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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眼下这情况跟您说好的不一样啊！
来人摘下兜帽,赫然正是我那前夫君的心上人。
唔,两个多月前,我们也见过一次面。
春日宴后,驸马问我何时能让他的瑶月进门。
我一脸为难地将春日宴上的事告诉了他。
咱们王氏是百年世家,我又是公主之尊,往日里一些应酬往来都是老太太和管事在做,可怜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要为我们操持。
说着我拿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瑶月姑娘进门后总要交给她一些的,但她的出身又没接触过这些,不如先让瑶月姑娘学一学礼仪规矩。
这也是为了安郎你和瑶月姑娘好,左右我是答应了你的,待她学好了规矩,咱们也好风风光光地抬她进门。
驸马认为我说的极是,他兴冲冲地跑去安抚了他的心上人。
于是,瑶月过上了走不好路要挨手板、睡觉不规矩也要挨手板的日子。
如此过了半个月,瑶月挨不住了,她开始向驸马诉苦。
驸马来找我说项时,我轻飘飘一句：
这世上每个出身名门的子弟不都这么过来的,不然那些大家风范、贵族礼仪都是无师自通的不成
驸马向我告了罪,说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看见瑶月的眼泪就忍不住心软心疼。
当瑶月发现挑拨陷害都无法达成所愿后,她选择直接上门找我。
姐姐,那天宴会上,妹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消息,是有关公主与……
她故意顿了顿,偷眼看我的神情。
见我仍然没有反应,她索性直言：听说您与穆小将军有染。
我是真的笑了：哦
我所求不多,若姐姐能发发慈悲成全我们的话,我愿为姐姐守口如瓶。
说到这,瑶月抬起头,眼中有毫不掩饰地势在必得：安郎他很在意这些传言呢。
妹妹既然听说了流言,就没想过做王氏正经的主母吗
瑶月看向笑盈盈的我,满脸不可置信,转而又欣喜若狂。
收回思绪。
只听瑶月恨恨道：王家那死老太婆说我是灾星,以死相逼不让我进门。还说只要她活一天,我就一天别想再见安郎。
眼下公主您是可以和穆小将军双宿双飞了,可我这到嘴的鸭子都要飞了,还求公主帮帮我,您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呀。
我轻笑出声：怎会呢你也试过了,王亦安他虽有满腹才华,品貌俊秀,但他生性风流,从不会为哪个女人长久地停留。
就算你今日嫁进王氏又如何呢赶明儿他又爱上了刘家小姐张家妹妹,你又待如何焉知我的今日不是你的明日。
瑶月在我的话语中变得沉默。
本宫倒有一个更好的前途想与你,只是不知,你想不想要
瑶月听罢,急忙追问：公主可否明示
5
和离后我闭门谢客,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直到父皇病重,我和尚在人世的兄弟姐妹们轮流进宫去侍疾。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给父皇治病,终究还是敌不过天命。
父皇驾崩后,太子顺理成章地登基成为新帝。
新帝终于兑现了他在我出嫁前的承诺,封我为最尊贵的长公主。
可我堂堂公主,以沦为满京笑柄八年为代价,将他送上了太子之位,最终得到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新帝又下旨罢免了王氏的大小官员,狠狠申斥他们教子无方,还闹到御前累得先帝病情加重。
那道旨意简直就差指着王家的鼻子骂他们谋害先帝了。
王氏理亏,先后被两任帝王申斥罢官,很是丢了面子里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那王亦安很是不识好歹,你对他可谓千娇百宠,他却三天两头地在外面拈花惹草,这下可好了,
二姐说到这忍不住先笑了一阵,王亦安弄了个鸡飞蛋打,在家酗酒度日。王氏这下伤筋动骨,听说啊,他们族内已经起了乱子呢～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说完王氏的乐子,我们又说起了选秀。
咱们马上该出孝期了,皇兄也该选秀了。
是啊,万万没想到那狐媚子还有这等造化,竟让她搭上了新帝,三年来因着服孝,倒让她在东宫出尽了风头。
二姐提起瑶月仍有几分不屑。
姐姐着相了,正所谓英雄莫论出处。
你呀,二姐忍不住又戳了我一指头,
差点被她骑到头上了还能如此好性儿。不过,等选完秀,宫里又该热闹起来了。
语罢,我们不约而同想起了不太愉快地成长经历,不免一时沉默。
二姐走后,我独自坐在那里,回想起了我跟瑶月的最后一次会面。
当时,在她期待的注视下,我不负她望地说：那天春日宴上,你不是遇上本宫的太子哥哥了吗
瑶月闻言猛地抬头看我,眼中满是惊恐,娇弱的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
我走到她身侧,双手搭在她肩上,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你想不想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这句话犹如恶魔的引诱,我指下的单薄肩膀一瞬间颤抖得愈发厉害。
她兴奋又紧张,我想我的计划要成功了。
选中她,是天时地利人和。
我那前驸马有一句话没说错,瑶月的身上有着蓬勃的生命力,靠近她的男人很容易被感染。
她好像是天生的斩男高手。
也是个野心家。
而她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仅带着两个婢女低调地进了东宫后,很快就独得恩宠。若不是赶上孝期,恐怕她早已生下了子女站稳了脚跟。
又过了几日,宫里来人说瑶妃娘娘请我去说话。
娘娘有请,我自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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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明月宫。
昔日的瑶月,如今的瑶妃娘娘语带得意地向我炫耀了皇上是如何的宠爱她,如何风光封妃,隔三差五有流水般的赏赐,连她所居宫殿名字都要改成带她名讳的。
我含笑听着,时不时给她捧捧哏,以免她这独角戏唱不下去。
哪知,有些人呐,在天上飘得久了,就会忘了自己的来路。
瑶妃她话音一转,说起了我三年前送给她一起入东宫的侍女近来服侍的不用心,已经被她打发去洗恭桶了。
她清亮的眼无辜地看着我：她好歹是公主所赠,公主不会介意吧
我眼风一扫,果然殿外只站着瑶月自己一直带着的侍女流云。
瑶妃若是用的不顺心,不如本宫出宫时顺路带她回府,自会有人重新教导她规矩。
瑶妃掩唇轻笑：何必这样麻烦,更何况她也伴了本宫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先做几天粗活儿吧。
我还想再开口时,殿外响起了清脆地风铃声。
殿下,近日宫里很有些流言呢,说…说我和前驸马他两情相悦…本宫百口莫辩！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瑶妃突然嘤嘤哭泣。
当年若不是驸马威逼强取,我一介民女又怎能进得了公主府呢。起初就连公主也误会过我有心挑衅您呢。
许是怕我开口,瑶妃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
幸得公主深明大义,您得知原委后,这才从驸马手中救出了我。
宫中谣言猛于虎,我身处其中日日煎熬。陛下对我情深意重,国事又繁重,我实在不忍再拿这等小事烦扰他,如今,也只有公主清楚我的清白了！
美人垂泪也是美的,罢了,今天看了一出好戏,且也上台演一演。
娘娘且宽心,清者自清,皇兄英明,一定不会听信区区谣言的。
对面的瑶妃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毕竟是不是谣言,我俩都心里门清。
皇妹说的好！
新帝大步从门外进来,摆手制止了我们行礼,在上首坐下。
皇上怎么来了瑶妃满脸惴惴不安。
朕若不来,又怎会知道爱妃这般委屈呢宫里这些狗奴才也该给他们紧紧皮了。
新帝宠溺地捏捏瑶妃的脸。
福贵,去,将那些背后非议主子的奴才都杖毙。
是。御前太监福贵赶紧领命去办差了。
皇妹你也是,你自己把姓王的看得太重,整日疑神疑鬼,怎能乱疑心他人呢。
新帝安抚完爱妃又转头教训我。
你堂堂公主之尊,过于小家子气,罚你回府自省一个月。
公主之尊又如何
还不是皇帝想罚就罚,想让我嫁谁我也只能欢喜谢恩。
也有一些公主不甘于此,可她们,没有人成功。
7
坐上马车后,我的脸色才阴沉下来。
闭了闭眼,我吩咐红樱去厚赏那个小侍女的家人。
可是宫中出了事红樱担忧地问。
那小侍女活不了几天了。
宫里的女人,杀人都不见血的。
我叹了口气,终归是我把她送去了瑶妃身边,才有了这么一天。
您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公主仁厚,她现在坟头草都老高了。红樱小声嘟囔。
罢了,还是在我的铺子里给她家人安排份工吧。
是。
接下来,该给风筝紧紧线了。
一日午后,我正躺在花园里看书。
不久,我无奈地放下了书。
本宫看了半个时辰的书,你在旁边欲言又止快一柱香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红樱讪讪：公主,是前驸马求见。
我还当是什么事,不见。
红樱的脸上迅速爬满笑意,奴婢这就去打发了他。
没几日,听说王氏要举族迁回祖地了。
宫里也开始了选秀。
又过了一个月,京城里都传开了,王氏在回老家的路上遇见了山贼,全族都彻底回老家了。
犹如参天大树般屹立了近百年的王氏,就这般消失了。
这世间的悲欢从来都不相通。
新帝的后宫迎来了第一批新人。
又过了两三月,宫里的新人一个接一个的获宠或失宠。
宫里传出有宫嫔有孕后,我收到了瑶妃的邀约。
我想,她应该认清了一些事实。
果然,这次瑶妃讲话正常多了。
瑶妃的气色不如前阵子。
瑶妃苦笑：公主就别取笑我了,上次的事,是我不对,还请公主见谅。
我放下茶碗：宫里生存不易,本宫又怎会跟你计较这些小事。
听我这么说,瑶妃松了口气。
君恩似流水,还请公主助我夺回恩宠。
本宫已贵为长公主,为何要掺和后宫的事
瑶妃从容一笑,仿佛她的筹码我一定会接受。
他日我若生子,可效仿汉武帝与阿娇。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且不说我没有夫婿与女儿,更何况,陈阿娇可没有好下场。
那又如何保证我儿不会像陈阿娇一样被废居长门宫呢
届时,不如给我一道永不废后的圣旨。
瑶妃起初以为我不同意,见我只是求一道圣旨又不免有些轻视。
似乎想到什么,她脸带愁容,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不是什么大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能有个孩子。
见此,我从容一笑。
你在宫中也有几年了,可听说过天香散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过,相处天香散来自于前朝末帝的宠妃梁皇贵妃。
不错。梁皇贵妃入宫前,乃是药王谷传人。她入宫后,研制出此秘药,用于床笫之间。借助此药,梁皇贵妃才能独得恩宠数十年,且驻颜有术。
瑶妃搅着手帕,明显意动。
可此药如此神奇,是否会伤身
梁皇贵妃一生育有一子二女,身体康泰,若不是末帝倒行逆施引发了宫变,末帝恐怕还要再晋一晋她的位分。
天香散之所以成为秘药,不是因为它对身体有害,只因没人想把自己的宠爱分出去。
那公主又是如何得到这秘药的
我轻叹口气。
我母妃曾碰巧救过梁氏的宫婢后人,但那人祖上也只是趁宫变藏下了那么几瓶而已,眼下世间恐怕只有这一瓶了。母妃怕我被送去和亲,才将这等珍贵秘药留给了我。
如今,是娘娘的了。
慢慢地,瑶妃又重得圣宠,封为贵妃。
就连民间也开始传唱瑶贵妃与新帝的爱情故事。
8
穆小将军回京了。
我们低调地在茶楼里见了一面,楼下的说书先生恰巧在说这段麻雀变凤凰的传奇故事。
瑶贵妃真的那么美吗真是啥六宫粉黛不如她一个吗
对面的青年去了边疆几年,已不如当年在京城时白嫩,古铜色的脸上有了风霜。
虽没有那么惊为天人,但她对你们男人有一种天然的吸引。
我莞尔一笑,打趣道：你看,你这不就已经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穆小将军听了被嘴里的糕点噎得直翻白眼,赶紧冲我摆手。
殿下您饶了我吧,让我那口子听到我就惨了。
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大事未定,不敢拖累她。
屋内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本宫一直很好奇,你为何选我
穆小将军闻言先凝神倾听了外面有无监视,然后才沧桑地叹了口气。
殿下,恕臣直言,你们皇家这几位皇子,憨的憨,癫的癫,奸的奸,在他们中选您,很难吗
但这个世道,女人始终是被排除在继承人选外的。
穆小将军不以为意：我管不了那么多,您救下了她,就是救了我。我一个粗人,说不来那些好听话,但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那人送去北戎了
殿下吩咐的事,我敢不做好吗她现在对您的事可比对我上心多了。
明明是身高八尺的军中新贵,此时看向我的小表情却有些幽怨。
我被逗笑了,这幸福的酸臭味儿啊。
9
公主,瑶贵妃派人在查前朝梁皇贵妃的事。
她自然是查不出问题的,没人会把真正有问题的东西摆在明面上。
在宫斗倾轧中长大的我,自是知道枕边人的可怕的。
皇兄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有句话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新帝私底下开始频繁召见太医。
是时候了。
近来,京城里的气氛很诡异。
有小道消息说,有侥幸从山贼手下存活的王氏族人逃到了北戎。
百姓们都说王氏通敌叛国,近百年来坏事做尽、只手遮天,全族死的不冤。
甚至有人称劫杀了王氏的山贼是义匪。
但朝廷上下却对此事闭口不谈。
百姓们对此怨念颇大,大骂满朝上下没有为民做主的好官。
新帝在民怨最沸腾的时候着人彻查了王氏的累累罪行,告之天下,百姓皆称新帝英明。
就在这件事慢慢平息下来时,北戎送来了封国书。
北戎的国书称,一来,他们单于贺大齐皇帝登基,并问询昔日承诺给他们的边关三城和互市何时能兑现。
二来,他们北戎看在王氏当年代齐帝与他们频繁往来的情分上,好心收留了幸存的王氏族人。
王氏的幸运儿称,他受到了齐帝的追杀,不知其中可有误会
这下真的举国哗然了。
收到北戎国书的当天,新帝在朝会上气的吐血昏迷了。
太医们扛不住整个朝堂的施压,只能吐露新帝内里已被掏空的事。
这下连朝堂也快炸开锅了。
皇帝中毒非同小可,查来查去,查到了瑶贵妃头上。
瑶贵妃当然不会认。
她身边的宫人全被下了大狱。
最终,她的心腹大宫女流云受不住刑,招认是瑶贵妃为得独宠从宫外寻了不利于男人的助兴药。
瑶贵妃看着心腹的供词不可置信。
本宫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居然敢污蔑本宫。
大宫女流云哭着给瑶贵妃磕头：娘娘,奴婢实在受不住刑,奴婢对不住您,这就给您赔罪。
说完,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在柱子上。
我不忍再看,衣袖中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瑶贵妃一声尖叫,转而扑向我。
是你！是你给我的天香散！是你害我！
娘娘说笑了,天香散乃前朝秘药,早已失传多年了。
你撒谎！流云看见你给我了的……
说到这里,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流云。
良久,她怔怔站在那里。
直到被打入天牢时,她嘴里仍喃喃着：不可能！是你！是你！
皇帝中毒昏迷不醒,朝中大臣群龙无首。
如果是正常情况,那么此时大臣们已经该暗中各自找下家了。
可惜。
托皇兄的福,大齐这一代皇子死得死,残得残。
而皇兄膝下只有宫妃肚子里刚成形的一块骨肉,且不论是男是女,能不能来到这世上都尚未可知。
宫外已有年轻学子结伴声讨堂堂帝王为登帝位竟与敌国暗通款曲。
北戎看准时机蠢蠢欲动,不停派出小股骑兵犯边。
皇兄利索地驾崩了,倒好过醒来面对这糟心的现实。
这时,朝堂上那些我曾扶持过的寒门臣子联名上书求我主持大局。
就在那些顽固的老臣准备抵抗到底时,穆小将军大败北戎,带大军还朝了。
我终于坐上了那把代表至尊的椅子。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去天牢里送了罪人瑶月最后一程。
她定定地看着我：流云是你的人。
我并未回应。
为什么明明我救了她,明明我与你是同路人啊。
她一直都是忠心的,只不过效忠的是她真正的救命恩人罢了。
倘若流云不是我的人,今日你我的处境恐怕要对调了。
瑶月倏地抬起头：你都知道了
是啊,与其被你把脏水都泼给我,为什么我不能先下手为强呢
瑶月还想说什么,我却不想再给她开口的机会了。
我摆摆手,立刻有人送她上路了。
看着她渐渐没了声息,我低喃着同自己的过去道了别。
如果有来世,不要再赌命运的馈赠究竟是馅饼还是陷阱了。
今后的路虽有坎坷,但依稀可见远处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