已经变成翡翠原石,去找配电室...保险丝...在贾母的...
话音未落,两支画笔猛地捅进他太阳穴。林砚后退时撞到推车,手术器械盘叮当落地。整栋楼的灯光突然熄灭,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泛着胭脂红。
配电室铁门挂着铜锁,锁眼形状与翡翠扳指吻合。林砚转动扳指的瞬间,听见井底传来铃铛声。二十年前失踪的助产士档案从门缝飘出,泛黄的照片上,孕妇隆起的肚皮浮现出通灵宝玉的纹路。
原来在这里。警幻仙子的金步摇扫过电闸,火花照亮她腐烂的半边脸,林公子可知,当年接生婆剪脐带的剪刀,此刻正插在你母亲的棺材上
林砚拉下总闸时,整面墙的保险丝开始流血。那些掺着金粉的血浆流进地缝,汇成《金陵十二钗》的判词。他突然明白陈默的遗言——扯断标着贾母的红色保险丝,整栋楼的广播突然自动播放《好了歌》。
住院部传来玻璃破碎声。林砚冲上三楼时,409病房的墙壁完全剥落,露出写满梵文的朱砂层。周老太用输液管吊在窗框上,干瘪的右手正指着活动室方向。
活动室地板裂开五米宽的口子,下面是个圆形祭坛。十二具青铜棺椁摆成风月宝鉴的图案,每具棺材都嵌着通灵宝玉残片。中央石柱捆着昏迷的苏晓晓,她手腕的输液管正把黑泪导入地脉。
林砚踩到机关时,祭坛四周升起铜镜。镜中的他穿着血红嫁衣,正用手术刀剖开自己的肚子。现实中的翡翠扳指突然收缩,勒得拇指血肉模糊,血珠滴在祭坛上竟开出胭脂花。
用林家嫡系的血启动阵法,才能超度这些怨魄。警幻仙子出现在最高处的棺椁上,怀里抱着穿寿衣的婴孩,或者看着这丫头被吸干魂魄,就像你那个双胞胎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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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中从未存在的姐姐,此刻在每面铜镜里哭喊。他举起铁管砸向中央石柱,翡翠扳指突然爆裂。飞溅的玉片划破苏晓晓的脸颊,黑泪碰到她的血,竟化作漫天纸钱。
祭坛开始下沉,地底涌出灌满胭脂膏的井水。林砚拽着苏晓晓躲进青铜棺,在棺盖闭合前看到警幻仙子在狂笑。黑暗中响起机关转动声,棺材内壁的翡翠纹路突然发亮,映出父亲年轻时的实验日记——原来每个林家人都是培养通灵宝玉的容器。
医生...苏晓晓突然睁眼,瞳孔恢复清明,我见过你,在妈妈的肚子里...她指尖抚过棺内刻痕,那些花纹拼成四个字:活人入殓。
棺材猛地倾斜,他们顺着滑道跌进冰窖。林砚的手机照亮满墙胚胎标本,每个玻璃罐都贴着红楼人物的名字。最深处的手术台上放着青铜匣,匣内绒布上躺着的,是一把沾满脑浆的脐带剪。
6
脐带剪上的指纹
冰窖寒气钻进骨缝,苏晓晓的睫毛结满白霜。林砚脱下染血的白大褂裹住她,手机光照在胚胎标本上,玻璃罐里的胎儿颈间都挂着微型通灵宝玉。
这是...林氏妇产医院的编号。苏晓晓指着罐底钢印,牙齿打颤,我妈妈当年就在这里生产,她说接生的是个戴翡翠扳指的医生。
林砚脑中闪过父亲的手——那枚从不离身的翡翠扳指,此刻正嵌在他流血的拇指上。手术台上的脐带剪突然发出蜂鸣,刀刃浮现出血色纹路,竟与青铜匣上的梵文完全一致。
别看眼睛!苏晓晓突然捂住他双眼。林砚从指缝间看到,所有胚胎突然转向他们,尚未成型的眼皮下钻出翡翠色肉芽。最靠近的玻璃罐爆裂开来,羊水溅到的地方瞬间结出胭脂色的冰花。
他们跌跌撞撞逃向通风管,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爬出管道时,月光正照在精神病院废弃的喷泉池里。池底沉着具裹旗袍的女尸,腕上玉镯刻着荣国公府字样,脚踝金锁与拍卖会上的苏晓晓同款。
这是我外婆的镯子!苏晓晓突然尖叫。女尸被翻过来时,林砚看到她后颈的火焰胎记与自己如出一辙。腐化的面皮下,头骨天灵盖处镶着块通灵宝玉残片。
池水突然沸腾,浮起无数翡翠颗粒。林砚捞起一把细看,竟是碾碎的人骨混着玉粉。手机震动着弹出邮件,匿名发件人传来段监控视频:三天前的深夜,昏迷的苏晓晓自己走进医院太平间,用脐带剪剖开了王总的尸体。
那晚我明明在病房...苏晓晓惊恐地后退,踩碎了池边的胭脂盒。瓷片割破脚踝的瞬间,黑泪与鲜血融合成金色液体,渗入地缝后竟开出曼陀罗花。
花蕊中升起团磷火,映出二十年前的产房画面。林砚看见父亲抱着两个婴孩,将通灵宝玉塞进死胎口中。活下来的男婴后颈闪过红光,正是自己现在的胎记。
原来你才是祭品。警幻仙子的声音从喷泉雕像后传来,王熙凤造型的石雕眼珠在转动,当年选中的本是你姐姐,可惜那丫头命硬...
苏晓晓突然抽搐着跪倒,十指插进泥土。地底传来锁链拖动声,喷泉池裂开黑洞,升起十二座翡翠墓碑。每块碑文都刻着林砚的死亡日期,最新那座显示的是三天后的子时。
林砚抓起脐带剪刺向石雕,火花迸溅中,王熙凤的玉镯套上了苏晓晓手腕。少女突然力大无穷,将他按在墓碑上,翡翠瞳孔里闪过警幻仙子的脸:好哥哥,用你的心头血润玉,妹妹才能活呀。
挣扎间林砚扯断她的红绳,平安符里掉出半张烧焦的出生证明。残存字迹显示,苏晓晓母亲的名字与林府老佣人重合——她才是当年被调包的真千金。
喷泉池底传来婴儿啼哭,女尸腹部的旗袍裂开,爬出个浑身玉化的胎儿。它脐带连着的正是通灵宝玉,每爬一步就在地上留下焦黑印记。林砚摸到苏晓晓后颈的凸起,皮下埋着的翡翠残片正发出共鸣。
接住!小赵突然从树丛冲出,将朱砂粉撒向胎儿。趁玉胎惨叫翻滚时,她把林砚拽进排水道:配电室有暗门,通往林府祠堂!
三人摸黑爬行,身后传来砖石崩塌声。小赵的护士服渗出黑血,那些在配药室沾到的胭脂盐水,正在她皮肤上长出判词。暗门开启的瞬间,林砚看清她锁骨处的刺青——正是青铜匣上的莫失莫忘。
祠堂供桌上摆着七个青铜匣,正中牌位写着林砚的名字。当他拿起自己的牌位,地板突然翻转。坠入密室时,他看见二十具骸骨围成圈,每具心口都嵌着通灵宝玉。中央水晶棺里躺着穿嫁衣的尸体,那张与他相同的脸正在腐烂。
7
双生祭品
水晶棺里的腐尸突然睁眼时,林砚撞翻了长明灯。火苗舔舐着嫁衣袖口的金线,烧出荣国府制的暗纹。尸体的右手从棺中伸出,腐烂的指骨间攥着本皮质日记——正是父亲失踪的产房记录。
1998年7月15日,双胞胎女婴心跳停止。将通灵宝玉放入长女口中时,她抓住了我的扳指...林砚念出声的瞬间,密室墙壁渗出黑泪。二十具骸骨开始颤动,他们心口的宝玉残片发出共鸣,在墙面投射出太虚幻境的星图。
苏晓晓的尖叫声从头顶传来。林砚抬头看见密室穹顶的琉璃窗,少女正被翡翠锁链倒吊着缓缓下降。她腹部浮现出金色判词,正是《红楼梦》中巧姐的命数: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你终于来了。警幻仙子从水晶棺中坐起,腐肉簌簌掉落,当年你父亲用你姐姐镇玉,如今该换你了。她撕开嫁衣,胸腔里嵌着的通灵宝玉正在吞噬苏晓晓腹部的金光。
林砚摸到实验日记夹层里的照片。泛黄的照片上,父亲抱着两个襁褓,背后的助产士竟是小赵年轻时的模样。他突然明白护士锁骨刺青的含义——那是调换婴儿的契约印记。
翡翠锁链突然收紧,苏晓晓的鲜血滴在林砚眉心。密室里刮起阴风,二十具骸骨整齐地抬起右臂,指尖齐刷刷指向他后颈的胎记。水晶棺里的腐尸开始蜕皮,底下露出少女鲜活的肌肤,那张脸与苏晓晓有七分相似。
我的...妹妹...腐尸喉咙里发出气音,翡翠瞳孔映出林砚扭曲的脸。她心口的通灵宝玉突然射出血线,将林砚拽进水晶棺。两具身体重叠的刹那,林砚看见产房幻象:父亲用脐带剪剖开死婴,将通灵宝玉塞进自己口中。
苏晓晓突然挣断锁链,扑到棺材前抓住林砚的手。她腕间玉镯泛起红光,密室地面浮现血色八卦阵。警幻仙子的金步摇插进阵眼时,林砚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他的肋骨正在玉化,皮肤下透出翡翠光泽。
时辰到了。警幻仙子挥袖掀起羊水腥风,二十具骸骨爬向八卦阵,借双生子的因果线,把这些怨魄送进太虚幻境。
林砚在剧痛中摸到苏晓晓后颈的玉片,那是她婴儿时期被植入的追踪器。用力扯出的瞬间,少女发出凄厉的猫叫,翡翠锁链应声断裂。密室里下起胭脂雨,淋到的骸骨冒出青烟,碑文上的死亡日期开始飞速倒流。
水晶棺突然炸裂,腐尸化作血雾。林砚抱着苏晓晓滚到墙角,发现她后背浮现完整的通灵宝玉纹身。警幻仙子发出非人的嘶吼,翡翠身躯爬满血丝:你们竟敢...
小赵举着消防斧破门而入,护士服已被黑血浸透。她劈开八卦阵的瞬间,林砚看见她腹部的剖腹产疤痕——那里嵌着块通灵宝玉残片,正是拍卖会失踪的13号拍品。
带她走!小赵将青铜匣砸向警幻仙子,匣中飞出无数胭脂虫,去老宅枯井,那里有...话未说完,金步摇贯穿她的喉咙。喷溅的鲜血在墙上写出《飞鸟各投林》的曲词,每个字都在蠕动。
林砚拖着苏晓晓爬进密道,身后传来玉石碎裂声。少女突然清醒,指尖抚过他玉化的锁骨:医生,我记起来了...她在黑暗中准确摸到机关,妈妈把我塞进枯井那晚,井底有个翡翠摇篮。
密道尽头传来潺潺水声。林砚摸到浸水的墙壁,青苔下隐约是林府族徽。苏晓晓咬破手指在徽记上涂抹,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二十年前的婴儿啼哭与现今的惨叫声重叠——
枯井底沉着具小型棺椁,盖子被掀开一半。褪色的襁褓旁散落着金锁片,刻着苏晓晓的真实生辰。林砚捧起棺中铜镜,背面风月宝鉴四字正在渗血,镜中映出的竟是双胞胎姐姐的婚礼现场。
你终于来了。镜中的新娘掀起盖头,翡翠眼眸滴着血泪,我的好弟弟,当年你替我咽下通灵宝玉,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井水突然暴涨,水底浮起无数翡翠婴儿。它们脐带相连成锁链,将苏晓晓拖向棺椁。林砚的玉化蔓延到脖颈,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光影里,他看见苏晓晓将金锁片按进他胸口的玉化区,锁芯弹出半枚染血的胎盘。
8
胎盘里的玉胎
金锁片嵌入胸口的刹那,林砚听见血管里响起玉石相击声。苏晓晓被翡翠脐带缠住脖颈,正在将染血胎盘按进他胸腔。那些玉化的脏器突然恢复柔软,剧痛中他吐出块翡翠碎片,上面粘着未消化的奶渍。
这是...我的乳牙林砚攥着碎片后退,井水已经漫到腰际。镜中新娘发出厉啸,翡翠婴儿们啃咬着苏晓晓的脚踝,将她往棺椁里拖拽。
枯井四壁开始剥落,露出嵌在砖缝里的胎盘标本。每个玻璃罐都连着青铜导管,将黑泪输送到井底。林砚摸到棺椁内侧的刻字——林氏双生子祭坛,落款日期正是他出生那天的子时。
苏晓晓突然抓住漂浮的脐带剪,狠狠扎进自己小腹。喷涌的金色血液染透襁褓,翡翠婴儿们发出惨叫。她撕开伤口掏出血肉模糊的玉胎,那东西掌心攥着半块通灵宝玉:医生...这是你姐姐...
玉胎睁开眼的瞬间,井水化作血瀑倒灌。林砚被冲进暗河,怀里紧搂着苏晓晓。湍流中有无数双手在抓挠,他看见那些林家先人的亡魂,每具灵体心口都缺了块翡翠。
浮出水面时,月光正照在荒废的林府祠堂。供桌上的青铜匣全部打开,每个匣底都刻着苏晓晓的生辰。正中央的香炉里插着三支人骨香,青烟在空中凝成警幻仙子的脸。
好弟弟,你竟把祭品带回来了。香炉后转出穿白大褂的警幻仙子,她脖颈挂着听诊器,胸牌上赫然是林砚父亲的名字,当年你父亲剖腹取胎炼玉,如今轮到你了。
苏晓晓突然抽搐着呕出玉屑,那些碎末落地变成翡翠蝌蚪,游向祠堂后的古井。林砚追过去时,井口浮现父亲年轻时的虚影,正在将通灵宝玉塞进孕妇子宫。
不要看!苏晓晓捂住他眼睛的手在融化,他们在你记忆里种了...话音未落,她突然被拖进井里。林砚抓住她手腕时,摸到皮下蠕动的翡翠血管——那些纹路与青铜匣上的梵文一模一样。
井底传来婴儿笑声。林砚的胎记突然发烫,烫穿皮肉露出里面的翡翠层。警幻仙子用手术刀抵住他后心:跳下去,换你姐姐上来。你们林家欠的债,该清算了。
黑暗中升起无数镜面,每面风月宝鉴都映出不同死法的苏晓晓。林砚纵身跃入井口的刹那,翡翠扳指残片突然刺进掌心,在剧痛中唤醒一段被抹除的记忆——
产房血腥味弥漫,父亲抱着两个女婴,将通灵宝玉塞进死婴口中。本该断气的孩子突然睁眼,翡翠瞳孔映出躲在柜子后的自己。父亲转身时露出诡异的笑:砚儿乖,来帮妹妹含住宝玉...
井水灌入鼻腔的瞬间,林砚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蹲在井底。那个五岁男孩正在用胎盘喂养玉胎,抬头露出与苏晓晓相似的眼睛:哥哥,你终于来换我了。
无数翡翠手臂将他拖向井底祭坛。苏晓晓被钉在玉碑上,腹部伤口长出胭脂花。警幻仙子点燃人骨香,烟雾凝成十二把手术刀:时辰到,该取心头血了。
第一刀刺入时,祠堂传来爆炸声。小赵的鬼魂撞破窗户,腐烂的手攥着配电室保险丝。她将铜丝插进祭坛裂缝,整个林府老宅开始震动。那些被玉化的砖瓦纷纷剥落,露出墙体里封存的上百具孕妇干尸。
快割断脐带!小赵的鬼魂在消散前尖叫。林砚用手术刀划向连接玉碑的脐带,溅出的金血在空中凝成《红楼梦》全本。每个字都化作火蝶,焚烧着翡翠婴儿。
警幻仙子的白大褂突然起火,露出里面焦黑的骨骸。她疯狂扑向苏晓晓,却被玉胎咬住喉管。井水开始沸腾,林砚抱起苏晓晓爬向裂缝,身后传来玉石俱焚的爆炸声。
晨光刺破乌云时,他们躺在老宅废墟上。苏晓晓小腹的伤口正在愈合,皮肤下透出通灵宝玉的轮廓。林砚摸到后颈胎记脱落后的凹坑,里面嵌着枚染血的乳牙——正是二十年前姐姐被埋葬时含的那颗。
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彩信。照片上是精神病院重建公告,奠基仪式上的翡翠奠碑,刻着所有患者的姓名。林砚放大图片时,看到自己与苏晓晓的名字并列在末行,落款日期是今日午时三刻。
9
奠碑上的名字
沥青路面烫得能煎蛋,林砚却觉得骨髓里结着冰碴。苏晓晓蹲在精神病院围墙外呕吐,今早喝的小米粥变成翡翠颗粒滚进下水道。她擦嘴时带下块皮肉,露出腮边玉化的颌骨。
还有四十分钟。林砚盯着手机照片里翡翠奠碑的特写。那些阴刻的名字泛着血光,他和苏晓晓的名字正在缓缓上移,就像被无形的刻刀往上篆刻。
工地保安亭挂着红楼梦主题疗养院的横幅,看门老头戴着贾政面具打瞌睡。林砚摸到围栏缺口处的青铜匣碎片,断口处粘着苏晓晓的金色血液——这和奠基仪式请柬上的防伪标记如出一辙。
苏晓晓突然捂住心口蹲下,旗袍盘扣崩开两颗。她锁骨下方浮现大观园地图的纹身,怡红院的位置正对应奠碑坐标:医生...我听到姐姐在哭...
他们绕过混凝土搅拌机时,林砚踩到未干的水泥地。想要拔腿却纹丝不动,那些掺着翡翠粉的混凝土里伸出婴儿手臂。苏晓晓掏出备用的朱砂粉撒过去,石膏般惨白的手臂瞬间碳化,露出里面玉化的指骨。
奠碑立在原住院部遗址,两米高的翡翠碑身爬满血管状纹路。林砚摸到碑底铭文时,指尖传来吸力——那些名字根本不是刻上去的,而是无数微型玉胎嵌在碑体里。
午时三刻到——
穿判官戏服的司仪敲响人骨梆子,宾客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戴着十二金钗面具,露出的皮肤都长着翡翠斑。林砚拉着苏晓晓躲进奠基用的土坑,坑底铺着的不是红绸,而是绣满《葬花吟》的裹尸布。
请贵宾入席!
司仪突然掀开奠碑红布,碑顶嵌着的青铜匣自动开启。林砚的血突然沸腾,后颈凹坑里的乳牙嗡嗡震动——匣中供着的竟是二十年前那对双胞胎的脐带,已经玉化成翡翠锁链。
苏晓晓的旗袍开始渗血,纹身地图上的潇湘馆位置亮起红光。她撕开衣摆,露出大腿内侧的篆字——是父亲实验日记里缺失的那页:活祭双生子,可通太虚境...
奠基铲刺入土坑的瞬间,林砚看清铲头刻着林府族徽。翡翠奠碑突然裂开,碑身里裹着具青铜棺椁。透过气窗能看到警幻仙子的尸体,她心口插着那把脐带剪,腐烂的手里攥着苏晓晓的出生证明。
动手!戴王熙凤面具的主持人尖叫。宾客们集体摘下面具,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掀开,脑浆里泡着通灵宝玉残片。林砚被五双手按在棺椁上,后颈乳牙被磁铁吸出,露出直通脑干的翡翠通道。
苏晓晓突然跃上奠碑,扯断旗袍盘扣。她腹部的通灵宝玉纹身开始发光,那些血管状纹路爬满碑体:你们不是要活祭吗她将脐带剪刺入小腹,来拿啊!
金色血液喷溅在翡翠碑身,所有玉胎发出哀鸣。林砚趁机抢过奠基铲,铲尖刺入棺椁缝隙的刹那,他看见警幻仙子睫毛颤动——这具尸体才是真正的祭品!
狂风卷着胭脂虫袭来,天空裂开镜面般的豁口。太虚幻境的亭台楼阁倒悬而下,十二金钗的鬼魂提着琉璃灯飘来。林砚的乳牙自动飞入豁口,化作流星砸向孽海情天牌坊。
快进来!苏晓晓在碑顶伸出手。她的下半身已经玉化,金色血液在翡翠碑身浇出《飞鸟各投林》的曲谱。林砚抓住她手腕的瞬间,奠碑轰然倒塌,青铜棺椁里伸出数百条脐带缠住宾客。
跌进镜面豁口时,林砚听见现世传来连绵不断的爆炸声。苏晓晓的玉化部分正在剥落,露出里面新生的血肉。他们坠落在太虚幻境的石碑坊前,石阶上跪着个穿红肚兜的女童,正在用胭脂膏修补碎裂的通灵宝玉界碑。
女童转过脸的瞬间,林砚的乳牙从云端坠落。那分明是五岁时的苏晓晓,她掌心托着颗跳动的心脏,每根血管都连着翡翠细丝:哥哥迟到了二十年。她眨着与林砚一模一样的眼睛,该把姐姐的心还给我了。
苏晓晓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她的心脏正在透明化。林砚摸到自己胸腔里的震动,那里有两颗心脏在跳动——一颗鲜红,一颗翡翠。女童蹦跳着哼起《葬花吟》,每句歌词都让太虚幻境崩塌一块。
孽海情天牌坊渗出黑泪,林砚拽着苏晓晓跳进泪潭。腐臭的泪水中漂浮着青铜匣残片,拼出风月宝鉴四字。他们随着漩涡坠向深处,最后的光亮里,林砚看见女童将心脏按进警幻仙子尸体的胸腔,而现世的精神病院正在翡翠火焰中化作八卦炉。
10
太虚幻境的心脏手术
林砚在血浪里睁开眼时,手术刀正抵着苏晓晓的颈动脉。女童骑在他背上哼歌,脚踝金锁缠着五条脐带,末端连接着太虚幻境的星宿。那些翡翠脐带扎进苏晓晓的胸口,正在抽取她透明化的心脏。
别动哦,哥哥。女童用林砚的乳牙划开他后颈,当年你换走姐姐的命,现在该还债啦。她吐出半块通灵宝玉,玉石表面浮现有苏晓晓倒影的羊水。
林砚摸到腰间别的脐带剪,那是小赵鬼魂塞给他的。剪刃刺入女童脚踝时,金锁突然融化,坠落的金液凝成警幻仙子的脸:我的好祭品,你可知这里才是产房
太虚幻境开始坍缩,星辰化作翡翠碎片砸落。苏晓晓的心脏完全透明,里面蜷缩着玉胎婴儿。林砚扯断两根脐带塞进自己胸腔,剧痛中看到走马灯——二十年前的产床上,父亲用这把脐带剪剖开双胞胎姐姐,将通灵宝玉塞进自己喉咙。
医生...剖开我...苏晓晓突然抓住他手腕,姐姐的心脏在右边...她的肋骨正在玉化,皮肤下透出翡翠光芒。女童尖叫着扑来,被林砚用青铜匣碎片刺穿手掌,流出的竟是掺着金粉的羊水。
林砚颤抖着划开苏晓晓右胸,翡翠肋骨下跳动着两颗心脏。一颗鲜红如初,一颗嵌着通灵宝玉。女童发狂地撕扯脐带,整个幻境开始倒流,孽海情天牌坊的匾额砸在三人中间。
抓住月光!苏晓晓突然将玉胎心脏按进林砚胸腔。他感觉脊椎窜过电流,后颈凹坑里长出翡翠晶体。女童的脐带突然反缠住自己,将她拽向崩塌的离恨天。
林砚抱着苏晓晓跳进星宿裂缝,坠入冰冷的水流。再睁眼时躺在精神病院废墟,夜空飘着翡翠雪片。苏晓晓右胸伤口渗出金血,那些液体落地变成《红楼梦》书页,被风吹向燃烧的奠碑。
手机在废墟中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监控截图:戴翡翠面具的护士正在ICU给患者喂食胭脂膏。林砚放大图片,护士手腕的烫伤疤痕与小赵一模一样——那是配电室爆炸留下的印记。
她回来了...苏晓晓咳出玉屑,那些翡翠雪碰到血,就会变成...话音未落,一片雪花落在她手背。皮肤瞬间玉化,裂纹中钻出胭脂虫,正沿着血管往心脏爬。
林砚用脐带剪挑出虫子,发现虫腹刻着微缩版《葬花吟》。废墟深处传来婴儿笑声,他们循声找到尚未完全焚毁的祭坛。中央玉碗里盛着金色血液,碗底沉着林砚的乳牙——此刻正在溶解,释放出被封存的记忆。
乳牙完全融化时,祭坛升起全息投影。画面里警幻仙子抱着女婴走进林家祠堂,将通灵宝玉塞进孕妇口中。那孕妇抬起脸,赫然是年轻时的苏晓晓母亲。
原来我们都是试管婴儿...苏晓晓摸着祭坛上的抓痕,林家用代孕母亲培养通灵宝玉...她突然抽搐着倒下,后背浮现完整的太虚幻境地图,大观园位置亮起红灯。
林砚背起她冲向地下车库,沿途的翡翠雪正在重塑精神病院外墙。停尸间的冷柜自动弹开,每个抽屉都摆着青铜匣。他们撞开安全通道时,听见顶层传来熟悉的《好了歌》——是周老太的声音!
顶楼活动室亮着烛光,十二具翡翠棺椁围成圈。周老太跪在中央烧纸钱,火盆里浮着警幻仙子的金步摇。她转头露出黑洞洞的眼眶:林医生来送死了...
苏晓晓突然挣脱怀抱,扑向最外侧的棺椁。她咬破指尖在棺盖写下判词,翡翠棺椁应声开启。里面蜷缩着五岁时的林砚,男孩心口插着脐带剪,手里攥着染血的出生证明——上面母亲姓名栏,写着苏晓晓母亲的名字。
整层楼开始倾斜,棺椁像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林砚抓住出生证明的瞬间,男孩尸体突然睁眼,翡翠瞳孔映出他扭曲的脸:哥哥,把我的心脏还回来...
周老太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火盆里腾起胭脂烟雾。林砚看到烟雾中浮现父亲的脸,那张脸上布满翡翠裂纹:砚儿,该完成你的使命了...
苏晓晓突然夺过脐带剪刺入自己左胸,将通灵宝玉剜出。她踉跄着将宝玉按进男孩尸体胸口:你们林家人...永远别想得到完整的心脏...
翡翠雪突然暴沸,精神病院在绿焰中坍塌。林砚抱着苏晓晓跳进最后完好的电梯井,坠入黑暗前,他看见女童站在废墟最高处,正把警幻仙子的心脏塞进自己胸腔。
11
红楼停尸间的最终诊断
林砚的听诊器触到苏晓晓胸口时,金属头突然玉化。ICU监护仪显示她的心脏停在《葬花吟》的节拍上,翡翠血液在输液管里结晶成判词。窗外的翡翠雪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飘落的胭脂虫,每只虫腹都刻着林氏族人的生辰。
准备电击!他扯开苏晓晓的病号服,露出心口处的太虚幻境纹身。除颤仪按下的瞬间,纹身中的孽海情天牌坊突然发光,电流在皮肤上烧出焦糊的《好了歌》。
护士掀开帘子时,林砚看到她白大褂下露出的弓鞋——是警幻仙子!她手中的托盘盛着翡翠手术刀,刀柄缠着苏晓晓的金色发丝:林医生,该做最终诊断了。
林砚抓起生理盐水砸向监护仪,玻璃瓶爆裂的液体在空中凝成风月宝鉴。镜中映出的不是病房,而是摆满青铜棺椁的地下祭坛。苏晓晓的尸体躺在中央石台,十二金钗的鬼魂正用脐带缝合她的心脏。
你们在偷她的命格!林砚撞破镜面跌入幻境,手背被碎玻璃划出《金陵十二钗》的判词。警幻仙子踩着琉璃瓦走来,发间金步摇插着林砚的乳牙:当年你父亲用她镇玉,如今我替天行道...
苏晓晓突然坐起,缝合线崩断的声音像琴弦断裂。她翡翠色的心脏跳出胸腔,在空中展开成红楼画卷。警幻仙子挥袖收拢画卷时,林砚看到最后一页的批注——林氏双生子祭于甲申年辰时三刻。
就是现在!苏晓晓的鬼魂从画卷中钻出,金锁片刺入警幻仙子的后颈。林砚趁机夺过翡翠手术刀,刀刃插入祭坛裂缝的瞬间,整座精神病院开始震动。
他们跌回现实中的停尸间,冷柜门齐齐弹开。每个抽屉里都躺着林砚——不同年龄段的尸体,心口皆缺块翡翠。苏晓晓的肉身开始消散,金色血液在地上汇成八卦阵:医生...把我放进3号柜...
林砚抱起轻如纸人的苏晓晓,发现3号柜内壁刻满孕妇的指甲印。柜底藏着的翡翠摇篮里,躺着个通体透明的女婴——正是二十年前被献祭的姐姐。
警幻仙子撞破铁门,腐烂的右手握着林府族谱。她将族谱投入女婴口中,翡翠摇篮突然暴涨。林砚的后颈胎记脱落,露出里面跳动的玉胎心脏:原来我才是容器...
苏晓晓用最后力气将金锁片按进他胸腔,锁芯弹出的翡翠钥匙插入女婴天灵盖。停尸间瞬间亮如白昼,所有冷柜变成风月宝鉴,映出三百年前林氏先祖活埋双生子的场景。
诊断完成。警幻仙子的白大褂化作灰烬,露出焦黑的孕妇尸身,林氏遗传性癔症,病因:通灵宝玉依赖症。她剖开自己的腹部,掏出十块染血的病历牌,建议治疗方案:灭族。
林砚的玉胎心脏突然爆裂,喷出的翡翠碎片在空中重组成太虚幻境。苏晓晓的鬼魂拽着他跳进幻境裂缝,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再睁眼时躺在产房手术台,头顶无影灯映出父亲年轻的脸。
恭喜,是对龙凤胎。护士小赵递过染血的通灵宝玉,要现在植入吗
林砚看向啼哭的婴儿,男婴后颈闪着火焰胎记,女婴掌心攥着金锁片。他夺过手术刀刺向宝玉,刀刃却穿过虚影——这是二十年前的时空循环。
产房突然起火,苏晓晓的母亲抱着女婴冲进烟雾。林砚追到枯井边,看着她把真正的林氏血脉调换成妓女的弃婴。井底传来翡翠碰撞声,无数玉胎婴儿正在啃食时空裂缝。
该醒了。成年的苏晓晓出现在井边,旗袍下摆渗着金血,医生,你才是被制造出来承载宝玉的容器。她掀开枯井盖,下面堆积着上百具林砚的尸体,每次轮回,你都会更接近真相。
林砚的听诊器突然收紧,金属链勒出颈间血痕。他看见每个尸体都握着病历本,最终诊断栏写着同一行字:
【家族性妄想症,病源:不愿承认自己已死】
井底浮上青铜匣,匣中盛着被烧焦的出生证明。林砚擦去灰烬,父母姓名栏赫然是警幻仙子与贾宝玉。苏晓晓的叹息随风飘散:我们不过是红楼残梦的并发症...
翡翠雪又开始飘落,这次落在身上不再寒冷。林砚最后看了眼ICU方向,纵身跃入枯井。下坠过程中,他听见现世传来婴儿啼哭——新的轮回开始了。
12
最后一块拼图
林砚在坠落中抓住井壁的脐带,那些血管般的触须突然睁开翡翠眼睛。井底堆积的尸体同时抬手,腐烂的指骨间攥着同一张诊断书:【死亡时间:1998年7月15日】。
欢迎回家。警幻仙子的声音从井底传来,混着婴儿啼哭与古籍翻页声。林砚的指甲抠进井壁,剥落的青苔下露出无数正字刻痕——这是他第十三次坠入枯井。
苏晓晓的旗袍碎片飘到眼前,金线绣着的判词正在燃烧。林砚跟着火星坠落,砸在尸堆最上方。身下的自己突然睁眼,腐烂的嘴唇翕动:你闻到药味了吗
福尔马林的气味刺入鼻腔。林砚抬头看见停尸间惨白的灯光,冷藏柜排列成八卦阵。每个抽屉都贴着他的照片,死亡日期从1998年开始按日递增。最末端的3号柜微微震动,渗出金色血液。
这是最后一次轮回了。苏晓晓的声音从3号柜传出。林砚拉开抽屉,少女蜷缩在冰霜里,胸口嵌着完整的通灵宝玉。她的皮肤透明如蜡,能看到翡翠心脏连接着所有冷藏柜的输液管。
警幻仙子踩着冰霜走来,护士服下露出焦黑的孕妇肚皮。她将病历本摊在停尸台上,泛黄的纸张显出血字:林氏初代主母,王熙凤转世,因私炼通灵宝玉遭天谴...
林砚的听诊器突然活过来般缠住他脖颈。金属管插入耳道的瞬间,他听见三百年前的对话:琏二爷,把这玉塞进双生胎嘴里,荣国府的气运就改到咱林家了...
冷藏柜集体弹开,数百具尸体齐唱《葬花吟》。苏晓晓的睫毛凝着冰碴:医生,把我心脏左侧的玉片拔出来...她抓住林砚的手按向自己胸口,那是初代通灵宝玉的碎片!
警幻仙子挥出手术刀,刀光斩断三根输液管。翡翠液体喷溅处,尸体们开始融合成巨型玉胎。林砚的手指陷入苏晓晓胸腔,触到滚烫的玉片瞬间,整个停尸间开始播放产房录音:
用力!已经看到头了...
不好!两个孩子在抢胎盘...
保大人还是...
苏晓晓突然暴起,金锁链缠住警幻仙子的脚踝。林砚拔出玉片的刹那,通灵宝玉上的莫失莫忘变成灰飞烟灭。停尸间灯光骤灭,唯有玉片发出血色光芒,在墙面投射出林氏族谱全貌——所有男性继承人都是双胞胎的替代品。
玉胎巨人撞破墙壁,翡翠手掌拍向林砚。苏晓晓用最后力气将他推入3号柜,自己却被碾碎成金色尘埃。柜门关闭的瞬间,林砚看见她嘴唇的最后口型:枯井...
冷藏柜开始急速下坠,透过缝隙能看到时空乱流。1998年的产房、2018年的拍卖会、2023年的奠碑仪式...无数场景在柜外飞逝。林砚握紧玉片,发现这是把青铜钥匙,齿痕与枯井底的机关完全吻合。
柜体突然静止。林砚踹开柜门,腥甜的空气涌入肺叶——他回到了故事开始的起点,精神病院停尸间。手机显示的时间正是苏晓晓首次吐出胭脂的那天清晨,而此刻的3号柜里,正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有人吗少女虚弱的声音传来。林砚颤抖着拉开柜门,穿病号服的苏晓晓蜷缩其中,嘴角还粘着胭脂虫干尸。她的病号牌日期显示入院仅三小时,锁骨下方尚未出现梵文刺青。
警幻仙子的高跟鞋声在走廊尽头响起。林砚将玉片塞进苏晓晓手中:去找小赵护士,让她带你去...话未说完,后颈突然剧痛。他摸到重新长出的火焰胎记,这次是翡翠质地。
苏晓晓的眼神突然空洞,翡翠纹路从指尖开始蔓延:医生,你还不明白吗她举起玉片刺入自己太阳穴,我们永远逃不出第一次相遇...
鲜血喷溅在停尸间白墙上,组成完整的太虚幻境地图。林砚的胎记开始发烫,记忆如岩浆喷涌——原来每个轮回都是初代警幻仙子分娩的过程,而通灵宝玉是她难产而死的双胞胎所化。
冷柜突然全部自行关闭,除3号柜外每个抽屉都伸出腐烂的手。林砚抱起逐渐冰冷的苏晓晓,在她耳边轻哼《葬花吟》。当最后一句他年葬侬知是谁唱完时,所有尸体齐声叹息,停尸间地砖裂开,露出下方沸腾的胭脂池。
警幻仙子破门而入,腹部隆起如临盆孕妇。她撕开护士服,肚皮上浮现林府祠堂的纹身:该出生了,我的好儿子...
林砚握紧脐带剪跃入胭脂池,热浪掀翻了尸柜。在金色液体淹没头顶前,他看见池底沉着真正的风月宝鉴——那是块青铜产房铭牌,刻着所有轮回的真相:
【林氏通灵产科医院
始建于1715年
接生双生子三千六百对
院长:王熙凤(警幻仙子)】
13
产房里的真相
胭脂池沸腾的泡沫中,林砚看清了铭牌背面的小字:每对双生子皆为通灵宝玉容器,剖取时需活体剜心。池底沉着上百把脐带剪,每把都刻着死亡日期,最近的是今天。
警幻仙子隆起的腹部裂开,翡翠羊水裹着玉胎奔涌而出。那婴儿生着苏晓晓的眼睛和林砚的胎记,掌心攥着最后一块通灵宝玉:爸爸,你要杀死妈妈吗
林砚的脐带剪刺到半空突然转向,划开自己的胸膛。翡翠心脏迸发的强光中,三千六百对双生子的怨魄呼啸而出,在池底拼成完整的《红楼梦》残卷。警幻仙子发出濒死的哀鸣,翡翠身躯碎成齑粉,露出里面焦黑的王熙凤尸骨。
当年你私改判词遭天谴,就用我林家世代还债...林砚的金色血液染透残卷,那些被篡改的判词开始归位。玉胎婴儿突然尖叫着融化,通灵宝玉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跳动的人类心脏。
池水急速退去,林砚抱着苏晓晓的尸身浮出水面。停尸间变成康熙年间的产房,助产婆正将通灵宝玉塞进哭啼的男婴口中。林砚看清产妇的脸——那竟是轮回千百次的自己!
莫再造孽了。他夺过宝玉掷向火盆。翡翠炸裂的瞬间,所有轮回场景在眼前重叠:精神病院化作产房,奠碑变回婴儿床,警幻仙子的金步摇插在接生工具架上。
苏晓晓的睫毛突然颤动,金色血液逆流回心脏。她腕间的金锁片自动解开,露出内侧刻着的真正生辰——与林砚同为1715年七夕。
原来我们才是最初的双生子...林砚抚过她复原的胎记,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至。王熙凤偷走他们续命,将魂魄封入通灵宝玉,而那些轮回都是分娩痛苦的重复体验。
朝阳穿透破碎的窗户时,翡翠雪变成了柳絮。最后一块通灵宝玉残片在掌心化为齑粉,林氏医院的废墟上开满胭脂花。护士小赵的鬼魂在花丛中消散,手里握着没送出的平安符。
苏晓晓的呼吸拂过他结痂的后颈:医生,你听...
远处传来清脆的婴儿啼哭。他们循声找到幸存的3号柜,柜内没有尸体,只有本崭新的病历。首页诊断栏写着:
【出院诊断:双生子幸存综合征
建议:好好活着】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枯井边的野花上时,林砚握紧了苏晓晓的手。井底传来晨风穿过的呜咽,像是三百年前那两个被替换的婴儿,终于停止了哭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