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不忌的九千岁对初孕的我一见钟情。
他问我父母:是否愿意弃暗从明
父亲怕死,忙不迭的将我双手奉上。
可我已是镇国公的妻子,又怎会委身于他
我抵死不从,九千岁便挖出了我肚子里的婴儿,封进酒坛。
他说:太监残缺,喝了药酒,才能龙精虎壮。
数月后,镇国公平乱归京。
九千岁在宫宴上,邀请他品鉴宫里新流行的菜肴,女儿香。
见我浑身赤裸的被人端上来,肤上还放着糕点。
镇国公震怒,利箭直奔他项上人头:裴礼绝,我要你狗命!
可皇帝却以镇国公目无法纪为由,将他当场绞杀。
那一夜,我的爱人尸首分离,我也葬身火海,死的轻如鸿毛。
再睁眼,我回到了初见九千岁那夜。
刚砍断人一双手脚的他,正直直朝我看来。
夫人,那人要被打死了!
丫头阿霜惊恐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循声望去,只见九千岁裴礼绝,正冷眼看着一群太监欺辱妙龄女子。
那女子穿着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衣衫。
前世,我见她受辱,感同身受,忙不迭的冲上前去,将她救下。
但我贸然救人的行为,让裴礼绝起了玩心。
他觉得我高傲,有骨气。
于是不顾我是镇国公名正言顺的妻,强硬的将我掳进了东厂。
我不愿委身于他。
他便生挖出我腹中胎儿泡酒。
整整半年,我在东厂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才终于盼回了镇国公时爵遗。
宫宴上。
裴礼绝割掉了我的舌头,命人将我当成器皿,在我赤裸的肌肤上摆满各色糕点,将我端给了时爵遗。
时爵遗是我养的狼狗,护主又衷心,最看不惯旁人欺负我。
裴礼绝用我挑衅,时爵遗拔出利箭,当场就要斩杀裴礼绝。
裴礼绝在暗,时爵遗在明。
皇帝为了尽快收回时爵遗的军权,站在了裴礼绝这边。
那夜,时爵遗一人独战上万御林军,被乱箭穿心时,还死死挡在我面前不肯让。
裴礼绝觉得好玩,让我在时爵遗的尸体面前,取悦他。
我无法咬舌自尽,于是一把火烧着了武英殿。
我死的窝囊又憋屈,再睁眼,一切尚未发生。
丫头阿霜满眼正义,恨不得立刻冲到裴礼绝面前,救下那名无辜孕妇。
我悚然一惊。
而裴礼绝也好像听到了声音,正抬眸朝我看来。
夫人,我们不管吗
一把夺过阿霜手里的帷帽戴在头上。
我掩藏住满眼的恨意,紧紧扣住阿霜的手,将人硬拖回了家。
如今的皇帝,只是傀儡。
裴礼绝和时爵遗才是京城里最强大的两股力。
前世,我见不得那女子受辱,贸然出手,打破了他们互相牵制的平衡。
裴礼绝明面上是折磨我,实则是在折辱时爵遗的女人。
今生我不会再犯蠢了。
进了门,我立刻吩咐人去捉送信的小仆。
回过身,又凑在阿霜耳边轻语了几句。
阿霜被我震住:夫人,这……
快去。
是!见我面容严肃,阿霜匆忙去办。
不到半刻钟,正要往我父亲府上送信的小仆被拦了回来。
他满眼茫然:夫人,这信是您要我送的,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挥手让他下去,然后将那张薄薄的纸,丢进了燃烧的火盆里。
火舌瞬间将喜讯化成灰烬。
我望着那灰,闭了闭眼,觉得解脱。
然下一秒,裴礼绝的心腹,王首义就带着一排宦官冲了进来。
方才有女对九千岁大不敬!
咱家一路追过来,看到她进了镇国府。
这府里管事的是谁咱家劝你们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咱家不客气!
今生我没救那名孕妇,但裴礼绝的人还是找上了门。
我愣了下,很快意识到,无论前世今生,那个局都是为我设的。
我根本躲不掉。
不过躲不掉也好,我本来也没想躲。
王首义话未落地。
我便带着全府上上下下几百口跪在了他面前。
王公公,镇国府上下三百五十八口,都在此处。
我等不敢对九千岁不敬,请公公明察!
王首义万万没想到,我会将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他下巴一扬,正要继续耍威风。
忽的,一股儿浓烟滚滚飘向半空。
着火了!着火了!
附近的民众见镇国府着火,纷纷跑来帮忙。
见王首义带着一队人将王府围的死紧,又纷纷嘀咕。
是这太监放火烧府
狗宦官!滚出镇国公府!
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王首义的威风还未耍完,就被这阵仗吓的半死,忙不迭的跑了。
裴礼绝要他捉人,却没叫他放火。
捉人,捉的可以是奴婢,也可以是自称镇国公夫人的奴婢。
但放火……
这京城上下,可就只有这么一个镇国府。
前世,时爵遗护眼珠似的,将我保护的很好。
别说裴礼绝,就是皇帝也没见过我的真颜。
所以,我确认怀孕后,忙不迭的将喜讯分享给了父母。
又走到街上,想买一盏长明灯替宝贝祈福。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裴礼绝盯上我后,我父亲为了在他手下活命,直接将我有孕的消息告诉了他。
镇国公府丫鬟众多,她们不想我被裴礼绝折磨,纷纷称自己才是姜映梨。
也是我母亲来到东厂,在近二十个女眷里,替裴礼绝精准的找到了我。
那日,阳光刺眼。
裴礼绝嘴角的笑容却冷:时爵遗的孽种,恐怕比时爵遗还会带兵,这样的孩子,怎么能留呢
说完,他派人将我养了起来。
等到孩子好不容易成型,又命医生将我肚子剖开。
我的孩子小手小脚都长好了,却被裴礼绝泡进了冷酒里。
我看着那一幕,精神恍惚,恨不得于裴礼绝同归于尽。
可,裴礼绝手里握着大军的粮草。
若我忤逆,时爵遗和远疆的战士,便永远吃不饱,没衣穿,没有趁手的兵器。
前世,我愿意用自己换大周繁盛。
现在一切重来。
我扶着肚子转过身,看着被火焰烧的漆黑的镇国府,勾唇露出了一个冷笑。
今生。
那些痛不欲生的滋味,也该轮到裴礼绝和狗皇帝尝了!
次日。
裴礼绝嚣张跋扈当街纵火的奏折,被数位大臣联合呈到了御前。
皇帝本来觉得,时爵遗连续打了五场胜仗,风头太过,该压压势头。
可裴礼绝的事一出,时爵遗又瞬间变成了弱势。
多疑又敏感的皇帝在心里掂量:裴礼绝凭什么
他背后究竟多了谁的助力,竟敢连时爵遗都不放在眼里
他想不到,所以削了裴礼绝的权,罚了裴礼绝的俸,又关了他半月禁闭。
和裴礼绝的第一仗,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险胜。
裴礼绝被禁足后。
我打心底觉得快活,但眼里的泪却不自觉的掉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
阿霜担忧的望向我,找不出原因。
我笑了笑,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心里却知道。
裴礼绝锱铢必较,这会被我绊了一回跟头,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果然。
裴礼绝被禁足的第三日。
东厂截获了一封时爵遗和敌国的往来密信。
他派人将信呈给皇上。
皇上当即宣他进宫面圣。
爱卿,朕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若不是早就知道时爵遗为臣不忠,你怎会放火烧宅
快,快你把知道的都和朕说一遍。
裴礼绝嘴唇微勾,笑的良善:陛下,这信里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时爵遗要联合匈奴,夺取您的皇位。
现在他在边关联合匈奴演戏,屡战屡胜,尽得民心,若是咱们手里不握住他的软肋……
时爵遗揭竿而起时,我们要从哪去找出一个将军,对付他呢
皇帝被说动了。
他问裴礼绝:时爵遗有什么软肋
裴礼绝笑了,眼神阴险,语调却柔。
陛下,你知道的呀!
时爵遗从军数载,战无败绩。
以一己之力保了大周七年太平。
每次边境传来击退匈奴的好消息,民众脸上的喜悦都是在替他加封。
现下裴礼绝说他这个不败战神通敌。
就算是陛下,也不敢明着对他发难。
论阳谋武力,大周根本无人可于时爵遗一战!
这日,裴礼绝和皇帝谈到很晚。
第二天清晨,我还没起。
王守义便带着一队人将镇国公府团团围住,奸笑着将圣旨递到了我手上。
镇国公夫人,皇后近来浅眠,听说您善治香,邀您宫中小叙。
皇帝听了裴礼绝的话,决心将我软禁在后宫。
只要时爵遗那头稍有不对,便把我当成他的人质。
我面容平静的叩首接旨。
阿霜却满脸担忧。
夫人,皇后性情恶劣,单是上月赐死的奴婢便有十余人。这宫,咱们入不得啊!
她担心皇后给我难堪。
却不知,皇后只不过是裴礼绝搬来对付我的刀。
被王首义一行人请上马车时。
我回头,看了一眼刚落在镇国公府屋檐上的信鸽。
时爵遗粘人的厉害,一周要放飞三只信鸽,传信于我。
这周的第一只,我没回。
这是第二只,我仍旧不会回。
等三只信鸽都不回程,时爵遗自然会知晓,我在京城出了事。
彼时,他带兵回京。
这大周的主子,便真的换人了。
皇后性情暴躁。常因小事,苛待下人,或拔人舌头,或断人四肢。
裴礼绝将我扔进她的宫殿,本意是想借刀杀人。
但一连七天,后宫风平浪静。
不仅我没被皇后苛责,就连本就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人,也都纷纷在暗中感叹。
镇国公夫人真是神了!自从她来了,皇后再没发过脾气。
眼见事情全都脱离他的算计,裴礼绝眼皮一掀,唇角的笑越来愈深了。
当夜。
裴礼绝无声无息的进入了我的房间。
我推门进来时,他正拿着我新绣的肚兜,看的仔细。
见我进来,他阴冷的眼睛一眨,嬉笑道。
镇国公夫人,您腰身这样细,用不上这样大的肚兜吧
他姿态挑衅。
若是寻常女子被这样调戏,为了不连累家中其他姐妹,就这样撞墙也有可能。
但我望着裴礼绝,眼底却只有恨意。
早就听说九千岁和旁的太监不一样,今日见了才知,原来是这种不一样。
裴礼绝此人,拼死爬到高处,就是为了让人唤他一声厂公而非太监。
现在我将他说的不堪。
他漆黑的眸子状似平静,抓着肚兜的五指却早已因用力的将布料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镇国公夫人,觉得咱家和旁人哪里不一样
裴礼绝强忍怒气,耐心等着我说出一两句不好听的,便借机折辱于我。
我看清了他的恶劣,但开口时,也不慌张。
我提步靠近,替他倒了一盏他最爱的金菊花茶,见他饮了,才缓缓开口。
九千岁身量高大,肩背挺拔,喉结明显,对女子之物饶有兴致。
不像太监,更像……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话落。
裴礼绝猛然起身,震惊的看着我。
姜映梨,你一介女子懂什么宦官。我劝你,慎言!
他惊惶却又觉得欣喜,毕竟这么多年,我是唯一这样说他的人。
但我只是看着他倒数。
十九八……
前世,我失去孩子后,才终于明白裴礼绝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肚子里的胎儿过不去。
他虽是太监,但一直没有净身。
他有让女子孕育的能力,却不能冒着被皇上忌惮的风险,生养亲子。
所以,他才会在知道时爵遗后继有人时,心绪难平,恶劣的将我腹中孩子剖出。
现在一切重来。
我从袖口中抽出匕首,划烂了裴礼绝的腰带,看着他胯间未曾遮掩的二两肉,笑的畅快。
裴公公,你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秘密,太辛苦。
让我帮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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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阿霜见到此情此景,完全惊呆了。
她早就知晓,裴礼绝盯上了我们,预备要同我们过不去。
但在她想象中的画面里,我们应当是弱势方,任凭裴礼绝宰割,却无能为力。
可现在。
是裴礼绝面色惨白,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上,几次咬牙想坐起来,却都没有成功。
他不将自己当外人,拿了我的肚兜又喝了我的茶。
他不会料到,我一个弱女子。
为了防他,早就在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上,都涂了香料。
他拿着把玩的肚兜,不至于让人晕眩,但配上他最爱的茶。
药劲就足够放倒一只牛。
见我拿着匕首步步逼近。
裴礼绝x声音仓皇,极力挣扎:姜映梨!你要干什么!
我冷眼瞧着崩溃至极的裴礼绝,刀尖向下,近乎默然的看着他。
裴公公,太监就要有太监的样子。
我再帮您啊!
裴礼绝疯狂摇头,不断想制造些声音,吸引外面的人的注意。
但我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一把将肚兜塞进裴礼绝嘴里,我冷着脸,就要下手。
身侧,阿霜却突然拦住了我。
夫人!这种脏活就让奴婢干吧,免得脏了您的手。
前世,阿霜是在裴礼绝手下,坚持了最久的人。
裴礼绝不给我饭吃,她就放低身段去向底下的太监乞讨。
太监折磨人的手段恶劣。
但阿霜为了我能活下去,却不惜同一五十多岁的老太监做对食。
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裴礼绝手里。
只因某次裴礼绝强迫我与他缠绵时,阿霜看不下去,掉了一滴泪。
裴礼绝觉得可笑,一边侮辱我,一边对阿霜道。
你和你主子又不是什么干净东西,也配和我矫情!
阿霜被裴礼绝一剑穿心,很随意的削掉脑袋。
我心如死灰,绝食求死。
裴礼绝却道:姜映梨,你死了,我就让野狗吃了那丫头的尸体。你不是最疼她吗你舍得
前世,我不舍得,所以挣扎求生。
今生,我对上阿霜清澈的眼神,微微一笑,手起刀落。
裴礼绝那脏污的二两肉,很快就落在了地上。
阿霜,我早想这么做了!
裴礼绝的脏血滴答滴答的砸在地上。
很快便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小血坑。
阿霜弯腰去擦。
我将她拦住,指着双颊,对她吩咐:扇我两巴掌。
夫人
快!
阿霜下不去手,我抓过她的手,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随即扯乱了衣襟,放声大哭。
裴礼绝进门后,迟迟没有命令传来,他的手下本就有些坐立难安。
这会儿听到了我的哭声,守在门口的王守义奸笑一声,歇了进来查看的心思。
只叫小太监们将门口堵死。
厂公既然得手了,咱家就不在守着了。
你们几个上心点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自顾自的去找别的乐子。
完全没不知道,他刚走开,皇后的仪车就停到了我宫殿门口。
映梨,我的头又疼了,你快把那个香囊……
皇后推门而入时。
裴礼绝药效刚过,他顾不上去穿衣服,猩红着一双眼扑上来就要掐我喉咙。
贱人!我杀了你!
他怒气汹汹。
我则受惊幼崽般,踉跄扑进皇后的怀抱。
姐姐救我……
电光火石间,我和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后又惊又怒,当即就叫来了皇帝。
一个没净身的太监,在后宫来来往往十数年,是太监最不该犯的欺君之罪。
裴礼绝,我眼泪不住的落,心里却缓缓勾出了一个笑。
这第二局,你又要如何破呢
皇帝来的很快。
当旁人将裴礼绝的孽根呈给他过目时。
皇帝的脸色当即就沉到了底。
裴礼绝今年不过二十五岁,正是年强力壮的年纪。
可皇上已经快五十了。
裴礼绝就顶着这样一幅身子,在他的后宫里来回穿梭。
皇帝闭了闭眼,第一次没考虑裴礼绝身后的权势。
来人!将这个畜生关进天牢!
裴礼绝不死心,高呼冤枉。
皇后却不等他说完,便捂住脸,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是皇帝发妻的妹妹。
因为和姐姐长得相像,皇帝不顾十五岁的年龄差,强硬的将她带进了宫。
现在,她一哭,在狗皇帝眼里,就是去世的发妻在哭。
皇后,你这是
皇后向来泼辣难哄,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将头依偎在皇帝身上。
陛下赎罪,臣妾只是突然想到。有好几次,陛下和臣妾……都是裴礼绝在旁伺候。
经皇后一提醒,皇帝的脸更绿了。
宦官不男不女,他翻牌子宠幸妃嫔时,从不防他们。
可现在看,这个不防,倒是给裴礼绝提供便利了!
思及此,皇后一脚踹翻了裴礼绝。
宣朕口谕,从今天起革除裴礼绝厂公一职。朕要好好查他!
裴礼绝被关进了天牢。
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仍有人可用。
但至少他被困住,再不能随时随地的出现在我面前碍眼了。
裴礼绝入狱后,我大病一场,皇后几次来看。
我都因受惊,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梦呓。
时爵遗……时爵遗……
这症状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还不见好。
皇后本来被我用香味调回来的头疼症,因为我病了,再一次开始反复。
与此同时,边境也传来了好消息。
时爵遗一反常态的从战略防守,改为了战略进攻。
他带着精锐部队,狂杀匈奴三百里,逼的他们主动提出了向我朝交纳朝贡。
于是,八月末。
时爵遗带着匈奴的使臣,比前世提前了整整两个月,从边境回来了。
夫人!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宫宴上。
时爵遗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皇后身侧的我。
他眼睛微亮,脚下不由自主的向我迈了一步。
而我望着他,也是满心激动。
前世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见时爵遗。
那时,我既希望他能替我不平,又希望他能隐忍到底,好彻底将这病态的王朝颠覆。
现在,时爵遗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胸口没有被利箭穿透。
而害我们骨肉分离的裴礼绝却在阴暗潮湿天牢等死。
我弯了弯唇角,在宫宴进行到一半时,悄悄起身,溜了出来。
阿梨!没过一会儿,时爵遗就在走廊暗处找到了我。
整整五个月没见。
他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的将脸埋进了我颈间。
阿梨,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他抱怨也试探。
我望着他满含爱意的眼睛,顿了顿,拉过他的手,放在了小腹。
怀孕五个月,小腹隆起的弧度已经很明显了。
时爵遗不明所以,完全不在状况:阿梨,你吃多了吗
他呆的可爱。
我本想告诉他,前世惨状和今生种种,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句感叹。
时爵遗,你要做父亲了!
匈奴使臣尊敬时爵遗,惧怕他的军队,却不敬畏大周。
匈奴是时爵遗打跑的,而昏庸的帝王永远都躲在时爵遗这员猛将身后,坐享其成。
番邦注重武力。
匈奴使者在上殿觐见过皇帝后,直言。
时将军骁勇善战,令尔等钦佩。
我国的娜兰公主,倾慕时将军多年。
现下两国交好,我想请陛下做主,为二位赐婚!
时爵遗不满如此,眉头微皱,一言不发。
皇帝却觉得愤怒。
这古往今来,番邦进献的美人,全都被收进后宫。
怎么到他这里,就要将人送去镇国公府
你说的娜兰公主今年多大性子如何
匈奴儿女直爽热辣。
皇帝话音刚落,穿着素银色长袍的女娘,便小马驹似的走到了殿中。
她腰肢细韧,双目晶亮。
所到之处异香扑鼻。
好色的皇帝一见到她,就瞬间移不开眼了。
你就是娜兰
是我!娜兰声音清脆,十分直爽。
启禀陛下,我爱慕时将军,希望您能为我们赐婚。
皇帝一顿:你非他不嫁
娜兰微怔,随即脱口而出:是!我只有嫁给时爵遗,我国的子民才能相信大周愿待我们如子民,夜夜睡的安稳。
我要嫁,自然是要嫁时爵遗。
娜兰的话戳中了皇帝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那就是,时爵遗在民中威望,比他更甚。
所以,皇帝定定看她片刻,很快大笑了起来。
你这性子,朕很喜欢。
你先住进后宫,陪皇后解解闷吧。
娜兰要陪伴皇后。
我这个愿意让她进府的镇国公夫人,便被赶回了时爵遗身边。
娜兰是邻国公主。
时爵遗娶了她,会拥有娜兰母国的助力。
而我只是个五品小官的庶女。
皇帝觉得,与其让我继续留在宫里当人质,不如让我回去给时爵遗吹吹枕边风,让时爵遗主动拒了娜兰。
所以放我出宫前,他特意让皇后点拨我。
我一边听,一边微笑答应。
等出了宫门,耐心等了许久的时爵遗,立刻迎了上来。
阿梨,你辛苦了。
时爵遗其实是我捡来的。
当年,他差点饿死路边,又因瘦弱俊俏,雌雄莫辨,被我收了做丫鬟。
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
到第四年时,时爵遗的男性特征藏不住了。
他说,他想娶我。
我震惊。
他又说,阿梨不必现在就答应,我会努力配得上你!
那之后,时爵遗进了军营,拼死挣下无数战功,成了让人钦佩的镇国公。
只不过时爵遗变成镇国公后,所有人都在感叹我好命。
都不知晓,我们当年有过一段旧缘。
现在,时爵遗望着我,眼神黑亮,仍旧满心爱意。
我觉得自己幸运,抿了抿唇,正要说话。
突然看见暗处的角落里,消瘦了一整圈的裴礼绝正阴恻恻的盯着我们。
那是……
时爵遗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正要开口。
裴礼绝已经佝偻着身子,阴柔的走到了我们面前。
得了我的帮助,他现在真的和普通太监无异了。
镇国公夫人,您很得意啊他声音轻轻,带着杀意朝我行礼。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很快想通了他为何又被从天牢里放了出来。
皇帝需要一个理由将娜兰名正言顺的留在后宫。
而裴礼绝可以替他想出办法。
我笑了笑,理直气壮:回裴公公,我今日确实比昨日得意。
但明日也一定会比今日更得意。
您这么问,是想听到什么呢
裴礼绝被我气白了脸,还想再开口。
时爵遗已经不问缘由的挡在了我身前。
滚。
我夫人没空应付你这种杂碎。
从宫中回府的路上,我将最近发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同时爵遗说了一遍。
火烧王府拉拢皇后活阉裴礼绝。
越到最后,我声音越轻。
毕竟,前世的我,是绝对做不出这些事的。
我怕时爵遗觉得我陌生,闪躲着不敢看他的眼。
可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被他攥紧了手。
阿梨,你辛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逼的你要一个人面对一切。
是我的错。
时爵遗眼神怜惜,没怪我一句。
我弯了弯唇,想起他前世得知我死讯时,为我怒发冲冠的样子,主动吻在他脸颊。
时爵遗,镇国公夫人我当腻了。
你去拼一拼,让做皇后吧。
我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时爵遗却只是愣了一秒,就郑重对我点头。
阿梨,我会做到。
他向来什么都依我。
这次,也一样。
三天后,我腰酸腿软的在床上赖着不想起。
丫头阿霜急急忙忙的在门外喊:夫人,宫里来信了!
宫里无小事。
我挪开时爵遗环在腰上的手臂,就要起来。
时爵遗却将我往怀里一搂,贴在我耳边轻轻道。
让她走吧,她要说的,我的人已经打听到了。
我惊讶回头。
时爵遗轻咳一声,表情竟有些害羞。
既然答应了夫人,我自是要努力的。
我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推了推他,问他是什么事。
这才得知,前夜,皇帝翻了皇后的绿头牌,要去她殿里留宿。
可不知怎的,竟拐到了娜兰公主的寝殿。
当时,娜兰公主已经睡了。
察觉到有人摸上了她的床,簪子一挥,当即就割下了皇帝一根手指。
她簪子锋利,皇帝当时没感觉到痛,还要对她不轨。
娜兰被气笑了,捡起那根断指就塞进了他嘴里。
哪来的贱狗!也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
她左右开弓,抽的年近半百的皇帝头晕眼花。
当裴礼绝察觉到不对,带人冲进去时,狗皇帝的手指,已经彻底接不上了。
狗皇帝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自然要娜兰好看。
可娜兰更加理直气壮。
她早就说过要嫁时爵遗,碰到登徒子怎么能不自保
两方争执不下。
天还未亮,时爵遗就接到了圣旨,皇帝要他进宫,想利用给他逼迫娜兰的番邦低头。
听到这,我迷茫的看向时爵遗:你没去
时爵遗摇头:夫人有孕,我自然要陪。不止今天,往后半年,我都不会去战场了。
大周没了时爵遗庇护,皇帝又能算什么
娜兰为了一个交代,命匈奴使者在京都里大肆宣扬皇帝的昏庸。
两国本来即将交好,可皇帝却因垂涎臣子的未婚妻,气的匈奴即将再次进攻。
民众一听,当即就不干了。
他们痛斥狗皇帝昏聩好色,竟为了一女挑起两国争端。
皇帝因此,彻底失了民心。
而裴礼绝这只因为皇帝才稍有起色的走狗,自然也被人人喊打。
来我们府上拜访的大臣越来越多了。
他们想废了皇帝,扶太子上位。
时爵遗思考片刻,虽没明说,但也站在了他们的队伍里。
九月初。
裴党抢先我党一步,从深山高庙里,接回了被皇后送到佛旁静养的太子。
他终于赢了我一句。
所以,夜半时分,特意托人传信于我。
镇国公夫人,赢了几次,不代表能赢一辈子。
待新皇登基,时爵遗手握兵权,仍旧会是新陛下的眼中钉。
等你的丈夫又被打发去边疆赴死,你和你腹中胎儿,落在裴礼绝手里时……
姜映梨,裴某一定会让你后悔,当日为何没直接将那匕首刺进我心窝。
裴礼绝先我一步将太子接到了身边,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我看着他那封连字迹都懒得掩饰的信,唇角微勾,随手将信纸交给了阿霜。
该怎么做,你明白吧
我明白!夫人!
十日后,皇帝生辰。
裴礼绝和时爵遗一同受邀,进宫赴宴。
到了送礼环节,裴礼绝不知从哪找来一块通体无纹的翠色玉璧。
工匠在上面刻字:万寿无疆。
皇帝最爱翡翠,拿着那石反复欣赏。
可玉石被拿起的一瞬,裴礼绝写给我的信纸,也露了出来。
待新皇登基。
……待新皇登基!
皇帝抖着手将信纸从头看到尾,目眦欲裂,当场将那块玉石砸在了裴礼绝头上。
朕还好好的,爱卿就盼着要服侍新帝了裴公公,你够衷心啊!
裴礼绝面容发灰,难以置信的看着坐下的我。
这封信不该在这的。
皇宫在他的把持下固若金汤,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信呈在皇帝面前
裴礼绝想不通,直到我和皇后相视而笑,他才猛然惊醒。
对啊。
当初,还是他把我送到皇后身边的。
他怎么就忘了呢
裴礼绝反了。
他不得不反!
因为那封大逆不道的信,皇帝要他的命。
裴礼绝为了活,只能联合东厂锦衣卫御林军一起簇拥太子登基。
好好的寿宴变成了逼宫宴。
狗皇帝环视一圈,将目光落在了时爵遗身上:爱卿,救驾!
时爵遗在阵前能以一当万,震的匈奴不敢来犯。
用他对付京城这些禁军,本也该不是问题。
可……皇帝的目光刚落在时爵遗身上。
时爵遗就开口了。
陛下,臣为国征战七年,抛头颅洒热血问心无愧。
但您干了什么
娜兰那事,当真是意外吗
皇帝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及此事。
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众臣却已经想到了娜兰造出来的风波。
大殿上静的针落可闻。
皇帝也终于意识到,是他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指望不上时爵遗,只好被一群愚忠的臣子护着,钻进了密道。
裴礼绝对皇宫十分熟悉,见他们进了密道。
当即派人用油浇灌住了所有封口。
他故意在太子面前卖好。
小陛下,臣这就为您扫清路上的障碍。
说着,他一把火点燃了封口。
大火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裴礼绝的人将皇帝从密道里掏出来时。
他的头和腹部烧融在了一起,死相极为凄惨。
裴礼绝用那具尸体对太子表衷心,忙不迭的要将他送上皇位。
但还不等裴礼绝编写完假圣旨。
一道利剑便从后刺穿了太子的身体。
裴礼绝惊恐回头,角落里瑟缩成一团的婢女,将假面皮一掀,含笑看他。
裴公公,那日给狗皇帝出主意,让他将我生米煮成熟饭的人是你,对吗
那婢女不是别人。
正是易容后的娜兰。
殿内。
裴礼绝新扶持的傀儡皇帝死了。
殿外。
时爵遗的大军黑漆漆的守在门口,师出有名,此行只为清君侧。
裴礼绝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
其实只是我们设下的层层圈套。
他不敢相信,被娜兰用绳子捆住四肢,扔狗似的扔在一旁,还在大声痛骂。
贱人!你们该死!
见我和时爵遗进门。
他双眸猩红,不敢置信:你们你们怎么敢杀新皇
谁是新皇我轻笑两声,好脾气的解释:皇后娘娘风华正茂,怎会愿意给老头生子
你口中的新皇,不过是她从天牢找来的侏儒死刑犯罢了。
怎么你在天牢时,没见过他吗
裴礼绝目眦欲裂,被我轻飘飘的几句话,气到吐血,却还是不死心。
骗子!
你口中没一句实话,全是谎言。
姜映梨,你个贱人!你一定不得好死!!
他死到临头,还要和我对着干。
我从时爵遗手中接过弓箭,对准裴礼绝的腹部,毫不犹豫的拉满了弓。
咻一声。
利箭扎穿了裴礼绝的肝脏,脏污的液体瞬间流了一地。
他痛的在地上打滚,而我只是冷笑。
可是裴公公,怎么看上去,现在快死的,好像是你啊
我命人将裴礼绝关了起来。
像他前世折磨阿霜一样,无论吃饭喝水,都要先给那些太监爽一爽。
裴礼绝好歹做过几年厂公,心比天高,宁可饿到昏厥,也不愿雌伏太监身下。
我每日托腮听着那头的汇报,坏心思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他不肯吃,就骗骗他吧。你们这些好儿子,联合起来应该有办法从我手下把他救走吧
那些小太监得了我的暗示。
转头就用谎言给了裴礼绝希望。
他们告诉裴礼绝,等守卫松懈,就可以将他带离皇宫。
裴礼绝信了他们,为了活下去,开始主动勾引年过半百的太监。
这样的日子,他一过就是半年。
可某天,他突然不愿意了。
他在房间里怒吼:不该是这样的!死的明明是姜映梨!
她就是个怪物!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听他这么说,我便知道,裴礼绝也重生了。
我在殿中哄睡了皇儿,轻轻吻了吻他柔嫩的小脸,然后带着阿霜,去了关押裴礼绝的狗笼。
九千岁,好久不见啊。
近千次的出卖身体,让裴礼绝变成了失禁的怪物。
他的笼子里到处都是排泄物,稍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儿恶臭。
但比起我,裴礼绝明显更不能忍受这些。
毕竟,前世他是胜利者。
而我和时爵遗只是一具尸体。
姜映梨,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你和你的孩子只配死在我手里!
他冲我辱骂不停,牙尖嘴利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凝望他片刻,突然就笑了。
原来,这就是胜利的滋味。
看着敌人抓库那个,原是这般快活!
我命人将裴礼绝从笼子里抓来,脱光了衣裳倒挂在西茅附近。
裴礼绝位高权重时,没少作威作福,现在他落得这般下场,凡是和他有愁的仆人在路过他时,都会在他身上划下一刀。
就这样吊了三天,裴礼绝身上已经没有好肉了。
他快死了,我便叫人将他关进笼子里重新养。
好了,便又拿出去倒吊。
裴礼绝几次求死不成,三年后再见我时,跪在我脚边,将头磕的砰砰响。
奴才知道错了!奴才真的知道错了!
我充耳不闻,叫来医术最好的太医用茅草塞满了他的腹腔,又命人将伤口缝合。
他欠我的欠时爵遗的欠皇儿的,我预备一个个让他还。
可腹部塞满茅草的第三天,裴礼绝便自己被自己吓死了。
他当了二十多年男人,扮了半生太监,却是第一次体验孕育。
只要一想到,回头我会用这些茅草泡酒让他喝下去。
他就肝胆俱裂,在恐惧中自己将自己吓死了。
裴礼绝死后,我先后写了两封信。
第一封,给皇后。
她从小就敬仰姐姐,但她没想到狗皇帝会对她一见钟情。
一面嫌弃她姐姐年老色衰,一面又不肯割舍执意将她带进了宫。
她进宫第三年,姐姐因为觉得愧对她,抑郁而终。
从那天起,皇后便一直隐匿自己的情绪,随时准备将狗皇帝一击毙命。
重来一世,我及时站在了她身侧,告诉了她,我的计划。
现在,她大仇得报,已经带着姐姐的遗物,回了江南老家。
第二封,我给娜兰。
前世,时爵遗将她和匈奴使者带回京都,谈朝贡之事时。
她维护了我的尊严。
在时爵遗为了我和裴礼绝拔刀相向时,是她用自己的衣服,遮住了赤裸的我。
她说:原来大周也不如我想的好。
她说:你就等在这里不要怕,本姑娘打架也很厉害的!
然后她替我和裴礼绝的手下殊死搏斗,死在了时爵遗倒下的前一刻钟。
重生后,我刚一得知狗皇帝要她留在后宫,便急急给皇后传了讯。
所以那出瓮中捉鳖,狗皇帝之所以能被剁掉一根手指,也是我们早有预谋。
两封信写完,我派阿霜捉来信鸽,亲手将它们绑在了信鸽腿上。
时爵遗下朝回来,见到这一幕。
眼神温柔,迫不及待的站到了我身边。
阿梨,我在位三年,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我们是不是也该带着皇儿四处走走,去涨点见识了
皇宫殿宇三千。
可时爵遗身边只有我,和我们的皇儿。
我看着他俊美无双,完全看不出时光痕迹的脸,微微一笑,同样兴致勃勃。
果然是小狗,才半个月不出门就受不了。
阿梨!时爵遗耳根烧红,还是当年那样不经逗。
我同他站上城墙,环顾四周。
没了裴礼绝的搜刮,我们的人民吃饱穿暖,满脸幸福。
这样的日子,我们还会有很久很久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