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五年,他打算求婚的前夕,他的舔狗回来了。
那天起,他的心思开始游离。
我苦苦支撑。
直到地震时,他毫不犹豫地推开我扑向舔狗。
我安静地离开。
再见面时,他红着眼举着戒指说要娶我。
我抬手挡开他,晃了晃手上的鸽子蛋。
笑意盈盈地说：对不起啊,我已经结婚了。
1.
地震发生时,我和顾北正在跳舞,不远处,南希和一个男子在相拥而舞。
我凝视着顾北的表情,他很认真,认真到用力抿住嘴角,这只是场交谊舞,他的舞伴是与他相恋五年的女友,为什么会是一副将要上战场的样子
我冲他展颜一笑：顾北,你昨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明显愣了一下神,然后很快放松笑了笑：傻瓜,哪有求婚是假的,还是说,你不满意鸽子蛋的大小
我哦了一声,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又被他抚平了。
是啊,他向我求婚了,不管他曾和南希有什么过往,陪他五年的女人是我,他求婚的对象,也是我,将来与他相伴白首到老的人,也是我。
啊——
震动来得猝不及防,顾北先抱住了我,可下刻的动感更加强烈,宴会中的人慌乱地往外跑,顾北半拥着我也随着人流挤。
呀——好痛！
下一秒,顾北就推开了我,朝那个声音跑去,我抬眼看过去,是南希。
他直接公主抱起南希横冲直撞,人流被挤得更加混乱,我不小心被人踩到脚,高根鞋卡在砖缝里,又被人推搡倒地,就在我想爬起来的时候,周边尖叫声起,我下意识抬头,那个巨大的钻石灯,直直地朝我掉下来,其他人都逃开了,只有我,因为腿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灯向我砸来,我只来得及把头脸蒙住,一阵巨痛后便不醒人事。
2.
醒来时,我在急救,见我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就去救下一个了,我浑身都疼,而我更加不安的是,我的下半身几乎没有感觉,强烈的不安袭击了我,可我不知道可以问谁,入目可见的都是病患和急匆匆的医护人员,我还活着,可我不知道自己伤成了什么模样。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慌张到无法发声。
突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顾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死在里面了,我当时都吓得腿麻了,幸好你抱我出来。
顾北的声音疲惫中透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没事就好。
隔着单薄的帘子,我看到了两人相拥在一起,多么感人的画面啊,生死之中,他对她不离不弃,有情人终成眷属。
也许是灾难当中需要一点喜庆的调剂,周围还清醒的人给他俩鼓掌,有个年轻人直接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我眼睁睁看着帘子后面的两个嘴唇纠缠到了一起,俊男美女,连影子都那么漂亮,简直就是这场天灾的一抹温情亮色。
两人分开后,南希娇羞地说：顾北,我们刚刚逃脱了死亡,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紧张地心脏都揪成一团,无意识地抠紧了床沿。
顾北……会怎么回答他还记得自己已经向我求婚了么
他停顿了一小会,一个热心大妈举着绑绷带的胳膊冲他说：小伙子啊,人家女方都主动求婚了,你可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的脸面摔到地上是不是
果然,他很快果断地说：好。
嗡——
我脑子炸了,昨晚他才向我求婚,而今天他在没有确认我生死的情况下,答应了别的女人的求婚。
我死死咬住唇,铁锈味充满了口腔。
顾北,你太过分了！
2.
我因为伤得较重,首先被转移走,护士问我家属的联系方式,我明明能将顾北的电话背得滚瓜烂熟,但我还是说：没有,我没有家人了。
护士同情地看着我。
当地医院无法治疗我的腿,又被连夜送去省医院,我也借了护士小姐姐的电话,登陆了自己的微信,联系了周周,她在国外,我本来是不打算打扰她的,但此时,我能求助的人,只剩下她了。
周周睡意朦胧,一听到我出事了,立刻订票,当天半夜就出现在我的病床前。
她一脸风尘仆仆,看到我被子底下的腿,捂住嘴：小小,你……
我笑着安慰她：不哭啊,你瞧,我还活着呢。
她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抱住我,又飞速松开跑了出去。
她是去问我的伤势,医生皱着眉：病人的双腿被重物砸伤,尤其是右腿,如果当时能就医,起码能保住双腿能正常行走,但遗憾的是,她被困在废墟底下超过八小时……我们院只能做双腿截肢,但病人并不同意,我们也正在寻求更好的治疗方案。
周周差点都哭了：她是跳舞的,一双腿跟她的命差不多。
医生也面露不忍。
周周回到病房,握着我的手说：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的腿,我已经托朋友联系了这方面的权威医生,我们马上就去出国！
她雷厉风行地替我办好了出国手续,一落地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幸运的是我不至于双腿截肢,遗憾的是,右腿伤势过重,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我醒过来时,周周哭得双眼红肿,我努力冲她笑笑,拍拍左腿：没事儿,以后我就是独腿侠了。
真不知道她的泪腺怎会如此发达,差点被她淹了。
一个月后,我出院,剩下就是复健,以及,适应假肢的行走。
3.
周周问我国内的事怎么办
这段日子忙于我的腿伤,彼此都避开了顾北,他跟我求婚的那晚,我迫不及待跟远在大洋彼岸的周周分享了这一喜悦。
她如此聪明,我出事后宁愿联系千里之外的她,这些天又没提过一句顾北,自是猜到了我们之间出了问题,可她体贴,看出我不并不想提,便也按捺住不问。
我搂搂贴心的周周,有些歉意：我现在不想回国,还得麻烦你回去帮我处理掉。婚房写在我的名下,你帮我卖掉吧。
我笑着说的,但眼中苦涩。
我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多年没有来往,爷爷奶奶将我养大,在我大学的时候他们也去逝了,本来,他们把老房子留给了我,想让我有个栖息之地,可惜两个姑姑意见大,明里暗里说爷爷奶奶不公平,她们养了老,却没份分房子,其实爷奶活着的时候,没少帮衬她们家,之前乡下宅基地补偿了一百八十万,她们一人拿了六十万。
但我不想让爷爷奶奶在地下还受埋怨,也不想为了这事把最后一点亲情都吵没了,便把老房子卖了,一半的房款分给了姑姑们。只是这样一来,精神上我没了家,物理上,我也没有家了。
两年前,因为厌烦了房东再一次突然将房子卖掉,让我不得不在两天之内搬走的窘况,我决定买房。刚好那时候我演出有了点名气,自己攒了些钱,加上爷奶留下来的,不少了。
顾北知道后,他心疼地搂了我一夜,说：买吧,买个你中意的,布置成你想要的家。
后来,我看中了一套江景房,全款五百多万,我只有三百多万,不过办按揭足够了,顾北知道后,跑来找我,他眼里有些愠意：你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不值得你依靠吗
顾家有钱,顾北自己能力也出众,但恋爱几年,在经济上我没占过他的便宜,我又不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再说,我自己能赚钱,也不想活成菟丝花,从不去消费超出自己能力外的东西。
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找他,无非是不能全款罢了,按揭不也一样,我自己能搞定。
他喝了点酒,有些醺意,还有些委屈：我想为你分担。
我心里高兴,但还是有些迟疑,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眼巴巴地说：那,婚房不是应该两个人都有份么
婚、婚房……！
我一震,惊疑自己听错了,他借着酒意把脸埋在我手心里：嗯,我们要住的。
那一刻,震惊,喜悦,不可置信齐齐涌来,我贴近他的耳朵：你……想跟我结婚
他扭头,湿漉漉的桃花眼清凌凌地看着我：想啊,我想跟小小一起生活。
我本来飘飘荡荡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我亲了亲他的鼻尖,带着一丝哽咽：好,买个我们的家。
他给了我两百万,名字却只写我一个人的,他名下不缺房子,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更有归属感,但我还是坚持写了一份他房子占比的证明。
房子买好后,它就成了顾北嘴里的婚房,我心里泛起甜蜜,虽然我们没有提过结婚的事,但已经有兆头了,不是吗
开始装修后,他经常陪我一起去看设计,那房子里的一砖一布,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我期待着以后一起生活的日子。
有一次,顾北在房子里转悠时,突然揽住我：小小,我觉得不对。
什么
有个地方不对。
我看着设计图,我已经把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啊,还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吗
他控诉我：五间房,一间卧室,一间跳舞房,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还有一间茶室。
我急忙说：那你需要个房间做什么茶室可以改改的。
不是我,是我们的孩子！他没有儿童房！
我惊住了,确实,我没有考虑过孩子的事。
他说得更来劲了：孩子也许不止一个,两个孩子相伴着热闹,要是一儿一女就更好了,先有哥哥吧,能保护妹妹。
顾北说得眼睛亮亮的,他那憧憬的样子,让我心生柔软。
我的原生家庭不算好,爷爷奶奶虽然疼我,但父母却是缺席的,我知道自己不是正常家庭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我曾去找过生母,她竟然是厌恶我的,我对母亲的印象很糟糕,我没有可以学习的榜样,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母亲,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孩子的事。
顾亲贴着我的额头：怕什么,有我陪着,我可以一起学。
就这样,继婚房之后,我们又讨论了生孩子。
房子装修了一年多终于装好了,也通好风,可以入住了。
他没有跟我一起住进去,我听到他跟朋友说：既然是婚房,那我还是婚后住进去好了。在那之前,我得先求婚。
我有一种终于快尘埃落定的感觉,又从朋友处得知,他定制了戒指,是想给我一个难忘的求婚吧
我安心地等着。
可是,我迟迟没有等来,因为南希回来了。
4.
恋爱之初,我闲时刷到虐文,哭唧唧的时候会问顾北：你会不会心里藏着个难以忘怀的白月光啊,以后会为了她伤透我的心
他总是一手给我擦眼泪,一手敲敲我的额头：傻样,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是我的第一任女朋友,我哪里来的白月光。
我信了的。
南希回来那天,我跟着一起去了接风宴,她生得楚楚动人,一双眼睛水汪汪地藏着无尽的春意,尤其,是看向顾北时。
她表现得很有分寸,举杯是对着我的：嫂子是吧真羡慕你。
顾北的发小陆泽已经喝了一轮,带着醉意嚷嚷着：我就羡慕北哥,有小小这么好的嫂子。嫂子,你还有没有认识的好姑娘介绍给我我也想结婚啊,呜呜……
我笑骂道：你个情场浪子还缺女朋友
唯有南希的脸色变了变,柔声问：结婚
陆泽大着舌头：对,北哥要跟小小求婚,哎呀花了好多心思。
陆泽！顾北打断他的话,瞪了他一眼。
他清醒了一点,自拍着跟嘴巴,讨好地冲我笑笑：嫂子,求您把刚才的话忘了,北哥说要给你一个大惊喜的,怪我怪我,喝多了大嘴巴,我自罚三杯！
顾北轻踹了他一下：嘴上没把门的。
这边热闹起来,我瞟了一眼南希,她身形晃了晃,脸色在灯光的暗处显得有些难看,我暗忖,难道她身体不好
所以散后,她扶着额头让顾北送她回家时,我也同意了。
她先把着副驾座的车把手,一脸歉意地对我说：徐小姐,我有点晕车,可不可以让我坐前面拜托啦~
嗓音娇怯,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一个病人。
我看向顾北,他第一时间看着我,询问我的意思。
这一来一往,让我看出了些名堂,顾北对她没什么想法,但她,明显有所图。
我心知她绿茶做派挺恶心的,但我也不至于跟一个说自己有病的人计较,于是我拉开后座车门。
走吧。
路上南希在跟顾北提过去。
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啊。
我跟顾北在一起后,他的朋友们我都见过,发小也见过,但没怎么听说过南希。
送完南希后,我问顾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
顾北怔了一下,继而笑道：哦,我们小的时候住一个院里,幼儿园一起念的,后来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搬家转学了,就没怎么来往,后来高中才分到一个班,不过也只同班一年半,她就走了,都十年没见了,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观察着他的脸色,慢慢把心放了回去。
只要顾北的心都在我这里,其他女人我不怕。
他那么优秀,我从来不认为跟我谈恋爱后,就不会有别的女人倾心他。
我不在乎那些女人的想法,我只在乎顾北的。
5.
可我太天真了。
期待中的求婚迟迟没到,而顾北,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思也开始游离,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我不小心夹了青椒给他,他竟想也没想就放进嘴里。
要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青椒,可以接受它调味,但坚决不吃。
哎！是青椒！
他含了嘴里,回过神来后,皱着眉一脸难过,我扯过纸巾让他吐了。
担忧地问他：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叫你都不应
他垂下眸子,抬眼时却又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没事,就是最近工作有点忙,没休息好。
我信以为真,趁着不忙,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药膳,给他送去。
他不在家,我问他在哪,他说跟陆泽在一起喝两杯。
平时这种时候我不会去打扰他,我尊重彼此的社交空间,但想着药膳还是要趁热喝才好,便驱车去了陆泽那儿。
陆泽开了一间小清吧,他也不靠这个挣钱,生意马马虎虎,大多数就是为了一帮朋友能有个聚的地方。
门半掩着,房里开了盏小灯,顾北一半的脸隐在阴影里,衬得另一半灯下的脸更加流光溢彩。
我正想敲门而入,却听见陆泽在问：你这样……让小小怎么办
嗯我什么我怎么办
顾北修长的手指敲着杯沿,目光沉沉,没有作声。
陆泽继续说：小小已经知道你要求婚了,现在你却叫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跟小小在一起五年,你们的感情怎么样哥几个都看得到,说实话,太突然了。
南希是个好姑娘,但……你怎么能因为她把小小放弃了呢
顾北突然开口：我没有不要小小。
陆泽也呛上了：那你为什么要暂时求婚的计划,你明明把玫瑰花都订好了,就因为南希跟你表白,你就取消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藏在暗处的手紧了紧,也有一种靴子终于落地了的踏实感。
啊,原来,这段时间他的不对劲,是因为南希啊。
顾北猛然灌了一杯酒,目光灼灼：我本来以为,自己对南希没有想法。毕竟,都十年过去了,就连那个时候,我们也只有一些朦胧的好感,连捅破都没有就仓促结束了。
可是。他说可是。
她跟我说,她一直喜欢我,出国十年,她给了我写了很多很多邮件,但我因为被盗了号,一封也没有收到。
十年啊,阿泽,你能想象有人在等不到回应的时候,喜欢另一个人十年吗太浓烈了,我……我没有办法视而不见,所以……
所以,他决定终止对我的求婚计划。
陆泽最后问：那你要跟小小分手,和南希在一起吗
顾北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酒杯又狠狠灌了下去。
门外的我,身抖如筛。
原来,五年的倾心陪伴,抵不上十年暗恋。
我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踉跄离开的,一回到家我就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是的,我在逃避,我知道在听到顾北有了别样心思时,我应该很飒地冲上去给他一耳刮子,大骂他渣男,然后跟他分手。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
五年,不是五天五个月。
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最长的分别是那回我去西北演出,本来要两个月,他实在受不了,隔了半个月就跑去找我了,他不是捧着花在等我,而是一个还热乎香腾腾的烤红薯,因为前一天晚上我随口抱怨一句好想吃红薯啊,他记在了心里,千里迢迢给我送来了。
因为成长经历,我是个淡漠又慢热的人,因为见识过人情冷暖,所以跟人一直保持着距离,不会轻易让人走进我的心里。
顾北追了我小半年,说要送我回家时,还是被我拒绝了,他丝毫不气馁,偷偷跟在我身后,后来一个醉汉调戏我,他冲上来把人赶跑了。
我面色苍白地谢他,他很唐突地抱住我,声音里掩藏不住的心疼：小小,你喊我吧,我会来救你,会保护你！你刚刚强撑着跟他周旋的样子我好心疼,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在的,我在的！
我用力眨眨眼睛,怎么回事,有点想哭。
爷奶养我不容易,所以我不想哭,惹得他们心疼,后来,是因为哭了,也不会有人心疼。
渐渐的,我以为自己不会哭了。
可原来,有人心疼自己的时候,才是最脆弱的。
我抬起手,慢慢的,轻轻的,试探地抓住了他后背上的衣服。
这五年,他对我真的很好,爱护我,体贴我,也尊重我。
毕业后我辗转在各大舞团面试,被打击了一次又一次,他鼓励我,帮我寻找不足,还帮我做简历,但从来不会说我有能力养你,你不用这么拼命,他说我天生就是舞台上的精灵,不应该被禁锢。
他家里人知道我们在恋爱,但是在我没有信心的时候,从来不提让我去见他们。
他说：我们的小小很厉害,等你长成一棵坚韧的大树,就什么也吹不倒你了。
回忆种种,他是真的以为我傲。
所以,我没有办法洒脱地将他剥离掉我的身体,那无异于削骨刮肉,太痛了啊！
6.
那晚我绻在被子里哭泣时,顾北冲了进来。
他狼狈得满头大汗,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原来我慌不择路时把它落在门口了,他就是凭这个桶知道我曾去过。
顾北小心翼翼地开灯,看到了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我。
小小
他在我身边坐下了,良久,他紧张地开口：你……是不是听到了
我胸口猛的一缩,连呼吸都顿住了。
我……
我猛地抛起被子,整个人凌乱不堪,我颤抖着声音：所以,你喜欢上了她,不爱我了
我没有！他极力反驳。
可是……我自嘲地笑笑,你犹豫了不是吗她十年的深情,你被感动了对吗
他有些心虚地避开我的视线,我的心一寸寸往下坠。
我突然想起我曾问过他,心里是不是藏着一个白月光,他那时坚定地说没有,可事实是,他有,只不过,他小心地藏在了岁月的帘幕后,如果南希没有回来挑破,也许他只将他们那一段当成青少年朦胧的一丝好感,可当这个好感有十年暗恋的加持,就成了爱而不得的深情,她也渐渐成了真正天上的皎皎明月,永照心中。
你要跟我分手,成全她吗
我没有。顾北的话没有那么铿锵。
可我悲哀地发现,哪怕我知道他不坚定,却还死死抓住这字面上的意思不放。
我抹抹眼睛,依偎在他身边,努力笑着：那我们好好过,成吗
过了好一会,他犹犹豫豫,却还是抱住了我：好。
看到我流泪却还要强撑起笑意的样子,他面露不忍。
对不起,我只是……他凌乱地解释着,一时心乱了,你打我一顿,原谅我好不好,小小。
他凌乱地抓着我的手往他脸上拍,清脆的响声敲动着我的心膜。
我在他怀里无声地点头,会的会的,我会原谅你的,只要你在我身边。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多少诱惑啊,我们一定会携手扛过去的。
那晚之后,我们又像往常一样,只是,默契地不再提那个已经被他中止的求婚。
南希有十年的暗恋,但我跟顾北也有五年的相伴,我们的回忆那样甜蜜丰沛,我怎么能没有信心。
我们重游旧地,又回到了热恋时候的感觉,他黏我得厉害。
南希打过电话给他,顾北的眼神慌乱地了一瞬间,然后淡定地把手机递给我。
我没有客气,直接接通了。
她柔柔弱弱地问：北哥呢
我轻声说：他在洗澡,你找他有事吗可以跟我说,毕竟,我们都是女孩子,有些事说不定我能帮上你。还有,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我希望你们能保持安全距离,这样对你的名声也好,你说是吗,南希小姐
嫂子,喜欢北哥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说出来只是完成自己的心愿,我没有想过让北哥接受我,让你误会了是我不对,我道歉。
是吗但你那点自私的表达欲,跟小三无异。
我说得毫不留情。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对北哥的感情很纯洁！她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挂了电话。
心疼吗我问。
顾北狠狠地抱住我：小小,你信我,我已经看清了,我对她没有感情,我只是被她的十年震住了,一时想岔了,我爱的人,只有你。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极了当初,他替我赶跑那个醉汉时忐忑的拥抱。
我再一次,缓慢地回抱住他。
良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顾北,我信你。
还有半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也仅此一次。
我的机会很珍贵,你如果不珍惜,那我就会收回。
7.
既然我说了信他,也不仅仅是嘴上说说,我带他回了一趟老家,去了爷爷奶奶的墓前,我与顾北十指相扣。
爷爷,奶奶,这是顾北,我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他对我很好,你们不要担心我。
顾北满眼心疼地看着我,他向爷爷奶奶鞠了一躬。
爷爷奶奶好,我是顾北,是徐小小的男朋友,请二老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回来之后,他把南希删了,删之前当着我的面打了一个电话给她,斩钉截铁地说：对不起南希,我爱小小,所以,为了大家好,以后,我不会跟你再联系了。
南希似乎哭了,顾北的后槽牙动了动,但坚定地按了删除。
小小,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我笑着投进他的怀抱,信和不信,从来都不是用嘴说的。
顾北大约也察觉到了,那个被他搁置的求婚重新布置了起来。
陆泽悄悄跟我说：嫂子,你们吓死我了,要是你俩真的……他做了一个分开的动作,那我都不知道还信不信爱情了。
也许是为了帮顾北安我的心,他总是偷偷地汇报求婚布置到哪一步了。
北哥从厄瓜多尔空运了好多绿柠檬玫瑰,整个一浪漫住了。
北哥换了好几个设计师,生怕嫂子你不喜欢那个风格。
哇,嫂子,北哥还弄了一整面糖果墙,我问北哥,他不肯说,以我驰骋情场多年的经验来说,这里面肯定有个感人的缘故……
……
确实有的,我跟顾北提过,我去找生母那次,她带着跟后面丈夫生的女儿,她对我不耐烦,却很宠爱地哄她：好好好,妈妈给你买。
妈妈带着她去了卖糖的摊子上,我眼巴巴又无措地跟在她身后。
不贵,一块钱能买三根小孩巴掌大的彩虹棒棒糖。
我痴痴地看着那个糖,一共三根,妹妹比我小,她吃两根,我吃一根就够了。
但她把三根都给了妹妹,妹妹的手拿不完,她就捏在自己的手里,我怯怯地喊她：妈妈……
小孩子对香甜的糖是没有抵抗力的,我想要那种幸福感,便渴望地伸出手碰了碰糖。
妈妈瞬间变了脸,大力地拍开我的手,厌恶地说：滚一边去,你也配吃糖一辈子苦死你！
时过境迁,我说的时候云淡风轻,但顾北心疼地红了眼睛,他买来好多糖,大有把房间都堆满的架势,被我哭笑不得地制止了。
你是不是想让房间里爬满蚂蚁！
他委屈巴巴。
我满心柔软。
我知,他是想安慰幼年被生母厌弃的徐小小。
小时候,觉得糖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大了之后,我曾去弥补过幼时的自己,买了很多糖,但那时才发现,我并不是很喜欢吃甜的,糖,只是记忆里的遗憾罢了。
原来,顾北一直记在心里,想安抚我曾被生母伤害的心灵。
他的这一行为,又让我的心定了定。
他是爱我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对吗
所以那天晚上,他把钻戒套在我无名指上,颤抖地请求我的嫁给他时,我哭着应了。
我再一次把信任给了他。
可是二十四小时之后,我的骄傲,我的信任,我的健康,以及,我的……爱情。
塌了。
以极不体面的方式塌得粉碎。
8.
周周把婚房卖了,那里地段好,这两年又升值了些,我装修也花了心思,最后卖了六百多万。
顾北当初出的那两百万,我按比打到他账上了。
从此,跟他两清。
我以往的社交账号也全换了,跟国内完全没有联系。
周周还有一些朋友,辗转听到一些消息,说顾北疯了般的找我。
他查到周周卖了我的房子,跑去英国追问我的下落。
周周不告诉她,他还请了人跟踪。
她在电话里吐槽：他跟个疯狗似的,每天都盯着我去哪儿,还好他不知道你早就去瑞士了。
我在英国只呆了三个月,瑞士那边有个康复中心很厉害,我就换地方了。
顾北也只疯了半年,因为周周回国了,听说,他跑去接机,满怀期待地以为能看到我,但周周给了他一个大兜比：渣男！贱人！
我依旧音讯全无。
直到五年后,我才回国,因为周周要结婚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9.
顾北跟我求婚那一晚,我跟周周远洋视频。
她追问了一番未婚的浪漫场景,然后叠声说：靠靠靠求婚就这么浪漫了,那结婚的时候还得了！我不管,我一定要当伴娘,送你美美出嫁！
我自然是没有二话的,我们约好了当彼此的伴娘。
那时,我们都以为,我会先结婚,她先体验当伴娘,因为她一心忙着学业,感情上一片空白。
谁成想,最后先结婚的人,竟然是她。
她还希望我当伴娘,我指了指自己的腿,摇头说：不了。
她眼眶又红了,暗骂了一句顾北王八蛋,然后把我抱住。
我不介意的,你那么美,怕什么！
我还是摇头,我知道她不介意,但她的家人呢会不会觉得兆头不好
我哄她：伴娘是个体力活,你忍心让我站那么久
周周这才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10.
我不想跟顾北再有什么牵扯,但既然回国了,也没有刻意要避开他,只是没想到,周周的丈夫跟他有生意上的往来,他也来参加婚礼。
我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重逢了。
他依旧是帅气迷人的,只是瘦了些,气质也有了些变化,跟我在一起的顾北是阳光温暖的形象,现在的样子,有点阴郁。
我的视线在他身上滑过一秒,便挪开了。
他追上来,一把拉住我旁边的房间里拽,他关上门,猛的将我搂进怀里,死死地箍住。
……小小,我好想你。
我动了动身体,不舒服地皱眉。
放开我！
他没动。
我冷声：你要不想我喊流氓,你就继续！
他身体僵了僵,缓慢地松开,我见状立刻后退拉开一段距离。
顾先生,今天是周周的大喜日子,希望不要被你的一己之私破坏了！
我……他痛苦地看着我,小小,我找了你好久……
他絮絮叨叨地说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我,起先以为我不在了,他差点跟着去了,后来得知婚房被卖,他才明白我并没有死,只是周周嘴严得很,加上在国外他能力有限,怎么也没探到我的消息。
我淡然道：那是自然,我根本就不想让你知道。
小小,你别这么对我,我们就要结婚了,你还记得吗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你就是我的妻子！
我放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掐紧掌心,是啊,我是答应了,可那又怎样
我嘲讽地抬起眼：你知道一个人可以立很多次遗嘱,但只有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才有效吗同样,求婚也是啊,你是向我求过婚,可第二天你不是答应了要跟南希结婚吗既然已经答应她了,那跟我的自然就不作数了,一男哪能许二女呢。
他慌了,语无伦次地想狡辩。
我看见了！
我厉声打断他的话。
就在一帘之隔,我眼睁睁看着你庆幸她没有事,看着你把她搂进怀里,看着你跟她亲吻,看着她说要跟你结婚,你果断地答应了！
你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充其量,我们只是前任。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你这副深情的样子又做给谁看！
说完这些我浑身发抖,周周得知顾北把我带走,急得冲进来,跳起脚骂：渣男！谁让你来我婚礼的,快滚滚滚,脏了我的眼！
新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新娘子穿着华丽的婚纱口吐纷芳,而对方还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他不禁一阵头疼。
他跟顾北虽然有合作,但没有亲密到送结婚请柬的地步,是对方得知自己要结婚后,主动要了请帖过去。
他也没想到顾北跟周周竟然结得有梁子,还不小,早知道说什么也不送请柬了,聪明的男人都知道,惹了老婆大人,新婚夜说不定要在厕所跪键盘。
我安抚住周周,摇头示意她我没事。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新娘子只要美和幸福就好,骂人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
周周抱歉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请了这个王八蛋。
怎么能怪她呢,她不是个多嘴的人,哪怕是她男朋友,她也没有把我的私事都捅出去,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周周因为我不待见顾北。
周周的丈夫很爱她,不仅没有怪她失态,还客气地将顾北请走了。
对不住了顾总,我太太比较介意您,我娶到她不容易,您看……
顾北深深地看了我好几眼,我目不斜视。
顾北,你失信我们的婚礼,还要毁了周周的吗
他仿佛被刺痛,挺直的背弯了弯。
他抬起脚步往外走,眼神却炽热地落在我身上。
小小,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爱的人,只有你。我知道我干了些蠢事,我会用一辈子去弥补,你信我！
我面无表情。
我信过他的。
在得知他动摇后,我仍旧给予珍贵的第二次信任,但他却背弃了。
人的信任本来就是消耗品,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在同一个人身上,太浪费了。
11.
顾北离开后,婚礼继续进行,沉稳的新郎在给周周戴戒指的时候,又哭又抖的,差点腿软到站不住,还是周周搀着他才不至于坐下去。
我在台下鼓着掌,真好,她嫁给了爱情。
经历过顾北之后,我有些逃避永远,但我依然相信真爱的存在。
明天是未知的,记住现在的真实就好。
12.
我不打算再出国,准备开一间舞蹈室。
在国外的时候,为了谋生,我还做过其他工作,但最终我还是舍不得离开舞蹈,舞蹈室,也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倔强吧。
但合适的工作室并不太好找,要看地段,看面积,还要看价格。
跑了一周多,中介去了无数家,都没有遇到心仪的。
那天顾北跑来找我,给我一个房本,是市中心的两层铺子,面积将近一千平。
我知道你在找舞蹈室,这里很合适。
他把房本递到我面前,我没有接。
不合适,租金太高了。
他急急说：我不要租金！房子我可以过户给你。
我似笑非笑：无功不受,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顾先生。
小小！他目光诚恳,我不要你什么,只要你能给我个机会,原谅我。
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越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北从此缠上了我。
想着法出现在我面前,有次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不错的房子适合做舞蹈室,价格上稍稍有点贵,我正打算好好跟房东磨一磨,如果实在不能降点儿,我也认了。
但没想到,第二天房东就很客气地答应了降房租,可我还来不及高兴,才知道是顾北私下找到那个房东,让他给我降价,降的那部分,他再私下补足。
他自以为在帮我,我烦不胜烦。
顾先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希望你不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仓惶：我不是施舍,我只是想帮你。
我不置可否：你这样,我觉得很麻烦,你如果再干涉我的事,那我只好报警了。
他一脸不可置信：小小……
我微笑着：所以,请你滚远一点,好吗
13.
那天之后,顾北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我也安宁了些,把心思都放在舞蹈室上。
我租的那间房子两百多平,没办法,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办太大的,一步一步来吧。
我打算分成一间大的练习室和四间小的,可以这样开大课和小课。
这边要忙着装修,我还得去找舞蹈老师。
自从地震我伤到腿出国之后,就跟以前的舞蹈圈失了联系,有人说我退圈嫁人了,有人说我改行了,还有人说我死了,在某博上替我点蜡过忌辰。
我第一个联系的是当年学校里的恩师,她惋惜地看着我的腿：孩子,你受苦了。
我抱抱她：没事的,张老师,我已经走出来了,现在开着一个舞蹈室,教那些孩子们也一样,我不能站在台上,她们可以替我站上去。
她拍拍我的后背：好好,孩子啊,你能想开就最好。说吧,有什么是老师可以帮忙的。
我缺舞蹈老师,但我五年不在国内,都生疏了,希望老师您帮我引荐几个。
这不难,你把那个舞蹈室的情况好好跟我说说,薪水福利什么的,还有你想要哪个舞种的老师
我在张老师家呆了一个下午,还吃了晚饭,从生意角度聊了聊,知道现在送孩子跳街舞的多,决定多请几个街舞老师,还有我的老本行,现代舞不能落下,另外民族舞的市场也不错。
商定了舞蹈室的方向,张老师就把几个舞蹈老师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我,余下的她再去联系。
从张老师家出来后,其中有个民族舞老师住得不远,我查了下导航,有条小路过去一刻钟就能到,我准备亲自去谈。
但没想到那条小路上正在施工,到处坑坑洼洼又搭着脚手架,我走得很艰难,不时得停下来歇歇。
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倒在一边,而身边传来一声痛哼。
哎呀,又有东西掉下来了,砸到人了,死了没还有气儿吗
我回过头一看,就在我刚刚站定的地方,一个男子卧倒在地,头下一片血迹。
我脑子嗡了一下。
竟然是顾北！
我打了120,蹲到他面前：顾北,顾北,你怎么样别睡！
我不敢摇他,只能不停地喊,希望他保持住清醒。
过了好一会,他吃力地睁开眼,虚弱地笑了：小小,真好,你没受伤……
他还想抬手摸我,我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他苦笑,颓力地落下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只能怔怔地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好在医院离得不远,几分钟就来了,把他拉上了车,我也跟着去了。
经过抢救,顾北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入病房。
他头上围着纱布,脸颊削瘦,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眼眶底下乌黑一圈。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偷偷跟踪我,还因此救了我一命。
他醒过来时,看到我坐在床边,眼里迸出欣喜。
小小……
他挣扎着想起来,被我摁住了。
小小,你还在,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我的心情很复杂,还是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淡淡地摇了摇头。
你救了我,守在这里是我应该做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痛苦道：小小,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我知道我错得离谱,那时我鬼迷了心窍,可是后来,我知错了,我不该把你扔下……
我没有跟南希在一起,我不爱她,那天你听到的……是当时刚脱离危险,我一时意乱情迷才会那样,那不是我的本心,我已经跟她绝交了,再也没有联系过,你信我,小小！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你一走就是五年,我想了你五年,我只有抱着你的照片才能入睡,我真的,好想你！
他说得情深意切,但我听得索然无味。
顾北的声音越来越痛苦：为什么,为什么！
我垂下眼眸,看着他头上的纱布又沁出血迹,微叹一声。
……你先好好养伤吧,有事,等你好了再说。
他的眼神立刻变热切起来,他以为,我的态度软化了,我们还有可能,于是乖乖地躺回床上。
小小,你等着我,我一定很快就养好伤。
14.
周周见我情绪不对,担忧地看着我。
我安抚地笑笑：我只是觉得,命运好奇怪,当年,他为了南希抛下我,我才会被砸伤,对他死心,现在,也是高空坠物,他却救了我。
周周紧张地问：那你……会原谅他吗
我摇摇头：一码归一码。
当初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如今他为了我躺在医院,我也只是再给他一次交谈的机会,再多的,没有了。
15.
半个月后,顾北出院了。
他精心打扮过一番,肉也养回来了一些,皮相仍旧是俊美的,他的眼里有忐忑,有悔意,但更多的,是期待。
他递给我一束花,我最喜欢的绿柠檬玫瑰,我眼神微暗,却没有接。
顾北没有气馁,将花放在一边。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单膝脆下：小小,嫁给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用一辈子爱你,疼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可是,伤我最深的人,就是你啊！
我缓缓拿起他手里的戒指,一颗三克拉的粉钻,诚意挺足的。
顾北的眼睛亮了,他立刻说：我帮你戴……
那个上字还未能说出口,戒指就已经被我扔到一边垃圾桶中。
他震惊地扑过去：小小！
为什么
为什么我嚼着这个词,轻嗤,因为,我不爱你啊,也不想原谅你。
他身体轻颤,他没有想到,我给他的并不是机会。
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
我们在一起五年,尽管,收场挺狼狈,但我也承认,那五年你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那五年,我并不后悔。
顾北急切道：我们还可以有无数个五年！
我凄切一笑：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顾北紧紧攥住我的手：可以有的,我们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我们以前可以那么幸福,以后也一定可以！
我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朝他露出一个笑。
他竟然胆怯地捂住眼睛：小小,不要对我露出那种笑,我怕……
我把他的手拿下来,坚定地说：你好好看着。
我把裤腿挽起来,褪下袜子,露出一截冰冷的假肢。
顾北踉跄地后退,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眼睛瞪得发红：不,不,这不是真的……
我的声音无比清冷。
你说,你找不到我。怪我在躲着你,没错,我是躲了,可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躲着你的。
……吊灯砸下来时,他们都跑了,最后偌大的宴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是你知道吗,有人告诉我,宴厅是半小时候才塌陷的。
懂吗但凡你在那半小时内发现我不见了,回头去找我,我的腿……还有救！而不是硬生生被压了八个小时,直到救援队排查时才将我挖出来。
顾北啊顾北,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复健的时候那样痛苦,我真恨不得能飞回国把你捅死！你说你爱我,我信了,可结果你为了别的女人把我扔下了,你甚至都没有确认过我是否安全！
我在国内呆了四天,周周才安排我去英国,这四天里,我的就诊记录不是机密,但凡你有心,你怎么可能找不到我只能说明一件事,你根本顾不上我。
曾经一次我去滇省演出,当地下大暴雨,引发泥石流,信号也被中断,我们被困在老乡家里好几天,路通的时候,顾北拿着铁铲正在铲泥土。
那次是临时行程,我没来得及告诉他具体的位置,他一脸后怕地抱住我：只要有心,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原来我同事在微博上发过一张风景照,他就是根据照片里的植物去分析在哪个地区,然后根据可能的路线,一点点推测出了我在哪里。
他对你上心的时候,就是福尔摩斯,对你不上心了,你消失了,他都不会注意到。
也是,你跟南希刚刚一起经历死亡危机,怎么能不抱在一起互诉衷肠呢你是什么时候才发现我不见了的七天后十天后还是一个月
顾北根本不敢看我,蜷缩着身体：求你,别说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胸膛里的痛楚全挤出去。
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你。
我的声音很轻,但又很重：我曾经非常恨你,但现在我觉得恨你都浪费我的力气,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定要让我报复你才罢休吗
顾北眼泪横飞：对不起对不起……
周周骂起来的时候说要叫渣男悔恨终身,如果我在意他,看到他痛不欲生的样子确实很解气,可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激不起我的情绪。
我后退一步准备走,顾北看到后,下意识想拉住我。
身后突然有人猛地拉着我后退一大步,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窜上前,嗙嗙给了顾北两拳。
方回……我惊喜地叫道,你来了啊！
方回把顾北打趴在地上之后,迅速折回我身边。
老婆,你最近都没打电话给我,我赶紧赶慢把那边的事处理好过来找你,你竟然还见这个男人。
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竟然有点狗狗委屈。
我好笑地握上他的手：对不起啦,最近忙舞蹈室的事儿,忽略了你。
我又看了一眼顾北,继续哄道：以后不会再见他了。
余光里,顾北的身体佝偻得更厉害了。
他哑着声音开口：小小,他是谁
方回握着我肩膀的手用了力,我安抚地嗔了他一眼,将左手伸到顾北面前,一枚素戒戴在我的无名指上。
我丈夫。
他眼眸似星光陨落,暗淡无光：你竟然结婚了……呵,哈哈……
他显然有些魔怔了。
我暗自摇头,其实还不算结,因为我想回国领结婚证,方回也决定结束国外的事业跟我一起回来发展,只是遇到了点小问题,耽误了些时间。
方回揽着我往外走时,顾北突然大喊：小小,我真的爱你！
方回让我先去车上等着,他跟顾北聊几句。
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乖,我有分寸。
我便随他,只说：注意力道。
16.
果然,在我离开后,方回又把顾北揍了,他是业余拳击手,顾北又刚病了一场,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顾北还想气他：你介意我是不是,越这样,说明你越没底气！
回应他的又是一个下勾拳。
姓顾的,我对你,是又爱又恨。
爱你有眼无珠,才会有我出场的机会。
恨你……又是一拳挥了过去,小小的心防有多高,你不会不知道,但是你走进去了啊,你曾得到过她全身心的爱和信任。你幸运得让人嫉妒,可是却被你毁了！你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才跟自己和解吗！你以为现在她还能笑着是件很容易的事吗你自己试试断腿事业无望又被爱人背叛！
他看顾北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死人,他追徐小小时,她曾坦率地说她全心全意爱过一个人,后来……她不敢信了。
他心都碎了,他花了很多时间和心思才慢慢走进徐小小的内心,一年前,小小终于决定接受他。
他们相爱了,但方回心知,徐小小放下那段过往了,但顾北给她的伤害依旧留下一道深深的疤在她心里,她爱人九十九分,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分的余地。
他不怪她,只是心疼她。
他恨的,是顾北。
是他,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摧毁了她的信任。
方回向她求婚时,她也曾坦白地说：我信你,但我可能没有办法相信永远。
他抱着她说：没关系,我们不讲永远,我们只讲现在。
顾北的鼻子口腔被打冒了血,他胡乱地擦擦,踉跄起身,仍旧嘴硬：你跟她不会走到最后的！
方回扭了扭手腕,嗤了一声：我和她会不会走到最后我不知道,但我很肯定,你跟她绝对没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