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时光褶皱里的谎 > 第一章

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网,缠在顾柏的喉间。他盯着
CT
报告单上的
胃腺癌
IV
期,指腹反复摩挲着那行黑色宋体字,仿佛这样就能把诊断结果揉进纸纹里。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四月的阳光,梧桐新叶在风中舒展,他忽然想起白依总说这棵树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
那年她扎着马尾辫,抱着一摞解剖图谱撞进他怀里,书页间夹着的梧桐叶标本,至今还躺在他的笔记本里。
顾先生
护士的声音从诊室里传来,他慌忙把报告单折成小方块塞进风衣口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推开门时,主治医生的眼镜反着光,病历本上的钢笔字迹工整得可怕:肿瘤已经侵犯浆膜层,肝右叶有三个转移灶。
窗外的鸟鸣突然变得刺耳,顾柏听见自己问:还有多久
医生摘下眼镜,镜片上的雾气模糊了表情:积极治疗的话,半年到一年。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白依发来的消息:今天实验室提前下班,回家给你做糖醋排骨呀~
锁屏壁纸里,她举着棉花糖的笑容像团暖光,照亮了他此刻发寒的指尖。上周她趴在他胸口听心跳时,指尖还划过他的肋骨开玩笑:顾柏,你该多吃点,都瘦得硌人了。
那时他正忍着胃痛,怕她察觉,故意挠她痒痒转移注意力,现在想来,那些被笑声掩盖的疼痛,原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消防通道的阴影里,顾柏摸出烟盒,薄荷烟的凉意在舌尖漫开。他戒烟三个月,白依在他每个口袋里都放了草莓味的润喉糖,此刻烟盒底层还躺着三颗,糖纸边缘被磨得毛糙。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方浩的消息:老地方,冰美式加双份浓缩,限你半小时内出现。
这个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发小,总能从他三秒的沉默里嗅出不对劲。
街角的咖啡馆飘着烘焙咖啡豆的焦香,方浩的领带歪在锁骨处,面前的冰美式已经融了一半。医生怎么说
他的手指在木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是他们初中时打街机留下的习惯。顾柏把报告单推过去,看着方浩的瞳孔在看到
IV

时骤然收缩。告诉依依吧。
方浩的声音沉下来,她不是那种会被打倒的人。
她下周去北京参加国际会议。
顾柏盯着玻璃杯里沉浮的冰块,你记得她在实验室熬了三个月,就为了那个基因编辑课题吗她在台上发言时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是她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冰块裂开的脆响里,他想起白依熬夜做
PPT
的那晚,他端着热牛奶推门进去,看见她趴在键盘上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屏幕上的基因链模型还在循环播放。
方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她去年她奶奶去世时,你陪她在灵堂守了三天,现在轮到你了,就把她推开
顾柏望着窗外梧桐树下拥吻的情侣,阳光穿过新叶在女孩发间碎成金箔:方浩,你见过她连续做十台手术后的样子吗她累得站不稳,却还笑着给我煮面,说‘顾柏,我们的未来要像这碗面一样热气腾腾’。
他低头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淡褐色的胎记,我不想让她的‘未来’里,只剩下照顾一个随时会熄灭的生命。
七月的蝉鸣像生锈的锯子,在柏油路上拉出刺耳的响。顾柏站在衣柜前,白依叠的衬衫像士兵般整齐排列,领口朝向同一个方向
——
这是她从《怦然心动整理法》里学来的,说这样
打开衣柜就能看见春天。他抓起一件淡蓝色衬衫,布料上还残留着她常用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胡乱塞进纸箱时,纽扣勾住了抽屉边缘的丝带,那是去年情人节她系在礼物上的,说
要把顾先生永远绑在身边。
想清楚了
方浩靠在门框上,车钥匙在指间转出银弧,她下飞机第一个电话打给你,你准备怎么说
顾柏摸出伪造的购房合同,甲方签名栏空着,那是他找做房产中介的表弟盖的假章:就说我投资失败,欠了两百万,债主追着要债,我只能去外地躲躲。
他顿了顿,把银行卡塞进信封,里面有三百万,是这些年的存款,密码是她生日。
方浩接过信封时,触到信纸边缘的毛边
——
那是顾柏连夜用打印机赶出来的,凌晨三点还打电话问他
违约金条款怎么写更像真的。你知道她最讨厌别人骗她。
方浩的声音混着窗外的蝉鸣,尤其是你。
顾柏望着墙上的婚纱照,白依穿着抹胸婚纱,头纱被海风掀起,他弯腰替她系鞋带,摄影师抓拍的瞬间,两人的嘴角都沾着未干的笑意。
机场到达口,白依的行李箱轮轴在地面滚出规律的响。她穿着顾柏送的米色风衣,领口别着他去年在布拉格买的水晶胸针,远远就看见方浩的领带歪得离谱,心里突然泛起不祥的预感。顾柏呢
她笑着迎上去,指尖却在触到方浩僵硬的肩膀时凉下来,他说要带束香槟玫瑰来接我的。
方浩把信封塞给她,转身走向停车场,背影像被抽走了力气:他去南方了,有些事……
需要处理。
白依撕开信封的瞬间,购房合同的纸页发出脆响,甲方签名栏的空白像道伤疤,银行卡余额的数字刺得她眼眶发疼
——
顾柏的工资卡一直由她保管,这张突然出现的卡,分明是早有准备。
第一个月,白依每天拨打顾柏的电话,听着机械女声说
您拨打的用户已拒收,就像有人在她心口系了根线,每打一次就紧一分。她去他公司,前台小姐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顾总半个月前就辞职了,说要去南方发展。
路过他们常去的面馆,老板问:小顾怎么没来他最爱的雪菜肉丝面,我都留着最后一份呢。
她开始翻找家里的角落,在书房抽屉最深处发现顾柏的病历本,诊断日期是
4

8
日,正是她去北京前一周。胃恶性肿瘤
五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旁边还有串电话号码,是肿瘤医院的预约专线。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涌进鼻腔,她想起那些被他笑着推开的关心:只是普通胃炎,吃点药就好,别耽误你准备会议。
第二个月,她在航空公司官网查到顾柏的航班记录,最后一次是飞往邻市的肿瘤医院。站在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中更浓,她盯着电子屏上的科室分布,突然想起顾柏曾说:依依,等我们老了,就去乡下盖间小屋,屋前种满你喜欢的绣球花。
此刻走廊尽头的病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像极了他深夜躲在阳台抽烟时的动静。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老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是顾先生的家属吧他拒绝了所有治疗方案,说‘把钱留给该用的地方’。
白依摸着病历上顾柏的签名,笔迹比平时潦草许多,最后一个

字的竖划拖得老长,像道未干的泪痕。走出医院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方浩发来的消息:他租了城西的老小区,地址是……
九月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白依站在
清河巷
32

的木门前,门牌已经褪色,门把手上缠着几圈红绳
——
是顾柏的习惯,说
红绳能驱邪。晾衣绳上挂着他的灰色卫衣,袖口磨出的毛边让她想起去年冬天,他穿着这件衣服替她暖手,笑说:我们依依的手像冰块,得用顾先生牌暖炉才行。
敲门无人应答,她蹲下身,指尖在第三块地砖的缝隙里摸索,果然触到了冰凉的钥匙
——
和他们家藏钥匙的方式分毫不差。推开门的瞬间,中药的苦味扑面而来,客厅的桌子上摆着煎药的砂锅,锅底还结着褐色的药垢。床头柜上的药瓶标签刺痛双眼:替吉奥胶囊,用于治疗晚期胃癌。
床头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她的照片,每张背面都有日期和小字:2023.5.20,依依在实验室成功提取到基因样本,笑得像个小疯子。2024.8.15,和依依在海边堆沙堡,她把沙子灌进我衣领,还说‘这是给顾先生的独家按摩’。
最后一张是她睡着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旁边的钢笔字洇着水痕:依依,对不起,最后还是成了你的负担。
眼泪砸在照片上,模糊了顾柏的字迹。她想起最近半年,他总在她睡着后偷偷摸她的头发,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每次她提起体检,他就顾左右而言他,说
年轻人不用体检,浪费钱;甚至连做爱时都格外温柔,像在反复确认她的存在,结束后总要把她搂进怀里,听着她的心跳才能入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方浩发来的定位,附了句:他今天做
CT,医生说……
情况不好。
肿瘤医院的走廊依旧人来人往,顾柏坐在长椅上,头靠在墙上,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他瘦得惊人,曾经合身的风衣空荡荡地挂在肩上,手腕比她的还要细。
顾柏。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他猛地抬头,手中的
CT
报告滑落在地。三个月未见,他的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胡茬青黑地爬满下颌,唯有眼睛还是那样,像装着他们所有的回忆,此刻却碎成了万千光斑。你……
怎么来了
他想站起来,膝盖却撞在长椅扶手上,发出闷响。
白依扑过去搀住他,触到他肩胛骨硌人的棱角,突然想起大学时他为了给她买生日蛋糕,在寒风里做了三天兼职,回来时发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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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却还笑着说:没关系,看到依依的笑脸,病就好了一半。
此刻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比记忆中凉很多,像块被阳光晒暖的石头,正在慢慢冷却。
方浩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手里捏着顾柏的
CT
报告,指节泛白:我早说过,别把她当温室里的花,她比你想象的坚强。
他转身时,白依看见他抹了把眼睛,领带还是歪的,和小时候替她打跑欺负她的男生时一样。
病房的暖气开得太足,顾柏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光影在视网膜上晕成模糊的圈。白依正和主治医生说话,声音轻却坚定:止痛泵用最好的,营养针剂也别停,我们……
想带他去北海道。
医生点头时,她转身对他笑,眼角却泛着水光,像沾着晨露的向日葵。
明天我们去买羽绒服吧。
她坐在床边,削苹果的动作依旧利落,果皮连成细长的线,你说过北海道的冬天有齐腰深的雪,我们要穿红色和蓝色的情侣款,这样在雪地里拍照才好看。
苹果的甜香混着病房的消毒水味,他咬下一口,汁水在舌尖漫开,是她特意挑的红富士,因为他说过
依依买的苹果最甜。
方浩来探病时,带了本泛黄的相册,塑料封皮上印着
时光记忆。第一页是幼儿园毕业照,顾柏搂着哭鼻子的白依,她的辫子上还别着他摘的野花;中间夹着小学时的春游照片,三人在山顶比着幼稚的剪刀手,方浩的遮阳帽戴在白依头上,歪得像顶滑稽的王冠;还有大学迎新晚会,顾柏弹吉他,白依在台下举着荧光棒,眼睛里映着舞台的光。
你看这张。
方浩指着一张偷拍,顾柏蹲在地上给白依系鞋带,她穿着新买的帆布鞋,脸上是得逞的笑,那时候你总说依依是你的小尾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现在小尾巴长大了,反过来咬住你不放了。
顾柏摸着照片上白依翘起的鞋带,想起那天她故意松开鞋带,就是为了让他低头,然后飞快地在他额头啄了一口,说:顾柏,你系鞋带的样子像骑士。
化疗后的第三天,顾柏开始呕吐,胆汁都快吐出来。白依整夜守在床边,用温毛巾给他擦手,像多年前他照顾发烧的她那样。别难过。
他勉强扯出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我以前总怕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现在想想,能让你照顾我,其实是种幸福。
她突然把脸埋进他的掌心,眼泪滚烫:傻瓜,我早就见过你所有样子
——
醉酒后抱着马桶喊我名字,打游戏输了气鼓鼓的样子,还有第一次接吻时红透的耳尖……
这些都是我最爱的顾柏。
第一百天的清晨,雪停了。白依扶着他站在窗前,玻璃上的冰花正在融化,留下蜿蜒的水痕。顾柏,你知道吗
她指着远处屋顶的积雪,其实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你把我们的合照都上传到云端,说‘怕电脑坏了’;你偷偷在我手机里存了备忘录,开头是‘如果我不在了,记得每年去给爸妈扫墓’;还有你每次吻我,都像在确认什么,用力得让我疼。
他愣住,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准备,原来早被她看在眼里。白依转身看着他,睫毛上还沾着水汽:你以为推开我是保护我,可你知道吗我最害怕的不是失去你,而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被蒙在鼓里,连替你擦去眼泪的机会都没有。
她掏出手机,翻到那个备注为
我的顾先生
的号码,通话记录里密密麻麻全是未接来电,这三个月,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哪怕知道你不会接,因为我怕……
怕你哪天想我了,却找不到我。
眼泪突然涌出,顾柏却笑了,像拨开云雾看见太阳。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对不起,我总以为自己是在替你扛下所有,却忘了我们早就该是彼此的铠甲。
白依从包里掏出两张机票,票面印着
札幌新千岁机场,起飞时间是明天上午: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坐飞机,我们去看樱花,去泡温泉,去吃你最爱的札幌拉面。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洒下金粉。顾柏望着白依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突然觉得,命运虽残忍地给了他倒计时,却也慷慨地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与所爱之人坦诚相对。那些曾被他藏进时光褶皱里的谎言,此刻都化作了雪地里的脚印,每一步都清晰地指向彼此。
札幌的风带着海的气息,顾柏靠在机场长椅上,看白依蹲在行李箱前整理围巾。她特意带了他最喜欢的深灰格子款,说是
和北海道的雪景最配。登机口的广播响起时,他忽然想起五年前他们第一次坐飞机去厦门,她像只好奇的小兽,贴着舷窗看云朵变幻,转头对他说:顾柏,原来从天上看,人间真的像童话书里的插图。
飞机穿越云层时,剧烈的颠簸让他攥紧扶手。白依立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无名指上的婚戒硌着他的指节
——
那是他在她硕士毕业那天求婚时戴的,她哭着说
顾柏,你终于肯开口了,眼泪掉进他捧着的天鹅绒盒子里。此刻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后背,像哄孩子般哼起他们大学时的校歌,跑调的旋律却让他安心。
抵达札幌时正飘着细雪,白依租的民宿在小樽运河旁,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
咯吱
响。她兴奋地推开雕花玻璃窗,运河上的灯光映着雪花,像撒了一把碎钻:顾柏,快看!这就是你说的‘时光隧道’吗
他望着她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比灯光更亮,突然想起诊断书下达那天,他躲在消防通道抽烟,想着
如果生命到此为止,最遗憾的是没带她看一次极光。
第二天清晨,白依执意要骑单车带他去看樱花。租来的双人车后座垫着她特意带来的羊毛毯,她的马尾辫随着骑行节奏扫过他脸颊:抓紧啦,顾先生,这次换我载你!
樱花大道的枝头已冒出粉白的花苞,偶尔有几片早开的花瓣落在她发梢,他伸手替她摘下,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后,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他们在学校后山偷摘樱桃,她被刺划破手指,他含住她的指尖,尝到血的铁锈味混着樱桃的甜。
其实我偷偷查过。
白依突然说,单车在石板路上颠簸,胃癌晚期患者的疼痛评分,最高能达到十级,相当于同时分娩和骨折。
她的声音轻得像樱花飘落,你上个月在老房子咳出血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疼到吃不下药了
顾柏望着她挺直的脊背,想起方浩说过,白依在实验室查了三天三夜的胃癌资料,连止痛泵的工作原理都画成了图表。
他们在天狗山缆车站停下,顾柏靠着观景台的护栏,看白依和卖章鱼烧的老奶奶比划着点餐。她穿着红色羽绒服,在一片雪白中格外耀眼,像团不会熄灭的火。老奶奶突然指着他们笑,用日语说着
恋人は素晴らしい,白依转头对他笑,眼睛弯成月牙:奶奶说我们是‘最般配的恋人’。
缆车载着他们升向山顶时,顾柏的胃痛突然发作。他咬住下唇,不让呻吟溢出,白依却立刻察觉,从包里掏出止痛泵遥控器:按到三档好不好医生说可以根据疼痛调整。
她的手指在他颈侧找到静脉置管,动作熟练得让他心惊
——
这是她偷偷在肿瘤医院跟护士学的,连方浩都不知道她每天躲在病房外看护理教学视频。
疼就喊出来。
白依把他的头揽进怀里,发丝拂过他的睫毛,以前你总说我哭鼻子时像小包子,现在换你当包子,我来哄。
她哼起他们婚礼上的背景音乐,是坂本龙一的《Aqua》,水流般的钢琴声里,他忽然想起求婚那晚,他在江边点燃烟花,她望着天空说:顾柏,我们要一起看遍世界上所有的风景,从樱花到极光,从沙漠到海洋。
在小樽八音盒馆,白依挑了只水晶天鹅摆件,转动底座时,飘出《卡农》的旋律:这个放在我们的小屋吧,等以后老了,坐在摇椅上听。
顾柏摸着天鹅翅膀上的刻字
——To
my
forever
star,突然发现她的行李箱里还装着他的病历和药物,甚至带了便携式血氧仪,原来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不是以
被保护者
的身份,而是以
同行者
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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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夜里,顾柏在民宿发起高烧。白依整夜用温水给他擦身,换下来的毛巾堆成小山,黎明时分他终于退烧,看见她趴在床边睡着,手还握着他的手腕,指尖搭在脉搏上。晨光里,她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唇角却带着笑,像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他想起大学时她准备保研考试,他陪她在图书馆通宵,她靠在他肩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和此刻一模一样。
离开北海道的前一天,他们去了朝里站。铁轨延伸向远方,两侧是落满积雪的樱花树,白依从包里掏出拍立得:顾柏,我们拍张全家福吧。
相纸慢慢显影,他穿着她织的白色毛衣,她的头靠在他肩上,身后的樱花树正有花苞轻轻绽开。等回国后,我们就去领养一只猫。
白依摸着照片上他的脸,就叫‘小樱花’,好不好
返程的飞机上,顾柏望着舷窗上自己的倒影,发现白依在他熟睡时偷偷画了幅画
——
纸上是两个牵着手的小人,男生的胸口画着颗爱心,里面写着
顾柏,女生的掌心托着颗星星,旁边写着
白依。画的右下角还有行小字:时光会褶皱,但爱永远平整。
他忽然明白,那些被他视为
保护
的谎言,其实是对她勇气的辜负。就像此刻,她正握着他的手,在云端之上,在樱花与初雪的交界处,用体温告诉他:真正的爱,从不是独自承受风雨,而是张开双臂,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脆弱,然后一起在时光的褶皱里,缝补出最温暖的未来。
飞机开始降落时,顾柏闻到白依发间的薰衣草香,混着北海道的雪气,渐渐织成记忆里最珍贵的片段。他知道,余下的时光或许会像樱花般短暂,但每一片飘落的花瓣,都会成为他们相爱的证据
——
在时光的长河里,永不褪色。
樱花祭的风掠过舷窗,顾柏轻轻吻了吻白依的额头,终于懂得:爱不是藏在时光褶皱里的谎,而是摊开掌心,让彼此看见那些被岁月磨亮的温柔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