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庶女绣娘的宫斗危机
宫灯在头顶晃出一片红影。
沈清梧跪在青石板上,后颈被刀尖抵着,能闻到刀刃上淡淡的铁锈味。
好个绣坊!贵妃的护甲重重敲在案几上,这金线绣的凤凰,竟在朕面前断成筛子
她面前的朱红礼服摊开着,原本该流光溢彩的凤尾金线,此刻像被虫蛀的棉絮,七零八落垂着。
回贵妃娘娘!绣坊陈老板扑通磕在地上,这礼服是沈清梧主绣的!
小的们每日只查进度,谁能想到她敢用次等丝线......
沈清梧猛地抬头。
陈老板偷瞄她的眼神里全是狠戾——昨日还夸她绣工精细,说等庆典后要给她涨月钱。
陈叔!她声音发颤,那金线是您让阿福送来的,我每日......
住口!贵妃摔了茶盏,欺君之罪,当斩!
刀背重重砸在她后颈。
沈清梧被拖出殿时,瞥见廊下站着个穿青衫的丫鬟——林婉柔,贵妃身边的二等丫鬟,正垂着眼笑。
三日前,绣坊接下庆典礼服的活计。
清梧,这是您的。青荷把竹篮搁在她案头,竹篮里码着几卷金线,陈老板说,您绣凤凰眼睛,最是紧要。
沈清梧捻起金线。
金线裹着蚕丝,在阳光下该泛蜜色的光,可这卷线......她指尖一搓,外层金箔簌簌往下掉。
换过她皱眉。
青荷是哑女,只能急得比画——昨日她去领线,是林婉柔亲自从库里拿的。
沈清梧没多想。
林婉柔总爱往绣坊跑,说是学针线,实则爱跟绣娘们攀比。
上月她绣的并蒂莲被陈老板夸了两句,林婉柔就把那幅绣品撕了。
清梧姐手巧。前日林婉柔来送点心,站在她身后看,这凤凰眼睛,怕得绣七七四十九针
沈清梧嗯了一声。
林婉柔的指甲划过她绣绷,金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清梧姐可要当心。林婉柔突然笑,若是出了差池,可是要掉脑袋的。
此刻沈清梧被押进大牢,霉味呛得她咳嗽。
牢门哐当锁上时,她摸到袖里的半块绣帕——是青荷塞的,帕子上用暗线绣着小心两个字。
阿柔妹妹好手段。她对着空气喃喃,可我没换线,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太阳穴突然刺痛。
沈清梧捂住额头,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
恍惚间,林婉柔的声音钻进耳朵:那蠢丫头用的金线,我早让人换了细蚕丝。
等礼服一展开,线断成渣......贵妃要杀人,陈老板肯定推她顶罪。
谁沈清梧猛地抬头。
是我啊,清梧姐。林婉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清梧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牢门口,透过铁栏看见林婉柔倚着墙,手里转着个金步摇,你以为陈老板真信你
他早想换了绣坊里的老人,好安插自己人。
她突然看不见了。
黑暗里,林婉柔的笑声更清晰:你刚才用了那破能力吧
我早听说,有人能看透人心,可每次用都得瞎上一个时辰。她推门进来,鞋尖踢了踢沈清梧的脚,现在瞎了,拿什么翻案
等明日砍头时,我给你烧炷香。
沈清梧攥紧绣帕。
暗线在指尖凸起——是青荷的机关,帕角缝着根细针,针尾系着极细的钢丝。
你笑什么林婉柔踹了她一脚。
沈清梧没说话。
她能听见青荷的脚步声,从牢外的石板路哒哒传来。
这丫头虽哑,耳朵却灵得很,昨日她摸金线时的犹豫,青荷肯定看出了蹊跷。
林婉柔还在骂。
沈清梧摸着墙慢慢坐直。
黑暗中,她听见青荷的铜铃铛镯子响了一声——那是她们的暗号:有情况。
青荷的铜铃铛又响了一声。
林婉柔骂得正凶,没听见;沈清梧却攥紧了绣帕——那是青荷在说等我。
青荷绕过牢门阴影,袖中摸出根细铁丝。
她前日替沈清梧送金线时,趁林婉柔不注意,在金线卷底缝了根银线。
银线另一端连着礼服内襟的小机关:半粒芝麻大的铜扣,扣着段浸过明矾水的绢条。
林婉柔还在踢沈清梧的小腿:装什么哑巴——
青荷突然扑向墙角的破木箱。
那是牢头暂存证物的地方,礼服就压在箱底。
她指尖勾住箱环,铁丝往锁眼里一捅,咔嗒开了。
沈清梧听见布料摩擦声。
是礼服被展开的动静。
青荷的手指在金线断裂处摸索,摸到那粒铜扣,指甲轻轻一挑。
你发什么疯林婉柔转身,谁准你碰——
话音戛然而止。
沈清梧虽看不见,却闻见淡淡焦糊味——是青荷用火折子烤绢条。
明矾水写的字遇热显形,绢条上歪歪扭扭七个字:林婉柔换次等金线。
这是……林婉柔的鞋跟磕在青石板上,你、你哪来的——
青荷扯着绢条冲向牢栏。
沈清梧摸黑抓住那抹绢布,指尖触到未干的墨迹——是青荷连夜用左手写的,她右手前日被绣针戳伤了。
清、清梧姐!林婉柔突然拔高声音,这是她伪造的!我根本没——
啪的一声。
青荷甩了她一记耳光。
哑女力气大得惊人,林婉柔撞在墙上,金步摇滚到沈清梧脚边。
沈清梧捏着绢条笑了。
她虽看不见,但能听见林婉柔急促的喘气声,能听见青荷扯着礼服金线的脆响——那线被换过的痕迹,此刻全在绢条上写得明明白白。
第2章
失明危机中的意外转机
林婉柔捂着火辣辣的脸撞在墙上,金步摇叮地滚到沈清梧脚边。
她突然拔高声音:清梧姐!
这是青荷伪造的!
我根本没换金线——
你前日戌时在库房翻次等金线,心里想'沈清梧绣的凤凰眼最巧,用次金线准能让她扎手'。沈清梧捏着绢条轻笑,指尖还沾着青荷左手写字时蹭的墨渍,林妹妹,你摸金线时被钉子划破的左手背,现在还疼吗
林婉柔倒抽冷气。
她确实前日在库房翻金线,手背被锈钉划了道血痕,刚才为藏伤特意戴了翡翠护腕。
你、你胡说!她踉跄着扑过来要抢绢条,青荷反手扣住她手腕。
哑女力气大得惊人,林婉柔疼得眼泪直掉,嬷嬷!
嬷嬷快进来!
有人行凶——
偏殿门吱呀推开。
周嬷嬷扶着贵妃进来时,林婉柔已经瘫坐在地,腕子红得像发涨的萝卜。
贵妃娘娘明鉴!林婉柔拽住贵妃裙角,清梧姐因我受您器重,便指使哑丫鬟伪造证据陷害我!
沈清梧摸黑转向贵妃方向:娘娘要查金线,可问库房张妈妈。
林姑娘前日戌时借您名义要走次等金线,说'给沈清梧练手正合适'。
贵妃的珠钗在头顶轻响。
沈清梧听见她踱步声停在自己面前:你怎知是戌时
昨日我用了窥心术。沈清梧坦言,虽只能看半刻钟人心,却看清林姑娘换线时的念头——她想让我绣坏礼服,您动怒罚我。
林婉柔浑身发抖:她、她会妖术!
妖术贵妃突然冷笑,上个月你说沈清梧在我玫瑰膏里下朱砂,结果查出来是你自己往她绣绷里塞针。她甩开林婉柔的手,去把张妈妈叫来。
林婉柔脸瞬间惨白。
变故发生在张妈妈来之前。
林婉柔突然从袖中抖出封信,信纸哗啦甩在沈清梧脚边:这是我在她屋里搜的!
她勾结宫外陆公子,要送密信出宫!
沈清梧蹲下身摸索。
信纸边角有蜡印,摸上去是陆世昌的私印——那是兵部尚书庶子,赌坊常客,上个月还抢了青荷老家的田契。
陆世昌贵妃声音冷下来,他上月才因斗殴被禁足,你勾结外男
我没有。沈清梧捏着信纸,这信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林婉柔尖笑,那怎么会在你枕头底下
青荷。沈清梧唤了声。
青荷立刻攥住她手腕,在她掌心写:今早我收拾屋子,没见这信。
定是你趁我失明时塞的。沈清梧转向林婉柔,你昨日翻我妆匣,我虽看不见,却闻见你身上的沉水香——和这信上的味道一样。
林婉柔后退两步:你、你血口喷人!
贵妃突然按住太阳穴:够了。她指节敲了敲桌案,把沈清梧和青荷押去大牢。
林婉柔,你跟我回殿。
沈清梧被推搡着往外走时,听见林婉柔带着哭腔的娘娘,和贵妃冷淡的闭嘴。
青荷攥紧她的手,掌心全是汗。
牢车摇晃时,沈清梧闻到一缕龙涎香。
那味道像浸了松烟墨,和宫里其他皇子的香不同——是太子萧景珩。
她记得上月宫宴,萧景珩斜倚栏杆看她绣屏风,嘴里叼着葡萄说这绣娘眼尾翘得像狐狸,转身却把想摸她手的三皇子踹进了荷花池。
此刻那缕香在牢车旁停住。沈清梧听见有人轻笑:有意思。
大牢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青荷把她按在草堆上,突然塞给她个纸包。
纸包上还沾着露水,混着艾草和决明子的香气。
周嬷嬷送的。青荷在她掌心写字,她说这药敷眼能缓失明。
沈清梧摸了摸纸包,指尖触到包药的粗麻纸上有个针脚——是周嬷嬷的暗记。
她把药包按在眼上,凉丝丝的,疼得发涨的眼眶竟松快了些。
青荷在她身边坐下。
沈清梧听见远处传来更声,还有老鼠啃木头的响动。
她摸着药包笑了笑——这牢,怕是关不住她的。
沈清梧把药包按在眼上,凉意从眼眶漫开。
疼了半日的酸胀渐渐散了,她靠在草堆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粗麻纸。
周嬷嬷的针脚扎得深,硌得掌心发疼——这暗记,原是她小时候在沈府绣房,老绣娘教的保命标记。
青荷的手突然覆上来,在她掌心写:怕沈清梧摇头。
她不怕牢里的霉味,不怕林婉柔的算计,怕的是每次用了窥心术就失明的时辰。
昨日若不是看不见,怎会让那信塞到枕头下
她闭着眼叹气。
半刻钟的人心,换一小时的黑暗——这买卖,到底是亏了。
可除了这法子,她又能靠什么在宫里活下来
药包突然发烫。
沈清梧指尖一颤,艾草香混着股陌生的暖,顺着太阳穴往脑子里钻。
她听见自己血管跳动的声音,像敲着小鼓。
青荷的手在抖,可掌心的温度却比平时烫。
青...荷她哑着嗓子唤。
青荷没写字,只是攥紧她的手。
那热意越涌越急,沈清梧觉得眼前蒙着的雾突然破了道缝。
不是看见光,是...是听见。
大牢外的脚步声。
巡夜的狱卒心里在骂:这破牢比冰窖还冷。隔壁牢房的老妇在哭,念头里全是小孙子该饿了。
还有更远处——有个人,心跳得像擂鼓,念头碎成一片:她在这儿
沈清梧屏住呼吸。
这感觉,比从前用窥心术时清晰十倍。
可她没失明,甚至...甚至能同时听见好多人的心思。
草堆里的老鼠窜过她脚边,她竟能看见它脑子里只有米。
青荷的手在她掌心写字:药
沈清梧没回答。
她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突然笑了。
原来这世上,没有白送的药。
周嬷嬷的针脚,或许藏着比暗记更要紧的东西。
她摸了摸还在发热的药包,远处那个心跳声更近了。
这次,她听清了那念头里的名字——清梧。
第3章
太子的暗中护持与危机升级
沈清梧蜷在草堆里,指尖还在发烫。
那股热意从药包渗进血脉后,她的眼睛反而亮了——不是用肉眼,是用耳朵看。
隔壁老妇抽噎着,念头碎成米粒:灶上还温着红薯粥,小孙子该醒了。
巡夜狱卒踢了下牢门,心里骂:陆公子给的银子够买半亩地,可这鬼天气,手都冻得握不住刀。
陆公子沈清梧耳朵动了动。
另一个狱卒搓着手凑近:那沈姑娘的包袱,您真塞了伪造的通敌信
嘘——第一个狱卒缩了缩脖子,念头里闪过张纸条:林姑娘说,沈庶女的字迹好仿,兵部的印也好偷。
林姑娘
林婉柔。
沈清梧指甲掐进掌心。
原来那封让她入狱的信,是林婉柔和陆世昌合谋塞的。
青荷蹲在她脚边,用指尖在她手心写字:饿
沈清梧摇头,抓住青荷的手,在她掌心画:林、陆。
青荷一震,手指快速回:查
他们要灭口。沈清梧听见更远处有脚步声,是个年轻男人,心跳快得像擂鼓,念头里全是沈清梧关哪间
那是...太子的人
三日前她被押入大牢时,听林婉柔在殿外冷笑:太子殿下最厌庶女,沈清梧通敌,他定要严惩。可此刻这男人的念头里,分明有殿下说活要见人。
沈清梧还没想明白,牢外突然传来尖细的嗓子:林姑娘到——
林婉柔的脚步声橐橐响,念头里全是焦躁:那贱人怎么还没招再拖下去,陆世昌的赌债要爆了,他肯定把我供出来。
张头。林婉柔的声音甜得发腻,沈清梧可闹了
被称作张头的狱卒哈着腰:没,就缩在草堆里,跟个哑巴似的。
林婉柔指甲掐进帕子:今晚必须让她死。陆公子买通的人,可还在
张头赔笑:在呢,说是亥时三刻动手,造个越狱的假象。
沈清梧闭了闭眼。原来他们要让她越狱被斩,坐实通敌罪。
林姐姐。陆世昌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酒气,那药我可弄来了,抹在她伤口上,保准她断气前喊破喉咙——
闭嘴!林婉柔念头里炸出冷汗,你喝醉了
陆世昌打了个嗝:怕什么这牢里的人,哪个不是咱们的
沈清梧攥紧青荷的手。青荷立刻在她掌心画:机关
她摇头。现在不是时候。
那年轻男人的脚步声又近了,这次念头里多了殿下让我扮作伙夫。
沈清梧看见他系着油腻的围裙,袖中藏着短刀。
姑娘。男人压低声音,贴在牢门上,我是太子身边的阿九。殿下说,您若信得过,便跟我走。
沈清梧没接话,却听到他心里的急切:殿下说她能看透人心,该信我。
为何帮我她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
阿九的念头里闪过萧景珩漫不经心的笑:这姑娘有趣,通敌案里藏着兵部的鬼,她若死了,谁帮我挖
沈清梧勾了勾嘴角。原来太子早盯上陆世昌背后的兵部。
林婉柔今晚要我‘越狱’。她直截了当,你能帮我演这出戏
阿九愣了愣,念头里全是这姑娘不简单:听您的。
青荷拽了拽她衣角,在掌心写:陷阱
他们要证据。沈清梧摸了摸发疼的太阳穴,我们就给他们证据。
亥时三刻的梆子刚响,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张头骂骂咧咧:谁让你们提前的
陆公子改了主意!陌生男声粗哑,现在就把沈清梧弄出去,砍了她的手,就说她抢刀拒捕!
沈清梧看见两个蒙面人冲进牢房,手里的刀泛着冷光。
阿九的念头突然紧绷:保护她。
青荷的手在她腰间轻按——那是她藏的机关扣。
沈清梧闭了闭眼。
今晚,该让林婉柔看看,她这通敌犯的牢,不是那么好坐的。
蒙面人举刀的瞬间,青荷指尖在墙缝一按。
机关触发的咔嗒声比刀风更急。
左侧蒙面人绊到暗索,踉跄撞向右侧同伴。两把刀当啷落地。
阿九短刀出鞘,反手抵住左边人后颈:动一下,割断喉管。
右边人想跑,青荷甩出细铁丝缠住他脚踝——那是她用绣针熔了重新锻的,比普通绳索结实三倍。
说。沈清梧摸黑站起来,声音冷得像牢里的潮气,谁派你们来的
左边人喉结滚动:陆...陆公子。
还有谁
右边人被铁丝勒得倒抽冷气:林姑娘...林婉柔姑娘。她让我们造越狱假象,砍了您的手,说这样通敌信的指纹才对得上。
沈清梧闭了闭眼。
她刚才用了两次窥心——一次确认阿九可信,一次听蒙面人念头。
此刻太阳穴突突跳,眼前的黑幕比以往更浓。
假话。她突然开口。
左边人浑身发抖:真的!林姑娘说事成后给我们每人五十两,陆公子还说...还说沈姑娘死了,兵部的麻烦就没了。
够了。阿九扯下两人蒙面布,带回去交给殿下,自然审得明白。
沈清梧扶着墙慢慢坐下。
她能听见青荷拆机关的轻响,能听见阿九捆人的动静,却再也看不见任何念头。
这次失明,不到一小时。
她摸了摸发烫的眼皮,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以往用能力,不过暂时看不见光;现在连听念头的本事都跟着模糊了。
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沈清梧数着更声,突然意识到——
这次,黑暗要缠她更久了。
第4章
失明升级下的绝地反制
沈清梧的指尖抵着青砖缝。
她能听见阿九捆人的麻绳摩擦声,能听见青荷拆机关时铜片轻响,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光影。
更糟的是,以往像蚊鸣般清晰的人心,此刻成了隔着水的闷响。
阿九。她开口,声音发哑,那两个蒙面人...在想什么
阿九的脚步声顿住。
他蹲到她面前,见她眼尾泛着青,睫毛沾着冷汗:左边那个在抖,念头里全是‘林姑娘怎么还不来’;右边那个在骂陆世昌‘说好了事后赎人,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沈清梧捏紧袖口。
林婉柔,陆世昌——这两个名字在她脑子里转。
前两日贵妃让她绣百鸟朝凤帕,林婉柔端茶时故意撞她,茶水泼湿帕子;昨日陆世昌的马车在巷口意外冲过来,要不是青荷拽她躲进米缸,此刻她该躺在乱葬岗了。
青荷。她转向右侧,能在这间牢里设个机关么
青荷的手搭上她手背,快速比划:能。但需要半柱香。
沈清梧摸出袖中残玉——这是她生母留下的,触手温凉。
半柱香够了。她说,林婉柔快来了。
林婉柔的珠钗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
她攥着帕子冲进偏殿,贵妃正对着妆匣描眉:娘娘,那两个蠢货被沈清梧抓住了!
贵妃的眉笔顿住:通敌信的事
是!林婉柔指甲掐进掌心,若让太子拿到人证,再翻出陆公子买通狱卒的账...奴婢和陆公子都得死!
贵妃放下眉笔,漫不经心拨弄珍珠串:你想去大牢
林婉柔跪下来:求娘娘准奴婢带两个暗卫,烧了那两个蠢货的嘴,再往沈清梧屋里塞包西域香料——就说她私通番邦!
贵妃笑了:去吧。记得把事做干净。
沈清梧靠在墙根。
她听见大牢外传来软底绣鞋的脚步声,混着檀香——是林婉柔常用的西域香。
那香气里裹着的念头像团乱麻:沈清梧必须死,证据必须烧,陆世昌的账本在西厢房第三个抽屉...
青荷。她轻声说,机关好了么
青荷扯了扯她的衣袖,两下轻,两下重——好了。
阿九的刀出鞘半寸:我去拦她。
不用。沈清梧摸出藏在砖缝里的铜哨,引她进来。
林婉柔捏着迷香包跨进牢门。
霉味呛得她皱眉,借着月光看见角落缩着两个人——是那两个蒙面的!
她刚要扑过去,忽然听见右侧传来响动。
证据...在东边墙角。
声音沙哑,是沈清梧。
林婉柔转身,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倚着墙,头发散乱。
她捏紧迷香包走过去,靴底踢到块松动的砖——
咔嗒。
头顶传来木板摩擦声。
林婉柔抬头,看见数根铁丝从头顶垂下,正缠上她的手腕。
她想退,脚腕却被另一根铁丝勾住,整个人踉跄着撞向墙。
砰的一声,木栅栏从两侧合拢,将她困在半人高的小格子里。
沈清梧!她尖叫,你敢——
我不敢什么沈清梧摸黑走到栅栏前,指尖划过铁丝,敢让人证活着指认你敢让陆世昌的赌债账本曝光还是...敢让贵妃娘娘知道,你私藏了她赏给端妃的南海明珠
林婉柔的念头突然炸响:她怎么知道南海明珠那是我偷的!
沈清梧笑了。
她看不见林婉柔的脸,但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跳得越快,念头越清晰。
牢外传来马蹄声。
阿九掀开门帘:周嬷嬷的人到了。
沈清梧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盒底凸起的纹路——是周嬷嬷特有的暗号。
她打开盒子,摸到一叠纸,最上面那张还带着墨香,写着陆世昌八月十五夜入赌坊,欠银三千两,以兵部密档作押。
好。她合上盒子,等太子殿下到了,把这些连人带证一起交给他。
林婉柔还在踢栅栏。
铁丝磨得她手腕出血,她却不敢停——再拖下去,太子的人该到了。
正急得眼尾发红,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玉佩碰撞声。
叮,叮,叮。
那声音越来越近,混着熟悉的龙涎香。
林婉柔的念头突然空白——是太子萧景珩的随身玉佩!
她猛地抬头,透过栅栏缝隙,看见月光下映出一道颀长身影。
殿下她颤着声音喊,奴婢被沈清梧陷害——
哦
声音低哑,带着笑。
林婉柔的血瞬间冷了。
她曾在御花园见过太子,那时他倚着桃枝说这花开得艳,可惜太招蜂,此刻这声音里的冷,比那时的风还利三分。
陷害萧景珩的指尖敲了敲栅栏,那沈姑娘的手,是被谁买凶砍的通敌信的指纹,又是谁让人伪造的
林婉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听见沈清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殿下,周嬷嬷送了新证据。
萧景珩低笑一声,转身时玉佩又响了两下。
林婉柔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
那些被她藏在西厢房的账本,那些和陆世昌的密信,此刻怕已经在太子手里了。
栅栏外的月光被云遮住。
林婉柔终于慌了,她扑到铁丝上,指甲抠着木栏喊:放我出去!我有话要和娘娘说——
和贵妃说萧景珩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她此刻正和端妃喝着茶,说‘林婉柔这丫头,怎么连点小事都办不好’。
林婉柔的念头轰地炸开。
她望着沈清梧的方向,终于看清了——这个总垂着眼绣帕子的庶女,根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像块沉在井底的玉,表面温吞,底下早把所有脏水都接了,攒够了,便要连泥带沙一起泼回来。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林婉柔数着更声,突然听见栅栏外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
她猛地抬头,却见沈清梧摸黑递来个瓷瓶:这是金疮药。她说,等明日过堂,你最好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
林婉柔没听见后半句。
她盯着瓷瓶上的暗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绣坊,沈清梧低头绣并蒂莲时,青荷曾捧着个类似的瓶子修机关。
她的念头刚泛起这药有问题,就听见栅栏外传来阿九的声音:殿下,刑部的人到了。
萧景珩应了声,脚步声渐远。
林婉柔攥着瓷瓶,突然闻到瓶口溢出一丝甜香——是迷香!
她想扔,手却突然发软。
瓷瓶啪地摔在地上,药粉溅在她脚边。
她瘫坐在地,看着牢门被推开,几个提着灯笼的人走进来,灯笼上的刑部二字被火光映得通红。
恍惚间,她听见沈清梧的声音:林姑娘,你猜...太子殿下为什么来得这么巧
林婉柔张了张嘴,眼前发黑。
最后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炸开:沈清梧...她早就算好了我会来。
沈清梧摸着青荷递来的帕子擦手。
她能听见林婉柔被拖走时的哭嚎,能听见阿九和刑部差役核对人证的声音,却还是看不见光。
但此刻人心的声音比以往更清晰——
刑部侍郎在想:太子让我审这案子,是要动兵部了
阿九在想:殿下刚才看沈姑娘的眼神,和看其他女子不一样。
还有...
沈清梧。
萧景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沈清梧一怔,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接着有温热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他递来颗药丸,这是明目的,每日服一颗。
沈清梧捏着药丸,能听见他心里的念头:她看不见的时候,反而更清醒。这样的人...该留在身边。
她没说话,把药丸收进袖中。
牢外的天快亮了。
沈清梧数着更声,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周嬷嬷的人
还是...
清梧。萧景珩的声音放轻,明日我陪你去太医院。
沈清梧笑了。
她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听见他心跳里藏着的那点慌乱——和三日前在御花园,他说这帕子绣得不错时,心跳的频率一模一样。
林婉柔的哭嚎渐渐听不见了。
沈清梧摸了摸袖中的残玉,又摸了摸那颗药丸。
黑暗还缠着她,但没关系——
等她看清所有人心时,这局,该收网了。
林婉柔的指甲抠进木栏,听见沈清梧的声音:想活么
她猛地抬头,铁丝勒得手腕生疼:你...你说真的
陆世昌买凶砍我手的账,贵妃给你的通敌信。沈清梧摸向栅栏,全说出来,我保你不死。
林婉柔的念头炸成一团:她说保我可太子要查的就是这些...
你没得选。沈清梧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刑部的人快到了,你是想当堂受刑,还是现在讨个从轻
林婉柔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昨日陆世昌在赌坊拍桌子:林婉柔的命算什么又想起贵妃今早拨珍珠时的笑:办砸了,就别回来。
我说!她哭着跪下去,陆公子让我买通牢头,在沈姑娘的帕子里塞番邦丝线;贵妃给的信是假的,她要栽赃沈姑娘私通——
停。沈清梧转向右侧,青荷,记完了
青荷在暗处比划两下:记了。她袖中铜片轻响,是在往机关盒里塞纸卷——这是她改良的速记器,能把话刻在薄铜片上。
林婉柔没听见铜片响,只盯着沈清梧:我都说了,你要保我!
保你不死。沈清梧摸出帕子擦手,但贵妃和陆世昌的罪,你得全担。
林婉柔的念头突然慌了:她要我当替死鬼
你本就是。沈清梧笑,不然贵妃怎会让你顶雷
林婉柔哑了。
她听见牢外传来脚步声,刑部灯笼的光透进来,映得沈清梧的影子更清晰。
沈清梧摸着青荷递来的铜盒,收进袖中。
她能听见林婉柔的念头在发抖,但更清晰的是自己失明的酸涩——刚才用了窥心术,眼睛又疼了,连阿九的声音都像隔了层雾。
青荷。她轻声说,明日去太医院,把太子给的药丸带上。
青荷攥住她的手,两下重——记下了。
萧景珩站在宫道转角,听周嬷嬷低声汇报:林婉柔全招了,供词在沈姑娘手里。
他垂眸看腰间玉佩,月光在玉上滚出一道白。
三日前在绣坊,他见沈清梧摸着残玉发呆,那时她的影子瘦得像片叶子;此刻大牢里的她,影子却比月光还稳。
知道了。他弹了弹玉佩,声音轻得像风,明日...多备些明目的药材。
周嬷嬷退下时,听见他低笑一声,混着龙涎香散在风里。
第5章
太子助力与新的阴谋浮现
次日卯时三刻,萧景珩下了早朝,没回东宫,直接拐去了太医院。
李太医。他掀帘进药房,药香混着龙涎香撞了满鼻。
李太医正在称药材,抬头见是太子,手一抖,药勺差点掉了:殿下
沈姑娘昨日用了那劳什子术法,眼下还看不见。萧景珩指节敲了敲案几,你去大牢替她看看。
李太医擦了擦手:可大牢那地方...脏得很。
本殿给你备两盆避瘟散。萧景珩从袖中摸出个锦盒,诊金另算。
李太医盯着锦盒里的东珠,喉结动了动:这就去。
辰时,大牢门吱呀响。
沈清梧正靠在草席上,青荷攥着她的手腕——这是哑女特有的报信方式:来生人了。
沈姑娘。李太医的声音带着药香,老臣替你诊脉。
沈清梧伸出手,脉门被按住。
李太医的手指凉,搭了片刻,又翻她眼皮。
姑娘这眼疾,不是外伤。李太医抽回手,是使那能看人心的术法时,耗了精神力。
沈清梧摸了摸袖中铜盒——里面是林婉柔的供词。
她昨日用窥心术逼林婉柔招供,确实耗得狠了,眼前至今像蒙着层雾。
能治么青荷在她掌心写。
老臣开几副宁神的药,每日煎了服。李太医翻药箱,但要彻底好,得少用那术法。用一次,耗一次,跟抽丝似的,抽多了,人就空了。
沈清梧笑:谢李太医。
她摸出萧景珩给的药丸,递过去:太子给的,能一起吃么
李太医捏起药丸闻了闻:补气血的,不妨事。
青荷在她掌心画了个太阳——意思是有光了
沈清梧摇头,又点头。
她现在虽看不见,但能模模糊糊辨出人影轮廓了。
陆世昌在赌坊后巷摔了茶盏。
林婉柔那蠢妇!他踹翻条凳,说好了她顶罪,怎么倒把老子供出来了
跟班缩着脖子:爷,刑部的人今早提审她了,供词里...有您的名字。
陆世昌摸出怀里的金叶子,捏得发响。
他是兵部尚书庶子,可嫡母管着内宅,亲娘早死,每月例银不够赌债零头。
上个月他找林婉柔借了三千两,说好了用贵妃的名义压下赌场的债,谁料沈清梧那庶女竟敢反咬。
去把张侍郎、王御史请来。陆世昌咬着牙,就说本公子有十万两,买他们明日早朝参太子一本。
跟班缩了缩:参...参太子什么
结党营私,干预司法!陆世昌拍桌,沈清梧那案子,分明是太子在背后使力,把脏水往贵妃宫里泼!
他盯着案头的赌账,指节发白。
若林婉柔的供词坐实,他不光要蹲大牢,亲爹为保嫡子,怕是要把他当弃子。
萧景珩在御书房翻陆世昌的供状,嘴角勾着笑。
暗卫单膝跪地:陆世昌找了张侍郎、王御史,明日要在朝上参您。
参什么
结党营私,干预司法。
萧景珩把供状往案上一摔:倒是会挑罪名。
暗卫递上密报:陆世昌给张侍郎送了五万两,王御史三万两,银子是从城西赌坊提的。
让影一跟着张侍郎的管家。萧景珩摸出块令牌,把银子过秤的单子记清楚,再让大理寺查赌坊的账。
暗卫领命要退,又被叫住。
明日早朝,本殿要哭丧着脸。萧景珩扯了扯衣领,让那些老臣觉得本殿慌了神。
暗卫闷笑:是。
沈清梧喝了三日药,眼前的雾散了些。
她靠在牢墙上,青荷喂她喝第三碗药汁。
药苦,她皱了皱眉,青荷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
青荷。她摸出铜盒,把供词给周嬷嬷,让她转太子。
青荷点头,把铜盒收进怀里。
沈清梧闭了闭眼,用了窥心术。
这次她没敢多用,只开了片刻。
模模糊糊的,她看见萧景珩在御书房,跟暗卫说话;看见张侍郎躲在偏殿数银子,手直抖;看见陆世昌在赌坊拍桌子,骂林婉柔是废物。
还有...萧景珩的念头。
他在想:那丫头喝药该苦了,得让御膳房送些蜜饯。
沈清梧耳尖发烫。
她原以为太子接近她,不过是拿她当棋子。
可这些零零碎碎的念头,像春夜的雨,润物细无声。
牢外传来更声,三更了。
沈清梧摸了摸袖中萧景珩给的药丸,突然顿住。
她又用了窥心术,这次感知到一丝异样——有个人的念头里,全是沈清梧死灭口。
是谁
她想再仔细些,眼前突然发黑。
青荷忙扶住她,在她掌心写:别用了,眼睛要疼。
沈清梧点头,可那丝异样像根刺,扎在她心口。
她摸了摸铜盒,里面是林婉柔的供词。
或许...该让太子再派些人守着大牢
但不等她开口,牢外传来脚步声。
沈姑娘。周嬷嬷的声音,太子让老奴给您送蜜饯,还有...说明日早朝后,他亲自来接您。
沈清梧笑了,可那丝异样仍在。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宫墙之外,有顶青呢小轿正往大牢方向而来。
轿中之人攥着把淬毒的匕首,念头里全是:沈清梧必须死。
陆世昌在赌坊后堂踹翻最后一张条凳时,门帘被风卷起道缝。
灰衣人猫腰钻进来,腰间玉佩碰出轻响——是块雕着并蒂莲的羊脂玉,陆世昌认得,那是贵妃宫里才有的样式。
陆公子这是急火攻心灰衣人摸出茶盏斟了杯冷茶,林婉柔的嘴松,您便不会另寻由头
陆世昌攥紧袖中金叶子:你有话直说。
沈清梧能让林婉柔招供,靠的可不是什么巧嘴。灰衣人压低声音,老奴在贵妃殿里当差时,见她使过术法——眼尾泛红,直勾勾盯着人,那模样...活像勾了邪祟。
陆世昌瞳孔骤缩:你是说
太后最厌旁门左道。灰衣人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您找几个街头叫花子,往各坊市传几句话。就说沈清梧能看透人心,是养了小鬼在袖中。
陆世昌盯着纸角的血渍,突然笑出声。
他拍了拍灰衣人的肩:好计。
此时东宫偏殿,萧景珩正翻暗卫刚呈来的赌坊账册。
烛火噼啪,映得他指尖敲了敲张侍郎收五万两的记录:张老儿昨儿还在朝上哭穷,倒会藏私。
殿下,大牢那边传来消息。暗卫递上纸条,沈姑娘的眼能见些光了,周嬷嬷说她今日喝药时,把蜜饯全留给了青荷。
萧景珩捏着纸条的手顿了顿,唇角微勾:明日早朝后,备辆软轿。
大牢里,沈清梧靠在草席上。
青荷把最后半块蜜饯塞她嘴里,又在她掌心画太阳——明日出狱,天该晴了。
她刚要笑,突然心口发闷。
窥心术不受控地涌上来,模模糊糊看见陆世昌的念头里,浮着邪术妖女几个字。
眼前再度发黑,她攥住青荷的手腕。
青荷急得直拍她手背,她却对着空气轻声道:青荷...明日出牢,要绕远路。
而此刻赌坊后巷,灰衣人已裹紧斗篷消失在夜色里。
陆世昌捏着那张染血的纸条,凑到烛火上。
妖女二字率先被火苗吞没,纸灰打着旋儿飘向宫墙方向,像片未落的鸦羽。
第6章
危机四伏下的破局之策
大牢门开时,沈清梧的指尖触到了清晨的风。
青荷攥着她手腕,掌心一下下轻拍——是让她跟着走。
绕西角门。她低声道,昨夜窥心术涌来时,陆世昌的念头里除了妖女,还有西市人多四个字。
青荷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好,扶着她往巷子里转。
没走两步,斜刺里传来碎碎的议论。
那不是大牢出来的
沈氏庶女,听说会邪术。
前儿张婶子家的鸡瘟,莫不是她克的
沈清梧心口发闷。
窥心术不受控地翻涌,眼前发黑前,她捕捉到几个零星念头——卖糖葫芦的老汉想着离远点,别沾晦气,抱孩子的妇人攥紧襁褓可别克着我家小宝。
青荷。她抓住丫鬟的手,他们信了。
青荷急得直跺脚,拉着她往院门口跑。
等进了借住的小院子,沈清梧才敢扶着墙慢慢坐下。
陆世昌要借民愤压我。她摸出怀里皱巴巴的帕子,是昨夜青荷塞的蜜饯纸包,百姓怕邪术,怕灾祸,他就拿这个做刀子。
青荷蹲下来给她揉腿,忽然拽她衣袖。
她顺着摸过去,是青荷递来的茶盏——温的,加了蜜。
我得让百姓知道,这能力不是邪术。沈清梧把茶盏搁在案上,指节敲了敲桌面,从前在绣坊,绣样能传百里,现在也能用这个。
青荷眼睛一亮,拽着她往偏房跑。
那里堆着几卷绣布,是她从前当绣娘时攒的。
要绣什么青荷在她掌心画。
绣我用能力做过的事。沈清梧摸出一根绣针,上个月帮李婶子找丢的银钱,我用窥心术看出是隔壁王二偷的;还有前儿在绣坊,识破周娘子偷工减料,保住了二十个绣娘的月钱。
青荷立刻翻出朱红丝线,又递来绷子。
这时院外传来马蹄声。
沈姑娘。是萧景珩的暗卫,隔着门递进个食盒,太子殿下说,京城谣言,他已去见陛下。
沈清梧掀开食盒,是一碟桂花糕——她前日说过爱吃。
谢殿下。她把食盒推给青荷,他怎么说
殿下对陛下言,沈姑娘的能力是上天所赠,专为助朝廷辨忠奸。暗卫声音低了低,陛下没应,只说‘再看看’。
沈清梧捏着绣针的手顿了顿。
萧景珩在赌坊账册里揪出的张侍郎,前日刚被她用窥心术证实收了陆世昌的银子——这层关系,皇帝未必不知。
青荷,把绣布铺在院中央。她站起来,我要让路过的人都能看见。
日头升到屋檐时,第一幅绣样落了针。
青荷举着绷子,沈清梧摸着丝线走针。
她绣的是李婶子攥着银钱掉眼泪的模样,边上用金线绣了行小字:非邪术,辨人心。
可刚绣完半幅,她突然停手。
去西市。她扯了扯青荷的衣袖,我要听听百姓真正怕什么。
青荷急得直摇头,比划危险。
就站在街角。沈清梧摸出块帕子蒙住眼——她昨夜用了窥心术,现在使能力只会再失明一小时,你扶着我。
西市人挤人。沈清梧刚站定,窥心术便涌了上来。
卖菜的老妇想着妖女要是真能害人,早该害我那赌鬼儿子了;挑担子的小哥想着上个月我丢钱,要真有这本事,帮我找回来多好;最清晰的是个穿蓝布裙的小媳妇,念头里全是我家阿弟被陆世昌的人打残了,要是这姑娘能帮着指认凶手……
沈清梧攥紧青荷的手,眼前一片漆黑。
青荷,记着。她声音发颤,绣第三幅时,加个被打伤的少年,边上写‘辨恶人,护良善’。
青荷用力点头,扶着她往回走。
等回到院子,沈清梧的视力才慢慢恢复。
她盯着案上的绣样,突然笑了:百姓要的不是解释,是好处。我得让他们知道,这能力能护着他们。
青荷递来新的绣绷,她接过去,针脚比之前更密。
日头偏西时,三幅绣样挂在了院外的竹架上。
第一幅:李婶子攥银钱,小字辨人心,寻失物。
第二幅:周娘子跪在绣坊,小字辨奸猾,保生计。
第三幅:蓝布裙小媳妇的阿弟扶着拐杖,小字辨恶人,护良善。
路过的人渐渐围过来。
有老妇踮脚看,抹着眼泪说:我那赌鬼儿子要是被指认出来……有小哥挠头:我上月丢的钱……
沈清梧站在竹架下,看着人群里开始有人交头接耳:说不定真不是邪术能帮咱百姓的,总比那些贪官强。
她刚松口气,青荷突然拽她衣袖。
顺着丫鬟的目光望过去,街角的梧桐树上,一片枯叶轻轻晃动。
叶影里,隐约能看见半片玄色衣角——是昨夜赌坊后巷那个灰衣人,此刻正垂着眼,盯着她的绣样。
沈清梧的指尖微微发紧。
她摸出袖中绣针,针尾的红丝线在风里晃了晃。
神秘人指尖扣住树干,目光扫过三幅绣样。
李婶子的泪,周娘子的跪,蓝布裙阿弟的拐杖——每一针都扎在百姓最软的地方。
他眯起眼,昨日大牢里沈清梧用窥心术时,分明疼得蜷缩成团,今日绣样却精准掐中人心七寸。
藏得深。他低笑一声,指节敲了敲腰间玉牌,牌面刻着半朵残梅。
巷口传来脚步声。
他翻身跃下树,玄色衣角扫过青石板,融入卖糖葫芦的摊子后。
姑娘,那穿灰布衫的。青荷拽她袖口,指甲轻轻掐了掐——这是两人约好的可疑暗号。
沈清梧垂眸,装作整理绣线,余光扫过街角。
灰布衫男子正盯着第三幅绣样,可他念头里没有阿弟恶人,只有记清针脚夜三更。
她捏紧绣针,针尾红丝缠住指节。
青荷,收绣样。她低声道,今夜别点灯。
暗卫的马蹄声撞破暮色时,萧景珩的信刚好送到。
信上只有三个字:梅牌现。沈清梧想起昨夜赌坊后巷,那道灰影腰间晃过的残梅——是二十年前,先皇后身边大总管的私印。
他要动萧景珩。她把信塞进炭盆,火星舔着梅字,借我引他出手。
青荷捧来药盏,她喝了半口突然顿住。
药汁里混着极淡的苦杏仁味——是她前日给李婶子治咳嗽的方子,可这盏药,是方才街角灰布衫男子撞翻药摊时,青荷捡的。
人心比绣线还乱。她擦了擦嘴角,摸出帕子蒙住眼。
黑暗里,窥心术如潮水涌来。
卖浆的老汉想着明早去求沈姑娘找羊,补鞋匠想着该给闺女攒嫁妆,最深处却浮起一句冷笑:等你瞎了,看谁护着萧景珩。
沈清梧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黑暗中,她摸到了青荷藏在案底的机关——那是个铜哨,一吹能引萧景珩的暗卫。
风掀起门帘,吹得炭盆火星四溅。
她取下蒙眼帕子,视力正慢慢恢复。
绣绷上,第三幅绣样的阿弟身边,她悄悄加了根拐杖——用的是青荷新制的机关线,遇血会显红。
原来要这样。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嘴角勾起极淡的笑,用他们的恶,做我的眼睛。
第7章
海报破谣与神秘人的致命阴谋
沈清梧第二日天没亮就醒了。
青荷端来温水,她抹了把脸,指腹蹭过案上未绣完的帕子——昨夜用窥心术时,她听见卖菜阿婆嘀咕那姑娘的眼睛怕不是邪术,卖糖葫芦的小子跟着附和听说能摄人心魄。
去市集。她把帕子塞进袖中,带笔墨,带绣线。
青荷取了竹篮,里面装着她新制的细针。
两人到西市时,早市刚开。
卖鱼的大叔喊新鲜鲤鱼,卖花的小娘子举着茉莉,沈清梧站在茶摊边,蒙眼帕子覆上眼。
黑暗里,人声如蜂鸣。
王婶家闺女说,沈姑娘能看见人心坏水。
可坏水咋看莫不是妖法
前日陆小爷把张屠户儿子打残,说是赌债,要真能看出他坏心……
她捏紧帕角。
原来百姓怕的不是能看人心,是怕这能力被恶人利用,反过来害自己。
青荷。她取下帕子,去买五十张桑皮纸。再找周木匠要块木板。
青荷点头,竹篮里的针叮当作响。
回绣坊时,日头爬过屋檐。
沈清梧铺开桑皮纸,取了最细的湘绣线——朱红、墨黑、鸦青,全是百姓能看懂的颜色。
她先绣了幅小图:戴金冠的男人揪着个少年衣领,少年腿上渗血,旁边歪歪扭扭绣着陆世昌逼债打断人腿。
又绣了个穿宫装的女子,推得另个女子跌进荷花池,边上写林婉柔害孕妃落胎。
最后,她在两张图上方绣了行大字:此眼非邪,辨恶护民。
青荷在旁边裁纸,用浆糊把绣好的图贴在木板上:要贴哪儿
城门楼,西市口,东巷井台。沈清梧把最后一根线咬断,挑人最多的地儿。
第三日清晨,京城百姓发现各处多了块木板。
卖油的张老汉凑过去,眯眼瞧:哎呦,这不是陆小爷旁边卖豆腐的阿姐踮脚看:那池子里掉下去的,像上个月没了孩子的陈美人。
听说沈姑娘的眼睛,就是能看出这些坏心的人。穿粗布衫的妇人摸着绣图,前日我家那口子被赌坊坑,要真能揪出陆小爷……
可不是!卖菜的王婶拍大腿,上回我丢了银簪子,沈姑娘说帮我找,原是看出偷簪子的是隔壁赵嫂!
人群渐渐围拢。
有书生扶着眼镜念:此眼非邪,辨恶护民。围观的人跟着念,声音越来越大。
消息传到太子府时,萧景珩正翻着暗卫送来的密报。
他捏着张从西市揭下的海报,指腹蹭过绣线:这绣工,比宫里绣娘强十倍。
殿下,暗卫单膝跪地,今日早朝,户部侍郎说要弹劾您与妖女勾结,被左丞相堵了回去。左丞相说,沈姑娘的本事能揪出贪墨军粮的蛀虫。
萧景珩笑了,把海报收进袖中:备轿,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帝正批折子。
萧景珩把海报摊在案上:父皇,这是沈清梧做的。
皇帝抬眼,指节敲了敲陆世昌逼债的绣图:兵部尚书的庶子
儿臣昨日查了,陆世昌拿军粮抵赌债,已经查了三船。萧景珩垂眸,沈姑娘的本事,能让这些藏在人心的恶,无所遁形。
皇帝没说话,目光扫过辨恶护民四个大字。
退朝时,萧景珩听见几个老臣嘀咕:原是为了抓恶人,倒错怪了姑娘。
暗室里,神秘人捏碎了茶盏。
瓷片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地上:那丫头坏我好事!
主子,手下哈着腰,百姓现在都说她是好人,连朝堂……
够了!神秘人甩袖,去寻李公公。给他三千两,让他在陛下面前说——太子与沈清梧勾结,要谋逆。
深夜,御书房烛火摇曳。
李公公捧着参茶,缩着脖子:陛下,老奴今日听见些闲话……说太子殿下总往绣坊跑,那沈姑娘的眼睛,怕不是用来……
用来什么皇帝放下朱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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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打了个寒颤,声音更小:用来…看陛下的心思。
皇帝的手指顿在折子上。烛火忽明忽暗,照得他眉间阴影更深。
皇帝捏着朱笔的指节发白。
李公公退下后,他盯着案头那幅绣着辨恶护民的海报看了半刻,突然拍案召来贴身暗卫陈九。
去查太子这月往绣坊跑了几趟。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砖,再查沈清梧的窥心术,可曾对宫中人用过。
陈九领命时,皇帝又补了句:莫让太子察觉。
当夜,绣坊后巷的老槐树上多了道黑影。
沈清梧在灯下绣并蒂莲,青荷蹲在灶前热药,药香混着绣线味漫出来。
黑影摸出腰间短刃,割下窗纸一角——屋内两人影子晃动,没半句逾矩的话。
太子府里,萧景珩正翻着陆世昌赌坊的账册。
暗卫阿三掀帘进来,压低声音:殿下,西角门守夜的老张说,今夜有穿青布衫的生面孔在墙外转悠。
萧景珩捏着账册的手顿住。
他想起白日御书房里父皇看海报时的眼神——不是赞赏,是审视。
去查。他把账册推给阿三,若真是父皇的人……
话没说完,窗外传来夜枭啼鸣。
这是他与暗卫约定的警讯。
萧景珩霍然起身,袖中那幅从西市揭下的海报被攥出褶皱。
绣坊里,沈清梧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她今日没用窥心术,可总觉得后颈发凉。
青荷端药过来时,她突然开口:明日去慈安寺上香吧。
青荷点头,往她碗里添了勺蜜。
沈清梧喝药的手停在半空——她听见院外墙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青瓦。
皇帝的暗卫陈九蹲在屋顶,看沈清梧吹凉药碗,看萧景珩的暗卫在太子府角门来回踱步。
他摸出怀里的密折,上面要记的勾结谋逆还空着大半页。
可他知道,只要再查三日,总能翻出点什么——毕竟,太子和那绣娘走得太近了。
萧景珩在书房坐到三更。
案头烛火噼啪炸响,映得他眼底血丝密布。
阿三回来时,手里攥着片青布碎角:是宫里暗卫的料子。
他盯着那片布,突然想起白日里李公公看他的眼神——太刻意的恭顺,像只藏着毒牙的老狗。
备马。他抓起外袍往身上套,去绣坊。
阿三急了:殿下,深更半夜……
她的窥心术能看人心,可看不透房梁上的暗卫。萧景珩翻身上马,马蹄踏碎满地月光,若父皇要查,总得有人替她挡第一刀。
此时,沈清梧正对着铜镜拆发间木簪。
镜中映出窗外树影摇晃,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窗纸。
她摸向袖中那枚青荷新制的淬毒细针,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萧景珩的乌骓马,那串他总挂在鞍边的银铃铛,正叮铃铃响得人心慌。
第8章
绝境中巧用人心破阴谋
萧景珩的乌骓马在绣坊门口急刹时,青砖地上擦出半尺长的焦痕。
人呢他攥住看门老妇的手腕,指节发白。
老妇抖得像筛糠:晌午来了群穿飞鱼服的,说绣娘私藏禁物,拿铁链子锁走了。
他松开手,外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瓷——是沈清梧常用来养茉莉的青釉罐。
大牢门吱呀一声开时,沈清梧正倚着潮湿的墙根。
她眼前蒙着层灰雾,是今早为查陆世昌同党连使两次窥心术的代价。
清梧。
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哑。
她摸向声源,指尖被一双滚烫的手攥住。
那双手背上有薄茧,是总握剑的人才有的,萧景珩的。
怎么这么凉他的拇指蹭过她腕间,他们打你了
没有。她扯动嘴角,大牢阴,正常。
萧景珩突然松手。
沈清梧听见布料摩擦声,再触到的是件带着松木香的狐裘。披着。他的声音闷在头顶,阿三去弄热粥了,等会——
景珩。她打断他,别急。
黑暗里,萧景珩盯着她泛青的唇。
她明明才及笄,偏生遇事比他还稳。
他喉结动了动:父皇派了三拨人查我和你,李公公亲自盯着。
今早陆世昌的人往牢里送了盘桂花糕,被我截了,里面掺了鹤顶红。
沈清梧垂眸笑:所以你翻了半座城找我,现在又急着说这些
我怕。他突然说。
沈清梧一怔。
这两个字从萧景珩嘴里蹦出来,比雪夜惊雷还震人。
他从前总挂着浪荡笑,说天塌了有太子府的房梁撑着。
怕什么她轻声问。
怕你出事。他攥紧她的手,怕你用窥心术时疼得发抖,怕你被人算计了还笑着说无妨,怕......他顿了顿,怕你真像说的那样,哪天看透人心了,就甩甩手走了。
沈清梧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蜷了蜷。
她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撞着她手背。
这是她第一次,不用窥心术也能感知他的真心。
我不走。她仰头,虽然看不见,却像能望进他眼睛里,先把眼前的坎过了。
怎么过萧景珩立刻坐直。
我用窥心术探过那几个查案官。她摸出袖中被汗浸得温热的碎纸片——是今早趁狱卒送水时,青荷用机关术从窗缝塞进来的密信,他们怕得罪皇上,也怕得罪太子。
更巧的是,其中个姓王的主簿,上月被陆世昌抢了田契。
萧景珩眼睛亮了:你是说......
他们既想交差,又想留条退路。沈清梧勾唇,只要让他们查到陆世昌和神秘人勾结的实证,他们自然会把水搅浑。
那神秘人是谁
暂时查不到。她摇头,但陆世昌最近往城南破庙送了三车东西,青荷的机关鸟看到了。
萧景珩霍然站起:我这就派暗卫去查——
别急。她拉住他衣角,先找张御史。
张老头萧景珩挑眉,那老匹夫连我父皇的错都敢参,能听我的
他不是听你的。沈清梧笑,他听公理。
陆世昌强占民女、私贩军粮、勾结海盗,桩桩件件,张御史案头早攒了半尺厚的状纸。
萧景珩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今早用窥心术时,把那几个官员的心思全掏了。她歪头,包括王主簿藏在靴底的状纸,和张御史书房第三层暗格里的账本。
萧景珩喉结滚动。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沈清梧总说自己佛系。
她不是懒,是看透了人心的七弯八绕,所以懒得费那些虚劲。
我这就去见张御史。他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你在牢里......
有青荷呢。她晃了晃手腕,细不可闻的机簧声从袖中传来,她昨晚往我发簪里塞了迷药粉,今早狱卒来搜身,连发簪都没碰。
萧景珩低头看她发间那支普通木簪。
晨光从牢顶透气孔漏下来,在簪头刻的小莲花上投下光斑——他从前只当是普通装饰,原来藏着青荷的机关。
等我。他转身要走,又折回来,从腰间解下块羊脂玉佩塞进她手里,这是我母妃留下的,能辟......
能辟邪。沈清梧接口,我知道。
萧景珩愣住。
她看不见,却准确摸到玉佩上的螭纹:你第一次送我东西,在御花园那回。
他耳尖发烫,大步往外走。
牢门关上时,他听见她在身后说:景珩,你跑慢点,别摔着。
三日后早朝。
张御史的笏板当地磕在金銮殿地砖上,震得满朝文武噤声。
启奏陛下!他白发在龙案前抖成一片雪,兵部尚书庶子陆世昌,私通海盗、贩卖军械、强占民田,罪证在此!
他怀里掉出个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张地契、三封海盗密信,还有半块带血的军牌。
更有甚者!张御史指向阶下脸色发白的李公公,昨日城南破庙查获的三十车火药,竟盖着司礼监的火漆印!
龙椅上的皇帝眯起眼。
李公公扑通跪下,额头撞地:陛下明鉴!
老奴绝无......
陛下。一道清朗男声从朝臣中穿出。
萧景珩从班列里站出来,手里举着卷黄绢,儿臣昨日得报,查案的王主簿在陆世昌书房搜出密折,上面记着'李公公索银二十万两,助陆某除沈氏'。
殿内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李公公的脸白得像张纸,嘴唇直哆嗦:太子殿下这是......
啪!
皇帝的茶盏砸在御阶上。碎瓷片溅到李公公脚边,他猛地噤声。
李伴伴。皇帝盯着他,声音像浸了冰,你跟了朕三十年,朕记得你从前最恨贪墨。
李公公额头沁出血珠,拼命磕头:陛下,老奴是被陆世昌那贼子......
退朝!皇帝拂袖而起,龙袍扫过满地碎瓷。
萧景珩站在殿中,望着李公公被侍卫拖下去的背影,嘴角勾了勾。
他摸出怀里的玉佩——是今早沈清梧让青荷送来的,说戴着安心。
此时,大牢里的沈清梧正把最后一根木簪插进发间。
她眼前的灰雾已经散了,能看见窗台上青荷新放的茉莉,开得正好。
窗外传来脚步声。
她笑着转头,看见萧景珩举着串糖葫芦站在牢门口,阳光从他身后漏进来,把他轮廓镀得发亮。
陆世昌下了大狱,李公公被关在慎刑司。他晃了晃糖葫芦,张御史说要请你喝庆功酒,青荷说要给你做新机关。
沈清梧接过糖葫芦,咬了颗山楂。
酸得她眯眼,却笑着说:那你呢
萧景珩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我要谢你。
谢什么
谢你没走。他退开两步,耳尖又红了,还有......谢你让我,终于能光明正大护着你。
沈清梧低头笑。
她看见他靴底沾着星点泥,是刚从慎刑司回来的。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起她一缕发,轻轻扫过他手背。
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盯着案头李公公呈上来的密折。
折子里写着太子与绣娘勾结,墨迹还未干透。
他突然伸手,指腹蹭过勾结二字。
那两个字写得方方正正,像极了李公公从前的笔迹——可从前李公公写勾字,总爱把最后一笔拖长些。
皇帝眯起眼。
殿外传来蝉鸣,他突然想起,今早张御史呈的地契里,有份是李公公老家的祖宅。
传旨。他对候在殿外的小太监说,让慎刑司的人,把李伴伴的手炉送过来。
小太监应声而去。
皇帝望着殿外的日头,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他倒要看看,李伴伴的手炉里,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宝贝。
皇帝捏着李公公手炉里的密信,指节发白。
信上盖着玄字暗印——这是他二十年前灭过的玄衣卫标记。
李公公趴在地上筛糠:陛下,老奴真不知这东西......
拖下去。皇帝甩袖,目光扫过信尾必要时除沈氏几个字。
殿外小太监来报:太子求见。
萧景珩捧着个锦盒进来:儿臣在陆世昌私宅搜出这个。盒中是半块玄铁令牌,与皇帝手中密信暗印严丝合缝。
玄衣卫余孽。皇帝咬着牙,当年漏了根线头。
大牢里,陆世昌踹翻饭盆。
馊饭泼在墙根,溅湿他绣金缎面囚衣。
他扯着嗓子喊狱卒:去通传神秘人!就说......
说什么铁栏外站着萧景珩的暗卫,指尖转着匕首,你那神秘主子早缩成乌龟了。陆世昌喉结动了动,瘫坐在草席上。
城南破庙,梁上积灰簌簌落。
黑影掀了斗笠,盯着案上陆世昌的密报——计划败露,速撤被红笔圈了七道。
他捏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沈清梧,萧景珩,倒是好手段。
主子。暗卫单膝跪地,御膳房刘公公这月赌债欠了三百两。
黑影扯下袖中帕子裹手,血珠渗成小红花:去,送他张五百两的银票。他盯着窗外渐沉的日头,嘴角扯出笑,皇帝爱吃的枣泥酥,该换换滋味了。
第9章
终极反杀与感情升华
御膳房的蒸笼还冒着热气时,刘公公的手在袖中攥出了汗。
昨夜神秘人派来的暗卫将五百两银票拍在他赌坊的破桌上时,他正被几个彪形大汉按着灌马尿。
银票边缘沾着血渍,却比他脖子上的刀更烫。
枣泥酥里加半钱鹤顶红。暗卫的声音像刮过青砖的刀,皇帝吃完喊心口疼,你就说看见沈姑娘往酥里塞帕子。
刘公公盯着案上的枣泥酥。
蜜枣的甜香裹着一丝腥气——他偷偷舔了舔指尖,舌尖麻得发木。
皇上用膳了!小太监的声音惊得他手一抖。
皇帝咬下第一口时,刘公公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酥......皇帝皱起眉,指尖扣住桌沿,怎么发苦
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心口向后仰。
茶盏当啷摔碎在青砖上,李公公扑过去扶住圣驾,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传太医院!李公公扯着嗓子喊,眼角余光瞥见刘公公缩在角落发抖,刘尚食,你过来!
刘公公扑通跪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奴、奴才看见沈姑娘方才进御膳房......她、她往酥里塞了块帕子!
沈清梧皇帝疼得额头冒冷汗,萧景珩呢
太子殿下在御花园陪沈姑娘赏花。小太监颤声回。
龙案被拍得震天响:传朕口谕!将萧景珩、沈清梧押入天牢!
天牢的潮气裹着霉味往鼻子里钻。
沈清梧被推进牢房时,额头撞在铁栏上,火辣辣地疼。
清梧!萧景珩从草堆里扑过来,把她护在身后。
他腰间的玉牌撞在铁栏上,碎成两半——是方才被押解时,狱卒故意推搡撞的。
沈清梧摸他的手。
他掌心全是冷汗,指节却硬得像石头:别怕,我在。
该怕的是他们。沈清梧吸了吸鼻子。
她能听见隔壁牢房陆世昌的骂声,混着老鼠啃木头的吱吱响,萧景珩,我要试试那个能力。
不行。萧景珩攥紧她的手腕,上次用了失明三天,你现在......
皇帝若信了他们的话,我们明天就得砍头。沈清梧掰开他的手,我闭着眼,你扶着我。
她闭紧眼。
黑暗像潮水漫上来,可耳边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狱卒的哈欠,陆世昌的诅咒,还有远远的,李公公的脚步声。
李公公......她喃喃,他在想什么
想那神秘人答应给他的铺子。萧景珩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他昨天去城南看了,铺子锁着,钥匙在神秘人手里。
沈清梧的指尖颤了颤。
黑暗中,她看见李公公的记忆碎片:神秘人拍着胸脯说事成之后,西市三间铺子归你,可现在连张房契都没见到。
他后悔了。她抓住萧景珩的袖子,他恨神秘人骗他。
天牢的门吱呀开了。
李公公举着灯笼进来时,萧景珩正用碎玉片在墙上刻字。
太子殿下。李公公哈着腰,灯笼光映得他脸上青一块黄一块,皇上让奴才来问问......
西市的铺子,本宫给你。萧景珩头也不抬,外加五百两现银。
李公公的喉结动了动:殿下这是......
刘尚食往枣泥酥里下了鹤顶红,你早看出不对。萧景珩终于抬头,眼里像淬了冰,你只是等着看神秘人能不能兑现承诺。
现在他没做到,你替本宫把真相说出来,如何
李公公的灯笼晃了晃。
烛火映着他鬓角的白发,他突然扑通跪下:奴才对天起誓!
刘尚食是被神秘人威胁的!
那药粉奴才收着,就在御膳房地窖第三块砖下!
皇帝的龙袍下摆扫过青砖时,沈清梧正蹲在草堆里给萧景珩擦手。
他方才用碎玉刻字,掌心划了道口子。
朕错怪你们了。皇帝的声音哑得像破锣。
太医院的方子就摊在他脚边,上面写着鹤顶红微量,非致命,却足以攻心。
刘尚食跪在阶下,哭嚎着把神秘人如何送银票、如何威胁的事全抖了。
陆世昌在另一间牢房撞得铁栏哐哐响,骂神秘人缩头乌龟。
传朕旨意。皇帝甩了甩袖子,陆世昌勾结逆党,斩立决。
神秘人......他顿了顿,全国通缉。
沈清梧被放出天牢时,萧景珩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
他掀开车帘,手里捧着个锦盒——是之前那半块玄铁令牌,现在裹着新帕子。
你看。他把令牌塞进她手里,等查清玄衣卫的事,我带你去看江南的雪。
沈清梧摸着令牌上的纹路,突然笑了:好。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宫墙角落的阴影里,一块碎瓷片叮地落在青石板上。
瓷片背面,隐约能看见半朵墨梅——和神秘人当日裹手的帕子,绣着同样的花样。
刑部的囚车过了西城门时,车夫突然打了个响鞭。
神秘人垂着的眼皮动了动——他早瞧见车底那截松脱的铁链,也闻见车夫腰间那缕熟悉的沉水香。
到法场还有两里地。押解的捕头敲了敲囚笼,老实点。
神秘人突然剧烈咳嗽,额头撞上笼栏。
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铁链上,他蜷起的手指悄悄勾住缝隙里的断簪。
囚车碾过碎石路时颠簸一下。
他借势翻身,断簪挑开锁扣。
铁笼哐当落地的刹那,他已攥着簪尖抵住车夫后颈:走北坡。
车夫浑身一僵,缰绳猛地一拽。
马嘶声惊散了路边卖糖葫芦的小孩,捕头拔刀追来,却见神秘人扯下车帘蒙住脸,跃入道旁桃林。
追!捕头吼。
桃枝划破神秘人的脸,他却笑出了声——坡下停着辆青布马车,驾车的是三个月前被他救过的马匪。
主子。马匪掀帘,药粉和短刃都备好了。
神秘人擦去脸上血痕,摸出怀里半块碎瓷。
瓷上墨梅被血浸得更深,他对着月光吻了吻:沈清梧坏我局,萧景珩断我路......
主子要回暗桩马匪问。
去黑风寨。神秘人扯下囚衣扔进溪里,把当年跟着我的死士都召来。
马车碾过落叶时,一片带血的碎瓷从他袖中滑落,滚进路边泥坑。
远处传来捕快的呼喝,他掀开车帘望了眼宫城方向,指节捏得发白:等着,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第10章
神秘人卷土重来的危机
囚车翻倒的碎石还沾着血,神秘人已在黑风寨的破庙里擦净脸上的桃枝划痕。
主子,当年的死士到了七个。马匪掀开门帘,烛火映出十二道黑影。
神秘人捏着半块带血的碎瓷,指腹蹭过上面的墨梅:沈清梧坏我局,萧景珩断我路。他把碎瓷按在案上,去京城,先乱他们的耳目。
死士们低头应命。
马匪递来药粉:这是迷魂散,够放倒一条街的人。
不够。神秘人扯下一块破布,烧米行,抢银楼,让百姓骂官府无能。他盯着烛火,等萧景珩忙着救火,沈清梧忙着躲暗箭——他突然笑起来,再取他们项上人头。
消息传到太子府时,萧景珩正捏着茶盏看沈清梧绣并蒂莲。
暗卫来报,神秘人去了黑风寨,召集了十二死士。随从压低声音。
茶盏咔地裂了道缝。
萧景珩转头看向绣绷前的女子,她垂着眼,银针在红绸上起起落落,像根本没听见。
清梧。他伸手覆住她持针的手,明日搬来太子府。
沈清梧抬眼,眼尾微微上挑:太子府树大招风。
总比绣坊好。萧景珩拇指蹭过她指节上的茧,昨夜你窗下有脚印,是我暗卫赶跑的。
她顿了顿,银针戳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她却笑:那我搬。
是夜,沈清梧站在天牢门口。
青荷攥着她的衣袖,手里还捏着块黑布——她每次用人心窥探都要先蒙上眼,否则失明时容易磕碰。
沈姑娘。狱卒哈着腰开锁,太子爷吩咐的,您问完话我再锁门。
霉味混着血腥气涌出来。沈清梧扯下黑布蒙住眼,指尖抵在石墙上。
第一个念头涌进来:神秘人若勾连北戎...边关要乱。是个老臣的声音,带着颤。
第二个:太子若能平了这祸事...储位更稳。是个中年官员,算盘珠子响得刺耳。
第三个最清晰:得让陛下知道,神秘人留不得!是赵将军的声音,带着刀鞘撞击的闷响。
沈清梧猛地扯下黑布。
眼前一片混沌,她扶住墙,青荷立刻攥住她手腕。
青荷。她低声说,明日去吏部侍郎府,把赵将军的话传给夫人。
青荷点头,在她掌心写:要引官员联名
对。沈清梧摸索着抓住她的手,神秘人最怕的不是刀枪,是满朝文武都要他死。
第二日卯时,萧景珩在演武场找到赵将军。
太子。赵将军抹了把汗,枪尖挑起地上的箭靶,可是为神秘人的事
赵叔。萧景珩踢开脚边的箭簇,黑风寨的人要混进京城,得加派巡逻。
赵将军把长枪往地上一杵:我调三千巡城卫,分五班轮值。他眯眼,不过...太子让沈姑娘搬去太子府了
萧景珩耳尖一红:她住绣坊不安全。
赵将军大笑,震得铠甲叮当响:我家那丫头也说,沈姑娘绣的并蒂莲比宫里的好。他拍萧景珩肩膀,放心,我让儿子带一队人守在太子府后巷。
青荷的机关三天就做好了。
沈清梧摸着窗沿的铜片,指尖刚碰上去,房梁上哗啦掉下个铜铃。
轻了。青荷比划,又指了指门槛。
沈清梧抬脚,一块木板突然陷下去,露出下面三枚尖刺。
好。沈清梧摸着青荷的头,再在院门口埋十个。
青荷点头,转身去拿木盒。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弹簧、铜珠、火药——都是她用哑女身份在木匠铺偷学的手艺。
神秘人的手下是在第五天混进京城的。
先是西市米行着火,浓烟裹着焦米味飘到宫墙根。
接着东市银楼被抢,掌柜的追出去,被迷魂散迷得摔进臭水沟。
百姓们挤在街头骂:官差都死了
听说太子府的暗卫都去救火了。
沈绣娘的绣坊也关了门,怕是吓着了。
沈清梧站在太子府阁楼里,听着楼下的喧哗。
她刚用了人心窥探,眼前还蒙着层白雾。
青荷递来热粥,在她掌心写:米行的火是油浇的,银楼的贼留了黑风寨的标记。
知道了。沈清梧摸出袖中半块碎瓷——是昨日打扫院子时在墙角捡到的,上面的墨梅被泥水泡得发暗。
她把碎瓷按在胸口,白雾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那是神秘人在破庙说的话:等萧景珩忙着救火,沈清梧忙着躲暗箭...
青荷突然拽她的衣袖。
沈清梧侧耳,楼下传来暗卫的低语:主子,西市茶楼有客官说...黑风寨要血洗京城。
她笑了,指尖蹭过碎瓷上的墨梅。
白雾渐渐散去,她看见窗外的天开始发暗,像要下雨。
(暗卫的密报被风吹散在廊下,沈清梧摸着碎瓷的手突然收紧——神秘人的计划,就要浮出水面了。
)
萧景珩捏着密报进偏厅时,沈清梧正低头拨弄青荷新制的铜铃机关。
指尖轻按弹簧,铜铃叮地弹起。
西市火灭了,银楼损失造册。他把密报拍在桌上,暗卫说黑风寨死士混进城南客栈,三人一组,带短刀迷药。
沈清梧蒙眼抵上密报。
片刻摘下黑布,眼前白雾翻涌:他们引你调走太子府八成暗卫。她扶桌,人心全是'后巷''子时三刻'。
萧景珩叩桌:将计就计。他指后巷,暗卫装救火队,只留五人巡逻。
青荷的机关全设在东院——他们闯,先过铜铃阵。
青荷蹲门槛调尖刺角度。
沈清梧摸她递来的木牌,上面东院二字——是她从死士念头里抠出的目标。
子时,月隐云后。
东院铜铃炸响。
萧景珩提剑冲出门,见两蒙面人踩弹簧板,尖刺扎穿小腿滚地。
暗卫从房梁跃下按住人。
还有三个!沈清梧扶窗,白雾里闪过念头,西跨院...井边...
话音未落,院外闷哼。
萧景珩要跑,沈清梧抓住他手腕:不对。她摸出碎瓷,墨梅硌掌心,死士念头里...没杀意。
暗卫拖个死士进来,那人喉管割断,攥着半块红绸——正是沈清梧绣坊的料子。
萧景珩瞳孔缩紧:这是你前日送进宫的并蒂莲样布。
沈清梧指尖发抖。
她蒙眼抵死士额角,念头涌来:主子说太子府有诈,改去绣坊...烧红绸...断她退路...
白雾突然浓如墨。她撞进萧景珩怀里,青荷攥她手急写。
绣坊。沈清梧哑声,他们去了绣坊。
萧景珩扯披风裹住她,剑穗扫过门槛尖刺:赵将军守后巷,绣坊暗卫今早才撤。
院外马蹄声急。
暗卫掀帘,额角带血:太子,绣坊起火,老张被迷晕,绣品...全没了。
沈清梧捏碎瓷的手收紧。
墨梅纹路与记忆里雨夜血痕重叠——神秘人早料到将计就计,这场混乱,不过调虎离山前戏。
窗外惊雷炸响,沈清梧蒙眼黑布被风掀起,眼底暗潮翻涌——神秘人真正的目标,才刚浮出水面。
第11章
危机中感情升温与险中求胜
沈清梧眼前一片漆黑。
萧景珩攥着她手腕往马车上带,掌心滚烫,剑穗撞在她手背:别怕,先回太子府。
青荷...她哑着嗓子,青荷在绣坊。
暗卫已去寻。萧景珩把她塞进车厢,自己跟着坐进来,披风裹住两人,刚才那死士说烧红绸断退路,可你绣坊的红绸是贡品,烧了是抗旨。他指腹蹭过她攥着碎瓷的手,他们要坐实你谋逆。
沈清梧睫毛颤了颤。
前日她送进宫的并蒂莲样布,原是皇后要赏给外邦使臣的。
如今红绸被烧,皇上若动怒,她这条命怕是要填进去。
马车颠簸。萧景珩突然扣住她后颈,额头抵着她:我在。
沈清梧鼻头发酸。
她摸出怀里那半块带血的红绸,墨梅纹路扎得掌心生疼——这是她用三天三夜绣的,针脚里还藏着给青荷的生辰花样。
到太子府时,周嬷嬷候在门口,手里攥着张染血的纸条:暗卫在绣坊后巷捡到的。
萧景珩展开看,瞳孔骤缩:万蛇帮
周嬷嬷点头:老奴的线人说,最近万蛇帮的人在西市买了二十车火药。
那帮派早年被先皇剿过,领头的'毒菩萨'至今在逃。她瞥一眼沈清梧,和当年害夫人的手段像。
沈清梧心里一紧。
她娘是被人用蛇毒害死的,死时怀里还攥着半朵墨梅绣样——和她现在手里的碎瓷纹路一模一样。
刘师爷到了。暗卫掀帘。
刘师爷抱拳道:太子,万蛇帮的火药若运进宫,最可能的目标是...
祭天典。萧景珩接口,三日后皇上要亲祭天坛,那时守卫最松。他捏了捏沈清梧的手,若火药在祭天典炸了,皇上出事,我便是头一个被怀疑的。
沈清梧咬唇:我去查死士。
不可。萧景珩按住她,你今日用了两次能力,失明时间会延长。
可青荷还在外面。她扯开蒙眼的黑布,指尖摸到他腰间玉佩,我能行。
地牢里,三个没死透的死士被捆在柱子上。
沈清梧蒙着黑布,依次触碰他们额头。
第一个念头:主子说事成后给我娘治眼...
第二个:万蛇帮的船停在南河渡,初九夜子时...
第三个突然剧烈挣扎,念头如刀:青荷在城西破庙,主子说...要她的左手换沈清梧的命...
沈清梧踉跄后退,撞进萧景珩怀里。
她眼前的白雾浓得化不开,太阳穴突突跳:青荷...被绑架了。
什么萧景珩声音发沉,攥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周嬷嬷急道:老奴这就调暗卫去城西。
慢。刘师爷拦住她,万蛇帮最善用毒,破庙可能有埋伏。他看向沈清梧,他们要的是沈姑娘妥协,若现在硬闯,青荷怕是...
沈清梧攥住萧景珩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我去换她。
不行。萧景珩按住她肩膀,你若去了,他们会要更多。他转身对刘师爷,调二十个暗卫扮成流民,守住破庙四周。
周嬷嬷,让太医院准备解毒药。
沈清梧摸他腰间的玉牌,那是太子信物:我跟你一起去。
你现在看不见。萧景珩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保证,青荷会没事。
他转身要走,沈清梧突然拽住他衣角:萧景珩。
嗯
若我看不见了...她声音发颤,你别不要我。
萧景珩顿住,反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沈清梧,我萧景珩这辈子,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暗卫来报:太子,城西破庙方向有动静。
萧景珩给她系好蒙眼布,在她额角轻吻:等我。
沈清梧听着脚步声渐远,攥着怀里的碎瓷,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窗外起风了。她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混着隐约的喊杀。
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
是血。
沈清梧浑身发冷。
她摸向腰间,那里别着萧景珩方才塞给她的短刀——刀柄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有陌生的脚步声靠近,带着浓重的药味。
沈姑娘。是个沙哑的女声,你说,萧景珩现在,是在救你丫鬟,还是在救他的太子位
沈清梧握紧短刀,心跳如擂鼓。
那声音低笑:别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鸣。
沈清梧蒙眼的黑布被人轻轻扯动,眼前的黑暗中,似乎有血色的影子在晃动。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惨叫。
而在更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神秘人的脚步声渐远,沈清梧攥紧短刀的手微微发抖。
她听见院外马蹄声骤停,接着是萧景珩熟悉的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
清梧。他的声音带着血锈味,沾着温热的湿气拂过她耳尖。
沈清梧摸向他衣襟,指尖触到黏腻的血渍,受伤了
死士的刀擦破点皮。萧景珩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震得她掌心发麻,破庙空了,青荷不在。
沈清梧喉间发紧。
青荷自幼跟她学机关,从前总说再精巧的笼子,锁不住机关师的手——难道她被转移时留了线索
青荷的绣囊。她突然拽住萧景珩的腰带,今早她替我补绣样,绣囊里有半枚铜扣。
萧景珩解下她腰间的绣囊,指尖掠过内层暗袋,摸出枚刻着云纹的铜扣。
铜扣背面有细如发丝的刻痕,像是用银针刺的:西三巷,井台。
这是她的机关密语。沈清梧指尖抚过刻痕,西三巷的老井台,井壁有暗格。
萧景珩捏紧铜扣:可能是陷阱。
但青荷不会平白留假线索。沈清梧抓住他手腕,她知道我会用窥心术,若有危险,刻痕会发烫。她将铜扣贴在自己掌心,现在凉的。
萧景珩沉默片刻,低笑一声:你呀,倒是把她的机关脾性摸透了。他召来暗卫,备两辆素车,西三巷方向加派三组暗桩。
沈清梧摸出怀里的碎瓷,墨梅纹路与铜扣云纹重合——这是娘留下的,也是青荷最熟悉的绣样。
或许从一开始,线索就藏在这些旧物里。
走。萧景珩将她抱上马车,短刀塞进她掌心,若有异动,先自保。
马车启动时,沈清梧听见他对暗卫低语:通知刘师爷,查西三巷近三月的租契。
夜风掀起车帘,有若有若无的药味飘进来——和方才神秘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第12章
最终对决与真相大白
马车在西三巷尽头停住。
沈清梧摸出铜扣,贴在掌心——没发烫。
萧景珩掀帘下车,靴底碾过青石板:井台在巷尾老槐树下。
老井台爬满青苔。
沈清梧蹲身敲井壁,第三块砖下传来空洞回响。
萧景珩抽出短刀撬动,一块青砖落地,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塞着卷染了茶渍的纸,展开是青荷歪扭的字迹:废园,地窖,七日。
废园沈清梧捏紧纸角,西三巷外十里有处荒宅,我娘当年绣活常去那采桑。
萧景珩翻身上马:暗卫探过,那园子半月前换了新东家。他拉她坐进自己怀里,药味越来越浓,青荷该在里头。
废园铁门挂着新锁。
沈清梧闭眼,发动窥心术。
耳畔响起嘈杂人声——守后门的别偷懒地窖机关在第三块砖。
眼前骤暗,她抓住萧景珩的衣袖:前院五个守卫,后门三个,地窖入口在东墙第三块砖。
闭眼。萧景珩将她护在身后,短刀挑开铁锁。
门轴吱呀响时,两个守卫从树后扑来。
他旋身踢翻一人,反手用刀背敲晕另一个。
沈清梧攥着他的腰带,跟着他的脚步挪:往左三步,有绊马索。
地窖口的砖被撬开时,底下传来闷哼。
青荷的声音混着土腥气飘上来:姑娘
沈清梧跪在地窖边,摸到青荷被绑的手腕:是我。她解绳子的手发颤,疼吗
青荷摇头,指甲在她掌心划字:神秘人是三皇子母族的死士。
寿宴要在御酒里下鹤顶红,陆世昌调了五百死士扮作乐师混进宫。
萧景珩扯断最后根麻绳:还有多久寿宴
三日。青荷指自己发间木簪,簪子里有药粉,能解鹤顶红。
回宫的马车跑得比风快。
御书房里,皇帝捏着青荷的木簪,指节发白:你说三皇子余党
朕早清干净了。
西三巷废园的租契在陆世昌名下。萧景珩将暗卫查的账册拍在案上,他赌坊欠的债,都是神秘人替他填的。
皇帝翻开账册,看到最后一页的红手印,突然咳嗽起来:传李公公,把寿宴流程改了。他盯着沈清梧,你那本事,能看出谁带了毒
能。沈清梧攥紧袖中碎瓷,但用一次失明一小时。
寿宴当天,沈清梧站在御酒案后。
她闭眼,耳边全是心思——等吉时到就动手酒坛下的布包别掉了。
她猛地睁眼,指向第三排乐师:他们带了毒。
萧景珩的暗卫冲上去,从乐师腰间搜出鹤顶红。
神秘人从殿外冲进来,挥刀砍向皇帝。
沈清梧扑过去,被萧景珩拽到身后。
他的剑挑开神秘人的刀,反手压着人跪在地砖上:说,谁主使的。
陆大人...神秘人吐着血,他说...杀了皇帝...我就能...
陆世昌被拖进来时,裤脚还沾着泥。
他跪下来直磕头:太子殿下饶命!
是神秘人逼我的!
逼你调兵
逼你签租契萧景珩用剑指着他咽喉,上个月你在赌坊输了八万两,是谁替你还的
陆世昌瘫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夜漏过三更,沈清梧在偏殿整理证物。
神秘人怀里掉出半枚玉佩,她捡起来——云纹刻痕,和她娘的碎瓷严丝合缝。
在看什么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清梧把玉佩藏进袖中:没什么。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今天...好像太顺了。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青荷说神秘人是死士,死士该有主子。他指腹蹭过她袖中凸起,你藏的,就是线索。
沈清梧没说话。
她想起娘临终前说的云纹是姓,想起青荷在暗格里留的七日——七日,刚好是寿宴到今日的天数。
偏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暗卫的声音撞进门槛:太子!
御药房的鹤顶红,少了半瓶。
暗卫话音未落,偏殿角落传来闷响。
被捆在木柱上的神秘人突然抬起头,血沫从嘴角溢出,眼神却亮得骇人。
沈...沈姑娘。他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你娘...沈夫人。
沈清梧指尖一颤,袖中碎瓷硌得生疼。
萧景珩已挡在她身前,剑柄抵住神秘人咽喉:说清楚。
云纹玉佩...神秘人盯着她藏起的袖角,半块在你那,半块在我这。
沈夫人当年...救过我命。他剧烈咳嗽,血珠溅在青砖上,她走前...托我护着你。
沈清梧倒退半步,后背撞在案几上。
茶盏叮当响,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碎瓷说的云纹是姓,想起废园暗格里青荷留的七日——原是神秘人给的最后通牒,逼他在寿宴前说出真相。
可陆世昌拿我家人...要挟。神秘人喉结滚动,我只能...引你们找到青荷,再借毒酒案...把线索往三皇子余党身上引。他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泛着青,你娘是...定北侯府的嫡女。
萧景珩瞳孔微缩。
定北侯府十年前满门抄斩,罪名是通敌。
沈清梧的手死死抠住桌沿,指节发白:我娘...她...
是定北侯最小的女儿。神秘人气息渐弱,当年...皇帝怕定北军反扑,才下的狠手。
你娘...隐姓埋名,就是怕被...斩草除根。
那鹤顶红萧景珩追问。
我偷的。神秘人扯动嘴角,引你们查御药房...就是要让皇帝想起...定北侯当年管过御药局。他的头重重垂下去,沈姑娘...对不住...没能护好你。
沈清梧冲过去,指尖触到神秘人颈侧——脉搏微弱如游丝。
萧景珩捏住他下颌,掰开嘴看了看:服了毒,撑不了多久。
神秘人突然又抬起眼,最后一口气吐在沈清梧耳边:你娘...留了封信...在定北侯府...旧宅地窖...话音未落,头一歪昏死过去。
偏殿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声。
沈清梧攥着半块玉佩,与袖中碎瓷碰出轻响。
萧景珩伸手要扶她,被她躲开。
她盯着地上昏迷的神秘人,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十年前的血案,母亲的隐姓埋名,突然冒出来的定北侯血脉...
殿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五更天。
暗卫掀帘进来:太子,陆世昌在牢里撞墙了,只剩半口气。
萧景珩沉声道:找最好的稳婆,无论如何让他开口。他转头看向沈清梧,见她正盯着神秘人腰间——那里别着枚铜制虎符,纹路与定北侯军印如出一辙。
沈清梧突然弯腰,从神秘人靴底摸出张泛黄的纸。
展开时,一行熟悉的字迹刺进眼底:阿梧,若你见到这信,娘已不在。
记住,你是定北侯的骨血,却不必走他们的路。
窗外泛起鱼肚白。
萧景珩将外袍披在她肩上,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天亮了。
沈清梧捏着信纸的手在抖。
她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突然想起母亲绣了半辈子的并蒂莲——原来那不是普通的花样,是定北侯府的族纹。
昏迷的神秘人在地上动了动,喉间发出含混的呓语。
偏殿的烛火晃了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与地上那半块玉佩的影子重叠,像朵正在绽放的、带刺的花。
第13章
身世秘密初探寻
神秘人喉间又滚出几个模糊音节。
沈清梧蹲下身,耳朵几乎贴到他嘴边。
定北...余孽...
话音未落,神秘人又重重栽回地面。
沈清梧手指掐进掌心,信纸边角硌得虎口生疼——原来母亲临终前那句不必走他们的路,是早料到她会被卷进定北侯的旧局。
萧景珩蹲下来探神秘人脉搏,指尖沾了血:他撑不过子时。
不能让他死。沈清梧攥紧信纸,他知道我娘的事,知道定北侯府的秘密。
萧景珩招来暗卫:用醒神汤灌,灌到他开口。又转头对沈清梧道,陈师爷在宫外候着,我让人去请。
陈师爷是宫里出了名的活账本,前朝旧案、世家秘辛,没有他理不清的线头。
等他到偏殿时,神秘人正被两个暗卫架着灌药,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
沈姑娘的信。陈师爷接过泛黄的信纸,老花镜滑到鼻尖,这墨迹是二十年的陈墨,纸是京都'松雪斋'的洒金笺——当年定北侯夫人最爱的纸。他指腹蹭过信末压着的半枚玉佩,这雕工,是定北侯府的'镇宅玉',当年抄家时说被大火烧了。
沈清梧想起母亲箱底那半块玉佩,和地上这半块严丝合缝。
当年定北侯通敌案,陛下下旨满门抄斩。陈师爷压低声音,但有暗桩回报,侯府走水那晚,有个穿绣娘衣裳的女人抱着襁褓跑了——沈姑娘,你母亲是不是会绣并蒂莲
沈清梧喉头发紧。
母亲生前总在绣并蒂莲,她说并蒂莲根连着根,断不了,原来那是在等女儿有天能寻到血脉。
神秘人腰间的虎符。萧景珩敲了敲案几,纹路和定北侯军印重叠。
陈师爷凑近看虎符,瞳孔骤缩:这是'镇北营'的调兵符。
定北侯倒台后,镇北营被拆成三部分,虎符早该销毁。他捻着胡须沉吟,有人在重聚镇北营旧部。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暗卫掀帘进来:陛下派了李公公来送参汤,说怕沈姑娘受了凉。
萧景珩冷笑。
皇帝多疑,前两日刚经历贵妃构陷,此刻突然关心,分明是派了人来监视。
沈清梧垂眸,指尖轻轻捏住袖口。
她运起窥心术,耳边响起李公公的心声:太子和这绣娘鬼鬼祟祟,陛下要知道他们查定北侯的事...得把听到的一字不落报上去。
替我谢陛下。沈清梧接过参汤,天凉,李公公也喝一碗
李公公赔笑:奴才不敢。转身时,他袖中纸角露了露——是记录他们谈话的密报。
皇帝在试探。等李公公走远,沈清梧把听到的心声告诉萧景珩,他怕定北侯旧部死灰复燃,但还没动杀心。
萧景珩摩挲着虎符:那就给他点假线索。
当晚,两人在御花园偶遇。
沈清梧故意提高声音:陈师爷说要去南方查商队,说不定能找到当年运送军粮的线索。萧景珩应得大声:南方水网密,确实难查。
暗处,李公公的耳尖动了动。
与此同时,陈师爷带着青荷钻进了城西旧书斋。
青荷擅长机关术,用铁丝挑开了最里间的檀木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年前的军报——每封末尾都盖着镇北营的火漆印。
找到了。陈师爷翻出一封密信,定北侯通敌案前三月,镇北营收到过一批假军粮,粮袋上绣的...是并蒂莲。
沈清梧的手顿住。
母亲绣了半辈子的并蒂莲,原来早被人印在粮袋上,做成了构陷定北侯的证据。
神秘人背后有个'莲社'。陈师爷指着信末的暗号,这是他们的标记。
二十年间,莲社一直在收罗镇北营旧部,连陆世昌的赌坊,都是他们的银钱来源。
萧景珩捏碎茶盏:陆世昌在牢里撞墙,也是怕供出莲社
那神秘人...沈清梧看向偏殿方向,那里还关着昏迷的神秘人,他说我是定北侯的骨血,是不是莲社要拿我当旗子
陈师爷点头:定北侯在边民中威望高,若有人举着他的血脉起事...陛下最怕这个。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暗卫撞开门,额角渗着汗:太子,陆世昌醒了!他喘着气,他说...他说要见沈姑娘,说'虎符的秘密,只有定北侯的骨血能解'。
沈清梧和萧景珩对视一眼。
窗外月被云遮住,投下一片阴翳——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
暗卫撞进偏殿时,沈清梧正盯着虎符上的纹路出神。
神秘人跑了!暗卫抹了把脸上的血,守夜的三个侍卫全晕在地上,脖子上有针孔——像是迷药。
萧景珩手掌拍在案上,茶盏跳起来摔碎:何时走的
半个时辰前换班,推门就见囚床空了。暗卫喉结滚动,窗棂上有血手印,他伤成那样...怎么可能自己撬窗
沈清梧闭了闭眼。
她上午用窥心术探过李公公,此刻正失明,全凭听觉捕捉动静。他装的。她摸向袖中半块玉佩,灌醒神汤时,他睫毛抖得太急——真疼的人顾不上藏。
萧景珩蹲下身检查地面,指腹沾起一点暗紫粉末:曼陀罗汁。
莲社的手笔。
陈师爷凑过来闻了闻,点头:没错,当年镇北营斥候常用这东西迷晕岗哨。
找陆世昌。萧景珩甩袖唤来暗卫,那蠢货说要见清梧,说不定和神秘人通气。
暗卫领命退下。
沈清梧扶着桌沿站起,盲眼前浮起神秘人濒死时的话:定北余孽...
他要引我入局。她攥紧玉佩,莲社需要定北侯的血脉当旗子,我娘当年逃了,现在他们要抓我补上。
殿外突然传来吵嚷。
小宫女跌跌撞撞冲进来,怀里抱着团皱纸:御膳房杂役在井边捡到这个...说...说沈姑娘是逆贼之后!
萧景珩抢过纸团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定北侯遗孤藏于绣坊,血脉不纯,必乱朝纲。墨迹未干,还沾着水痕。
沈清梧看不见字,却听见萧景珩压抑的喘息。谁传的她问。
井边围了七八个杂役,都说是刚从洗衣房听来的。小宫女抖得厉害,现在...现在后巷都在传了。
萧景珩把纸团揉成一团,扔进炭盆:神秘人逃了第一步,就开始第二步——造势。
沈清梧摸向腰间的绣囊,里面装着母亲的并蒂莲绣样。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更夫的梆子声从宫外传来,咚——咚——
今夜,怕是要起风了。
第14章
身世迷雾中的危机四伏
萧景珩的手指扣住沈清梧手腕时,她正对着炭盆发怔。
失明的视野里,炭火星子噼啪炸开,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说快走时的眼神。
去偏殿。他声音低哑,掌心滚烫,暗卫守着门,没人能闯进来。
沈清梧任由他拉着走。
指尖扫过廊柱上的雕纹,能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私语——定北侯、逆贼遗孤、血光之灾,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
她突然停步:景珩,用窥心术吧。
萧景珩的脚步顿住。
他知道这能力的代价——每次使用后失明一小时,比现在更危险。不必。他反手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让人把传谣的杂役全关了,洗衣房那几个嘴碎的,舌头都拔了。
沈清梧垂在身侧的手蜷起。
她能听见他心跳如雷,混着宫外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一下撞进她心口。没用的。她闷声说,神秘人要的是人心惶惶,杀几个杂役,反而坐实我有问题。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青荷的手语在她手背轻敲:太子妃的人送了帖子,说要请姑娘去景阳宫用午膳。
萧景珩冷笑:她倒会挑时候。
沈清梧摸出袖中母亲的绣样。
并蒂莲的纹路磨得发亮,像母亲的体温还在。我去。她扯了扯萧景珩的衣袖,正好听听太子妃嘴里的真话。
景阳宫的檀香呛得人喉咙发紧。
太子妃捏着茶盏的指尖泛白:清梧妹妹可知,今早西市有个卖糖葫芦的老伯,非说见着你半夜在城墙下烧纸钱她突然笑起来,我本不信,可方才路过御花园,连最老实的洒扫嬷嬷都在说...说你身上有股子晦气。
沈清梧盯着她眉心。
窥心术发动的瞬间,眼前彻底漆黑。
她听见太子妃的心声像苍蝇般嗡嗡:萧景珩最近总往绣坊跑,若能借这逆贼的由头除去沈清梧...皇后娘娘该夸我懂事了。
娘娘可知,那老伯欠了兵部陆世昌二十两赌债沈清梧突然开口。
她看不见太子妃的表情,却能听见对方茶盏落地的脆响,陆世昌昨日派手下堵了老伯的摊子,说'想活命就按我说的传'。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声。
萧景珩的脚步声从门口逼近:太子妃这茶,怕要换个地方喝了。他扯过沈清梧的手揣进自己袖中,暗卫在偏殿候着,娘娘请吧。
出景阳宫时,晚风卷着碎叶扑在沈清梧脸上。
她攥紧萧景珩的衣袖:去林将军府。
林将军的府门开得极快。
五十岁的老将拍着萧景珩的肩直笑:太子有十年没进我这破院子了吧他扫过沈清梧,目光突然一凝,这姑娘...像定北侯夫人。
沈清梧呼吸一滞。
母亲的画像她从未见过,只听乳母说过夫人爱穿月白衫子,眉间点颗红痣。
将军可知定北侯遗孤的事萧景珩直接问。
林将军的笑声收了。
他倒了三杯酒,其中一杯泼在地上:二十年前,定北侯平了西北叛乱,回朝当天就被参'私养死士'。
皇上命我抄家,我在柴房找到个发抖的小丫头——他盯着沈清梧,和你一般大,怀里紧抱着并蒂莲绣样。
沈清梧的手猛地抖起来。
绣囊里的绣样硌得她生疼。那丫头...
被奶娘抱走了。林将军叹口气,我追出去半里地,只捡到这东西。他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佩,雕着和沈清梧腰间一模一样的并蒂莲。
萧景珩按住她要去接玉佩的手:将军可信得过
我林某人的刀,只砍奸贼。林将军将玉佩塞进沈清梧掌心,那奶娘走前喊了句'去南陵找苏嬷嬷',许是宫里的老人。
苏嬷嬷的屋子在慈宁宫后巷。
沈清梧去时,她正蹲在台阶上择菜,银发在夕阳里泛着光:姑娘可是为定北侯的事来的
嬷嬷认得我母亲沈清梧摸出绣样。
苏嬷嬷的手顿住。
菜叶啪嗒掉在地上:当年我在尚衣局当差,给定北侯夫人绣过喜服。她凑近看那绣样,眼眶突然红了,这针脚...是阿月的手艺。
她总说并蒂莲要绣得活,得把心意都缝进去。
沈清梧喉头发紧。
阿月是母亲的闺名,这是乳母临终前告诉她的。嬷嬷可知我母亲为何被追杀
苏嬷嬷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当年皇后娘娘有孕,定北侯夫人是她的陪嫁丫鬟。
后来...后来皇后流产,有人说看见夫人在御药房翻药谱。她攥住沈清梧的手,姑娘信我,阿月绝不会害主子。
定北侯出事那晚,我还见她往偏殿送了碗安神汤——
苏嬷嬷!青荷的尖叫突然炸响。
沈清梧转身,只来得及抓住一片碎布。
苏嬷嬷的位置空了,地上留着半枚带血的银簪,和一行歪扭的字:再查,她死。
萧景珩的暗卫冲进来时,沈清梧正捏着那片碎布发抖。
布上绣着朵残缺的并蒂莲,是苏嬷嬷外衣上的。去大牢提陆世昌。她突然说,神秘人要引我入局,我偏要顺着线摸。
清梧...萧景珩想拉她,被她避开了。
沈清梧摸向腰间的绣囊。
母亲的温度还在,林将军给的玉佩硌着她掌心。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苏嬷嬷被绑前说的安神汤,或许藏着皇后流产的秘密。
而陆世昌嗜赌,定和神秘人有银子往来。
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咚——咚——
这一次,她摸出袖中母亲留下的银剪。
刀尖划过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她要让神秘人看看,定北侯的血脉,从不是任人拿捏的旗子。
景珩。她转身,盲眼前浮起萧景珩的轮廓,去大牢的路,你扶我走。
萧景珩的手覆上来。
他掌心有薄茧,暖得烫人。
沈清梧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玉牌——那是太子的信物。
今夜,该她下棋了。
沈清梧的手指抠进萧景珩掌心。
大牢的腥气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她突然停步:景珩,我要用窥心术。
萧景珩的脚步顿住。
他攥紧她手腕,指腹触到她脉搏跳得急:你现在连路都走不稳。
陆世昌若今夜死了,线索就断。沈清梧声音发颤,神秘人要灭口。
他喉结滚动:用了要失明两小时。
两小时够审完陆世昌。她扯他袖角,扶我靠墙。
萧景珩咬牙,将她抵在青砖墙边。
沈清梧闭了眼。
黑暗如潮水漫过头顶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第二次连续使用能力,太阳穴突突作痛,指尖麻得像浸在冰水里。
人心的杂音涌进来。
牢头的贪婪,狱卒的困倦,陆世昌的恐惧……直到那道阴恻恻的声音刺破混乱:陆狗东西嘴太松,子时前解决。
沈清梧浑身剧震。
她想抓住那道声音,眼前却炸开白光,比失明更灼痛。
她踉跄栽进萧景珩怀里,额头冷汗浸透他衣襟:神秘人…要杀陆世昌。
话音未落,啪嗒一声。
一片染血的帕子落在脚边。
沈清梧摸过去,帕子上绣着半朵并蒂莲——和苏嬷嬷外衣上的碎布纹路分毫不差。
帕角浸着腥甜,是新鲜的血。
萧景珩捡起帕子,指节捏得泛白:是苏嬷嬷的。
沈清梧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远处更夫敲了三更,梆子声里混着陆世昌突然的惨叫。
走。她推开萧景珩,赶在子时前。
萧景珩攥住她手腕:你现在——
他要我慌。沈清梧摸出袖中银剪,刀尖抵着自己掌心,我偏要稳。
黑暗中,她的睫毛上挂着冷汗。
萧景珩看着她发白的唇,突然低头咬住自己掌心。
血腥味漫开时,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心跳,你跟着走。
沈清梧笑了,指尖触到他急促的心跳。
她将银剪别进发间,盲眼前浮起陆世昌发抖的脸——还有神秘人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今夜,她要撕开那层面纱。
第15章
身世真相与最终对决
沈清梧咬碎舌尖。
血腥味涌进喉咙,她攥住萧景珩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抠进他肉里。
停。萧景珩反手扣住她手腕,你现在用能力,失明后连路都走不稳。
苏嬷嬷的血还没凉。沈清梧闭着眼笑,陆世昌的惨叫还在耳边。
他们等不了。
她指尖抵住太阳穴。
熟悉的刺痛顺着眉骨炸开,眼前的黑幕开始翻涌。
萧景珩的体温透过衣袖传来,像根锚,帮她在混乱里稳住心神。
...当年那把火,烧了西宫半座殿。沙哑的男声突然撞进脑海。
沈清梧浑身一震——是神秘人!敏妃的女儿要是活着,我们就能让老皇帝想起,他欠了端和帝一脉一条命。
敏妃她无意识念出声。
萧景珩立刻低头:你听见什么了
他们要找敏妃的女儿。沈清梧额头渗汗,当年宫廷争斗,失败的那方...想拿这身份翻盘。
萧景珩瞳孔骤缩。
他突然想起老国师房里那本被锁在檀木箱里的《端和朝事录》——那是他十岁时偷看的,里面夹着张模糊的画像,题着敏妃出巡图。
去观星阁。他拽着沈清梧往偏殿走,老国师知道所有旧账。
老国师的青铜灯盏在案头摇晃。
他翻到第三本《皇牒补遗》时,指节突然顿住。
二十三年前,端和帝最宠的敏妃产女。老国师摸了摸书页边缘的焦痕,当夜西宫起火,敏妃将襁褓塞给奶娘苏嬷嬷,说'带她去绣坊,认个绣娘做母'。
沈清梧的手在发抖。
她想起苏嬷嬷常说的话:阿梧的绣样有凤头,和我年轻时在宫里见的一个样。
那孩子腕间有朱砂痣。老国师突然抬头看她,你可记得
沈清梧撩起衣袖。腕内侧一点红痣,如血滴。
萧景珩的呼吸顿住。
他想起第一次在绣坊见她,她蹲在染缸边理丝线,阳光透过窗纸照在腕上——原来那时他就该注意到的。
所以神秘人抓苏嬷嬷,是逼她交人。沈清梧攥紧袖口,陆世昌那蠢货,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刀。
老国师叹了口气:他们找这孩子十年了。
苏嬷嬷守着秘密进绣坊,原想让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皇帝掀帘进来时,龙袍角还沾着未干的墨汁——显然是萧景珩派人直接从御书房请来的。
敏妃是朕的皇姑。皇帝盯着沈清梧腕上的痣,声音发哑,当年西宫大火,朕在火场跪了整夜...原来她的骨血还在。
他突然看向萧景珩:太子,带清梧去御林军大帐。又转头对老国师说:您把《端和实录》里的密档抄一份,朕要亲自看。
子时三刻,御花园假山洞前。
沈清梧闭着眼,额发全被汗浸透。
她能听见十步外的呼吸声——三粗一细,是神秘人带了四个护卫。
他左边第三个护卫,刀鞘有铜扣。她轻声说,右边那个,鞋底沾着御膳房的豆粉。
萧景珩摸出腰间玉牌:御林军听令,包围山洞。留活口。
喊杀声响起时,沈清梧退到树后。
她能听见刀剑相击的脆响,神秘人的怒骂,还有萧景珩低喝拿下的声音。
太子殿下好手段。神秘人突然笑起来,声音里带着疯癫,可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沈清梧心里一紧。
她刚要使用能力,就听见咔嗒一声——像是木匣开启的轻响。
看这是什么神秘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当年西宫大火没烧完的...好东西!
有冷风吹过。
沈清梧的失明状态刚好结束。
她睁眼时,正看见神秘人怀里的乌木匣,一道幽蓝光芒从中窜出,像条活物般缠上最近的御林军脖颈。
沈清梧瞳孔骤缩。
她扑过去拽萧景珩的腰带,指甲掐进他腰侧:退!
那光有毒!
萧景珩反手将她扯到身后,抽剑横挡。
幽蓝光束缠上最近的御林军脖颈,那人闷哼一声,颈侧皮肤瞬间溃烂,血珠顺着光带倒流进乌木匣。
是吸魂器。神秘人舔了舔嘴角,端和帝当年用这东西镇过乱党——你那敏妃的女儿,血够不够甜
沈清梧咬得腮帮发疼。
她指尖抵太阳穴,刺痛如针,眼前再度陷入黑暗。
神秘人的思绪涌进来:凤纹血能开器灵...当年敏妃腕间红痣,是凤纹胎记...
阿珩!她抓住他手腕,他要我血!
萧景珩反手扣住她手背按在自己心口。
他抽出腰间软剑掷向神秘人,剑刃擦着对方耳际钉进山石:御林军退百步!
弓手搭火矢!
来不及了!神秘人狂笑着扯开衣襟,胸膛露出和乌木匣相同的幽蓝纹路,这东西认主!
你们杀了我——他突然呛咳,器灵也会啃光这园子的活物!
幽蓝光带突然暴涨。
沈清梧失明的眼皮下跳动着刺目的光,她能听见萧景珩的呼吸近在咫尺,能听见御林军铠甲碰撞的脆响,能听见神秘人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抓住她的手!神秘人尖叫,按在匣上!
萧景珩猛地将沈清梧按进假山石缝,自己用背抵住洞口。
光带擦过他后颈,烫得皮肤发红。
他摸出怀里的玉佩——是沈清梧前日送他的并蒂莲绣样,用金线绣的,此刻被攥得变了形。
阿梧,他声音发哑,你信我么
沈清梧摸到他后颈的灼痕,眼泪砸在他衣领上:信。
光带突然绞成一团。
空气里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假山石缝渗出凉意。
神秘人笑声戛然而止,只余乌木匣嗡鸣。
沈清梧失明的眼睛突然刺痛。
她模糊看见,那团幽蓝中裂开一道细缝,缝里渗出更浓的幽光,像活物般舔舐着地面的血迹。
这才...刚开始...神秘人的声音混着血沫。
萧景珩攥紧沈清梧的手。
他望着那道越来越大的裂缝,喉结动了动——十年前老国师说的天变之兆,原是在这里等着。
第16章
神秘武器的破解之法
光带绞成的幽蓝团又胀大一圈,沈清梧被气浪掀得撞在萧景珩背上。
他的玄色锦袍浸透冷汗,却还在往她身侧挤,像道拆不掉的墙。
千机匣......老国师的声音突然劈进来。
他佝偻着背凑近,枯瘦手指指向那团幽光里若隐若现的乌木匣,古籍载,前朝邪修用百童骨血炼此器,启动需心咒与血晶。
萧景珩反手攥住沈清梧手腕:阿梧,你能探他心咒
她失明的眼睛疼得发涨,额角的汗滴进衣领。
每次用窥探术都像被人拿烧红的针戳眼球,但此刻顾不上——神秘人喉间的笑声越来越尖,光团里的裂缝已能看见暗红血丝,像活物在蠕动。
李越。萧景珩突然侧头,绕后找血晶。
李侍卫应了声,贴着假山滑出去。
他腰间短刀出鞘三寸,刀光擦过光团边缘时腾起青烟,倒让神秘人分了神:臭小子敢——
阿梧!萧景珩突然推她。
她踉跄两步,额头抵上他肩膀,闻到熟悉的沉水香。
他的手掌覆在她后颈,温度烫得惊人:撑住。
沈清梧咬着舌尖。
黑暗里,她强行往神秘人意识里钻。
那团混沌的思绪像团乱麻,她被刺得生疼,直到某根线头突然清晰——
生魂祭,千机现......
她猛地抽气,指甲掐进萧景珩手背。
他吃痛却没松,只凑到她耳边:念。
生魂祭,千机现......她声音发颤,后面......是'九幽冥火照黄泉'
老国师猛地拍掌:对!
前朝禁咒残卷里有这句!他从袖中抖出半卷泛黄绢帛,逆咒当是'生魂散,千机灭,九幽冥火归黄泉'!
萧景珩抓过绢帛扫一眼,眼睛亮了:启动时念逆咒
需在器灵共鸣瞬间。老国师的手指叩着石桌,否则......
光团突然炸响。
沈清梧被震得撞在假山上,耳畔全是嗡嗡声。
她勉强睁眼,看见神秘人半边脸焦黑,正将染血的手按在乌木匣上。
匣身浮起暗红纹路,像血管在爬。
来不及了!李侍卫从假山后扑出,短刀挑向神秘人腰间。
那里挂着颗鸽蛋大的血晶,正随着咒语节奏明灭。
神秘人甩袖击退李侍卫,血晶撞在石面上,溅出几滴血珠。
沈清梧突然看清——那血珠落进光团裂缝,裂缝立刻又撕开三寸,露出里面蠕动的黑红色影子。
阿珩!她摸索着抓住他衣袖,血晶是能量源!
萧景珩抽出腰间玉笛,反手砸向血晶。
玉笛撞在石上碎成几段,血晶却只晃了晃。
神秘人笑出声,指腹划过匣身:晚了——
光团突然暴涨。
沈清梧被气浪掀翻,额头磕在石头上,眼前金星乱冒。
恍惚间,她听见萧景珩吼了句什么,老国师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逆咒!
现在!
她咬着牙爬起来,摸到萧景珩的手。
他掌心全是汗,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跟着我念。
神秘人的咒语已经到最后一句:九幽冥火照黄泉——
生魂散!萧景珩的声音炸响。
沈清梧跟着喊:千机灭!
老国师的声音混进来:九幽冥火归黄泉!
光团突然一滞。
神秘人的瞳孔骤缩。
他试图加大力道,可乌木匣突然震颤,表面的暗红纹路开始碎裂。
血晶啪地炸开,溅在光团上,却没像之前那样助长能量,反而冒起阵阵黑烟。
不可能......神秘人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这不可能......
沈清梧的失明突然恢复。
她看见萧景珩鬓角沾着血,正扯下外袍裹住她肩头。
老国师扶着石桌喘气,李侍卫捂着手臂伤口,短刀还攥在手里。
光团还在,但没了先前的气势,像被扎破的气球,缓缓缩小。
神秘人盯着那团光,突然发出尖笑:你们以为赢了
这只是......
他的话被萧景珩的玉笛碎片打断。
李侍卫不知何时捡起半段玉笛,精准地扎进他腿弯。
神秘人栽倒在地,还想往光团爬,却被萧景珩一脚踩住手腕。
说。萧景珩蹲下来,指尖抵着他咽喉,谁让你动的千机匣。
神秘人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萧景珩靴面上。
他盯着沈清梧,眼神里的疯狂却淡了些,像是终于解脱:天变之兆......不是千机匣......是她......
他的手指虚虚指向沈清梧,头一歪昏了过去。
沈清梧后背发冷。
她想起萧景珩说过的天变之兆,想起方才光团裂缝里那团蠕动的黑影,突然抓住他的手:阿珩,老国师说的天变......
先回宫。萧景珩打断她,把她打横抱起,老国师,麻烦您看看这千机匣。
李越,盯着神秘人,别让他醒了乱说话。
老国师摸着乌木匣点头。
沈清梧趴在萧景珩肩头,看见光团彻底熄灭,只余满地碎玉般的幽蓝光斑。
可她总觉得,那些光斑里藏着什么,正透过她的眼睛,往她心里钻。
回宫的轿辇里,萧景珩始终攥着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可她后颈还是发凉——神秘人最后那句话,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阿梧。萧景珩突然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不管天变是什么,我都在。
她鼻子一酸,攥紧他的衣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李侍卫掀开车帘,脸色发白:太子殿下,宫中来人,说......说皇后娘娘突然咳血,要您立刻回宫。
萧景珩的动作顿住。
他看了眼沈清梧,又看了眼李侍卫,沉声道:回。
沈清梧攥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指节在发紧。
她突然想起方才用窥探术时,神秘人意识最深处闪过张模糊的脸——那是......皇后的凤印
轿辇加速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而此刻的皇宫里,皇后正倚在凤榻上,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
她指尖抚过案上的青铜鼎,鼎中飘出的青烟里,隐约能看见沈清梧的影子。
阿梧,她低笑一声,将半块血晶投进鼎中,我的好侄女,你以为破了千机匣就赢了
青烟突然扭曲成蛇形,缠上她的手腕。
这局,才刚开始呢。
乌木匣纹路碎成蛛网。
神秘人跪在地上,黑血滴进石缝,突然抬头。
他眼白爬满血丝,死死盯着沈清梧。
没完。他低笑,手指抠进掌心。
鲜血溅在匣上,暗红纹路窜起黑焰,如浇油的枯枝。
沈清梧后颈发紧。
老国师直起腰,李侍卫短刀攥出冷汗。
萧景珩带她往后半步,玄衣扫过她手背。
他要血祭。她声音哑。
窥探术残留的黑暗里,神秘人意识翻涌绝望,顺着血线爬进匣中。
萧景珩手指轻按她腕:能再探
她闭眼。
黑暗中,神秘人思绪如烧红的炭,烫得眼球生疼。
炭心游着细线——指向他心口半块血晶。
心口。她抓他的手按自己眼睛,血晶......藏......
话音断。
神秘人暴起撞开李侍卫,手掌按胸咔地捏碎什么。
血晶碎屑混黑血喷出,黑焰裹住石亭。
阿梧!萧景珩拽她扑向假山,后背抵碎石。
沈清梧闻见血味,他额角伤又裂开。
别怕。他贴她耳朵,气息烫,我在。
黑焰里传来笑声。
神秘人身影扭曲,似要与匣相融。
沈清梧攥紧他染血衣襟,触到他擂鼓般的心跳。
再试逆咒。她咬着牙,我记得。
萧景珩抹她脸上血,指腹蹭她唇:我跟你。
黑焰凝成尖刺破空。
萧景珩旋身护她,后背刺痛。
沈清梧抬头,见他额发烤卷,却朝她笑:念。
两人同时开口:生魂散——
黑焰晃了晃。
千机灭——
神秘人动作顿住。
九幽冥火归黄泉!
黑焰炸出劈啪声。
神秘人突然嘶吼,张开双臂。
心口血晶碎屑连成红线,缠上乌木匣。
沈清梧窥探术失效。
她只看见萧景珩的眼,映着跳动黑焰,比火更亮。
别怕。他重复,将她手按自己心口,一起。
黑焰疯狂旋转。神秘人声音混匣鸣,要撕碎空气:去死——
萧景珩收紧手臂。
沈清梧听见两人心跳重叠成鼓点,埋首他颈侧,闻见沉水香混着血味。
石亭外,老国师喊:小心!
混沌里,两双手紧扣如不灭火焰。
黑焰裹着他们,炸成一片模糊光影。
第17章
身世助力与绝地反击
黑焰裹着两人炸得石亭瓦片乱飞。
沈清梧被震得撞在萧景珩怀里,喉间腥甜。
他后背的血浸透她衣襟,温热的,像团烧不尽的火。
疼吗她哑着声问。
萧景珩低头蹭她发顶:你在,不疼。
神秘人的嘶吼穿透炸响:死——!
沈清梧抬头,黑焰里那团血晶碎屑突然暴涨,红线如毒蛇窜向她咽喉。
她想躲,可萧景珩的手臂像铁箍,反而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
闭眼。他说。
她没闭。
血晶的冷意擦过耳垂时,她突然觉得心口发烫。
像是有团火从骨髓里烧起来,顺着血脉往四肢窜。
眼前原本因窥探术失明的黑暗,竟慢慢浮起光影——不是人心的碎片,是更清晰的、能看见每粒血晶动向的景象。
萧景珩!她抓住他手腕,血晶的弱点在中间那颗碎钻!
他瞳孔骤缩:你能看见了
不止。沈清梧指尖发颤,我能看见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黑焰突然凝成锁链,劈头盖脸砸下来。
她拽着萧景珩往旁一滚,锁链擦着他左肩钉进青石板,溅起火星。
左边第三块砖下有机关!她喊,赵将军!
石亭外传来马蹄声。
赵将军的银枪挑开黑焰,带甲士兵如潮水涌来:末将在!
让弓箭手对准血晶碎屑!沈清梧额角沁汗,他要引黑焰聚成球!
话音未落,神秘人胸口的血晶果然开始旋转,黑焰凝成拳头大的火球。
萧景珩反手抽出她发间银簪,运起内力掷出——银簪精准扎进球心,火球轰地炸开,碎成星子。
好!赵将军大喝,弓箭手准备!
沈清梧盯着神秘人扭曲的脸。
他眼底闪过慌乱,她看得一清二楚——他要往东南方逃,那里有他提前埋的炸药。
东南方三十步!她拽住萧景珩往那个方向跑,他要炸了御花园!
萧景珩抽出腰间软剑,剑气劈开挡路的黑焰:赵老将军,带人截住东南!
赵将军挥旗,士兵们呼喝着包抄过去。
神秘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萧景珩一剑挑中后心。
他踉跄栽倒,血晶碎屑从怀里撒出来,在地上滚成一片。
沈清梧蹲下身,指尖按在他眉心。
这次窥探术没有失效——她看见他二十年前如何偷换皇室婴孩,如何用禁术养出血晶,如何为报灭门之仇潜伏二十年。
是你。她轻声说,当年偷换我生母孩子的,是你。
神秘人瞳孔地震:你...你怎么...
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沈清梧站起身,皇室血脉觉醒了。
萧景珩走到她身边,将外袍披在她肩上:所以你能看透他所有诡计。
不止看透。沈清梧看着地上的血晶碎屑,我还能...
她抬手。
那些原本噬人的黑焰突然温顺起来,顺着她指尖缠成细线,最后噗地熄灭在掌心。
石亭外传来欢呼。
赵将军带人押着神秘人过来:太子妃,这逆贼拿住了!
太子妃沈清梧耳尖发烫。
萧景珩却笑得肆意:早晚的事。
神秘人突然狂笑:你们以为赢了血晶...血晶没灭!
沈清梧皱眉。
她蹲下身翻他衣襟,果然在夹层里摸到半块血晶残片。
刚要拿,那残片突然发出红光,砰地炸成血雾。
小心!萧景珩将她扑到在地。
血雾散后,地上只剩半块染血的碎玉。
沈清梧捡起,见背面刻着昭字——那是她生母的封号。
这是...
可能是当年的信物。萧景珩擦她脸上的血,先回宫,让太医院看看。
众人转身要走,沈清梧突然顿住。
她回头看向石亭废墟,那里不知何时落了只黑鸦,正歪着头看她。
它喙里衔着片金叶子,在阳光下闪了闪,又扑棱一声飞走了。
萧景珩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没事。沈清梧握紧手心里的碎玉,我们回宫吧。
黑鸦掠过宫墙,停在御书房檐角。
金叶子叮地掉在窗台上,露出背面两行小字——血晶未绝,当心枕边人。
众人转身欲行,神秘人突然低笑。
沈清梧脚步一顿。
她瞥见他指尖勾住腰间红绳——那是方才翻找时未注意到的暗扣。
小心!她拽萧景珩衣袖。
但晚了。
神秘人猛扯红绳,腰间黑铁筒咔地弹出引线。
火星嗤地窜向炸药包。
卧倒!萧景珩旋身将她按在身下。
轰鸣炸响。
气浪掀飞石桌,瓦片如利刃劈下。
沈清梧眼前一黑,后背撞上假山石。
萧景珩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颈侧——是他左肩的伤口被震裂了。
太子!太子妃!赵将军的喊声响在烟雾里。
沈清梧咳嗽着推开压在身上的断梁。
萧景珩半跪在她身侧,额角渗血,却仍攥着她手腕:伤哪了
没事。她抹了把脸上的灰,神秘人呢
众人寻去。
原本躺着神秘人的位置只剩个焦黑的坑,碎石间沾着几缕带血的碎布。
赵将军用枪尖挑起半片衣襟——正是神秘人方才所穿。
人呢青荷从烟雾里跑过来,哑着嗓子比划。
沈清梧蹲下身。
焦土上有半枚带血的脚印,方向正朝御花园后墙。
她摸向心口——那里还留着方才觉醒的热意,此刻却突然发凉。
追!萧景珩扯下外袍裹住她,赵老将军,带十人往右!
青荷,你带左路!
士兵们呼喝着冲进烟雾。
沈清梧扶着萧景珩站起身,目光扫过焦黑的废墟。
风卷着烟尘掠过,她突然看清——焦土边缘有半枚金叶子,和方才黑鸦衔的那枚极像。
景珩。她捏紧他衣袖,他可能没打算死。
萧景珩抹掉她发间的碎瓦:不管活死,我都要他伏法。
烟雾渐散。
御花园里残垣断壁,血晶碎屑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众人找遍四周,却再没寻到神秘人的踪迹。
只有那半枚金叶子,静静躺在焦土上,背面的字迹被烟尘覆盖,隐约能辨枕边二字。
第18章
真相大白与新的开始
烟雾散得差不多时,青荷的尖啸划破空气。
众人循声跑向御花园东侧假山。
沈清梧挤开士兵,见石缝里蜷着个人——灰衣浸透血,半张脸焦黑,正是方才引爆炸药的神秘人。
他喉间发出咯咯声,手指颤巍巍指向沈清梧。
用能力。萧景珩按住她肩膀,我守着。
沈清梧闭了眼。
眼前霎时漆黑。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听见萧景珩抽剑的轻响,能听见神秘人越来越弱的喘息。
然后,那团混乱的情绪涌进来——恐惧、不甘、解脱,最后是一段破碎的画面:火盆里烧着半本账册,穿玄色锦袍的男人冷笑,说计划失败便自尽,莫要牵连。
黑暗褪去时,她额角渗着汗。
背后主使死了。她抓住萧景珩衣袖,是前朝余孽,根已经断了。
神秘人突然抓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们...他们还有...话音未落,头一歪,没了气。
萧景珩捏碎他指尖,把沈清梧往身后带:先回宫。
皇帝的御书房烧着龙涎香。
老国师捧着本泛黄的族谱,封皮绣着金凤。
这是先皇后的陪嫁妆匣。他翻开族谱,指向最后一页,沈氏之女,小字清梧,生时额间有朱砂痣。
沈清梧摸向自己眉心——那里有粒淡红的痣,从小到大总被继母说是克夫相。
皇帝放下茶盏:朕早觉得你眼熟。他目光扫过萧景珩,太子眼光不错。
当天下午,圣旨传遍六宫:沈清梧封长公主,赐居凤仪宫;前朝余党案主犯陆世昌通敌,判秋后问斩;林婉柔私藏毒粉,杖杀于午门。
刑场那日,沈清梧没去。
她在凤仪宫翻老国师送来的旧物,看见半块羊脂玉佩——和萧景珩腰间的那半块,能严丝合缝拼出并蒂莲。
怎么不说话萧景珩掀帘进来,手里端着甜汤,怕我反悔
沈清梧把玉佩递过去:这算定情信物么
他低头把两半玉佩扣在一起,抬头时眼尾上挑:公主殿下,明日早朝,臣要请旨赐婚。
婚礼在三月初三。
沈清梧穿着皇后才有的赤金翟衣,盖头被萧景珩用玉如意挑起时,看见他眼里映着红烛。
从前总说风流浪荡。他替她别上点翠步摇,今日才知,原来等一个人,要等二十三年。
婚后三月,萧景珩批折子到三更,沈清梧就捧着茶在旁边翻官员名录。
她用能力看过太多人——有的表面清廉,心里盘算着收哪家的银子;有的唯唯诺诺,骨子里装着百姓的苦。
这个周明远。她在名录上画圈,他昨日去牢里看犯人,心里想的是'得给他们多送床被子'。
萧景珩凑过来看,笔尖点在名字上:明日让他去户部当主事。
老国师在太学开了课,教策论也教星象。
沈清梧去听课时,见底下坐满年轻官员,连青荷都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最后排,手里还攥着本《机关要术》。
公主。下课后老国师喊住她,这天下,该交给你们了。
入秋那日,沈清梧在御花园赏菊。
晚风掀起她的披帛,她突然心口发烫。
那种熟悉的、混沌的情绪涌上来——不是恶意,不是贪婪,是...警惕
像是猎人看见猎物时的紧绷,又像是暗处的眼睛,正盯着她的后颈。
清梧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撞进他怀里。
他身上带着龙涎香混着墨汁的味道,让她莫名安心。
景珩。她攥紧他腰带,好像有新的...麻烦。
他低头吻她发顶:麻烦指尖摩挲她耳坠,正好,本太子最近闲得慌。
风卷着菊瓣掠过廊角。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宫墙外夜市的喧闹,像首没弹完的曲子。
沈清梧贴着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想,不管来的是什么,只要这个人在身边,总不会输的。
沈清梧的手指攥得更紧了些。
萧景珩的腰带是玄色暗纹,她指尖抵着那细腻的锦缎,像抓住某种实在的锚。
景珩。她仰头,睫毛扫过他下颌,方才那股子情绪,不似陆世昌的阴毒,也不似林婉柔的扭曲。
萧景珩垂眸,指腹蹭过她眉心的朱砂痣:像什么
像...她抿了抿唇,像有人隔着层雾,盯着我们的影子。
他的手覆上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衣领渗进来:上次你说有火盆里的账册,我烧了三批暗卫才端了余孽老巢。指节轻叩她脊背,这次...我调二十个影卫守凤仪宫,再让青荷在院角埋机关。
沈清梧摇头:青荷前日还说,她新制的连环弩能射穿三层铁甲——话未说完,被他用指腹堵住唇。
那些打打杀杀的,交给我。他俯身,鼻尖几乎碰着她的,你只消...喉结动了动,害怕时抓着我,累了便靠我怀里。
她突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从前总说太子风流浪荡,原来也会说这些黏糊话。
从前没资格。他指尖绕起她一缕发,现在是驸马,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
晚风掀起她披帛,有菊瓣落进他发间。
沈清梧伸手去捡,指腹擦过他耳尖——那里泛着薄红,和新婚夜掀盖头时一个模样。
明日让老国师查典籍。她突然开口,我记起先皇后的手札里提过,她临产前也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
萧景珩的动作顿住。
他捏着那枚菊瓣,指节微微发紧:先皇后的手札在我书房暗格里。
嗯。沈清梧将菊瓣别在他衣襟,等会一起看。
他应了声,牵起她的手往殿里走。
宫灯在廊下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像并蒂莲的花瓣,风一吹便融成一片。
走到殿门口,沈清梧突然停步。
她望着远处漆黑的宫墙,心口又泛起那丝若有若无的发烫——比方才更清晰些,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她的神经。
景珩。她攥住他的手,它还在。
萧景珩转身,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却带着铁铸般的分量:在便在。
嗯。
它要战,我们便战。
好。
殿内烛火噼啪一声,映得两人交握的手暖融融的。
沈清梧贴着他胸口,听他心跳如擂鼓——和初见时在御花园,她用能力读他心思那日,跳得一般快。
她想,或许有些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
比如那半块玉佩,比如他眼里的红烛,比如现在,他们掌心的温度,正透过交缠的指缝,一点点焐热这深宫里的风。
而那暗处的眼睛,终将在这样的温度里,显露出它的模样。
第19章
神秘气息背后的阴谋初现
沈清梧的指尖抵在萧景珩腕间。
更烫了。她仰头看他,眼尾还带着方才被风揉出的红,像有人在我心口点了根香,烧得慢,却灼得慌。
萧景珩反手扣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腕上那圈细银镯——是他上个月让人打的,说是比玉镯子经摔。去偏殿。他扯着她往廊下走,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比平时重,把前两日的事再理一遍。
偏殿里,萧景珩掀了案上的茶盏。
青瓷碎片落进铜炭盆,噼啪炸出几点火星。
三日前御膳房投毒,你用能力读出小厨房的帮厨是被威胁。他屈指敲桌,昨日晨朝,户部尚书说粮仓渗水,林谋士查了,渗水点的砖是新换的。
沈清梧蜷在软榻里,把脚边的锦被又拽紧些。
她能看见萧景珩喉结动了动——每次他认真分析时都这样,像小时候背不出书被先生罚,偏要硬撑着把错处全理清楚。
还有。她摸出袖中半块羊脂玉佩,是前日在御花园假山下捡到的,这玉坠的纹路,和去年秋猎时刺客身上的刀鞘刻痕一样。
萧景珩突然握住她的手。玉佩硌得两人掌心发疼。你早发现了
没敢说。沈清梧垂眼,睫毛扫过他手背,怕你又要整夜翻卷宗,眼睛熬得通红。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谋士掀帘进来,玄色官服沾着星点泥渍,太子,暗卫在西直门外截到封信。他摊开半张烧焦的纸,上面画着...皇宫的排水图。
沈清梧的心跳漏了一拍。
上个月她跟着萧景珩查过排水道——为防刺客,每个排水口都加了铁栅。
可图上标红的位置,正是她和青荷去年冬天藏过蜜饯的那个小暗渠。
派暗卫去查排水道。萧景珩把玉佩塞进她掌心,再调三十个影卫守在清梧住处周围。
林谋士欲言又止:可...那神秘气息...
一并查。萧景珩扯了扯腰间玉牌,清梧说它还在,就一定还在。
沈清梧摸黑靠在软榻上。
她刚用了能力——在林谋士说话时,她盯着他眉心,硬撑着读了半刻钟。
现在眼前一片混沌,像蒙了层湿帕子。
疼吗萧景珩的手覆上她眼睛,指腹带着凉意,下次别硬撑。
不疼。她抓住他手腕,林谋士心里想的是'那老者怕是等急了'。
萧景珩的手顿住。老者
嗯。沈清梧把脸贴在他手背上,他前两日去过郊外破庙,怀里揣着包朱砂,应该是画符用的。
殿外忽然传来击掌声。
青荷的哑语手势从门缝里透进来:暗卫回报,郊外破庙有古怪。
萧景珩裹了件斗篷给沈清梧。我背你。
不用。她扯了扯他衣袖,青荷做了能视物的木拐,你扶着我就行。
破庙的破门歪在一边。沈清梧的木拐磕到块断碑,发出闷响。
来了
声音从供桌后传来。
沈清梧的心跳陡然加快——这声音她听过,在三天前的深夜,她被神秘气息惊醒时,窗外曾飘过类似的叹息。
萧景珩挡在她身前。
供桌后转出个老者,灰布衫洗得发白,眉骨处有道刀疤,从额角直划到下颌。
别紧张。老者摸出个铜铃晃了晃,我等你们半月了。
沈清梧咬了咬舌尖。
她现在能视物了——失明的一小时刚过。
她盯着老者的眼睛,运转能力。
可这次不同。
以往读人心,像掀开布帘看屋里陈设,一目了然;现在却像掉进了乱麻堆,无数念头缠着她的神经,有血,有火,有个声音在喊时机未到。
你是谁萧景珩按剑,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老者指了指沈清梧的银镯。这镯子的工匠,是我徒弟。他又指了指萧景珩腰间的玉佩,你那块,和清梧的是一对。
沈清梧猛地攥紧银镯。她从小戴的银镯,原来不是母亲留下的旧物
你们想知道神秘气息是什么老者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布包,是血咒。
有人用百人血祭,养了团怨气。
它在等——
等什么萧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刀。
等沈姑娘的生辰。老者掀开布包,里面是半块和沈清梧银镯纹路一样的玉,七月十五,月全食。
他们要拿她的血,开那座埋了二十年的地宫。
沈清梧觉得喉咙发紧。
她想起上个月在绣坊,有个老嬷嬷非说她命硬克亲;想起前日青荷在她妆匣里发现的碎头发——那是下咒常用的东西。
为什么帮我们萧景珩的剑出鞘三寸。
老者笑了,刀疤跟着扯动:因为我也是局中人。
那地宫的钥匙,在我这儿。他拍了拍布包,要破局,得你们信我。
风从破门灌进来,吹得供桌上的香灰簌簌落。
沈清梧望着老者眼里的光——那光和萧景珩查案时一样,带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狠劲。
信。她伸手碰了碰萧景珩的剑鞘,但得先查清楚,你说的地宫,和我娘的死因,有没有关系。
老者的瞳孔缩了缩。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银镯传过来,像团小火,慢慢烤化了这破庙里的寒气。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沈清梧望着老者布包里的玉,突然想起前晚做的梦——梦里有座地宫,石门上刻着和银镯一样的纹路,门后站着个穿凤袍的女人,正朝她伸手。
那女人的眉眼,和她在铜镜里看到的自己,像极了。
老者把布包推过来:明日辰时,西市米铺后巷。
我带你们见个人。
萧景珩把布包收进怀里。若有半句假话——
我这条老命,早该埋在地宫门口了。老者转身走向黑暗,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长,你们且记着,七月十五前,千万别沾血。
沈清梧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银镯还是温的,像萧景珩的体温,一直焐到她心里。
她忽然明白前几日那股发烫的感觉是什么了——不是危险,是警告。
有人在暗处拽着她的命运线,可现在,她和萧景珩,终于抓住了线头。
破庙外的老槐树沙沙响。
有片叶子落下来,正落在沈清梧脚边。
叶面上用朱砂画着个合字,还带着湿意。
萧景珩扶着沈清梧出破庙。夜露重,她银镯碰他玉佩,叮一声轻响。
可信他压低声音。
他念头里全是地宫。沈清梧摸了摸发涨的太阳穴——方才用能力太急,但得防后手。
青荷扯了扯她衣袖,打手势:影卫已清过回宫路。
三人快步往宫走。
萧景珩的披风半搭在沈清梧肩上,裹住她半边身子。
七月十五,还有十日。他喉结动了动,得先把你住处的机关全换了。
青荷前日刚添了转簧锁。沈清梧摸他手背,但...老者说别沾血。
萧景珩脚步顿住:明日起,你用膳我先尝。
栖梧阁烛火未熄。
青荷翻出个木盒,里面躺着半块碎玉——是沈清梧生母留下的遗物。
纹路。沈清梧将老者给的玉贴上去。
严丝合缝,像两片被掰开的花瓣。
萧景珩捏紧拳:你娘...可能去过地宫。
沈清梧没说话。
她想起幼时总梦到的凤袍女人,怀里也抱着块这样的玉。
更鼓敲过四更。
萧景珩召来林谋士:查郊外破庙的老者,查他徒弟——做银镯的工匠。
林谋士应下,又递来密报:西市米铺后巷,明早有三拨人踩点。
青荷先去布机关。萧景珩指了指案上的木鸢,你带影卫藏房梁。
沈清梧翻出妆匣里的碎头发——前日青荷发现的。这是下血咒的引子。
烧。萧景珩取过火折子。
碎发蜷成黑灰时,他突然攥住她手腕,若明日...有变故。
我信你。沈清梧反握他手,就像信你会把我从御膳房毒汤里捞出来。
窗外老槐叶沙沙响。青荷突然拽她衣角,指向院角。
那里,一片新落的槐叶上,朱砂写着个慎字,墨迹未干。
第20章
危机逼近下的破局之策
天刚擦亮,萧景珩的暗卫就撞开偏殿门:郊外破庙的老者昨夜走了,只留半块刻云纹的木牌。沈清梧捏着木牌,指腹蹭过纹路——和她贴身的玉触感像极了。
先处理西市。萧景珩揉了揉眉心,林谋士说今早米铺后巷有三拨人踩点,青荷的机关该到位了。
青荷正蹲在廊下给木鸢装铜铃,见沈清梧过来,快速比划:后巷埋了绊马索,房梁木鸢能撒石灰。沈清梧点头,摸出妆匣里的碎发灰——昨日烧了血咒引子,今日得查新线索。
萧景珩突然攥住她手腕:你要去哪
西市茶楼。沈清梧抽回手,茶客闲聊比密报快。
带影卫。他沉声道,用能力别超过三次,失明时抓稳青荷。
沈清梧笑:比青荷还啰嗦。可她记得上个月连探三人后,自己撞翻妆台,是他守了半宿,给她敷冷毛巾。
西市茶楼二楼,沈清梧要了壶茉莉花茶。青荷坐对面,盯着楼下。
王掌柜被割了舌头!邻桌茶客压低声音,他前日看见黑篷车进破庙,车帘漏出金漆剑鞘。
沈清梧垂眸——老者破庙里,确实有把金漆剑。
她闭眼,指尖抵太阳穴。
人心窥探发动时,太阳穴像被针戳。
楼下茶客的念头混着心跳涌进来:
米铺后巷第三块砖下有密信。
布庄伙计帮黑篷车搬了箱子,里面全是短刀。
糖葫芦摊的,那车往城北废宅去了。
眼前骤然漆黑。青荷立刻攥住她手腕:第三遍了。
沈清梧抓住桌沿:城北废宅,米铺后巷砖下,布庄短刀。
我去报影卫。青荷要走,被拽住。
先找萧景珩。她擦汗,这些线索连张网。
偏殿里,萧景珩正和三位老将看地图。
白发老将敲城北:废宅地下有密道,二十年前叛将修的。
暗卫先摸密道。萧景珩抬头,一眼看见沈清梧苍白的脸,又用了三次
查到据点。她递纸条,城北废宅,米铺砖下密信,布庄短刀。
老将凑过来看:密道通五处民宅,药铺和棺材铺是眼线。
斩断眼线。萧景珩扣茶盏,药铺传信,棺材铺运尸灭迹,先端药铺。
沈清梧突然按住太阳穴:等等。她闭眼,第四次发动能力。
眼前黑得彻底,却听见药铺掌柜的念头:今夜子时,送密信去城西破庙。棺材铺老板的:明早南城门有棺材装货。
子时药铺送密信去城西破庙,明早南城门棺材装货。她抓住萧景珩袖子,破庙和老者有关。
影卫分两拨。萧景珩立刻安排,一拨守药铺截密信,一拨查南城门棺材。
老将点头:太子这步稳。
可傍晚西市突然起火。
沈清梧在院子晾药,闻见焦糊味时,青荷已爬上墙:米铺烧起来了!
萧景珩从书房冲出来,拽她往偏殿跑:调虎离山!
暗卫都派出去了,宫里守卫弱。
刺杀沈清梧心跳加快。
劫人。他捏紧她手腕,你娘的玉,他们想要。
宫门外传来喊杀声。
沈清梧闭眼,第五次发动能力。
眼前黑得发疼,却听见无数念头:
冲进去,找月白衫女子!
杀太子,抢玉!
首领说拿到玉,赏黄金万两!
萧景珩,护不住她!
她猛地睁眼,仍看不见。抓住萧景珩的手:他们抢玉,杀你。
青荷!萧景珩大喊,带她去密室!
青荷从房梁跃下,背起沈清梧就跑。
沈清梧摸出怀里的玉,攥得生疼——幼时梦里的凤袍女人,是不是也这样被追杀
密室门刚关上,外头传来刀剑声。
萧景珩的声音混着血味:敢伤她,屠你们满门!
沈清梧摸着墙,突然触到凸起纹路——和玉、木牌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按上去,石门咔地开了道暗格,里面躺着半卷残书,封皮写凤栖录。
外头喊杀声渐弱。萧景珩撞开密室门,一身血污:没事
找到这个。沈清梧举起残书,和我娘有关。
萧景珩翻了两页,脸色骤变:先皇密诏...
外头马蹄声急。青荷扒窗看:老将军的兵围了刺客!
沈清梧松口气,眼前却更黑——第五次失明时间到了。
她踉跄,萧景珩立刻扶住:闭眼,回房。
萧景珩。她摸索着抓住他衣襟,刺客喊抢玉杀你...首领是不是知道玉的秘密
明天查。他抱她起来,现在睡。
沈清梧靠着他胸口,闻见血腥气混龙涎香。
残书在怀里硌着,她突然想到,密室残书、老者木牌、她的玉,或许连成一条线——终点是她的身世,是先皇密诏,是神秘势力的目的。
而此刻,她摸着残书,突然有了主意。
沈清梧攥紧残书,指尖抵着萧景珩胸口。
能控他们。她声音轻,窥探时,听见他们怕家眷,贪银钱。
萧景珩脚步顿住,低头看她闭着的眼。伤你怎么办
没别的法。她摸他手背,那些人不是死士,有弱点。用他们反水,断首领耳目。
萧景珩放她在榻上,指腹蹭她发顶。
子时,暗卫带三个人来。他说,被首领威胁的米铺伙计,布庄杂役,棺材铺学徒。
沈清梧点头,手按在眼上。
第五次失明还未过,眼前仍漆黑。
让青荷守着。她摸出妆匣里的碎发灰,烧这个,防血咒。
萧景珩握她手腕,体温透过皮肤传过来。若撑不住,立刻停。
知道。她扯他衣袖,你在就行。
窗外月上中天,青荷掀帘进来,比划:人带到偏厅。
沈清梧掀被下床,扶着青荷胳膊。
萧景珩要跟,被她拦住。
你在门口。她说,他们怕你,不敢说实话。
偏厅烛火摇曳,三个男人缩在角落。
沈清梧摸黑坐下,指尖抵太阳穴。
这次,她要探的不是秘密,是人心最深处的忌惮——米铺伙计怕儿子被卖,布庄杂役忧老母病无药,棺材铺学徒惧妹妹被送青楼。
想保家人她开口,声音冷,按我说的做,首领的密信,换成假的。
三个男人浑身发抖。米铺伙计先跪:姑娘救我儿子!
沈清梧摸出萧景珩给的腰牌,拍在桌上。
拿这个找京兆尹,说太子保你们家眷。
布庄杂役抬头:真能保
能。她闭眼,头疼如裂,现在说,首领下一步要做什么。
青荷在旁记录,笔走如飞。
萧景珩站在门外,听着厅内动静,手攥成拳。
他知道她在硬撑,第五次能力后的失明还未恢复,又强行用第六次。
更漏滴了七下时,门开了。
沈清梧踉跄,青荷扶住她。
成了。她声音哑,他们明早送假密信,引首领去城郊废园。
萧景珩抱她回房,见她额角全是汗。
睡。他替她盖被,我守着。
沈清梧抓住他手腕,指腹摩挲他掌心的茧。
后日,得再用一次。她轻声,首领身边的贴身护卫,他...知道玉的来历。
萧景珩一震,低头看她。
她闭着眼,睫毛颤得厉害,像要坠下泪来。
他替她理了理碎发,应:好。
窗外风动,烛火忽明忽暗。
沈清梧在黑暗中攥紧被角,心里清楚——下一次使用能力,她可能失明更久,甚至...
但她没得选。
第21章
大团圆结局:危机化解与幸福生活
后日卯时三刻,沈清梧在偏殿坐直。
青荷将帕子浸了冷水,覆在她额上。姑娘,今日用了便睡,我守着。
萧景珩立在案前,指尖叩了叩茶盏。若撑不住,便停。
停不得。沈清梧扯了扯唇角,那护卫自小跟着首领,知道玉牌是先皇后遗物——她顿了顿,我要知道他藏玉的地方。
萧景珩攥紧茶盏,指节泛白。
他早查过,那玉牌是沈清梧母族唯一信物,关乎她的身世。
青荷扶她躺下。
沈清梧闭眼,太阳穴突突跳。
她摸出腰间铜铃,轻轻摇了三下。
这是启动能力的暗号。
黑暗铺天盖地涌来。
她感觉自己被拽进一片混沌,耳畔是各种声音:首领今日要杀那护卫夫人病了,得送药玉牌在...在西厢房第三块砖下
她攥紧帕子,指甲掐进掌心。具体位置。她默念,西厢房第几间
第三块砖是左数还是右数
混沌里突然炸开一道光。
她看见护卫跪在地上,哭着对首领说:主子,玉牌真在西跨院老槐树的树洞里,小的没骗您!
沈清梧猛地睁眼,眼前一片模糊。
她抓过青荷的手,指甲几乎陷进对方肉里:西跨院...老槐树...树洞。
知道了。青荷快速记录,我这就画下来。
萧景珩冲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够了,不查了。他声音发颤,玉牌重要,你更重要。
沈清梧摇头,摸索着抓住他衣襟。还剩...最后一个。她喘着气,首领的退路。
萧景珩的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是第七次使用能力。
前六次失明最短两小时,最长半日,第七次...
清梧。他捧住她的脸,听我说,退路由我查。
不行。她把脸埋进他颈窝,你查要三日,我们只剩两日。
萧景珩闭了闭眼,将她抱得更紧。用吧。他说,我在。
黑暗再次笼罩。
沈清梧在混沌里翻找,终于听见首领对心腹说:若事败,从宫墙西北角地道走,那里有马车候着。
她踉跄着栽进萧景珩怀里。西北角...地道...话没说完,眼前彻底黑了。
这一次,她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醒时,青荷正用湿帕子擦她手。姑娘,太子殿下守了您十二个时辰,刚被皇上叫走。
沈清梧摸了摸床头,摸到个温热的食盒。
掀开,是她爱吃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
未时三刻,萧景珩掀帘进来。他眼底青黑,却笑得温柔:醒了
嗯。沈清梧坐起来,计划如何
倒戈的人已经安排妥当。萧景珩拉过椅子坐下,那护卫今早去了西跨院老槐树,我们的人跟着,找到了玉牌。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打开,露出块羊脂玉牌,是先皇后的私印。
沈清梧指尖发颤。她母族当年被诬陷谋逆,这玉牌是唯一清白证明。
皇上看了玉牌,已命人重审旧案。萧景珩握住她的手,等案子结了,你便是正经的长公主。
沈清梧鼻子发酸。
她抽出手,戳了戳他额头:那太子殿下,可要改称呼了
萧景珩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公主殿下,臣萧景珩,求娶。
沈清梧耳尖发红,偏头看窗外。先把眼前事解决了。
三日后,月黑风高。
沈清梧站在城楼,萧景珩立在她身侧。
城下火把通明,神秘势力的人正往西北角地道跑——那是他们自己人故意放的消息。
停!萧景珩突然喊。
沈清梧闭眼,发动能力。
黑暗中,她听见地道里传来首领的骂声:蠢货!
这地道早被堵了!
她睁眼,对萧景珩点头。萧景珩挥旗,城下士兵蜂拥而上。
混战持续了半柱香。
当首领被按在地上时,他瞪着沈清梧:你...你能看透人心
沈清梧没说话。
萧景珩抽剑抵在他颈间:她能看透的,是这天下人心。
危机解除那日,皇帝在御花园摆宴。
清梧,景珩。皇帝举着酒盏,你们救了朕,救了这江山。他看向沈清梧,明日便下旨,封你为长公主。
景珩...他转向太子,皇后之位,朕等你三年了。
萧景珩立刻站起来,拉着沈清梧跪下:儿臣求娶长公主为后。
沈清梧心跳如鼓。她垂眸,看见两人交握的手,指节发白。
皇帝大笑:准了!
百姓们知道后,自发在街头挂起红灯笼。
有老妇拉着沈清梧的手掉泪:公主和太子殿下,是活菩萨。
后来的日子,沈清梧跟着萧景珩处理朝政。
她用能力辅助查案,萧景珩则在她失明时,给她念奏折,讲民间趣事。
今日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翁,非说要给皇后送两串。萧景珩翻着折子,他说皇后上次帮他要回被抢的钱,比糖葫芦还甜。
沈清梧笑着摸他的手:那明日下朝,我们去买糖葫芦。
好。萧景珩握住她的手,买十串,你吃两串,剩下的...我帮你吃。
再后来,萧景珩登基为帝,沈清梧成了皇后。
他们整治贪腐,兴修水利,百姓们吃饱了饭,便爱编些话本,说帝后如何联手破局,如何恩爱。
春日的御花园里,沈清梧坐在石凳上,看着小皇子追着蝴蝶跑。
萧景珩端着茶过来,放在她手边:今日早朝,礼部说要给我们立生祠。
胡闹。沈清梧抿了口茶,百姓记得我们,比立什么祠都好。
萧景珩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跑远的小皇子笑:他们还说,要把我们的故事编成戏文,传遍大江南北。
沈清梧偏头看他:那戏文里,太子殿下还是风流浪荡的样子么
自然要改。萧景珩揽住她的肩,得写太子如何一眼看中长公主,如何护她,宠她,一生一世。
风拂过廊下的紫藤花,落了两人一身。
小皇子跑回来,举着蝴蝶:母后,父皇,蝴蝶说它要去南边看海!
沈清梧笑着摸他的头:那蝴蝶回来,可要给我们讲海的故事。
萧景珩望着远处的宫墙,目光温柔。
他知道,这天下,这岁月,只会越来越好。
直到某一日,宫门口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皇后娘娘,太子妃说...说她做了个怪梦!
沈清梧和萧景珩对视一眼。
春风依旧,阳光正好。
沈清梧的绣鞋碾过青石板。
萧景珩伸手,替她拨开垂落的紫藤枝。慢些。他说,上月你用能力查粮道,至今脚腕还酸。
沈清梧顿住,抬头看他。
他眼角添了细纹,是熬夜批折子的痕迹。那年在偏殿,你也是这样。她指尖拂过他眉骨,我第七次失明,你守着我,茶盏攥得指节发白。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那时怕。他坦言,怕你再醒不过来,怕玉牌没找到,怕...没机会说喜欢你。
前方穿廊下,小皇子追着白蝶跑过来,青荷在后面扶着腰。母妃!孩子扑进沈清梧怀里,蝴蝶说要去看海,我跟它说,等我长大了,带它坐父皇的龙船!
沈清梧捏他软乎乎的脸。龙船要先载百姓运粮。她瞥向萧景珩,上个月江南发水,你连夜改了河道图。
改图那日,你在我身边。萧景珩蹲下来,替小皇子理歪了的帽穗,你说'河弯要绕开张村的老槐树,那树底下埋着二十口棺材'——是你用能力听见老人们的执念。
小皇子歪头:执念是什么
是放不下的事。沈清梧摸他头顶,就像母妃当年放不下玉牌,要还母族清白;父皇放不下百姓,要修水利。
萧景珩起身,牵起沈清梧的手继续走。
转过月洞门,眼前是片绿竹。这里。他停步,林婉柔当年设局,在竹丛里埋了毒针。
沈清梧笑:你冲进来替我挡,后背划了道三寸长的口子。
青荷骂你傻,你说'她若有事,这太子不做也罢'。
现在不傻了萧景珩挑眉。
现在更傻。沈清梧捏他掌心,做了皇帝,还总往我绣坊跑,说要看我补帕子。
风掀起她的裙角。
远处传来司礼监的唱和声:江南巡抚急报,新修的堤坝挡了洪水!
萧景珩侧耳听了会儿,转头对沈清梧道:明日下朝,带你去看堤坝。
好。沈清梧应,顺便买糖葫芦——上次卖糖的老翁说,要给皇后留最大的那串。
小皇子拽她袖子:我也要!
你昨日偷吃了三串。青荷赶上来,手里攥着帕子,夫人,该给小殿下喂参汤了。
不去。小皇子往萧景珩身后躲,父皇喂!
萧景珩弯腰抱起孩子:参汤甜,比糖葫芦还甜。
沈清梧看着父子俩闹,指尖轻轻碰了碰鬓边的玉簪——那是萧景珩用玉牌余下的料子打的,刻着并蒂莲。
景珩。她喊。
在。他回头。
当年你说要护我一生。沈清梧笑,现在觉得亏么
萧景珩走回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不亏。他说,从前护你,是因为你能看透人心;现在护你,是因为...你让我看懂了自己的心。
小皇子突然伸手,抓住萧景珩的龙纹袖口:父皇的心,是不是装着母妃和我
还有天下人。沈清梧替他答,但母妃和你,是最软的那块。
阳光透过竹影,落了他们一身。
远处传来宫娥的笑声,是新选的秀女在学礼仪。
沈清梧知道,这些姑娘将来会嫁去各地,把帝后相携的故事,带进更多的门庭。
走罢。萧景珩说,去前殿看看急报,看完陪你去御膳房,你不是说要教他们做桂花糕
好。沈清梧应,要放双倍糖,小殿下爱吃。
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慢慢融进廊下的光里。
风过处,紫藤花簌簌落,落在龙袍上,落在凤冠上,落在小皇子的帽檐上——像极了当年偏殿里,那盏始终温热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