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陆时鸣为妻后,他原形毕露,短短五年,抬了99房小妾进门。
为搏爱妾一笑,他将我踢下池塘,不准下人搭救,害得我险些溺死。
后来,我的孩子高烧不退,我跪着求他去请大夫,他置之不理,还让人把我和孩子关进柴房。
孩子在我怀中咽气时,陆时鸣踹开房门,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
他厉声问我:
江婉宁,你痛苦吗你爹娘害死我爹娘,这都是你的报应!
他们死得太容易,现在轮到你了。
头被重重磕在墙上,再睁眼,我回到了陆时鸣上门提亲那天。
爹娘笑着问我的意见,他搓着手,紧张地看着我。
我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平静道: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1、
既然宁儿同意,那我们这就找人算算,挑个好日子让你们成亲。
多谢二老成全,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宁儿好的。
爹娘一向对他很满意,听了这话更是放下心来,招呼我送他出门。
我的视线始终落在陆时鸣的脸上。
他生了一张很温和的脸,笑起来时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也比旁人更显亲近。
上辈子,我就是被这张脸迷惑,以为他是真心爱我,也是真心想报答我爹娘的恩情,却不知这张好看的皮囊下,藏着那般可怕的魔鬼心肠。
见我没有动作,爹轻咳一声,宁儿,你去送送时鸣。
我缓过神来,收回视线,转身迈出了房门。
身后还回荡着爹的声音。
这孩子,好端端的,谁又惹到她了。
屋外阳光和煦,院子角落的月季开得正盛,风吹过,带着浓郁的芬芳。
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真好,这一年,江家还在,爹娘还在。
这一世,拼尽全力,我也要护住他们。
陆时鸣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他走到我身前,抬起了手。
前世不好的记忆汹涌而来,我下意识偏过头去,他的手僵了一下,脸上却始终挂着笑。
他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这儿,落了片叶子。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取下落叶。
他继续道:宁儿,如今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我打算等我们成亲后,在城南重新购置一处宅院,接你爹娘过去住。
上辈子,我以为他是孝顺,便答应了他的提议,等来的却是宅院失火,我爹娘活活被烧死的结局。
想到这,我攥紧了袖中的拳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爹娘年纪大了,贸然换了住处会不习惯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陆时鸣眼中闪过一抹不快,正欲继续劝说,我打断了他。
时鸣,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成王成婚,成王妃穿得那件嫁衣
王爷宠爱王妃,不惜花费重金聘请江南最好的绣娘,为她绣了一件十分华贵的嫁衣,上面的珍珠凤凰栩栩如生,日光之下耀眼夺目,羡煞无数百姓。
我拉住陆时鸣的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我也想要一件那样的嫁衣,时鸣,我爹娘养了你这么多年,看在他们对你有恩的份上,你会给我一场隆重的婚礼,对吧。
2、
陆时鸣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一向擅长伪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得极尽温柔:
对,我怎么会不报恩呢。
我顺势靠在他怀里,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那我就在这等着,等你来娶我。
送走陆时鸣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浅紫色的纱帐前缀着廉价的珠帘,那是爹熬了两个晚上,一颗一颗为我亲手所串。
床头系着一个崭新的荷包,上面绣着一丛艳丽的月季,里面铺满了安神的药草。
娘知道我睡眠不好,从小到大,每个月都会为我缝制新的荷包,所有药草都是她亲自挑选。
曾经无数个痛苦难熬的日夜,我最想回的就是这里。
那些我不曾放在心上的细节,却成了后来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眼角有泪水划过,我抬手,轻轻将其擦去。
转身来到妆台前,打开了七八个匣子,里面放的都是这么多年来,陆时鸣送的东西。
小到不值钱的小玩意,大到他生意做大后,送的各种珠宝首饰。
我寻来一把铁锤,将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又把值钱的包起来,打算过段日子全部当掉。
一切做完,我才终于得空,坐在了铜镜前。
镜中人头上簪着鲜花,笑起来明媚可人,再不是从前那般凄惨的模样。
可那双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眼睛,却告诉我,那噩梦般的五年,从未走远。
我认识陆时鸣的时候,他七岁,我三岁。
有关他父母的事,我并不清楚,爹娘也没有和我细说过,在我的印象里,一直以为他父母死了,是我爹娘心善,收留了他。
直到上辈子,他杀我之前,我才从他口中得知了真相。
陆时鸣的爹娘当年因为偷盗,失手杀了人,被官府通缉。
他们一路潜逃,来到了这里,躲在了我爹娘的茶馆。
起初,爹娘以为他们是逃难的难民,便好心留下了他们,后来得知真相后,爹娘便劝说他们去官府自首。
他二人自是不愿意,但见我爹态度强硬,便松了口。
谁知当晚,他们竟偷了我家的钱财跑了,还把陆时鸣留了下来。
爹娘气愤不已,报了官,却可怜稚子无辜,收养了陆时鸣。
而陆时鸣的父母刚刚逃出城外,就被官兵逮捕,陆时鸣的爹砍伤了其中一人,被当场诛杀,他娘悲痛欲绝,夺过官兵手中的剑,抹了脖子。
年少的陆时鸣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了我爹娘身上。
他杀我时,将我的头狠狠撞向墙壁。
他说:江婉宁,我爹娘不过是想要一条活路,你们为什么要逼死他们,如果你爹不报官,他们就不会死!
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世上有些人,从来都不该怜悯。
3、
陆时鸣的酒楼开在城东一处比较繁华的地段。
这些日子,我处理好他送的东西后,终于抽出时间,来酒楼转转。
这酒楼虽是他的产业,但最开始盘店的钱,都是我爹娘给的。
他太会伪装了,十几年来,他把自己装成我爹娘最孝顺,最贴心的儿子,哄着他们,把我嫁给他。
爹娘对他放心,自然也支持他想要盘店的想法。
陆时鸣的脑袋读书时没怎么崭露头角,却在做生意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
爹把自己从前开茶馆时,认识的所有客人都介绍给了他,陆时鸣也一点一点将酒楼的生意越做越大。
外人眼中,他少年英才,又知恩图报,为人还谦逊温和。
所以街坊邻里,对我爹娘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江啊,你们夫妻俩真是捡了大便宜了,白捡个这么好的儿子,往后你们可有过不完的好日子喽。
他们看见我,也总是带着教育的口气:婉宁啊,像时鸣这么好的孩子,你可得抓住了,有了他,你这辈子可就值了,偷着乐去吧。
上辈子我虽不喜欢他们这样说,心里却也认为陆时鸣真得很好,所以每次都会笑呵呵地应下。
如今想来,真是愚蠢至极。
且不说陆时鸣是我江家养大的,他的酒楼是我爹娘资助的,就算没有他,江家也一样可以过好日子。
我爹的茶馆虽然不大,但所有的茶叶都保证新鲜,而且从不涨价,多年来,无论风霜雨雪,江家的茶馆永远都开在那里,给过往的路人一处歇脚的地方。
我娘的绣活更是不用说,她绣的东西精致小巧,栩栩如生,不少达官贵人家中的女眷都买过她的绣品。
至于我,爹娘也一直鼓励让我读书,我虽不敢自称才女,但大家闺秀会的东西,我也会,且学得不比她们差。
所以,就算没有陆时鸣,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好,凭什么他一出现,就轻松抹杀掉了我们所有的努力呢。
想到这,我不禁冷笑出声,将手中扯得变形的手帕叠好后,迈进了酒楼。
4、
柜台前的胡掌柜一看见我,热情地迎了上来。
江丫头,你怎么来了。
胡掌柜的妻子走得早,女儿九岁那年也因病过世,他一度心灰意冷,想要投湖自尽。
是我爹救了他,他从前在我爹的茶馆帮忙,现在在酒楼做掌柜。
上辈子,爹娘出事后,胡掌柜想来看我,陆时鸣却以我生病为由,拒绝了。
直到胡掌柜觉得事有蹊跷,想要调查我爹娘的死因,却被人灭了口,我都不曾见到他。
往事如阴冷潮湿的雨,密密麻麻落满了我的心,我听见自己声音哽咽:
好久没来了,胡叔叔,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与他闲聊了几句,这才得知最近陆时鸣忙着采买珍珠,很少会来酒楼。
江丫头,现在认识时鸣的人,都知道你想要一件最华贵的嫁衣。
是吗,那他们怎么说
也,也没说什么,江丫头,有些浑话你就当是他们放屁,别往心里去。
胡掌柜的脸色有些尴尬,我大概猜到了那些人的说辞。
无外乎是我太奢靡,太浪费,仗着爹娘对陆时鸣有恩,索求无度,全然不懂得体贴他。
陆时鸣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总是嘴上说着没关系,没事的,然后想尽办法在外人面前展示他的不容易,用他们的嘴来把我们越抹越黑。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上辈子的江婉宁在乎,这辈子的江婉宁却毫不在意。
这辈子,我不仅要陆时鸣的钱,我还要他的命,我要他身败名裂!
胡叔叔,我想看看账本。
当年同意让他盘下铺子时,我爹娘也是想着他能有一份自己的营生,我嫁给他后能有保障。
所以当年那份契约上不止有陆时鸣的名字,还有我的名字。
前世今生两辈子,陆时鸣已经潇洒了太多年,如今属于我的东西我也该收回来了。
5、
经过一段时间的比对,我整理了一些关于酒楼经营运转的心得。
我不仅要从陆时鸣手里把它拿回来,还要让它继续开下去。
胡掌柜知道我常来,便在二楼给我留了个安静的雅间。
这日,我照常翻看账本,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掀开帘子,向下望去,看见了一个一身丧服,跪在路边,卖身葬父的姑娘。
她身边还围着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此刻她正跪地笔直,眼中含泪,那倔强隐忍的模样,与陆时鸣的演技如出一辙。
这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不会忘。
上辈子聪儿的死,我的痛苦,都与她和陆时鸣脱不开关系。
这一次,在陆时鸣英雄救美,顺理成章地带她回来之前,我先下了楼。
我驱散哄闹的人群,在她面前的碗里放下了一枚银锭。
告诉你后面那个,别装了,我看见他的胸口动了。
那姑娘瞪大了眼睛,我半蹲下身子,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摸了摸她的脸。
我不会揭穿你的,这笔钱买他离开这里,从今往后,你跟着我。
姑娘名唤银歌,她身后那个扮演父亲的人是她的养兄。
养兄好赌,败光了家底后,便打算把她卖进花楼。
她苦苦哀求他,想出了卖身葬父的把戏,一路辗转,骗了不少钱,总算从她养兄手里挣出了一条活路。
上辈子,陆时鸣救下了她,我那慈悲心肠的爹娘听闻她的身世时,忍不住叹息落泪,便把她留下,让她做我的丫鬟。
起初,我对她很好,同为女子,怎么会不可怜她的遭遇。
可我的同情却换来了她和陆时鸣沆瀣一气,他们背着我勾结在一起,在我爹娘死后,更是不要脸地滚到我面前来。
我爹娘尸骨未寒,他们却抵死缠绵,气得我怒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来,从此身体落了病,聪儿也因此体弱,最终没能活过三岁。
想起那个紧紧攥着我的袖子,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娘亲,聪儿难受的孩子,我心如刀绞。
这辈子,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6、
我把银歌留在身边,要她为我做事。
她是个不安分的人,我愿意给她和陆时鸣创造机会,前提是她帮我找几个人。
我给了她几幅画像,上面画着的是姿态各异,容貌不同的女子。
那都是上辈子陆时鸣99房妾室中心肠最歹毒的几个。
聪儿咽气那晚,我在墙角流干了最后一滴泪,将这些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拼命记住了她们的脸。
债嘛,总是要还的,哪怕是上辈子欠的。
银歌骗了那么多人,还能在市井中走动,足以证明了她的本事。
我要她帮我找人,告诉我她们的住处和来历,然后,就该一个一个去见了。
在这之前,我还要送陆时鸣一份大礼。
陆时鸣来时,我正靠在雅间的窗前看话本。
这段日子,为了给我做嫁衣,他没少奔波。
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作为酒楼的东家,平日里穿得衣裳一定要干净整洁,可他今日来见我,衣领却微微卷起,仔细看去还有没来得及清洗的汗渍。
真是难为他了,为了在我面前演戏,脏了的衣服也要捡出来穿。
今日我叫了银歌陪我,她站在我身后,低垂着头,却在陆时鸣进来时,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陆时鸣的视线很快从她身上移开,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
宁儿,你瞧,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盒子打开,是各式各样的珍珠,满满一盒,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我挪开眼前的话本,余光刚好瞥见了银歌攥紧的手。
我随意捻起一颗珍珠,对着阳光看了看。
陆时鸣赶紧坐过来,揽住了我的肩膀。
怎么样,喜欢吗,嫁衣已经在找绣娘做了,这一盒是送给你的。
时鸣,这些珍珠是不是花了不少银子啊。
他一向喜欢夸大自己的付出,听我这样问,急忙接话道:
可不是银子,是花了不少金子,不过我的宁儿喜欢,别说要珍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我忍下恶心,故作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
可是时鸣,我看过酒楼的账本了,虽说生意不错,但也支撑不起这样大的开销啊。
上辈子,我很少过问陆时鸣的生意,嫁给他以后,也只想安心做好陆夫人,我知道他很有钱,却不知道这些钱到底是哪来的。
这辈子,我查过了酒楼的账,自然也不会放过查他。
陆时鸣背后有人,他们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利益极高,但风险也很大。
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前生虽说纳了不少妾室,但也只是在院中奢靡,出了陆宅,他从不过分炫耀财富。
但这一世,因为我要嫁衣的缘故,他的富有不得不暴露出来。
他皱了皱眉,宽慰我道:宁儿放心,我自有办法。
见我收下珍珠,仍旧有些担心,他岔开了话题。
怎么最近爱上看话本了,上面写了什么
他伸手拿过,没看几眼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却听见我说:
是个穷秀才蛰伏十年,恩将仇报,害死了发妻全家的故事,你若感兴趣,不妨拿回去慢慢看。
7、
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
陆时鸣轻咳一声,合上了话本。
这都什么桥段,乱写的罢了,宁儿,你该少看些。
见他脸色不大好看,我顺势将手边的茶递给了他。
最近几天你辛苦了,喝口茶歇歇吧。
他接过,一口饮尽,略带歉意地开口:
你看我,光顾着忙嫁衣的事,原本今日还约了程兄在望江楼谈生意的,宁儿,我得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我点头,又看向旁边的银歌。
银歌,我想吃李家铺子的果干,就在望江楼附近,你既没事,就让时鸣的马车载你一程,你帮我买来吧。
银歌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应了声好后,就跟着陆时鸣离开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缓缓放下了手边的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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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了陆时鸣送我的所有东西,又挪走了酒楼一大笔收入,终于买到了一碗让男人断子绝孙的药。
何其可笑,不到十文就能买到为女子落胎的药,可到了男子这,却几经辗转,花费巨大。
不过这药并不能迅速生效,我轻轻拨弄着帘子垂下的一角,心想,银歌,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你一定一定要怀上一个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让胡掌柜为我准备了一套男装,以及从戏班子搞来的道具,一些男人的眉毛和胡子。
我装扮好后,搭上马车离开了酒楼。
我要见的第一个人,叫周薇。
她是被杂耍班班主捡回来的,从小训练地身段柔软,会很多高难度的杂耍动作。
因她出落地越发水灵,班主动了心思,却被他夫人知道,近几年来,明里暗里没少磋磨周薇。
上辈子,陆时鸣就是在友人家中做客,见到了杂耍班的表演。
那时周薇失误摔倒在他面前,当晚,他就把人领了回来。
周薇一开始是很尊敬我的,直到她看见新纳进来的妾室,在敬茶时把滚烫的茶水泼在我身上,看见陆时鸣的巴掌不分场合的落到我脸上,她迅速改变了态度。
那时银歌是陆时鸣最宠爱的妾室,为讨陆时鸣欢心,她不仅想尽办法折磨我,更要折磨我的孩子。
她会把聪儿带走,在她身边一待便是好几日。
期间,周薇会把从杂耍班学来的各种手段,通通用在聪儿身上。
拇指大小的细针,一根一根扎进聪儿的身体,那孩子满身的针眼,却在回来时,为我擦去了眼泪。
娘亲不哭,她们说只要聪儿听话,娘亲就不会受欺负了。
8、
我给了杂耍班班主夫人一笔银子,从她手里拿到了周薇的卖身契。
她被堵住嘴巴,送到我面前时,惶恐不已。
见我是个男人,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我取下她嘴中的布条,她匍匐着爬到我脚边,柔声开口:
小女不知惹了什么人,还请大人放我一条生路,小女愿用一切来报答大人。
她柔若无骨地靠在我的膝上,我压低了嗓音,问她:
听闻杂耍班中惩罚不听话的人,有很多手段,你知道哪一种不会死人,又能让人痛不欲生吗
原来大人是想要罚人,小女有一计,班中有一项目叫做吞针,此针拇指大小,细如发丝,若用来扎人,伤口极小,却可使人疼痛难忍。
她欣喜地为我介绍,我一脚将她踹开,从怀中取出针盒,扔在了桌上。
从今天起,会有两个女人,轮流进来为你施针,她们每天都会给你一碗水,吊着你的命,不让你死,也不让你好好活,直到有一天,你被这针活活扎死,方可罢休。
话落,我走出门外,将她锁在了屋中,这里地处偏远,方圆几里没有人家,没人可以救她。
我将钥匙扔给两个女人,她们的孩子一个被后母害死,一个被小妾掐死,她们对周薇这种人深恶痛绝。
接下来,分别是王连翠,虞莺,还有孟萍儿。
王连翠擅水,陆时鸣为了逗银歌,把我踹进池塘时,她就藏在水下,我浮出水面一次,她就把我拖回去一次。
她还曾把聪儿的头按进水里,是我发了疯,从她身上咬下了一块肉,才救下了我的孩子。
我用二十两从她的酒鬼父亲手里,买断了她的命,将她关进了四处是水的石室,她只有半个脑袋可以露在外面。
为了呼吸,她要时不时地仰起头来,可她的四肢都被铁链缠住,每次仰头,铁链拉扯着她的身体,几乎要把骨头撕裂。
她会慢慢失去力气,直到再也仰不起头来。
虞莺的养父母是做白事生意的,她最喜欢恐吓聪儿,把他吓得高烧不退,吓得几近晕厥。
我剪了她的舌头,把她装扮地十分恐怖,绑去了乱葬岗,那里很少有人经过,就算有,看见她也会被吓个半死,没人会救她。
她将永远留在那,为她的前生赎罪。
最后一个,孟萍儿。
当年敬茶时,将滚烫的茶泼到我身上,后来一次又一次,将热粥,热汤,泼向我,泼向聪儿。
她那么喜欢热的东西,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人照顾好她。
喂她喝一碗滚烫的热粥,然后将汤药从她头顶浇下,日复一日。
处理好她们四个人后,我上了马车,前生流干的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我亲手清点了她们的罪行,可我的孩子,他受了那样多的苦,遭了那样多的罪,却再也回不来了。
老天让我重来一世,我的孩子又在哪呢。
回到家中,爹娘正等在门口,见我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你知不知道爹和你娘有多担心。
娘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心疼地开口: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不和娘说呢,你看看你,眼里都是血丝。
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娘紧紧抱住了我,任由我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背。
爹,娘,你们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很快报完仇的。
那些害死你们,害死聪儿的人,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9、
嫁衣做好了,原本下个月我就该和陆时鸣成亲了。
不巧的是,我病了,脸上起了红疮,就算治好,让皮肤恢复光洁还要一段时间。
我红着眼睛,说自己不想用这副丑样子成亲,爹娘心疼我,陆时鸣也只好妥协。
他近来心事重重,陪我说话的时候经常走神。
这日,他正在喂我吃药,我微微偏头,他手中的汤匙没拿稳,药全数洒在了我胸口。
我先发制人:时鸣,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生意上出了问题
他急忙拿出帕子为我擦拭,解释道:没有,想来是最近天气燥热,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
何止是不舒服,这段日子,陆时鸣和银歌厮混在一起,好几次,我都看见了银歌脖子上的痕迹。
她似乎很骄傲,特意选了低领的衣裳,生怕我看不见一样。
算算日子,若陆时鸣不是个废物,银歌的肚子里也该有个孩子了。
而现在的陆时鸣,裤子里的东西随着药效,已经越来越没用了。
我假意关心了他几句,在银歌进来时,借口去换衣服,离开了屋子。
我刚走到假山后面,就听到了一声极轻的鸟叫,我迅速回头,发现院中的老树上多了一个人。
见我发现了他,他也不慌,一下子跃到了我面前。
恪州城内传言陆东家年少有为,与其未婚妻青梅竹马,情深甚笃,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他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但我还是认出了他的脸。
他是刑部侍郎李珏。
上辈子,他曾奉圣上之命,来此调查一些东西,如今想来,应该与陆时鸣的生意有关。
那时,陆时鸣在家中设宴,盛情款待他,我寻了机会,冲出屋子,想要到他面前告发陆时鸣宠妾灭妻的罪行,却被下人捂住嘴巴,生生拖了回去。
前生没能诉说的冤情,今生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我心情激动,连忙向他行了一礼。
还请李大人明察,陆时鸣的生意有问题。
李珏为调查陆时鸣,不知在江家盘桓了多久,他知道我生病是假,也知道我故意留了银歌和陆时鸣共处一室。
原本他只想旁敲侧击探探我的口风,没想到我竟知晓他的身份,还直接点明了陆时鸣有问题。
他打量我许久,沉声问道:
你想要什么
大人可以把人手安插进来,我愿意帮您早日查清陆时鸣的罪行,只要最后,您把他交给我处置。
没了
没了。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答应与我合作,但若有他相助,我报复陆时鸣一定事半功倍。
李珏久久没有说话,只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似乎想要把我看穿。
我和他在假山前不知站了多久,终于听见他说了一声:
好。
10、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李珏兵分两路。
明面上,我卡着银歌显怀的时间,让自己的脸好了起来,然后频繁插手酒楼的生意,把李珏的人安排了进来。
暗地里,李珏派人帮我跟踪陆时鸣,顺带把原本属于陆时鸣的暗桩慢慢拔除。
没几天,他的人就向我汇报,说在跟踪陆时鸣时,发现他曾多次进出一家医馆,每次都换上了不同的装扮,专挑后门进去。
我自是早有预料,便选了他就医的某一天,跟去了医馆。
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辣椒水,一狠心用帕子沾湿,擦在了眼角,瞬间辣出了眼泪。
正准备闯进医馆时,门口的药童把我拦了下来。
我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医馆门口,哭喊道:
你就让我进去吧,里面那个是我未来的夫君,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难道我这个未婚妻还不能知道吗
药童被我哭得一愣一愣的,却不肯退步。
我闹得更凶了,还从袖中抽出了一张药方。
街坊邻居,你们且评评理,我夫君病了,我这做未婚妻的,难道不该知道,不该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吗
这些日子,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担心地要命,这张药方是我偷拿出来的,你们帮我看看,我夫君,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啊!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有不少人已经认出了我。
这不是江家丫头嘛,她夫君,不就是陆时鸣,陆东家吗。
他俩都要成亲了,怎么好端端的,陆东家又病了。
大伙儿快来帮忙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药方挨个传递过去,人群瞬间鸦雀无声,半晌,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
这不是专治男人的药方吗,看这用量,这陆东家多半是废了啊!
外面动静太大,陆时鸣脸色难看地从医馆走了出来。
我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我从地上爬起,扑进了他怀里。
时鸣,时鸣你怎么了,你病地严不严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你的,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众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陆时鸣紧紧咬着牙,瞧他脸黑地像炭一样,我险些笑出了声。
平日里最喜欢为人主持公道的王大婶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陆东家,老婆子我说句公道话,你和江丫头都是我们大伙看着长大的,原以为你们能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可偏偏出了这档子事。
要我说,你就不该不告诉她,哪个女人不想在成婚后,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可你这样,不等同于断了她做母亲的路吗
我眼中含泪,故作惊诧地看向陆时鸣。
时鸣,你,你那里…
陆时鸣的牙因咬地太紧,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垂在我腰间的手,攥成了拳头,一字一顿道:
宁,儿,你,别,说,了。
11、
上辈子见惯了陆时鸣演戏,我也学了不少皮毛。
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复强调他做不成男人这件事,再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不管怎样,我都愿意陪着他。
陆时鸣看着我的眼神,终于失去了以往的温柔,他恨不得掐死我,让我立刻闭嘴。
我心里不禁冷笑,这就对了,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装什么深情。
围观的百姓看不清我们的表情,只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有几位被我感动,竟然抹起了眼泪。
王大婶感慨不已,冲陆时鸣喊道:
你娶了婉宁,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该一辈子对她好,永远不纳妾,才对得起她对你的一片痴情啊!大家伙说,对不对。
是啊是啊,这样好的姑娘,可不能辜负了她!
这才过了多久,明明看热闹的人还是那些,可他们的话语却发生了转变。
原本还说我得到陆时鸣这样的夫君,应该偷着乐去,如今转口,就变成他娶了我,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没关系,今日来了这样多的人,总不能只请他们看一场戏。
陆时鸣被众人逼着,向我保证,此生不会纳妾,只爱我一人。
他话音刚落,银歌就跑了出来。
那我呢!阿鸣,我怀了你的孩子!
陆时鸣脸上一瞬间闪过了很多情绪。
震惊,欣喜,慌张,不知所措。
以至于他没看见,我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容。
银歌跪在一旁,背挺得笔直,一如从前卖身葬父时,那副隐忍不屈的模样。
阿鸣,我肚子里的,将是你此生唯一一个孩子,你不能不要我。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我,江姑娘,若你执意嫁给阿鸣,那我便委身做妾,只求你善待我的孩子,宽容我和阿鸣的感情。
她说得慷慨激昂,可我却觉得她的脸上,写满了愚蠢。
她比上辈子蠢太多了。
或许是今生我给他们创造了很多机会,让她对这份偷来的感情越发坚定。
或许是这一世,是我花银子打发走了她的养兄,平日里又对她很好,在她眼里,我是个愚蠢的不谙世事的小姐,所以她才敢这般大言不惭。
又或许,是得知了陆时鸣的病,她笃定了,如此深爱陆时鸣的我,不会舍得除去他的孩子。
人群中的吵闹声更大了,他们纷纷指责陆时鸣的不是,为我抱不平。
陆时鸣的腿仿佛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开。
他太纠结了,他很想为了名声除去银歌,可银歌说得没错,她肚子里的,将是他此生唯一一个孩子。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哀求的表情,他看着我,希望我同刚才一样,为他说话。
我轻轻取下头顶的簪子,那是陆时鸣前些日子送我的,也是唯一一个,还没当掉的东西。
我抬手,擦去越掉越凶的眼泪。
声音颤抖却坚定:时鸣,我可以接受你的不完整,但我不能接受你爱上了别人,这对我来说,是种背叛。
这场亲事,就到此为止吧。
簪子自指缝中划落,掉在地上,碎成两段。
不知是哪个方向,爆发了第一句谩骂:
这天杀的狗男女,真不当人啊!
谩骂一旦开了口子,便停不下来了。
这场戏,总算是成了。
我转过身去,一双被辣椒熏红的眼睛,还在落泪,衬得脸上的笑容格外狰狞。
我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他们都以为我在哭,只有我知道,此刻我有多高兴。
陆时鸣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名声和形象,终于在今日被我亲手撕碎。
12、
回到家后,爹发了好大火,骂陆时鸣昏了头,娘搂着我抹眼泪,说马上就要成亲了,怎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
我用清水擦干净眼角,平静道:
爹,娘,女儿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在成亲之前发现他的真面目,这不是好事吗,这是老天有眼,特意帮女儿渡劫呢。
这些年江家一直养着他,不仅供他读书,还出钱助他做生意,他不懂报恩就算了,竟还做出这样恶心的事,爹,娘,女儿不想再和这种人有任何牵扯,我想把酒楼要回来,从此江家就和他彻底划开界限。
外面刚刚还是万里晴空,转眼就下起了大雨。
陆时鸣安顿好银歌,一个人跑到我家门口,跪在了雨中。
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为了给他父母报那个不知所谓的仇,他还真是尽心尽力。
爹娘不知前生之事,只觉得这到底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婚事定是不能成了,可若彻底划清界限,还是有些动摇。
我也没打算只用这一件事说服他们,从陆时鸣手里拿回酒楼才是重中之重。
我告诉他,我和他没有夫妻的缘分,他对不起我,该把酒楼的生意还给我作为补偿,从今往后,我还愿意做他的妹妹。
他虽有些不情愿,可考虑到眼下还没到翻脸的时机,到底是从契约上划去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银歌安置在了一处新租的宅院,起初还会每日来找我,向我示好,但最近上面把他的生意查得太紧,他忙得焦头烂额,便顾不上我了。
另一边,在我和李珏的操作下,酒楼已经与陆时鸣的产业彻底分割,回到我手里的是一桩干干净净的生意。
经过近三个月的调查,李珏告诉我,他发现陆时鸣在贩卖私盐,而他背后的人是京中的赵国公。
他已传信于圣上,但此事牵扯甚广,中间涉及的官员商人极多,这些大魏的蛀虫,怕是一时间难以肃清。
眼下,只能等圣上的旨意,看他如何抉择。
恪州离京城有些距离,密信一来一回又是两个多月的时间。
我日日盼着陆时鸣的死期,终于盼来了圣上的旨意。
由于赵国公早早便收到了消息,已经主动撇清关系,向圣上请辞,这样一来,圣上也不好治他的罪。
而那些与世家攀亲,关系复杂的官员,倘若全部连根拔起,恐对大魏江山不利。
因此,这罪便率先治在了那些贪心的商人头上。
我跟着李珏去抓人的时候,正赶上银歌生产,陆时鸣焦急地等在门外。
见我来了,他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却在看见李珏和身后的官兵时,瞬间反应过来。
他想也不想就往外跑,官兵拔出佩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愤恨地看着我,咬牙道:江婉宁,你们一伙的!
13、
陆时鸣被抓了起来,刑部的人对他动了刑。
各种刑罚在他身上走了一遭,他虽没死,却也去了半条命。
李珏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把半死的陆时鸣交给了我。
我去看他时,他正被绑在架子上,低垂着头,血肉模糊。
我取来一盆冷水泼在他身上,逼着他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是我,愤怒地咆哮起来。
是你!是你和他们一起陷害我!
我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从容地喝茶。
你贩卖私盐,证据确凿,何来陷害一说
呸,江婉宁,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到底为何要害我!
我一杯茶泼到了他脸上。
良心陆时鸣,良心这东西你有过吗
你爹娘是官府的通缉犯,他们犯了罪不肯自首,还卷走了我家全部钱财,最后被官兵抓住处死,是我爹娘可怜你年幼,把你留在身边抚养长大。
可你呢,你这个白眼狼,却一心想要报复他们,给你那做贼的爹娘报仇!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心里却想着成婚后怎么虐待我,欺辱我,你在城南买了宅子,想借着孝顺之名把我爹娘接过去,却事先埋好了火油,要将他们活活烧死!
陆时鸣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自己那些阴暗丑恶的想法,从未向外人透露过,我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们都一样伪善,表面上对我好,背地里却始终把我当成贼的儿子,你们真让我恶心。
啪,我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把你的嘴给我放干净,恶心的人分明是你!
我拽起他的衣领,巴掌一下接一下地落下。
五年的屈辱与憎恨,我孩子的性命,此刻都化作了掌心的力气,直将他扇地双颊高肿,牙混着血掉了下来,才肯罢休。
陆时鸣吐出一嘴的血沫,含糊不清地挣扎。
我是朝廷抓的犯人,审讯我也该由刑部出手,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滥用私刑。
我揉了揉红肿的掌心,冷冷地看着他。
刑部李大人已经羁押罪犯回京了,其中有个姓陆的,身子骨太差,早就死在了最初的审讯里,陆时鸣,你的命从今往后都要捏在我手上了。
他嘴里骂地越来越脏,拼命挣扎,却撼动不了身上的铁链分毫。
我将他那双带血的脏袜子塞进他嘴里,堵上了他的臭嘴。
别急,我有很多时间陪你慢慢玩,那五年的折磨与痛苦,我会一样一样从你身上讨回来。
14、
我走出牢房,正撞上了等在外面的李珏。
我有些惊讶,李大人,您不是一早就启程回京了吗
他的视线落在我红肿的手上,从怀里拿出了一瓶消肿的药膏。
江婉宁,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也支持你报复回去,但你不要再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了。
这人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莫名其妙。
我接过药膏,向他道谢后,退后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却听见他说: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只活在恨里。
夕阳的光影洒在他身上,他与我对视良久,终于转身上马,离开了恪州。
陆时鸣始终被我关在牢房,我每天都会在他身上涂满蜂蜜,再把会咬人的蚂蚁和他关在一起。
偶尔倦了,也会换个法子细细折磨他。
为了不让他死得太快,我还让大夫给他开药,吊着他的命。
期间,我去看过银歌几次。
她生产后没多久,我就给她找了个专门照顾她的妇人。
那妇人有的是手段折磨她,她身子亏空地厉害,已经接近疯癫了,每天问得最多的话就是,我的孩子呢
孩子我把他送去了一个好地方,会有人每天用最细的针反反复复扎进他的身体,会有人按着他的头一次又一次,埋进水里,还会有人喂他喝滚烫的粥,扮鬼给他看。
我拉着她的手,轻声宽慰她:你瞧,我把他照顾的多好。
银歌惊叫不止,彻底疯了。
我走出院子,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嘬着手指头,咯咯地笑。
江娘子,这孩子你要如何处理
前生他们害死我的聪儿,可今世,面对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儿,我终是不忍下手。
我又想起了那日夕阳下,李珏对我说的话。
人生还长,不要只活在恨里。
把孩子送走吧,送地越远越好,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他。
妇人抱着孩子应声退下。
月上柳梢,不远处的街上,江家酒楼生意正好。
我给爹娘买了新的宅院,江家茶馆也换了更大的铺面。
晚风吹起我的头发,我翻开手心,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平安签,是昨日去寺里上香时,为聪儿求的。
【愿尔来生平安顺遂,再无苦难。】
我双手合十,为他祈祷。
前生的噩梦终于散去,未来一定会是更好的生活。
15、李珏番外
去恪州查案一事,原本并没有交给我来办。
可最近,我总是会做一个梦。
梦里有个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脸。
只记得宅院里歌舞升平,我与人推杯换盏时,常常听见一个女人在哭。
她困扰我太久,我只好上山,找大师帮我解惑。
在山上住了几晚,那梦才总算完整起来。
我看见自己在陆家的宅院里,被热情招待,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翻了花瓶。
我转头看去,宅院的主人挡住了我的视线。
他说是只野猫,叫我不要多心。
陆家与案件牵扯甚密,为了调查,我来过这里不止一次。
可惜这些人都是老油条,藏地极深,我查不出东西,已被圣上召回,准备回京了。
临走前的那晚,我又偷偷进了陆家。
这次,我在竹林深处上了锁的院落中,看见了一个女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温声哄他入睡。
明明已是晚秋,可她和孩子都穿得极少,她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
我很想探究她的身份,但归京在即,已不容我多留。
回到京城后,又过了几年,我升了官,再一次着手查办当年的案件。
这次,我带了更多的人,也比从前更缜密,我查出了有人串通朝廷官员,贩卖私盐的罪行,将他们一网打尽。
陆家宅院的主人被抓了起来,后宅的莺莺燕燕都跟着入了狱,可我没见到那个女人。
直到下属从后院挖出了她和那个孩子的尸体,我才彻底查清了她的遭遇。
我很懊悔,倘若当年多留心一些,追查到底,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我从梦中醒来,浑浑噩噩地下了山,几番思量过后,我决定进宫面见圣上,求他准我前往恪州查案。
原以为不过是大梦一场,不曾想,我竟真的见到了她。
想起梦里她的结局,我无比惋惜。
我想,这一次我一定要为她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