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魂归错位
魂归来兮。
我绕着坟头飘了两圈,瞪大眼睛看着碑上那几个鬼爬字儿。
周烨。
边上一个老婆子坐在地上,手上不断变化结印,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坟里的棺材也被挖了出来,没完全打开,虚掩着,里边黢黑黢黑的,看不出来什么。
我顿时跳脚大骂,扰人清静!
老子在自己坟头飘的正好,谁料猛的被一阵招魂之力给我扯到了这儿。
枉我还以为是哪个有良心的后辈请我还魂片刻,谁料是个招错魂的。
老婆子!你知道以鬼的速度,我飘回去,要花费多久吗!
我真是服了。
我一想到遥遥返坟路就心累,当下也懒得飘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老婆子神神叨叨的坐那儿,我则是背着手飘飘的看着她结印。
我仗着她听不见,就在一边碎碎念,这印……不错……虽然照我来说可能差点,啧,结错了,不是这个……
没等我进行标准的纠正,我就感觉身子一空。
没错,是一空。
这是我飘荡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有感觉这种东西。
有点奇妙。
我眼前白光一闪,忽然又陷入黑暗。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回想起来老婆子结的那个印。
那结的根本不是还魂印,那他妈是借魂印!
我去!
我心里骂了两句娘,无奈的等待黑暗褪去。
等了好一阵子,就在我心想这么长时间,别说是借魂,造个魂都能造出来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四处一摸。
果不其然。
老子现在在棺材里躺着呢!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了棺材板,一时间,漫天灰尘呛的我直咳嗽。
眯了眯眼,渐渐的适应了一下当人的感觉,一睁眼,就看到了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
许是刚醒看不太清的原因,感觉月上总是萦绕的淡淡的血雾。
我愣了许久才从棺材里爬出来,四处打量了一番。
我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解开裤带,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该在的都还在不在。
万一这个借魂的身体是个女子可就很离谱了。
索性东西都还在,老子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还好这个用借魂术的老婆子没有那么不靠谱。
2
借魂重生
有了身体之后才感觉到周围的阴森寒冷,我打了个寒颤,回头就发现刚刚结印的那个老婆子此时已经死透了,我过去摸了摸,发现人都硬了。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尽是不甘。
改变生死本来就是逆天改命的事,有违天道,无论是还魂术还是借魂术都是多少年来的禁术,会被天道惩罚,灰飞烟灭的。
借魂术,有点耳熟呢。
我不管干不干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久远的记忆里翻找着。
哦!
想起来了。
这破玩意不是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刚被我发现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山头给烧了吗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替她不值。
你说说你,借魂就借魂,你不认不识的,借我的魂干什么再说了,你也不提前说你借我的魂要帮你问做什么
这这这你不得亏死。
白白叫我捡了一条命。
我抱膀垂眸看她,心里纠结了半天,到底是仅存的一丢丢良心过意不去,秉着一报还一报的原则,给她扛到了棺材里,连带着那个墓碑,吭哧吭哧的都给埋了坑里去。
夜色甚凉,我把铁锹往土里一插,拢了拢在老婆子身上扒下来的外袍,感觉到了一阵乏力。
许是刚刚回魂太过虚弱的问题,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死了多久了。
这儿一看便是一片荒郊野岭,风一吹过,草木稀稀拉拉的就开始响。
格外的萧索荒凉并且阴森,而且还很冷。
我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用外袍给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开始思考。
多年不转的脑子转起来还是很吃力。
我不叫周烨,那我叫什么来着
可能是当鬼飘着的时间太长了,我生前的记忆模模糊糊,好多东西都已经记不清了。
隐隐约约间只记得死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是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去哪找找这个人做什么
一点思绪也没有。
我叹了口气,就着月色寻了点干柴,找了一处干净一点地方生起了火。
微风吹过,火焰忽然变大,舔舐着我的手,烫的我发疼,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此时,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真的活过来了。
啧,感觉还不错。
我举着一个临时制作的简易火把,凭着直觉四处薅了些草,回来拿石头砸了砸涂到了衣服上。
脑海里里忽然闪现了一句话:独家秘方,专防止蚊虫叮咬。
我蹲在那看着手里拿着的草渣又陷入了沉思。
好像……是我说的
那看来我以前可能是个乡野大夫。
我倚在树下,想着想着便困了。
…
嘶,我这一把老骨头哎。我揉了揉酸痛的腰,扶着树慢慢的站了起来。
我站在那缓了半天才好了点,我拍拍屁股上的土,又扒拉扒拉火堆,顺道添了几根新柴。
3
结界之谜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时我才发现那个周烨的坟包对面有一条路。
路不宽,应该是人踩出来的野路。
我叼了根草,沿路下山,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儿的曲子,盘算着一会该去做什么。
嗯……去吃点东西吧先。
飘了这么多年都快要忘了吃东西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嗯
不经意间,我眼睛一瞥,忽然看到自己的袖子上隐隐约约好像……有一幅画
我扒拉开外边老婆子的外袍,细细的看着。
周烨的这身衣服本是仙门正道惯穿的白色大袖衫,如今却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水墨画布。
我努力辨别了一下,才发现袖子上的不是画,而是很多丑出天际的字。
我去!谁家好人死了衣服上还画一堆鬼画符啊
……一刻钟后。
我连顺带猜终于把这一衣服的字看完了。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什么阵法破解的术语,感觉还是一个大阵。
嘶……
直觉告诉我,我以前知道这个阵。
衣摆上最后一行字是,诡术,可破万阵。
我穿好衣服,默默的把这个记了下来,边走边寻思。
忽而邦!的一声,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我一下子被弹出了好远,一屁股坐在草丛里。
我看着不远处那忽然泛着蓝光的结界,一脸迷茫。
哈!
什么东西结界!
怪了个哉的。
谁闲的没事在这荒郊野岭设结界啊!
当鬼当了这么多年,天南地北的飘,从来没见什么东西拦住过我,刚当上人,还有些不适应呢。
我尝试绕过去,结果绕了好大一圈还没到头。
我不信邪,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手刚碰到那个泛着蓝光的结界,噌一下又给我弹了老远。
啪叽一声我就栽在了泥坑里。
荒谬!
就在此时,我刚坐起来,更荒谬的事情就出现了。
结界外边忽然浮现了几行金色的字。
区区凡人勿不自量力速速离开
金字随着结界的一起波动,在我看来就像是一堆金色的小人扭着腰嘲笑我。
嘲!笑!我!
靠。我抹了一把脸,咬牙道,你别说,老子就是喜欢不自量力。
我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当即盘腿一坐,从地上捡了一个稍尖锐一点的木棍,照着手心狠狠一划,顿时鲜血就涌了出来。
疼得我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
我缓了一会,等血流出来了好多,才开始在地上按照衣服上指引的方法画阵。
四方神魔,食我之血,供我驱使,百鬼开道,千里无阻!
这术法是我脑子里唯一一件清晰的事,给我一种生来就会的错觉。
对于仙门百家来说,以血为引的术法都是邪术,是明令禁止门中弟子学习的,所以我会这种术法,定然也不是什么仙门中人。
我以前肯定不是啥好玩意。
这时结界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一圈红色纹路慢慢的从地上一点点蔓延,直至一整个结界都被暗红色的纹路覆盖。
然后结界终于被扯开一个缝隙,随后空隙越来越大,直至结界完全消失。
我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就好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4
重逢之吻
这具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刚回魂的原因,受到的反噬比较大。我在原地打坐调息了一炷香才勉勉强强的缓过劲来。
结界消失后我才看到,结界里罩着的原来是一个十分破败的村子,白雾笼罩,具体情境看不太真切。
后劲真他娘的大,谁整得这破阵。我一边低声骂道,一边踢踢踏踏的走进这个破村子。
这村子不小,应该是好久都没人住了。也是,有人住的话怎么可能拿结界给圈上呢。
我随手推开了一扇门,扬起的灰尘几乎足以呛死一个人。
咳咳。我捂着鼻子赶忙退了出来,心想,亏了亏了,我费了这么大劲开了这么个破阵,我还寻思这里边能有什么奇珍异宝武功秘籍呢。
我退着退着却忽然撞上了一个东西。
说是东西,却也不太准确。
最开始我心下一惊,在这种没有生气的地方碰到的东西,肯定是那种非人的东西。
我这个刚还魂,并且还受了伤的小垃圾肯定就死翘翘了。
正想着,我后背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透过衣服传过来的。甚至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这人胸口的跳动。
我长舒了一口气,至少是人,是人就好办。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我挂着一个标准的笑容,回头跟对方打招呼,哈,这位兄台……
我靠,生的好生俊俏。
看到他容貌的一瞬间,我连打招呼都忘了。
真不是我夸张。
让我想想怎么形容。
我绞尽脑汁想出来了这么几个字。
宛若天人。
我正感慨于他的容貌,却见他眼神不对。
又惊又喜,还有一丝失望。
我正要问他怎么了,这副神情难道是娘子跟别人跑了的时候,他却忽然伸手拽住了我的手腕,声音微微颤抖。
你……不认得我了。
哦吼,这是认识我的。
其实我觉得这句话本应该是问句的,但他确确实实就是一个陈述的语气。
我不太记得他,但是直觉告诉我,生前肯定是认得他。
我咋舌,没敢说实话。
他这一身衣服,一看就是仙门中人。
开玩笑,谁知道他是认识这具身体周烨,还是认识我。
万一是前者,再误以为是我杀了这个人,抢了他的身体,那误会了就闹大了。
毕竟我现在无还手之力。
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我感觉我的骨头都要碎掉了,挣了挣也没见他有丝毫松开手的迹象。
哈哈哈,我前些日子上山栽了个跟头,脑袋有些浑,记不太清了。
我索性不管了,撒了个谎,试图蒙混过关,兄台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困到这阵中这阵法可不一般,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的言外之意:是老子救了你,你就拉个脸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很显然他没听懂。
白费老子口舌。
我眨眨眼,示意他是不是该放手了,在握下去老子手都要废了。
他显然有些失望,手上也慢慢松了力道,正当我以为他能圆润的滚蛋的时候,这人一句话差点给老子脑袋干冒烟。
他说,你是我爱人。
起初我不以为意。
哦,我是你爱……
等会,什么玩意
我抠了抠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珠子强行控制自己原地翻腾三周半的冲动,问他,你说啥
这人看着也不像是随地乱认亲的啊。
嘶,我摸了摸周烨这张脸。
难不成是因为爷太帅了,他见色起意了
我有些后悔,刚刚下山路过溪水的时候,怎么没顺道欣赏一下自己这张新脸呢。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想撒泡尿照一照,自己到底长了一张怎样勾人的脸。
能把这么惊为天人的仙门子弟迷的七荤八素。
他也不恼,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我说,你是我的……
我就听到他说你是我的……然后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我看到了他那张冷淡的脸一闪而过的慌张。
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完了完了丢人丢大发了,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晕了。
我大睡了一觉,可能是因为强行破了阵法,损耗太多,大有把以前没睡过的觉都睡回本来的意思。
只是感觉嘴角怎么有点隐隐作痛。
在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茅草搭的屋顶以及一身白衣服的……
我眨了眨眼,问他,兄台,你叫什么啊
他刚要把我扶起来的手愣住了,我不要脸的握住了他的手,顺势把自己拽起来。
他微微笑了笑,宣回。
好名字好名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世上还有宣这么个姓氏。
那我呢你的爱人我,叫什么。
我看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他说的我是他的爱人,这总不算是我占便宜吧。
忽略掉心里的小九九,我只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愈发滚烫,像是要把我拆吞入腹一样。
这个眼神跟他的脸、他的仙门子弟身份可都不太符合。
我打了个寒颤,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宣回
你叫洛青。
我迟钝的脑子转了半圈。
首先来看,这个宣回认识的确实是这副躯壳里的我,而不是那个不知道怎么死的周烨。
其次。
啧,洛青,这名字虽然耳熟,但是怎么感觉听着这么不爽。
我眯着眼睛,挑起他的下巴,就像纨绔子弟调侃良家少女一样,你该不会是趁着我失忆,胡诌了一个名字骗我的吧
他眼神有一瞬间不自然的闪躲,但是到底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一拍大腿,大有升堂审讯犯人的姿态,还不从实说来。
不过下一瞬我就说不出话来了,他眼眶通红,一滴泪划过,就像无瑕的玉雕落了泪,惹人心疼的紧。
看他流泪,我的心忽然感觉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终于意识到,他说的好像是真的,我生前好像确实喜欢他。
喜欢到这种失忆记不得他了,还是会有生理性心疼的程度。
你……
我抬手要给他擦泪,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他手里握着。
此时又忽的握紧了些,他猛的凑近我,近到鼻尖挨着我的鼻尖,像是压抑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我好想你。
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吻上了我的唇。
我眼睛瞪的像铜铃。
你倒是毫不犹豫了,问没问过老子的意见!这可是老子有记忆以来的初吻!!!
我心里愤愤的骂他,身体却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吻,甚至想要搂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有便宜不占是孙子!
却不料被他控制住双手压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我挑了挑眉,啧啧,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好这口。
他忘情发狠的吻着我,似乎是要把多少年以来欠下的吻都要回来,又似乎是在恶意报复我以前做过的某件事。
我猜不出来,我只知道……
唔!
老子喘不过气来了!
他终于离开,发狠的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呼呼……嘶
你大爷的,属狗的啊,我摸了摸脖子。
靠,出血了都。
我还没说什么,他抿着唇,生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走了!
老子是你青楼里点的姑娘吗你说走就走。
我一个生气,给他扑倒在地上,跨坐在他身上,怕他撞了脑袋,还特意用手垫在他的后脑。
嘶……
脑袋石头做的吗磕死我了。
我顾不上疼,掐着他下巴问他,亲都亲了,跑什么跑
他也没推开我,只是别扭的转开了头。
直接给我气笑了,提裤子不认人的狗东西。
我直接亲上去,生什么气呢,说说。
他不说话,也不看我,转到另一边去,只不过耳朵红了半边。
好小子。
亲了他发红的耳垂。
你不说我就一直亲。
眼睛。
说不说
鼻子。
嗯
嘴巴。
他终于忍不住了,白皙的脸透着粉色,好了!
说吧。
我抱着膀子,好以整暇的看他。
你都记不得我了,岂不是谁来你都能亲。
噗
我憋不住笑,笑的整个人都在发颤,你,哈哈哈你在吃醋啊。
他猛的推开我,站起身来,愠怒道,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我在吃醋,好不好。
他甩了我一袖子风,自顾自出了屋。
我笑了一会,赶忙出去寻他,却发现他压根没走远,就在门外院子里等着我去找呢。
我哄了他半宿,终于给这位傲娇的人哄好了,我抓过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
我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可是它还记得。
我觉得,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宣回。
5
天谴弑仙
它可是一直在为你跳呢。
我的脑子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些画面。
很多很多人,站在我的对立面,拿着沾血的刀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我身边却只有一人,所有人都模糊的看不出来脸来。
他们说唯有祭了他的血,登天梯才能重现,我们仙门方有机会重新飞升成仙!
嘶……
他顾不得我撩拨人的情话,赶紧扶着我坐下,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暗骂,一堆要死不死的老匹夫,活在回忆里还耽误老子泡男人。
白费了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情话。
没事没事,有些心累。
我看着窗外浓浓夜色,忽然问他,你在这结界里,待了多长时间了
十年。
树叶绿了又黄整整十载,他一个人在这里待了整整十年。
我怔了怔。
十年。
我不敢想象,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的这十年。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仿佛要吞噬一切。他的侧脸在昏黄的蜡烛火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神却平静得很。
十年……我喃喃重复着,喉咙有些发紧,就一个人
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习惯了,有时候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换了季节。
他的笑,给我一种知足的感觉。
被结界关住了十年,却换的我死而复生的知足感。
你没试着打开它吗
我觉得我问了一句废话,这结界估计只有我能打开。
没,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知道你会来接我。
他说,头两年,我每天都数着日子。
后来呢
后来发现数日子只会让时间过得更慢。他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我开始记录云。
又是一片零散的记忆。
我说,天上哪来的这么多云,晒晒太阳都不让。
啧,这云还挺好看的。
……
我接过笔记本,随手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各种形状的云:卷云、积云、层云...有些页边还画着简笔的云朵轮廓。翻到后面,记录渐渐变得稀疏,最后几页甚至只写着今日无云。
再后来,连云的都开始重复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我心头一紧,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不是孤独,而是连孤独都变得熟悉。
夜风突然变得很凉。我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突然意识到那些树叶可能已经陪了他整整十个春秋。它们记得他每一个晨昏的模样,而我却对他这十年的光阴一无所知。
现在呢我轻声问,还觉得难熬吗
他望向我,嘴角浮现出一丝我看不懂的笑意:不难熬,有时候我觉得结界是世上唯一有你痕迹的东西了,他顿了顿,就像你是结界的一部分。
我鼻头一酸。
是我吗
这结界是我设下的吧。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结界的一部分呢
是因为我当年用命设下了这个结界,你连试着打开都舍不得吗
他没说话,但是我看出来答案了。
对不起,我摸着他的脸,我回来晚了。
……
我们在这个曾经被封住的地方待了将近一个月。
柴米油盐的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至于我刚下山想的什么名扬天下,什么让仙门百家都认识认识我的想法,早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笑话,美人在侧谁会去想那些狗屁东西。
记忆也大都以各种方式七零八碎的回到了我的脑袋里。
哦,洛青是以前我和他养的一个小王八。
我看着他,恨得牙痒痒,堵住门决定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进屋。
你再说说,我叫什么
老子当了一个月洛青了,居然是只王八!
怪不得床上办事的时候,他从来不叫我名呢。
他是怕自己笑出声来泄了气吧!
窗外春光正好,他也慢慢除去了一开始的敏感多疑害怕我离开,偶尔也会打趣两句。
可我现在没心思欣赏这美景。
我堵在门口,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就别想进屋!
他倚在门框边,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看我:怎么,一只王八而已,至于气成这样
至于!我咬牙切齿,你天天'洛青''洛青'地叫我,心里是不是在笑话我
他忽然笑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你他娘的才是王八!、
他低笑一声,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在我耳边:可那只王八,是你自己取的名字。
我一愣:……什么
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当年你捡到它,说它缩头缩脑的样子像极了我,非要叫它洛青。
洛青是我的表字。
……
草。
合着这名字还是我取的
我一时语塞,气势瞬间弱了三分。他趁机伸手揽住我的腰,轻轻一带,我就被他半抱进了屋里。
想起来了他低笑着问。
……没有。我嘴硬,你少糊弄我。
他也没拆穿,只是轻轻吻了吻我的发顶:那慢慢想,反正……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们有的是时间。
……滚!
这么多天,我算是发现了,最开始那天我亲他,他害羞都是装的!
他比我还不要脸!
窗外春光明媚,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算了,王八就王八吧。
反正……这辈子是栽在他手里了。
好景不长,在某天我拎着饭铲追的他鸡飞狗跳的时候,麻烦终于找上门了。
仙门百家那帮要死不死的找上门来了。
哦,十年前我就这么死的。
爷不去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一个月以来,我自己的调息加上他各种各样给我补身体,已然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他十年也没停止修炼,如今甚至比当年的我更胜一筹。
毕竟是世上最后一位仙人的儿子,先天就有运气加成,比我厉害也没什么。
我撇撇嘴,我真的一点也不羡慕嫉妒。
仙门的人一天天都闲得要死,平日里各个自持不凡,心比天高,屁事没有,就盯着宣回给他们去铺那死登天梯。
笑死,他们这样的人能成为仙人的话,老子这种魔头也能上天讨个职位了。
十年过去,我死了之后他们好像也大换水了,一眼看去竟也没几个认识的。
倒也是,当年我死了,他们也没活几个。
为首的还是那个胡子都要拖在地上的温老头子,说的也是当年我都要听腻的说辞:宣回,你当是也知道登天梯对仙门百家有多重要。
你被百里折困在这里生生十年,本尊知道你也是愧疚不已。
如今,结界终于消散,你也终于有机会……
我不愿意。
宣回平静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我得意的朝他们勾唇一笑。
你们还拿他当十年前的他骗啊。
他现在可不是好惹的,如今可是小爷我都得被他压在身下呢。
温老头气的胡子都歪了,你!你说什么!
空耳这个病不好,不好,得治。
他身边是华音门的掌门赵水冬,年纪不算大,却是趋炎附势的一把好手。
他见势不对,指着宣回的鼻子怒声道,谢宣回!你如今不过孤身一人,还当如今百里折还护在你身边呢
他早就死的骨头渣子都烂成土了!
原来他姓谢啊,我还以为姓宣呢。
我隐隐感觉他已经动怒了,现在是强行压着怒气没有动手的阶段。
啧,懂我。
我勾唇一笑,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手,笑道,多年不见,难得诸位还如此记挂我。
下一瞬,我周身魔气四溢,瞬间掀的他们上千修仙者人仰马翻,唯有中间几个修为高一点的各派掌门堪堪狼狈的稳住身形。
场面好不壮观。
这个出场方式够张扬,我喜欢。
你!你是百里折!
他们终于注意到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脸色都变了。
我猜他们是想起当年那场他们被我单方面虐杀的大战了。
纵使我死了十年,我仍然是他们闻之色变的大魔头。
对啊,是我,我笑的很恶劣,我从土里钻出来索你们命来了。
到此时此刻,我才终于把所有的记忆都想了起来。
无名山上的周烨是我安排的,死而复生也不是意外被借错魂,那满袖子的狗爬山水画也是出自我的手笔。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但是当时的宣回也难以应对这么仙门,所以用命设下的护住宣回的阵,天上地下只有我一个人破得。
袖子上的是防止我醒来失忆破不开阵法的保护机制。
我让人把周烨的坟埋到离宣回不远的山上,也是为了防止忘记,这样在下山的必经之路就一定会碰到。
十年,我看他们恨得牙痒痒,都怪他们,不然老子十年前就过上现在的日子了!
宣回也不用被迫封了十年。
我轻轻一抬手,那把不知道被封到哪里的斩命剑顿时有了感应,冲破重重封印回到我的手上。
斩命被封印了几十年,被包养的倒是挺好,一点灰都没沾,剑身划破长空,发出一阵铮鸣声。
温老头在认出我以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祭出武器,终于撕开了那副温和丑恶的嘴角。
百里折!你!借尸还魂修炼邪术!不怕遭天谴吗
我护在宣回身前,一如当年,听他这话有些不屑的看他,天谴
看来你们对我的了解还是太少。
天谴都是我创的,它敢劈老子吗
世上本没有天谴,不过是多少年以前,我还是很好说话的时候,为了抢个什么见鬼的神器,作为交换布下的阵。
天谴实则是以天下为阵,定下某种规则,不遵守的则是会遭受报应。
当年布这么一个大阵,废了老子半条命。
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退路。
场面混乱,仙门子弟的法器不要钱的使劲往外扔。
我们自然全盘接下,游刃有余,甚至还有闲心护住后边我们住了一个月的村子。
宣回下手也不轻,这几年憋着的气估计都撒出来了,但也还是绕着我转着圈打。
生怕我一不小心又被整得半死。
我没管,反倒是很享受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
直到最后,仙门子弟死的死伤的伤,我也没受一点伤。
我掐着温老头的脖子,周围魔气四溢,还稍微控制一点不碰到宣回。
老头,当年赶尽杀绝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
老夫当年就应该把他溺死……
我没等他说完,把他脖子扭断了。
天地间终于安静了这,经此一战仙门估计再也没有精力找我们的麻烦了。
我随手把这些要死不死的尸体都丢到不知名的荒山,转身就扑到宣回怀里了。
洛青!
没事没事,我盯着他的嘴啃,不要大惊小怪,累了让我亲亲。
此战虽没受什么伤,却也是极其浪费精力体力的,我们两个此时都虚的很。
他松了口气,见我真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回吻我一口。
好不知羞。
我一顿,斜眼睨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败兴鬼,却感觉怀中的人身体明显一僵。
我抬眼看他,你认识
宣回抱住我,挡在我面前,低声说,他是谢裴之。
谢裴之
那不是宣回那位升了天的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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