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许宴周的第五年。
我在他的衣领上发现了一根不属于我的栗色卷发。
而此时,许宴周宿醉躺在床上。
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脱口而出:
云嫣,帮我倒杯水。
这个我曾在许宴周朋友口中,听过无数次的名字。
最终还是从他嘴里叫了出来。
我摸了摸肚子,苦笑一声。
许宴周天生有弱精症。
医生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血脉!
我的宝宝,你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许宴周见我没反应,皱着眉迷迷糊糊地望向我。
似乎是看清了我的脸,他的神色带了几分慌张。
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从医院回来,此时手里还紧紧握着化验单。
我满心欢喜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我忍着心头的酸涩,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他手里:
刚进门,喝点水吧。
见我神色自若,许宴周提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他笑着从床上起来,将我一把揽入怀中。
我今天又签了一个大单子,老头说等他过完寿,就把分公司交给我。
老婆,怎么样你老公我还是有实力的吧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笑着道:嗯,太好了。
许家是京都首屈一指的世家。
而许宴周是许家众多儿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我们高中就认识,他阳光开朗,长相俊美是不少小女生的爱慕对象。
而当时的我一心学习,与他的交际并不深。
我们第一次接触是在某天放学的傍晚,我被人堵住,被迫交出了仅剩的几百块生活费。
是他出来帮我赶走了那些人。
我至今还记得十七岁的那个夜晚。
沈宴周单肩背着书包,将钱递到我手里。
树影婆娑,月光如水,我的眼里倒映着他灿若星辰的笑脸。
我的神情恍惚了一瞬,等回过神来,就见他已经坐回了床上。
他拿着手机,手指飞快的输入着什么。
眼角眉梢满是春风得意,这个表情我再熟悉不过。
当初他从他小叔沈斯年手里把我抢走时,便是这幅模样。
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胸口闷的很,胃里也翻腾起来。
我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干呕了几声。
接着我听到了沈宴周敷衍至极的询问:
老婆,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你记得找医生看看,我这边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正准备回应,耳边便传来了关门声。
我失神地望着镜子里这张挂着眼泪的脸。
深吸了一口气,打通了医院的电话。
对,我要预约流产手术。
那边的医生简单询问了情况,告诉我现在怀孕时间太短。
药流会有风险,建议我两个星期之后再去做人流。
我麻木的嗯了一声。
大学毕业之后我靠着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沈氏集团。
沈斯年是我的顶头上司。
他是个颇有手段的男人,虽然生母只是个外室。
却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赢得了沈老爷子的信任。
我当初年纪小,初入社会什么都不懂。
只觉得对方强势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又害怕会被别人误会。
拒绝了沈斯年很多次。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沈斯年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而沈宴周当时刚进集团历练,处处碰壁,不太得志。
因为一个项目没被沈斯年批准,他便恨上了对方。
得知沈斯年在追我,他毫不犹豫借着当初的恩情和我套近乎。
我父母早逝,从小寄养在姑母家。
姑母拿着我父母的赔付保险,却每个月只给我不到五百块的生活费。
可以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得到过几分关爱。
我被他的温柔体贴打动,嫁入了沈家。
因为大学学的是金融,所以我跟在沈宴周身边做他的助理。
说是助理,其实我不知兼任了多少工作。
就这样我陪着他从默默无闻到如今的如日中天。
他在沈家的权柄日益加重,甚至有了敢和沈斯年叫板的资格。
而我似乎也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成了随时可以丢弃的累赘。
沈宴周嘴里的云嫣,是云家最小的女儿。
沈云两家交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高中毕业,云嫣追求自己的理想去了米兰。
沈宴周因此恼了她,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而前些日子,云家被爆出丑闻,濒临破产,云嫣哭着回了国。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自从得知了云嫣回国的消息,沈宴周便魂不守舍了好久。
当晚便接口公司有急事离开了家。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沈宴周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他只是看不得朋友难过罢了。
但是,今天的那根头发和对方脱口而出的名字,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证据摆在面前,我再也没有哄骗自己的借口了。
我用五年的代价看清了一个人。
这代价未免有些太重,重到我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过神来。
我忽视小腹传来的刺痛,开始清算五年我们结婚以来的共同财产。
这不是个简单的工程,但是我总不能丢了感情又丢了金钱。
算到一半,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看着未知归属地号码发来的图片,只觉得指尖都抽痛了起来。
照片里的沈宴周蹙眉抱着喝醉的云嫣,满眼写着心疼。
不一会儿,对方又发来了一个地点。
我起身裹了一件大衣,戴着口罩打车去了那家会所。
沈宴周每次和朋友出来玩,都定同一个包厢。
我顺利的走到了包厢门口。
只是刚要抬腿进去,就听到了他朋友们起哄的声音。
宴周别怂啊,云嫣都这么主动了!
就是,不亲不是男人!
我脚步顿了顿,透过门口的缝隙看到沈宴周红了脸。
云嫣双手环在他脖子上,大声喊着:
小周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你小时候说过的,你长大以后要娶我。
现在你居然娶了别人,你说话不算数。
沈宴周听着脸上多了愧疚和爱惜。
过了许久,他缓缓低头虔诚地吻了上去。
周围人顿时欢呼哄闹起来。
我站在门外,无边的绝望和失重感袭来。
耳边响起了机器损坏时尖锐的嗡鸣。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连血液都凉了。
嘿嘿,沈总今晚不得好好陪陪云嫣啊。
毕竟小别胜新婚,来来来房间我已经开好了。
房卡放在了桌子上,我盯着沈宴周的反应。
只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摸了摸无名指上的素环戒指。
云嫣醉呼呼的黏在他身上,看见他的动作后。
直接伸手撸下了那枚戒指,然后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小周周你品味也太差了吧,这是什么丑东西啊
说罢,她随手一丢,那戒指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墙角的一个缝隙里。
沈宴周眸色一紧,起身就要去捡。
云嫣却撒娇的锁住了他的腰,暧昧地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沈宴周的表情开始动摇,眼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了欲色。
他的手放在了房卡上。
看到这儿,我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亲眼所见的威力果然大,我叫了车,可是手却抖的连车门都打不开。
回了家,我把戒指摘了下来。
这是我和沈宴周谈恋爱时,省吃俭用攒了半年才买下来的。
他当时很感动,特别开心地戴在手上,说看见戒指就想到了我对他的好,他永远不会辜负我。
誓言依稀还在耳侧,可人却变了。
我把戒指包在纸巾里,丢进了马桶。
按下冲水键的那一刻,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跟着这水流一起走了。
天色渐晚,沈宴周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他和我说今晚要和朋友聚会,就不回来了,让我不要等他。
然后我又听到了他朋友们在电话旁叽叽喳喳的喊声:
嫂子别担心,周哥和我们在一起呢。
嫂子早点睡。
沈宴周多少有些心虚,见我迟迟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我明天回去给你带你喜欢的那个包。
我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好字。
听到我说话,沈宴周长舒一口气,笑着挂断了电话。
我自嘲地笑了笑,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
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便是沈宴周亲吻云嫣的场景。
这一晚,我是睁着眼睛度过的。
第二天下午,沈宴周才回来。
他出门时穿着一件低领的T恤,现在换成了一件高龄的薄毛衣。
毛衣的款式和品牌我没见过,可仔细去看衣领处却有两个小小的字母:yy
他见我盯着毛衣看,神色有些不自然,上前几步搂住了我。
昨天喝酒不小心吐在衣服上了,这毛衣是我朋友的。
我没说什么,只淡淡点了点头。
换做以前我绝不会这么平静,总要和他闹一闹才罢休。
可这次居然这么通情达理,沈宴周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老婆越来越懂事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抬眸望向他的眼睛:
我的包呢
沈宴周的表情变幻了一瞬,才急忙解释:这个款卖完了,得等下个月了。
你放心,下个月我一定给你买回来。
我看着手机短信显示的已支付30.66万,心里凉意更甚。
这款包我喜欢了很久,一直没舍得买。
昨天他说要买,其实我心里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他确实买了,可东西却落到了别人手里。
我又垂眸看向他的无名指:戒指呢
沈宴周像是大梦初醒般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头。
昨天本来想着捡起来的,可被云嫣打岔就忘了。
他愧疚道:我昨天出去玩,不知道掉哪儿了,你放心老婆,我一会儿就去找。
我勾唇笑了笑:不用了,一个不值钱的戒指而已,和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匹配。
他听出了我的怒意,眉头便皱了起来,脸上带了些不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会找。
见我面色依旧冷淡,沈宴周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因为个烂戒指闹什么
这话说完,他自觉有些过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和我道歉。
恰巧手机响起了铃声,他便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刚叫了一声:小周周。
沈宴周就捂住了话筒,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这次离开,他整整两周都没回来。
我收集好了我们二人之间所有共同财产的明细。
而在此期间,沈宴周没有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我将离婚合同和财产明细都装在文件夹里,寄到了沈宴周所在的公司。
今天是我和医院预约好做人流的日子。
刚进医院,我就看见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人。
云嫣捂着胃委屈巴巴地坐在长椅上,而沈宴周正在取药口排队。
他取了药走到云嫣面前,疼惜地为她揉着胃。
都说了不要乱吃东西,不舒服了吧
云嫣娇气地哼了一声:不许教训我,还不是怪你不拦着我。
沈宴周像是被她弄得有些无奈,宠溺地笑着:
是是是,我的小祖宗,都是我的错。
云嫣听了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你在你老婆面前,也是这样吗
沈宴周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耐道:
她怎么能和你比。
她怎么能和你比,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入了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我忍着恶心,去了人流室。
手术很快,我清晰地体会了一个幼小生命从我体内剥离的滋味。
医生有些可惜的告诉我,这孩子看起来很健康。
我惨白着脸,拿了报告单,忍着小腹的不适回了家。
家里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我都打包了起来。
本来满满当当的家瞬间就空了不少。
我打电话叫了搬家公司,不到半天这些东西就都搬进了我临时租的公寓里。
我正收拾东西时,沈宴周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语气里满是气急败坏:就因为一个包,你就要和我离婚
看来他是收到了那些文件。
我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你回家了吗
沈宴周不知道我为什么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压着怒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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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我回家干什么
我强撑着不适,忍着哽咽:我在家里给你留了个礼物,你去看看。
沈宴周的情绪很快被这句话安抚了下去,但是又不想显得自己太好哄。
只是冷哼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家里的桌上放着我的怀孕报告单以及流产手术单。
我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不免有些好奇他看到这些时会有什么反应。
我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沈宴周让我痛一分我便要还他十分。
不出半个小时,我的手机就被人打爆了。
可我一个都没接,直接将沈宴周拉入了黑名单。
他打不通电话,就一直给我发微信。
你知道我有弱精症,这孩子是我唯一的血脉。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老婆,你真的想和我离婚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这么狠心吗
我粗略扫了一眼,直接将手机里拍的他与云嫣在一起的图片发了过去。
那边安静了很久,然后发来一句:对不起。
我没理会,直接将他的微信也拉入了黑名单。
这段日子我独自在家休养身体,顺便等着离婚起诉的结果。
给我发短信的未知号码却又给我发了一段话。
离婚的事我帮你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还有……照顾好自己。
我皱眉望着手机,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对方一句:
你是
我其实不觉得这人会回我,可过了一会儿却收到了三个字:
沈斯年。
这三个字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我抱着手机愣神了很久。
自从我和沈宴周结婚,我就再没听到过沈斯年的消息。
听人说他去了沪市发展,暂时不会踏足京市。
我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张俊美中带着凌厉的脸。
我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最终还是选择冷处理。
只是还没过多久,我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我看着智能门锁上出现的人,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沈斯年穿着笔挺的西装,脸上还带了一副金丝眼镜。
眼镜弱化了他那双凤眸的戾气,莫名带了几丝诱惑感。
见没人开门,他又抬手轻扣了几下。
这人无论做什么都显得格外绅士优雅。
我犹豫了一会儿,下地帮他开了门。
我们四目相对,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眼神炙热的几乎要将我烤化。
当初我就是被他这副宛如野兽看猎物的模样吓跑的。
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我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虚,双腿发软。
我还以为林小姐不欢迎我来。
沈斯年的嗓音低沉中带着些暧昧,我不争气地红了耳垂。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耳朵,喉咙里溢出低笑:
这么久没见,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见我往后躲,沈斯年收回了手,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我。
我大致翻开了一遍,有些惊讶的望向他。
他为我争取了将近一半财产,这些钱足够我衣食无忧的活到下辈子了。
你为什么帮我
沈斯年闻言勾唇笑了笑:林小姐你说呢
沈斯年还喜欢我,这个答案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递给我一张邀请函。
明天的宴会,我缺一个舞伴,不知林小姐能否赏脸
沈斯年这人惯是会顺杆子爬的,他见我感念他的帮助,便顺势给我一个能还他人情的机会。
我犹豫了几秒,接过了邀请函。
他见状,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沈宴周正大张旗鼓地找你,我派人抹去了你的痕迹,他暂时找不到这里。
但是过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我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而接下来的话让我惊得合不拢嘴。
所以,我想正式求娶林小姐做我的妻子。
沈宴周如今的地位完全可以娶一个有钱有势的富家小姐,再不济也比娶我强。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忌讳娶嫁过人的女人,一来怕被人笑话,二来会少很多助力。
我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他却先我一步开口:
林小姐不必急着拒绝,等宴会过后再说也不迟。
我不知道这人葫芦里买的什么瓜,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沈斯年走时还不忘扭头看我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张精致俊美的脸显得格外诱人。
我有点抵挡不住,慌乱的关上了门,然后听到他低笑了一声。
很快就到了宴会这天。
我本来想着出去买一件礼服,可当天就有人将一件酒红色长裙配一双银色满钻高跟鞋送到了我门口。
上面留着沈斯年三个字的字条。
我换了衣服,却惊讶地发现这尺寸居然分毫不差,就像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
还没到楼门口,我就看见了穿着同色系燕尾服的沈斯年。
很少有男人能驾驭酒红色,可这人却穿出了一种中世纪贵族的气质。
他带着得体的笑,伸手牵住了我的指尖:
这身衣服穿在林小姐身上,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漂亮。
被这样的人夸,我就是再心如止水,也忍不住升起几分雀跃来。
到了宴会厅,我挽着沈斯年的胳膊入场。
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场内就有不少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们脸上都带着谄媚,不停说这些恭维话。
沈宴周的几个朋友也在场,当初结婚时他们是伴郎,所以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我。
这不是周哥的老婆吗怎么挽着他小叔叔出来了
你没听说周哥和他老婆离婚了。
我不知道啊那现在这是……
别提了,周哥和疯了一样找他老婆,就差把京市翻个底朝天了,谁能想到人家早就攀高枝了。
这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很快就传到了大家耳中。
可迫于沈斯年的地位,几乎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沈斯年的眼神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下,那几人就白着脸住了嘴。
只是还没等宴会正式开始,沈宴周就来了。
他看见我后先是楞了几秒,等触及我挽着沈斯年的手时,整个人就瞬间落寞了下去。
我看见了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和泛红的眼眶,选择了平静地挪开视线。
沈宴周没想到我居然这么无情,我不爱他了的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可以接受我赌气打掉了孩子,也能接受我不告而别。
可他唯独接受不了我的冷漠和疏离。
舒舒,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沈宴周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跌跌撞撞走到了我身边。
他满脸胡茬看起来沧桑的不成样子。
舒舒我错了,我已经把云嫣送回米兰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孩子,孩子还会再有的,这次我一定好好对你。
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这幅模样惹到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我有些不耐地蹙眉正要回怼时。
沈斯年却将我护在了身后,一字一句冷厉道:
麻烦离我未婚妻远一点,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沈宴周闻言如遭雷击,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舒舒,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伸手就要来拉我,可这么多天都奔波在路上。
又没怎么好好吃饭,他一下就被沈斯年推倒在地。
沈斯年的表情冷得像冰,望向沈宴周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我虽然恨他,却也没真的想让他去死。
我扯了扯沈斯年的衣角:就这样吧。
沈宴周以为我在为他说话,眼里又迸发出希冀:
舒舒,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舒舒,求求你,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从来没见过沈宴周这副模样,有些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
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
那天我想和你分享我怀孕的消息,却在你身上看见了一根不属于我的头发。
你喝醉了,嘴里喊的是云嫣。
你去会所陪云嫣,接下来你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想必不用我来复述了吧
我说罢,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补了一句:
我去堕胎的那天,亲眼看到了你陪着云嫣看病。
你说,我没有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这些话说完,我的眼泪已经滚到了脸颊上。
这么多天的委屈和痛苦一拥而上,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沈斯年将我揽入了怀中,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又吩咐人将在场的人安排到其他地方。
他知道我爱面子,不想被人看到狼狈的样子。
沈宴周听着我泣血的话,只觉得心脏绞痛,喉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来没有觉得云嫣比我重要。
年少时他或许喜欢过云嫣,可这么多年与我朝夕相伴,他早就爱上了我。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如今这些感情被一层层破开,沈宴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呼吸,一张脸惨白得吓人。
舒舒……舒舒我错了,那些话……
他没说完,就被沈斯年身边的保镖丢了出去。
看到沈宴周变成这样,我本以为自己会开心。
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还是落下泪来。
不是因为我还爱着他,只是觉得十七岁那年笑着递给我钱的男孩不见了。
宴会结束,沈斯年开车送我回公寓。
一路上我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快到公寓门口时,他突然一脚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我瞥见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泛着青色。
他转过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隐忍之色。
你还放不下沈宴周。
明明沈斯年的语气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可我却从中听出了些许委屈。
我轻轻摇了摇头,只见对面的人好似突然放松了,指节的青色也退了下去。
没等我反应,他就将我禁锢在了怀中。
我的鼻尖霎时间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沈斯年的心跳的很快,像一只小鼓咚咚咚地敲在我心头。
阿舒,嫁给我吧。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恳求,我从未见过这个在商界所向睥睨的阎王露出过现在这样脆弱的神态。
女人真的很容易被这种反差打动。
我咬着唇想了半晌,才松口道:
我们可以先试着相处……
话没说完,我觉得肩膀上突然被水滴浸湿了。
沈斯年……哭了。
这个想法让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伸手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沈斯年才将我放开。
他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睛和鼻尖出卖了他。
就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恶狼变成了一条会嘤嘤嘤的阿拉斯加。
我突然觉得这人有点可爱。
沈斯年有些尴尬,他从小到大都没流过几滴眼泪。
可今天偏偏被喜欢的人看见了。
我明天接你出门。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情,突然升起些挑逗的心思,笑着凑近他:
那……明天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吗
这话刚说完,眼前人的耳朵就染上了粉色。
因为凑得太近,我都能感受沈斯年突然急促的呼吸。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我的唇上,然后喉结就不争气地上下滚动了一圈。
阿舒。
他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勾了勾唇角,偏了偏头在他脸上亲啄了一口。
沈斯年楞神了一瞬,然后就将我按在了座椅上,狠狠吻了上来。
待这个绵长的吻结束,我们两人都红了脸。
我承认我有点见色起意了,这人长得实在好看。
一个男人长这么漂亮,还这么纯情,实在让我很难把持住。
沈斯年将我送到了小区门口,我下车时他依依不舍地拉住我的手,让我保证今天说的话都算数。
我笑着和他保证,约好了时间让他来接我。
我哼着小曲儿回了公寓,只是还没拧开锁,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没等我给安保打通电话,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沈宴周那张俊美阴郁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我下意识蹙眉嫌弃,却没想到这个表情刺激到了他。
他像疯了一样将我拉进了房间里。
舒舒,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是不是早就和沈斯年搅在一起了。
他死死掐着我的脖子,我只觉得呼吸不畅,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沈宴周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然后痛哭流涕地紧紧抱着我:
我错了,舒舒,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求求你回来吧。
我揉着被掐痛的脖子,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
沈宴周,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没有珍惜。
沈宴周浑身颤抖着,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他跪在我脚边,抬手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舒舒,你看在当初我帮过你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对天发誓,我再也不会负你。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男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见我神色坚定,沈宴周骨子里的狠戾也被激了出来,他猛地起身将我扛了起来。
被他丢到床上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人要做什么。
舒舒,舒舒……
他嘴里呢喃着我的名字,就要欺身而上。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摸起床头的台灯就砸了下去。
沈宴周被砸的往旁边晃了晃,鲜血顺着头发流到了脸颊。
他抬手擦了擦,看见手上的血后,整个人像是卸了力气。
你真的……不爱我了。
那时他心血来潮下厨房,指头被刀划破一点,舒舒都紧张的不得了。
而现在,他伤成这样,舒舒却毫无反应。
沈宴周认清了我再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对他好的事实。
抱着头蜷缩着,像个孩子般痛哭起来。
我就这么看着他哭,等他哭的没力气了,我才道:
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沈宴周的身子一僵,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闷声吐出一个好字。
他走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凉了。
我把沾了血的床单塞到了洗衣机里。
进了浴室打开了花洒,我感受着温暖的水流滑在身上的感觉,渐渐平复了心情。
我不会回头的,人永远都要向前看。
第二天沈斯年准时来接我。
他今天打扮的很俊朗,摘掉了金丝眼镜,露出了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见我看的失神,他嘴角微微勾了勾。
我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得想到了孔雀开屏。
沈斯年却浑然不知,还在卖力地散发魅力。
他带着我逛遍了京市,但凡什么东西只要我看上一眼,就被买了下来。
弄得我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
回了家,那些衣服首饰堆满了屋子,放在中间的包格外显眼。
我走过拆开,发现是我很早以前就喜欢的哪款。
上面写着一个纸条,这包是加急从国外采购回来的。
不知怎的,我看着这包,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段日子我哭得次数实在太多,可唯独这次是因为开心。
被偏爱被在乎的感觉和我想象的一样好。
我同沈斯年谈了半年恋爱,终于选定了一个日子结婚。
当初同沈宴周结婚很仓促,只摆了一两桌宴请了亲戚好友。
这次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盛世婚礼。
我本来觉得没必要这么破费,可沈斯年说一定要给我最好的。
结婚当天,来了很多人。
沈斯年看着我,眼里闪着些许泪光。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不由得有些鼻子发酸。
当漂亮的婚戒套入彼此的指间,我们在台上相拥而吻。
台下是众人的欢呼和祝福,我只觉得这一切宛如一个冗长又美丽的梦。
一吻毕,沈斯年对着我述说了他第一次见我的场景。
原来,他在大学时就喜欢我。
那年我是校会主持人,我穿着一袭长裙,笑容温暖地说着台词。
而他那日刚经历了母亲早逝,坐在台下发愣。
校会结束后,我负责发放糖果,见他心情不好,特意拿了一个画着笑脸的糖给他。
还安慰他不要难过,笑一笑。
自此,他就记住了我。
大学毕业我去找工作,他见了我立刻吩咐人事将我留下,并且调到了他身边工作。
但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人。
所以过于强势独断,逼得我越躲越远。
后来我走向了沈宴周,他因此颓废了好久。
放弃了在京市打拼下的事业,去了沪市发展。
可后来他听说沈宴周见了云嫣,背叛了我。
就立即赶了回来,他怕我受伤,怕我难过,怕我身边没有人陪伴。
好在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最终我们还是没错过。
沈宴周也来了婚礼现场,他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我身上离开。
直到听完沈斯年的一番话,他才踉跄着起身,格外落寞地走了出去。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沈宴周的消息。
沈家产业范围遍布全球,或许他是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了吧。
这些也与我没什么关系了,因为我怀孕了。
我第一次见到沈斯年高兴成这个样子。
他笑的眉眼弯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
自从得知我怀孕,沈斯年再也没有加过一天班,日日都要守在我身边。
孩子出生后,他直接将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转让到了我名下。
我拒绝了,他却很不高兴。
沈斯年严肃地告诉我,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但是钱和股份却能给我保障。
如果他以后出轨了,我就直接起诉让他净身出户。
可惜,我们就这么在一起过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我们的孩子都成婚生子了,我还是没有机会让他净身出户。
唯一让我感到难过的,就是这人实在是狠心。
说好的要死在我后面,却食言了。
不过没关系,沈斯年说了,他先下去为我布置我们在下面的新家。
等布置好了,我就能舒舒服服地直接入住了。
自此以后,我不再害怕死亡。
因为我爱的人在等我,我要开开心心地活着,让他放心。
反正终有一日,我的斯年会来接我去我们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