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青瓷诡焰 > 第一章

苏青禾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江南六月黏腻的雨水浸透,又冷又重。
那雨水打在身上,触感湿滑而冰冷,顺着肌肤缓缓流淌,带来阵阵寒意。
父亲失踪的阴影,像这百年祖宅的青苔,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地爬满了她的生活。
那青苔毛茸茸的,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泛着幽绿的光,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为了那个模糊不清的真相,她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名为苏家老宅的地方,一个曾经代表着无上荣耀,如今却只剩下空壳和秘密的百年瓷窑世家。
老宅很大,青砖黛瓦,飞檐翘角,每一处都透着时光雕琢的痕迹,也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气息。
那青砖粗糙而坚硬,用手触摸,能感受到岁月刻下的纹路;黛瓦乌黑发亮,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飞檐翘角仿佛雄鹰展翅,高高翘起,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刚踏进那高高的门槛,天空就像是憋了许久的委屈,哗啦一声,倾盆大雨骤然而至,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
雨滴又大又密,砸在身上,好似无数小石子,生疼生疼的;眼前的世界被雨幕遮挡,一片朦胧,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老宅的轮廓。
雨点砸在屋檐和天井里的石板上,噼啪作响,更衬得宅子深处一片死寂。
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如同密集的鼓点,在寂静的宅院里回荡。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开始在这空旷的老宅里漫无目的地寻找,希望能发现一丝半点关于父亲的线索。
穿过落满灰尘的厅堂,绕过布满蛛网的回廊,指尖划过冰凉的木质家具,视线扫过墙上褪色的老照片。
灰尘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钻进鼻子里,让她忍不住想要打喷嚏;那蛛网又细又黏,缠在指尖,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木质家具的表面光滑而冰冷,仿佛带着历史的寒意;老照片上的色彩已经黯淡,人物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直到在一个偏僻的库房角落,她被一件蒙着厚厚灰尘的旧瓷器吸引了。
那是一只造型古朴的青釉小碗,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残破。
那青釉的颜色深沉而幽绿,如同深山里的潭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小碗的边缘有几处缺口,摸上去参差不齐,能感觉到岁月的沧桑。
鬼使神差地,苏青禾伸出手,拂去碗身的积灰。
灰尘扬起,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细腻的釉面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猛地窜入脑海!
无数模糊的画面、破碎的声音、纷乱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她看到了烧得通红的窑火,那火焰熊熊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耳边回荡;感受到了匠人专注而炽热的心跳,那心跳有力而急促,仿佛要冲破胸膛;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关于某种神秘釉料配方的低语……秘色瓷!
这三个字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意识!
苏青禾踉跄着后退一步,捂住额头,心脏狂跳。
这……是什么
她定了定神,再次小心翼翼地触摸那只青釉小碗,这一次,那种感觉更加清晰了——她能感知到这件瓷器所承载的历史记忆!
她有多年的文物修复经验,曾经在一些古籍和传说中了解到,有些古老的瓷器可能蕴含着特殊的灵力,能够承载过去的记忆和信息。
所以,她立刻意识到这种瓷灵共鸣能力的价值,更让她坚信,父亲的失踪之谜,答案一定就藏在这座老宅,藏在这些无声的瓷器里!
她小心地将这份秘密藏在心底,谁也不能说。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姐,您回来了。那声音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低沉而温和。
苏青禾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对襟褂子,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不远处,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
那对襟褂子的布料粗糙而厚实,颜色已经有些黯淡;老人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记录着岁月的痕迹;那杯热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热气袅袅升腾。
是周伯,在苏家守护了三十年的老管家。
周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将热茶递给她:外面雨大,快进屋暖暖身子。房间已经给您收拾好了,还是您小时候住的那间。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可苏青禾看着他那双浑浊却又仿佛藏着点什么的眼睛,总觉得不那么简单。
她试探着问起父亲的事:周伯,我爸当年离开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有什么异常
周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叹了口气道:老爷当年的事,唉,都过去了。小姐您刚回来,一路辛苦,先好好休息吧。他巧妙地避开了核心问题,话头一转,轻飘飘地带过。
苏青禾没有再追问。
白天,苏青禾坐在房间里,回想着白天发现瓷灵共鸣的事情,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
她想着父亲失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和这些瓷器有关。
她还在琢磨着周伯的反应,他为什么要避开核心问题,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夜深了,窗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狂风卷着雨点抽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怪响。
那狂风呼啸而过,如同野兽的咆哮,让人毛骨悚然;雨点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作响,仿佛是无数双小手在拍打。
雷声如同战鼓,一阵紧似一阵地在老宅上空滚过,每一次炸响都让这古屋跟着微微颤抖。
那雷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古屋的颤抖让她感觉仿佛置身于一艘在波涛中颠簸的小船。
苏青禾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父亲失踪的疑团、瓷灵共鸣的神奇、周伯讳莫如深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笼罩。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从房间外传来,像是从老宅更深处的某个地方发出。
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恐惧和犹豫,她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去查看。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在狂风暴雨的掩盖下几乎难以察觉,却又清晰地钻入了苏青禾的耳朵。
是风声还是……有人在走动
苏青禾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那声音还在继续,不像是老鼠,更像是……脚步声,又像是别的什么在拖动。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悄无声息地爬下床,赤着脚走到门边,每走一步,地板都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看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闪电划过时,映照出墙壁上摇曳的树影,如同鬼魅。
那树影扭曲变形,在墙壁上舞动,仿佛有生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那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愈发疯狂的雨声和雷鸣。
老宅里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重的诡异氛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她。
苏青禾的心跳得飞快,她不知道这寂静的深夜里,这座百年老宅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苏青禾攥紧睡衣下摆,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布料,带着一丝温热。
声音是从西厢房后传来的,那声音像是夜枭的低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咬了咬舌尖,那刺痛让她瞬间清醒——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说偏房的秘密,不能退。
记忆中,父亲偶尔会对着家里的古瓷发呆,还会查阅一些关于瓷器配方的旧书,这些细节此刻都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更加坚信偏房里藏着与父亲失踪和配方有关的线索。
旧木楼梯踩得吱呀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那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
她摸到墙根的煤油灯,粗糙的灯身触感冰凉,火折子擦了三次才亮,火星闪烁,照亮了她紧张的脸。
光晕里,半掩的偏房门缝渗出霉味,那股腐臭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混着点熟悉的青瓷土腥气。
推开门的瞬间,灯芯噗地爆了,那声响如同炸雷在耳边炸开,眼前瞬间陷入黑暗。
黑暗里有影子晃了晃,那黑影在微弱的月光下若隐若现,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苏青禾手腕胎记突然发烫,那股灼热感从手腕蔓延开来,那是她触碰古瓷时才会有的共鸣感。
别怕。
女声从头顶落下来,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苏青禾仰头,月光正穿过破窗,照出个半透明的身影。
月白旗袍上沾着窑灰,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腕间胎记和她如出一辙,我是林婉清,你太姑奶奶。
苏青禾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条案,那坚硬的质感让她有些惊慌。
指尖碰到个硬物——是块碎瓷,边沿还带着釉色,那光滑的釉面触感冰凉。
光绪三十年,日本人拿着枪逼我交配方。林婉清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我跳了龙窑。可配方刻在青苔里,他们找不到。
苏青禾的指尖开始发麻,那麻意顺着手臂向上蔓延。
瓷灵共鸣涌上来,她眼前闪过火光——龙窑口吐着红舌,几个穿马褂的男人拽着林婉清的胳膊,老东西!配方藏哪了
在……青苔里……林婉清咳出血沫,突然挣开束缚,一头扎进窑膛。
瓷片啪地掉在地上,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苏青禾膝盖一软,扶住条案才没摔下去。
配方在青苔符号里。林婉清的身影淡了些,祖宅后院角落,藏着真正的线索。有人等了三十年,他们想要配方,更想要苏家绝后。
我爸是不是……
他发现了。林婉清的声音突然急促,快走!去后院!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唰地消散了。
苏青禾抓起碎瓷塞进兜里,那冰冷的瓷片贴着肌肤,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雨还在下,雨滴打在地上溅起水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抄起门后的油布伞,那粗糙的伞柄握在手中,带着一丝潮湿。
她走进雨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的心里充满了紧张和恐惧,不知道后院等待她的是什么。
角落堆着半人高的破瓦罐,那些破旧的瓦罐在雨中显得格外破败,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她蹲下去,石缝里的青苔呈螺旋状,每圈纹路都比上一圈多一道细痕,那青苔的触感柔软而潮湿。
数到第七圈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股寒意像是一只冰冷的手在抚摸她的脖子。
风裹着雨珠灌进衣领,那冰冷的感觉让她全身一颤。
她猛地抬头——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成一团,像无数只手在抓挠,那扭曲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咔。
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那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周围原本安静的环境被这声响打破,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恐怖的氛围弥漫开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苏青禾攥紧伞柄转身。
空无一人。只有雨打在青瓦上,叮咚作响。
但她知道——
那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还在盯着。
雨如珠帘般倾泄而下,晶莹的雨珠顺着伞骨狠狠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那青石板湿漉漉的,泛着幽冷的光,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苏青禾伸出指尖,轻轻沾着青苔上的水,那凉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她一边数着青苔的圈数,当数到第七圈时,后颈陡然泛起一股凉意,好似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盯着她。
她猛地转身,只见老槐树那巨大的黑影里,缓缓转出个佝偻身影——周伯撑着黑伞,那黑伞在雨中显得格外压抑。
伞沿滴下的水,顺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滑落,仿佛在脸上划出了一道道深沟。
小姐。他那枯瘦如柴的手搭在她的伞柄上,指甲缝里沾着陈年窑灰,摸上去粗糙又硌手,雨大,回屋喝姜茶。
苏青禾紧紧盯着他发颤的尾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三天前林婉清咽气前抓着她手腕,那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的场景,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句清醒的话:看...后院青苔螺旋...
周伯。她抽回手,目光坚定地说道,林姨说,第七圈青苔里藏着秘密。
周伯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忽然笑了,那皱纹堆成了慈祥的褶子,但苏青禾却觉得这笑容有些虚假:老夫人病糊涂了。
这破石头缝里能有什么
您父亲当年也蹲这儿扒拉过,什么都没找到。
苏青禾的心猛地一跳,她开始仔细回忆父亲失踪前的点点滴滴。
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背景音正是后院的老槐树沙沙作响,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而且她想起,周伯在父亲失踪前后,行为似乎有些怪异。
有一次她看到周伯在后院鬼鬼祟祟地张望,还有父亲失踪那天,周伯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
她摸向腕间青瓷纹胎记,那是家族传人的印记,此刻正发烫——这是瓷灵共鸣的前兆。
您看。周伯突然弯腰去扒青苔,指甲刮得石缝滋滋响,那刺耳的声音让苏青禾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就是普通水苔,能有什么...
够了。苏青禾按住他手背,那老人的皮肤像晒干的陈皮,粗糙又干瘪,底下血管突突跳,她严肃地说道,父亲失踪那天,您说他去了景德镇。
可景德镇窑厂说,他根本没下火车。
周伯的手猛地抖了下,
雨幕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踏在苏青禾的心上。
他猛地直起腰,枯槁的脸瞬间堆起笑:说这些做什么
您...
周伯。
冷硬的男声从背后劈来,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寒意。
苏青禾回头,看见沈砚撑着黑伞站在院门口。
他右眼眶的金丝眼镜沾着晶莹的雨珠,那警徽在领口一闪一闪的,散发着威严的光芒。
周伯的喉结动了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沈砚的伞尖点地,雨水溅上他裤脚,发出啪嗒声。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市局刑侦队沈砚。他目光扫过苏青禾腕间胎记,苏小姐,能借一步说话么
等等!周伯突然扑过来,那急切的动作让苏青禾猝不及防。
苏青禾被他带得踉跄,后腰重重地撞在老槐树上,那粗糙的树皮硌得她生疼。
沈砚的伞骨横过来卡住周伯手腕,骨节捏得发白,他厉声问道:周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周伯额头沁出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淌,他慌张地说道:我...我怕小姐着凉。
那周伯先回屋。沈砚松开手,我送苏小姐去前厅。
苏青禾摸了摸被撞疼的后腰,心中满是不安。
她跟着沈砚走向前厅,一路上,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期待从沈砚那里得到更多关于父亲失踪的线索,又害怕面对未知的真相。
前厅的炭炉噼啪响,那温暖的火光映照着整个房间。
沈砚摘下眼镜擦水,右眼尾有道淡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严肃地说道:三天前,海关截了批走私青瓷。他从公文包抽出张照片,碎片上的螺旋纹,和你后院的青苔一样。
苏青禾盯着照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
腕间胎记烫得厉害,她摸向颈间挂着的父亲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同样的螺旋纹。
周伯三十年前在日本待过三年。沈砚把照片推过去,巧的是,那家走私公司的大股东,是日本青瓷财阀'松岛组'。
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那声音沉闷而又突兀,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两人同时抬头——老槐树下,周伯的黑伞歪在泥里。
他站在废窑方向,身影被雨帘浸得模糊,却正对着这边笑。
那笑里没有褶皱,像块裂开的老瓷片,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苏小姐。沈砚合上公文包,你有瓷灵共鸣,我有走私链线索。他推了推眼镜,合作么
苏青禾摸出父亲留下的半块秘色瓷片。
瓷片贴着皮肤的地方,渐渐渗出淡青色光晕——那是只有传人能看见的,配方的影子。
雨还在下,那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废窑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烧窑声,像极了父亲失踪那晚,她在电话里听见的,柴火噼啪声。
苏青禾捏着半块秘色瓷片,瓷片上那柔和的淡青光晕,如同一层薄纱,映得她眼尾发亮,那光芒仿佛是从瓷片中溢出的神秘力量。
沈砚的公文包扣咔嗒一声清脆作响,雨珠顺着他眼镜腿滑落,那凉凉的触感,像一条细小的冰线,滑进领口,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指节抵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咚咚声:九岁那年,我在仓库里见过这批货。
她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
走私犯拿青瓷砸我爸后脑勺。沈砚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发出轻微的吞咽声,我缩在木箱后面,看见他兜里掉出块碎片——和你手里的,纹路一样。
瓷片在苏青禾掌心发烫,那热度仿佛要穿透皮肤,直达她的心底。
她想起十二岁那晚,父亲抱着烧废的秘色瓷冲进雨里,雨幕如帘,打在地上溅起水花。
她追出去时,只捡到半块沾血的碎片,那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隐隐散发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原来有些事,早在二十年前就缠成了死结。
我查了十年。沈砚从西装内袋摸出张泛黄照片,那纸张摩挲的声音沙沙作响,松岛组的人每年清明都会来这镇,住在西头破旅馆。去年他们的车辙,压过废窑前的泥地。
苏青禾把瓷片按在照片上。
光晕突然暴涨,像团活物钻进她眼眶——她看见父亲跪在窑前,身后站着个戴黑伞的背影。
那黑伞在雨中微微晃动,发出呼呼的风声。
周伯。她脱口而出,我爸失踪前三天,他说要去修旧窑的砖。
沈砚的手指在照片边缘叩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你呢瓷灵共鸣还看到什么
林姨。苏青禾摸向腕间胎记,那胎记的触感有些粗糙,那是她妈临终前攥着她手腕刻下的,我妈咽气前抓着我手按在祠堂青石上,说‘青苔会说话’。上个月我摸那块石头,看见我太奶奶用刀刮青苔,下面刻着……她顿住,像窑温表的刻度。
沈砚突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声。
他绕过桌子,伸手要碰她腕间胎记,又在半空中顿住,从口袋里摸出白手套戴上,那手套的布料摩挲声细微可闻:带我去看那块石头。
祖祠后墙的青石浸在雨里,青苔像团绿毛毡,摸上去湿漉漉、软绵绵的。
苏青禾蹲下身,指尖刚碰到石面,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太阳穴就炸开刺痛——模糊的画面涌进来:穿靛蓝围裙的女人举着铜凿,青苔簌簌落下,发出细微的簌簌声,露出一行歪扭的符号;周伯的手突然伸过来,攥住女人手腕,铜凿当啷掉在地上,那声音在寂静的祖祠里格外响亮。
青禾沈砚的手覆在她背上,那温暖的触感让她稍稍镇定下来。
她回神,发现自己额头抵着石头,石面被她抠出五道白痕,那白痕在青石上显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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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举着放大镜,镜片上蒙着雾气,他呼出的热气在镜片上形成一层朦胧的水汽,发出轻微的呼呼声:这里。他用钢笔尖挑起一簇青苔,那青苔被挑起时发出嘶啦的声音,下面有刻痕,和你爸怀表里的螺旋纹能接上。
窗外传来瓷碗碎裂的脆响,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打破了室内原本凝重而专注的气氛,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苏青禾和沈砚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同时转头向门口看去。
周伯端着茶盘站在门口,碎瓷片在他脚边溅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热茶水洇湿了他裤脚,那水汽带着淡淡的茶香升腾起来。
年纪大了手不稳。他弯腰捡碎片,抬头时眼角堆起笑,两位查得可还顺利
苏青禾盯着他后颈——那里有道暗红疤痕,像被火烫的,那疤痕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想起瓷灵共鸣里那个画面:周伯攥着女人手腕时,窑里窜出火苗,火星子溅在他后颈,那火苗燃烧的呼呼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劳周伯挂心。沈砚扯过椅子挡住青石,这茶我们不喝了,您先去歇着。
周伯的手指在茶盘边缘抠出白印,那手指与茶盘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他弓着背退出去,门帘晃了晃,又静了,那门帘晃动的沙沙声渐渐消失。
他在试探。沈砚摘下眼镜擦雾,那眼镜布与镜片摩擦发出擦擦声,刚才弯腰时,他裤袋鼓着个方盒子——像微型摄像机。
苏青禾摸出手机翻相册,手机屏幕亮起的光芒在昏暗的室内格外明亮。
三天前她拍过这块青石的青苔分布,现在再看——右下角那簇铜钱大小的青苔,位置偏了半寸,那青苔的颜色在手机屏幕的光照下显得更加翠绿。
他动过石头。她把手机递过去,今晚我们把青苔拓下来,和我爸怀表、瓷片的纹路拼起来。
沈砚点头,从公文包取出拓印纸,那纸张抽出的声音嘶啦作响:我让人调了镇里近三十年的气象记录,废窑每次出事都在暴雨夜——和你爸失踪那天一样。
雨越下越急,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祖祠的老木门被风撞得哐当响,沈砚起身去关门,却在门缝里瞥见道黑影——周伯蹲在院角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个打火机,火光照亮他泛青的脸,那火光在风雨中摇曳不定,发出呼呼的声音。
他在给谁打电话
苏青禾的手机突然震动,那震动声在寂静的祖祠里格外清晰。
她低头,是条陌生短信:别信穿警服的,他爸当年也拿过松岛组的钱。苏青禾看着那条陌生短信,心里一阵疑惑。
她看向沈砚,脑海里闪过短信中的话,心中涌起一丝疑虑,但又觉得沈砚这些天的表现不像是有问题的,她的目光中夹杂着犹豫和探寻。
沈砚凑过来看,指尖捏得发白,那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这号码是镇东破旅馆的座机——松岛组的人住那儿。
苏青禾把手机扣在桌上,那手机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
她抓起拓印纸按在青石上,沈砚举着铅笔轻轻扫过,那铅笔与拓印纸摩擦发出沙沙声。
青苔下的刻痕渐渐显形,像条盘着的蛇,那刻痕的线条在拓印纸上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周伯的打火机咔嗒合上。
他摸出兜里的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祖祠窗户,嘴角扯出道缝——松岛组的人说,只要今晚拿到青苔符号的拓本,苏家的窑,就该彻底烧干净了。
苏青禾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却也难掩内心的震惊与愤怒。
她蹲在祖祠后院的老槐树下,眼前一片狼藉。
工具箱的锁被撬得变了形,扭曲的金属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拓印纸被撕成碎片,如同纷飞的白色雪花,凌乱地散落在泥里,一脚踩上去,还能听见纸张与泥土摩擦的沙沙声。
铅笔头断成几截,散落在四周,仿佛在诉说着遭遇的暴力。
她伸手轻轻触碰其中一截,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是触碰着心底的寒意——有人半夜动了他们的工具。
陷阱。沈砚突然拽她后领,那力度带着不容抗拒的果断。
她踉跄两步,脚边的青石板咔地陷下去半寸,声音清脆而刺耳,仿佛是危险来临的警钟。
下面黑黢黢的洞泛着潮气,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腐朽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周伯的声音从院门口飘来,那声音慢悠悠的,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青禾啊,我早上看这石板松了,正想找人修......
苏青禾没回头,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截断裂的铅笔,思绪飘回到昨夜祖祠窗户外的打火机光。
那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如同一只邪恶的眼睛,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沈砚已经蹲在陷阱边,指尖沾了点泥凑到鼻前,眉头微微一皱,轻声道:松节油味,和三十年前旧窑纵火现场一样。那熟悉的味道,如同一条无形的线,将过去和现在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风掀起她的袖口,带着丝丝凉意,腕上青瓷纹胎记突然发烫,那热度透过皮肤,仿佛要灼烧到她的灵魂深处。
苏青禾鬼使神差摸向那块刻着青苔的石头,粗糙的石面在指尖摩挲,仿佛有着神秘的力量。
指尖刚贴上石面,眼前炸开一片白光,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是父亲的手。
二十年前的雨夜里,苏父举着煤油灯,灯芯在风中摇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灯影在石上晃出菱形光斑,青苔纹路突然扭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露出下面更深的刻痕。
光!苏青禾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沈砚正把碎镜片揣回口袋,动作干脆利落:祖宅偏厅有面穿衣镜,我去拿。
两人跑回偏厅时,镜面蒙着层灰,灰扑扑的镜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陈旧。
沈砚用袖子快速擦净,那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扬起的灰尘在空气中弥漫。
苏青禾踮脚够窗棂,把窗户推开三十度,吱呀一声,窗户缓缓打开,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阳光斜斜切进来,镜面一转,光斑正落在青石上。
青苔突然褪成淡绿,颜色的变化如同一场神奇的魔术。
石头里浮出新的刻痕,像被水洗开的墨,缓缓地连成一串菱形符号,和她记忆里父亲举灯的影子严丝合缝。
到手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炸响,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周伯带着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堵在门口,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弹簧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青禾小姐,把拓本交出来。周伯笑得眼角皱成菊花,那笑容却透着说不出的阴险与贪婪,松岛组说了,只要这符号......
张叔!沈砚突然喊了一嗓子。
西墙传来吱呀一声,像是古老木门发出的叹息。
周伯身后的青砖突然往下一沉,两个黑夹克踩空摔进陷阱,弹簧刀当啷掉在泥里,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张叔从廊下转出来,手里攥着根铜钥匙,那钥匙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这院儿的机关,我比您熟。
周伯的脸瞬间煞白,如同一张白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转身要跑,沈砚已经卡住他手腕,那力度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苏青禾抓起拓本就往内院跑——她记得后堂有个暗门,是小时候和父亲玩捉迷藏的地方。
暗门在佛龛后面。
沈砚推开通道,霉味扑面而来,那味道浓郁而刺鼻,像是多年的腐朽气息被瞬间释放出来。
苏青禾刚钻进去,身后就传来周伯的嘶吼:烧了这宅子!
门轰地关上,巨大的声响震得她耳朵生疼。
沈砚摸出手机打给队里,苏青禾借着屏幕光看向拓本——菱形符号中央,隐约还有更小的刻痕,像某种密码。
腕上的胎记还在发烫,那热度仿佛要将她的手腕融化。
她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真正的配方,在光照不到的地方。
手机屏幕的冷光扫过拓本,那些更小的刻痕突然连成线,如同一条神秘的脉络。
苏青禾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抚过,那细腻的触感仿佛能触碰到岁月的痕迹——
暗门外传来木料爆裂的脆响,那声音如同一声声炮响,预示着危险的临近。
沈砚挂了电话,把外套披在她肩上,那温暖的触感让她心中一暖:消防队十分钟到。
先看这个。
他的指尖点在拓本最深处。
那里有行极小的字,在冷光下泛着幽蓝:窑变夜,月中见。
苏青禾抬头。
暗门上方有个拇指大的透气孔,月光正从那里漏进来,照在拓本上,那柔和的月光如同一条银色的丝带。
她突然明白父亲说的光是什么了。
沈砚。她把拓本往他怀里一塞,借你手机用用。
他挑眉递过手机。
苏青禾调出闪光灯,对准拓本。
那些幽蓝的小字突然浮起一层金斑,像被火烤过的密信,渐渐显出完整的句子——
秘色出,血光现。
暗门外的火势更近了,热浪透过门缝袭来,烤得她脸颊生疼。
沈砚把拓本塞进怀里,拽着她往暗道深处走:先出去再说。
苏青禾没动。
她盯着金斑里最后几个字,声音发颤:后面还有......'破局者,腕间青'。
她的手腕烫得惊人,那热度仿佛要将她的皮肤灼伤。
沈砚低头,看见她胎记正发出淡青色的光,和拓本上的金斑交相辉映,那光芒在这黑暗的暗道里显得格外神秘。
暗道尽头传来滴水声,滴答,滴答,仿佛是时间的脚步声。
沈砚摸出配枪,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她,那有力的手掌给她带来了一丝安全感:走。
苏青禾跟着他往前挪。
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往下一沉,露出个更小的洞口,那声音沉闷而厚重。
月光从透气孔斜照进来,正好落在洞口的砖上——那里刻着个和她胎记一模一样的青瓷纹。
她蹲下身。
指尖刚碰到砖面,整面墙突然咔嗒一响,那声音清脆而响亮。
沈砚的手机光扫过去,墙上裂开条缝,里面露出半块青瓷碎片,在幽暗中泛着幽蓝的光,那光芒如同深邃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苏青禾的呼吸顿住。
那是秘色瓷的颜色,那颜色神秘而高贵,仿佛带着千年的故事。
暗门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沈砚扯她起来:先拿上这个,走!
苏青禾抓起碎片塞进衣兜,那碎片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两人猫着腰往暗道深处跑,身后的墙轰地合上,巨大的声响在暗道里回荡。
月光从透气孔漏进来,照在她沾着灰的手腕上。
胎记的青光更亮了,和兜里的瓷片遥相呼应,那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种神秘的联系。
沈砚突然停步。他指着前面:有光。
暗道尽头是扇小窗。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菱形光斑,那光斑如同一个神秘的符号。
苏青禾猛地想起刚才在青石上看到的符号——和这光斑的形状,分毫不差。
她摸出拓本摊开。
光斑落在拓本中央,那些金斑突然连成完整的图案,像座窑炉,炉口刻着四个字:
生死窑变。
暗门外的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滚滚袭来,烤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砚踹开小窗,先翻了出去,然后伸手拉她:跳!
苏青禾踩上他的手,风灌进领口,那风带着炽热的温度,吹得她头发飞扬。
兜里的瓷片烫得她心口发疼,那疼痛仿佛要将她的心撕裂。
她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修复的瓷瓶,瓶底也刻着生死窑变四个字。
落地时她踉跄两步,那踉跄的脚步仿佛是她此刻心情的写照。
沈砚护着她往消防车道跑,远处已经传来警笛的尖啸,那声音如同希望的号角。
周伯的嘶吼被火势吞没,那嘶吼声仿佛是他绝望的呐喊。
苏青禾回头,看见祖宅的飞檐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只浴火的凤凰,那景象壮观而又悲壮。
她摸出兜里的瓷片。
月光下,碎片上隐约能看出半朵莲花纹——和苏家祖传的窑印,一模一样。
沈砚的手机在响。
他接起,冲她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苏青禾把瓷片贴在胸口,腕上的胎记还在发烫,烫得她眼眶发酸,那酸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她在心里说,我好像离你更近了。
两人跑过救火的人群。
沈砚突然拽她进角落,从兜里摸出个证物袋:刚才在陷阱里捡的。
袋子里是截断了的铅笔,笔杆上印着松岛株式会社的日文,那日文仿佛是罪恶的标志。
苏青禾捏紧瓷片。
火光映着她的眼睛,里面有团火在烧,那团火是愤怒,是决心。
去秘密房间。她突然说,我记得祖宅地下有间密室,只有持有苏家窑印的人能打开。
沈砚挑眉:窑印
她摸出瓷片:这就是。
远处传来周伯的尖叫:别让他们跑了!
沈砚把证物袋塞进她手里,拉着她往祠堂后面跑:带路。
苏青禾跑得更快了。她知道,真正的秘密,才刚刚开始。
两人拐过月洞门。沈砚突然停步,指着墙角:那是......
青石板上,有个和她胎记一样的青瓷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那幽光如同神秘的指引。
苏青禾蹲下身。
指尖刚碰到石纹,地面咔嗒一响,露出个黑洞洞的入口,那入口仿佛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沈砚掏出手机照明。
洞里飘来熟悉的陶土味——是苏家旧窑的味道,那味道醇厚而温暖,仿佛带着家的气息。
她回头看他。沈砚点头:我跟着。
苏青禾率先钻进洞口。
潮湿的风灌进来,吹得她额发乱飞,那风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岁月的痕迹。
洞壁上有灯台,她摸出打火机点燃,暖黄的光映出墙上的刻字:
秘色瓷成日,真相大白时。
沈砚跟着钻进来,反手合上暗门。
光线骤暗,只有灯台的光在跳跃,那跳跃的光仿佛是他们此刻心跳的节奏。
苏青禾举起瓷片。
灯影里,碎片上的莲花纹投在墙上,变成个箭头,指向洞的最深处,那箭头仿佛是命运的指引。
她深吸口气,往前走去。
沈砚的手始终虚虚护在她后背,那温暖的手掌让她感到安心。
洞的尽头是面石墙。
苏青禾把瓷片按在墙上,石墙隆隆分开,露出里面的密室,那声音如同古老的乐章。
沈砚的手机光扫过去。
密室中央有张石桌,桌上摆着个檀木盒,盒盖上刻着和她胎记一样的青瓷纹。
苏青禾的手在发抖,那颤抖的手是激动,是紧张。
她掀开盒盖,里面躺着本泛黄的日记本,扉页上是父亲的字迹:
致青禾:当你看到这页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但记住,苏家的秘色瓷,不是杀人的刀,是......
后面的字被水浸了,模糊不清。
看到父亲熟悉的字迹,苏青禾的内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对父亲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那些和父亲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对父亲坚守秘密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仿佛看到了父亲在困境中坚定的身影;同时,对周伯等人恶行的愤怒也在心中熊熊燃烧,她恨不得立刻将这些坏人绳之以法。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夺眶而出,大滴大滴地砸在纸上。
沈砚凑近:最后几个字是'是照见真相的光'。
苏青禾的眼泪砸在纸上。
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老照片——是年轻时的周伯,和个穿西装的日本人站在旧窑前,手里举着的,正是那块松岛组的铅笔。
洞外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沈砚立刻关了手机,把她护在身后,那高大的身影仿佛是一座坚实的堡垒。
苏青禾合上日记本塞进怀里。
她看着密室墙上的另一扇门,门楣上刻着窑变两个字。
那里面......她刚开口,门突然自己动了,露出条更窄的通道,那通道仿佛是未知的深渊。
沈砚摸出配枪:我先去。
苏青禾拽住他袖子:等等。
她摸出兜里的拓本,铺在石桌上。
月光从头顶的透气孔漏进来,正好照在生死窑变四个字上。
那些金斑突然浮起,在空气中连成一条线,指向密室的那扇门。
沈砚挑眉:看来得进去。
苏青禾点头。她把日记本抱得更紧,跟着他走进通道。
通道里的陶土味更浓了,那味道醇厚而浓郁,仿佛能让人穿越时空。
沈砚的手机光扫过墙,上面密密麻麻刻着苏家历代窑工的名字,最后一个名字是苏建国——她父亲的名字,那名字仿佛是历史的见证。
通道尽头是扇铁闸。
苏青禾刚要碰,铁闸哗啦一声升起,露出里面的景象:
一座完整的古窑,窑口还堆着未烧完的陶土,墙上挂着的,是苏家失传的秘色瓷配方图。
沈砚的手机掉在地上,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他蹲下身捡起,光扫过配方图的角落,那里有行小字:
破解者,需以血引光。
苏青禾的手腕突然剧痛,那疼痛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她掀开袖子,胎记正在渗出淡青色的血,滴在地上,在月光下发出幽蓝的光,那光芒神秘而诡异。
血滴沿着地面的纹路延伸,最终停在窑炉前的青石板上。
沈砚蹲下,用枪托撬开石板,下面露出个铁盒,盒盖上印着松岛组的标志。
是当年旧窑纵火案的证据。沈砚的声音发颤,那颤抖的声音是激动,是喜悦,我找了十年......
洞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苏青禾盯着配方图上那如绿色绒毯般蔓延的青苔符号,指尖轻轻触碰,粗糙的符号触感从指尖传来。
瓷灵共鸣发动,那共鸣如同一场神秘的风暴,将碎片记忆卷入——眼前仿佛出现熊熊燃烧的窑火,那跳跃的火苗如灵动的精灵,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细腻的陶土散发着淡淡的泥土芬芳,触感柔软而湿润;还有老匠人的手,那布满老茧的双手,摩挲陶土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但中间有段空白,像被岁月抹去的字迹,在记忆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卡在这里了。她皱眉,手腕胎记还在发烫,那热度仿佛要穿透皮肤。
沈砚凑过来,手机光照着符号,灯光在符号上摇曳,发出微弱的嗡嗡声:这些纹路和之前在旧窑发现的陶片吻合,但最后三行……
是秘色瓷的关键。苏青禾咬唇,我能感觉到,但就是抓不住。
墙上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小虫子在墙壁里爬行。
两人同时抬头,却见一团淡影从窑炉后飘出——是林婉清,光绪年间的苏家传人,上次在祖祠显灵时,她曾说过血引光,灵引路。
那淡影在昏暗中闪烁,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
要解全图,得找《陶心录》。林婉清的声音像风过瓷片,清脆而空灵,带着几分遥远的沧桑。
我藏在西厢房檀木柜第三层暗格里。
苏青禾瞳孔微缩:太姑奶奶
那是苏家历代烧窑的手札。沈砚转身拽她手腕,那触感温热而有力。
现在去西厢房。
他们走过祖宅的走廊,祖宅的木地板在脚下吱呀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周围的墙壁上挂着陈旧的画像,在昏暗的光线下,画像上的人物仿佛在凝视着他们。
沈砚走在前头,警枪半拔在手里,枪身的金属质感在微光下闪烁。
西厢房的檀木柜蒙着灰,苏青禾用袖口擦去浮尘,指尖摸到柜面一道极浅的刻痕——是她小时候和父亲玩捉迷藏时划的。
那刻痕在指尖下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她按下刻痕,柜板咔一声弹出暗格,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泛黄的线装书躺在里面,封皮上陶心录三字是父亲的笔迹,纸张散发着陈旧的墨香。
沈砚伸手要碰,苏青禾却先一步攥住书脊。
指尖触到纸页的瞬间,瓷灵共鸣如潮水涌来——父亲的声音在耳边:青禾,等你长大,要替我守住苏家的火。那声音仿佛带着父亲的温度。
她眼眶发热,抬头撞进沈砚的目光。
他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进骨头里,那目光带着坚定和关切。
找到就好。他声音低哑,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蛛网,那触感轻柔。
先回密室——
苏小姐。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炸响,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划破寂静。
周伯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拎着铅皮箱。
周伯苏青禾后退半步,撞进沈砚怀里,那怀抱温暖而坚实。
十年前就该烧干净的东西。周伯眯眼盯着她手里的书,松岛先生说了,秘色瓷配方、纵火案证据、还有你这个传人……他舔了舔嘴唇,都得留在这儿。
沈砚把苏青禾往身后带:你早就知道密室
老苏家的窑,哪块砖下有洞,我比你们清楚。周伯挥挥手,手下立刻散开堵住门窗。
苏青禾攥紧《陶心录》,另一只手摸到腰间的瓷片——那是她常用的共鸣物。
可当指尖贴上瓷片时,她猛地一颤。
没有记忆。没有温度。像摸着块死石头,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寒。
她抬头,看见周伯的手下正把铅皮箱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圈圈银色金属网,正沿着墙根铺开,那金属网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铅网。沈砚咬牙,隔绝电磁波,也隔绝你那瓷灵共鸣。瓷灵共鸣是苏家独特的能力,通过触碰与瓷相关的物品,能唤起与之相关的记忆碎片,但这种共鸣依赖于某种特殊的磁场,而铅网能屏蔽这种磁场。
苏青禾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那声音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望着周伯逐渐逼近的笑脸,望着沈砚握紧的警枪,突然想起配方图角落的字:破解者,需以血引光。
可现在,她的光,要灭了
苏青禾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愈发清醒。
铅网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那冷意仿佛在空气里凝成了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在她的皮肤上。
她却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太姑奶奶林婉清的手轻柔地抚过她腕间青瓷纹胎记,那触感带着岁月的温和,同时太姑奶奶缓缓说道:窑变的纹路,藏着破局的火。那声音在她的记忆中清晰地回荡,如同悠扬的古曲。
沈砚!她猛地转头,博古架第三层那对青釉弦纹瓶——往左挪三寸。
沈砚没问为什么,他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决然,枪柄用力一磕桌角借力跃过去。
瓷瓶底部与檀木架摩擦,发出清脆而又细微的轻响,如同琴弦被轻轻拨动。
苏青禾紧紧盯着铅网边缘突然扭曲的银线,那银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她呼吸一紧,急促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明显:右边影青盏托,叠在霁蓝碗上!
周伯的手下举着铁棍,脚步沉重地冲过来,铁棍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砚反手将冲在最前的人踹回门角,那人撞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沈砚另一只手迅速而精准地抓起盏托,动作干脆利落。
当两件瓷器相触的刹那,苏青禾腕间胎记发烫,那热度如同火焰一般,顺着血管迅速窜上来,带来一阵奇异的麻痒感。
成了!她攥紧《陶心录》的手青筋暴起,书页间夹着的青苔拓片突然泛起微光,那微光如同幽绿的鬼火,在黑暗中显得神秘莫测。
她在心里暗自解释,铅网屏蔽的是单一磁场,但老窑的瓷器摆法本就是天然的磁阵!
周伯的脸瞬间扭曲,五官因愤怒而狰狞,他声嘶力竭地喊道:给我抢!
沈砚的警枪顶住最近的手下太阳穴,眼神冷峻,声音低沉而威严:谁动试试
苏青禾没空看他,目光扫过墙面斑驳的水渍,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和她在瓷灵共鸣里见过的、林婉清用瓷片划下的标记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手按在最深处的水痕上,手掌与墙面接触,能感觉到墙面粗糙的质感。
咔——
整面墙发出骨节错位的声响,那声音沉闷而又压抑,仿佛是古老巨兽的咆哮。
一股带着浓郁窑灰味的强风从墙缝里喷涌而出,那味道刺鼻而又呛人,离得最近的两个手下被掀翻撞在铅网上,金属网发出刺耳的崩裂声,如同尖锐的警报。
青禾!沈砚扑过来拽住她后领往旁边带,他的眼神中满是紧张和关切。
头顶梁上的铜灯穗子突然剧烈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串灰尘簌簌落进她后颈,那灰尘细小而又冰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远处传来闷响,那闷响低沉而又厚重,像是什么封着的东西被撞开了。
周伯踉跄着爬起来,眼角抽搐,声音颤抖地说:你触发了......
触发了什么苏青禾抹掉脸上的灰,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喉咙,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擂鼓一般。
她望着被气流掀开的墙皮后露出的半块青砖,那青砖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古朴的色泽,上面用朱砂画着和《陶心录》里一模一样的青苔符号,可本该藏在下面的笔记却不翼而飞。
跑!沈砚拽着她往楼梯口冲,背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声音清脆而又决绝。
苏青禾回头的瞬间,看见走廊尽头的窗户被风拍得哐当作响,窗棂上垂着的红绸结突然自行解开,在风中飘动,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引路。
那红绸结在黑暗的走廊中显得格外醒目,如同跳动的火焰。
沈砚......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恐惧和无助。
我在。他的手掌牢牢扣住她手腕,温度透过青瓷纹胎记渗进来,那温度温暖而又坚实,让她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不管后面是什么,我挡着。
走廊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那声响在寂静的走廊中回荡,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沈砚拽着苏青禾往楼梯冲时,头顶房梁咔地裂开道缝,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木梁开裂声,仿佛是死神的号角。
他猛推她往墙角躲,自己却慢了半拍——断裂的木梁擦着左肩砸下,布料瞬间被划开道血口,血珠顺着手臂往下淌,那温热、黏腻的触感就像一条小蛇在手臂上蜿蜒爬行。
你受伤了!苏青禾踉跄着扶住他,指尖触到黏腻的血,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沈砚受伤后,因失血脸色有些苍白,脚步也微微虚浮,但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小伤。沈砚扯下领口的帕子按伤口,另一只手仍紧攥她手腕,先找地方躲。
铁链声更近了,那哐当哐当的声音好似恶魔的脚步逼近。
他们匆匆穿过昏暗的走廊,两边的墙壁在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塌,脚下的石板路也因为刚才的震动有些松动,就这样一路奔向柴房。
苏青禾咬着唇翻出随身工具包,酒精棉擦过伤口时他闷哼一声,那闷哼声带着痛苦和隐忍,她手一抖:疼就别硬撑。
撑得住。沈砚低头看她专注的侧脸,火光映得她眼尾泛红,像一朵被火烧过的桃花,你抖什么
怕你死了。她突然说,纱布缠得极紧,我还没找到我爸。
沈砚一怔,低笑时牵动伤口,那笑容带着一丝苦涩和欣慰:那我得活着。
话音未落,白影闪过。
苏青禾抬头,林婉清的灵体浮在梁上,半透明的手指指向楼下,那灵体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好似月光下的薄纱,陈叔......
陈叔苏青禾抓住沈砚手臂,她是说陈叔知道笔记下落
沈砚抹了把脸上的灰:去柴房。
柴房木门反锁着。
苏青禾踹了两脚,木屑飞溅时陈叔从草堆里爬起来,脸上都是灰,那灰扑扑的样子像一尊被岁月尘封的雕像,青禾姑娘
周伯呢沈砚挡在两人身前。
陈叔还没开口,门砰地被踹开。
周伯扶着门框喘气,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找得我好苦。他目光扫过陈叔,老陈,笔记藏哪了
陈叔攥紧草绳:我不知道。
不知道周伯从怀里摸出打火机,三十年前烧窑的火,今天再烧一次。他按下开关,稻草堆轰地窜起火苗,那火苗瞬间腾起,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人脸生疼。
跑!沈砚拽着苏青禾往窗口冲,火舌却先一步舔到窗纸,那火舌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是恶魔的咆哮。
陈叔咳着扑向门口,被周伯一脚踹回来。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那刺鼻的浓烟带着一股焦糊味,钻进鼻子里难受极了。
苏青禾被沈砚护在角落,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那呼吸声沉重而又慌乱,捂住口鼻。
周伯的笑声混着噼啪的火势:苏家窑该断在这把火里。
火苗舔到房梁,木梁发出垂死的呻吟,那声音好似老人的哀嚎。
苏青禾摸到沈砚染血的帕子,突然被他拽进怀里——头顶木梁轰地砸下,火星子溅在她后颈,烫得人发疼,那疼痛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陈叔突然喊:青禾姑娘!梁下......
什么苏青禾扒着他肩膀,浓烟里只能看见他张合的嘴。
周伯的声音突然拔高:烧!烧干净!
火势顺着房梁往上窜,窗棂咔地断了半截。
沈砚护着她往墙角缩,后背抵上冰冷的砖墙,那冰冷的触感从后背传来,让人心生寒意。
苏青禾摸到砖缝里凸起的纹路——是青苔符号。
沈砚......她指甲掐进他掌心,火要过来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在。
火苗舔到脚边时,陈叔突然扑过来,拽着她手腕往砖缝里按。
苏青禾指尖刚触到符号,整面墙轰隆震了下——
背后的砖墙裂开道缝,穿堂风卷着浓烟灌进来,那风带着一股凉意,吹散了一些浓烟,但也带来了更多的危险。
周伯的尖叫混着火势炸响:不!
沈砚拽着她往墙缝钻,陈叔被火舌舔到衣角,苏青禾反手拽他:一起!
墙缝外传来警笛声,那警笛声尖锐而又急切,仿佛是希望的号角。
周伯的骂声被火吞没,沈砚把她推出墙缝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的巨响——
柴房塌了。
苏青禾跪在地上咳嗽,转头看见沈砚半张脸都是黑灰,正把陈叔从瓦砾里拖出来。
警灯在远处闪烁,那闪烁的灯光像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她摸向手腕的青瓷胎记,还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陈叔咳得说不出话,手指颤巍巍指向废墟里半块焦黑的砖——上面隐约能看见朱砂写的秘色二字。
火势还在蔓延,祖宅的影子在火光里扭曲成狰狞的轮廓。
苏青禾攥紧沈砚的手,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而废墟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火中发出清脆的裂响,像是某种封印,终于被烧穿了。
苏青禾膝盖重重地撞在泥地上,粗糙的泥土摩擦着膝盖,疼意瞬间蔓延开来,呛人的浓烟让她忍不住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沈砚把陈叔拖到她身边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老人焦黑的手指还指着废墟——半块砖上秘色二字被火烤得发红,那鲜艳的红色如同跳动的火焰,仿佛要烧进她的骨头里。
青禾!沈砚用力拍着她的后背,那拍打的力度带着急切,火势往正房窜了!
烟火裹着热浪扑面而来,热浪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推搡着她,滚烫的空气灼伤了她的皮肤。
苏青禾突然想起三天前瓷灵共鸣的画面:暴雨夜,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太姑奶奶林婉清的灵体拽着她的手,指甲盖重重叩在青砖墙缝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走排水道,活。
她拽住沈砚袖口,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地下排水道!
我见过!
陈叔突然抓住她手腕,那干枯的手像钳子一样,喉咙里发出嘶嘶声:正...正房第三块青砖。
三人猫着腰往正房跑,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呼呼的风声。
火苗已经舔上廊柱,发出滋滋的声响,沈砚抄起铜烛台砸向窗棂,玻璃碎成星子,细碎的玻璃碴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苏青禾跪在地上,潮湿的地面浸透了她的膝盖,指尖在青砖缝里摸索着,青砖的表面粗糙不平,带着岁月的痕迹。
第三块砖角有个凹痕,和她腕上的青瓷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按!陈叔喊道,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沙哑。
苏青禾压下胎记。咔的轻响,青砖下陷三寸,地面裂开道半人高的洞口,一股霉味和潮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刺鼻又潮湿,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霉味混着潮气涌出来,沈砚先跳下去,转身托住她腰,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陈叔,我接你。
通道比想象中宽敞,墙壁上渗着水,用手触摸那冰冷的墙壁,能感觉到水珠顺着手指滑落。
脚下的地面湿漉漉的,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吧唧的声响。
墙壁上的陶管质地粗糙,纹理清晰可见,是宋代的澄泥陶,和太姑奶奶笔记里写的引泉入窑暗渠对上了。
到了。沈砚的声音闷在前面,在这狭窄的通道里,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借着手电筒光,他们看见洞壁嵌着块青石板,石板中央刻着青苔纹,那青苔纹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神秘而诡异。
苏青禾摸上去,腕间胎记突然发烫,那热度从手腕蔓延开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眼前闪过片段:林婉清举着油灯,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用银簪挑开石板,露出个檀木匣。
是这里!她声音发颤,心中既兴奋又紧张,脑海中浮现出太姑奶奶为了守护配方所付出的一切,对太姑奶奶充满了感激之情,也为自己能参与到家族传承中而感到自豪。
沈砚用警棍撬开石板,檀木匣落进她掌心,檀木的纹理细腻,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匣盖刚掀开,陈叔突然低呼:秘色谱!
泛黄的纸页上,青苔状的符号爬满整页。
苏青禾指尖抚过字迹,瓷灵共鸣如潮水涌来——太姑奶奶的声音在耳边:青苔非苔,是釉裂。
火温到千二,裂纹成字...
她突然抓起陈叔的手按在纸页上。
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是...是我爹刻的!
当年他说这是窑温暗号...
破解了!苏青禾抬头,眼里亮得惊人,她激动地想着,家族的秘密终于被揭开,秘色瓷的配方即将重见天日。秘色瓷的配方,在裂纹里!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们的心上。
周伯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苏小姐好本事,连暗渠都找得到。
沈砚把苏青禾护在身后,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和坚定。
周伯举着把水果刀,背后是跳动的火光,他的眼神凶狠而贪婪,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把配方给我,还能留你们全尸。
你以为我们没准备苏青禾强装镇定,心中却有些紧张,陈叔,按左边第三块陶砖。
陈叔颤抖着抬手,他的手因为恐惧而不停地抖动。
周伯刚要冲过来,脚下地面突然塌陷——沈砚早把通道尽头的支撑木锯了一半。
周伯惨叫着掉进暗河,水花溅起来时,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
沈砚给周伯戴上手铐时,苏青禾翻开檀木匣最底层。
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飘出来,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摸向腕间胎记,热度突然灼人——瓷灵共鸣里,太姑奶奶的眼泪砸在纸上:若有一日配方现世...小心,窑变不止在火里...
怎么了沈砚走过来。
苏青禾捏紧那张纸,抬头看见洞外的天。
乌云正在散开,月光漏下来,照在她腕上的青瓷胎记上,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夜幕如墨,警灯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如一把利刃划破这浓稠的夜色。
沈砚一个反手,迅速扣住周伯的手腕,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嗒一声清脆锁死,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青禾紧紧攥着那张空白纸,腕间的胎记仿佛被火灼烧一般滚烫,热意顺着皮肤蔓延,烫得她指尖止不住地发颤。
太姑奶奶那略带沧桑的声音还在瓷灵共鸣里回荡,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小心,窑变不止在火里。
叮——
尖锐的刹车声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裂了这夜的宁静。
一辆黑色轿车斜着冲进院子,车头灯射出两道刺目的白光,如两把利剑般刺得人眼睛生疼,根本睁不开眼。
驾驶座的车门被用力甩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日本男人踩着碎砖走过来,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皮鞋跟敲击地面,敲出有规律的声响,在这夜里如同鼓点一般。
周围的人都不禁被这声音吸引,纷纷投去紧张的目光。
此时,夜风冷冽,吹在人脸上,带着丝丝寒意。
周桑,你让我失望了。男人停在五步外,金丝眼镜在月光下反着冷光,透着一股寒意。高桥秀树,青瓷财阀特别顾问。
周伯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您怎么亲自来了......
废物的失败,总要有人收拾。高桥抬手,身后三个黑衣保镖突然掏出枪,那金属的光泽在月光下闪烁,透着危险的气息。
陈叔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砚迅速挡在苏青禾身前,后腰的配枪已经稳稳地握在掌心,他的手掌触碰到枪身,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警觉。
秘色瓷配方。高桥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自己太阳穴,眼神中透露出贪婪。苏家传了四代的秘密,我等了十年。他突然笑起来,那笑容在这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周桑烧了旧窑,毁了半本笔记,没想到你们还能翻出这张纸——可惜,就算拿到,你们也解不开。
苏青禾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她的心。
腕间胎记的热意顺着血管往上窜,她的手也渐渐变得滚烫。
她的思绪飘回到昨夜,在祖祠昏暗的灯光下,她翻到的光绪年间笔记:配方非字,乃血契。
苏氏骨血,以瓷为引。
给你。她突然往前一步,沈砚攥住她手腕的手紧了紧,那力度仿佛在传递着担忧。
苏青禾回握他,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了个圈——这是他们约好的我有办法暗号。
高桥挑眉,保镖们的枪口压得更低,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要把人吞噬。
苏青禾把纸递过去,在触到高桥指尖的瞬间,指甲狠狠掐进胎记,尖锐的刺痛瞬间炸开,如同一朵盛开的荆棘花。
瓷灵共鸣如潮水般涌来,太姑奶奶的手仿佛真的覆在她手背,带着窑火烧过的温度,粗糙而温暖,按逆时针转三圈。
苏青禾手腕微旋。
高桥刚把纸攥进掌心,纸面突然腾起幽蓝火焰,那火焰如鬼魅般摇曳,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他尖叫着松手,纸却黏在手上烧,蓝火顺着袖口往上窜,保镖们慌着去扑,反被火势燎到头发,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院子里乱成一团。
走!沈砚拽着苏青禾往偏门跑,陈叔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他的脚步慌乱而急促。
高桥的怒吼穿透混乱:炸了祖宅!
我看配方能藏到哪去!
苏青禾回头,看见保镖正往墙角搬黑色箱子——是定时炸弹,红色数字跳到05:00,那跳动的数字仿佛是倒计时的丧钟。
青禾!沈砚拽她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急切地喊道,往警车里跑!
等等!苏青禾突然顿住。
太姑奶奶的灵体浮现在院中央,素色旗袍上还沾着百年前的窑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地下有磁脉,引瓷灵共鸣!她指尖点向苏青禾腕间,用你的血!
沈砚反手拔枪,砰的一声,一枪打碎冲过来的保镖膝盖,那枪声在夜空中回荡。
苏青禾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胎记上,那血珠鲜艳而夺目。
瓷灵共鸣如惊雷炸响,整座祖宅的瓷器同时震颤——阁楼的青瓷瓶摇晃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案头的茶盏嗡嗡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连院角碎瓷片都颤抖起来,发出细微的声响。
握住我手!她大声喊道,声音在夜风中飘散。
沈砚没问为什么,直接扣住她染血的指尖,那温热的血液传递着力量。
两人掌心相贴的刹那,苏青禾看见磁脉在地下流动的蓝光,像活了的秘色瓷釉,那蓝光在黑暗中闪烁,美丽而神秘。
她拽着沈砚冲向炸弹,血手按在箱体上。
轰——
爆炸声震得耳膜发疼,一股强烈的气浪扑面而来,吹得人站立不稳。
苏青禾被震得撞进沈砚怀里,睁眼时,炸弹的火光全被吸进地下,只在地面留下焦黑的印子,那焦黑的痕迹仿佛是这场战斗的勋章。
警笛声更近了,由远及近,如同希望的号角。
高桥被两个警察按在地上,西装撕成布条,脸上还沾着蓝火灰烬,狼狈不堪。
周伯缩在警车后座,浑身发抖,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沈砚抹掉她脸上的灰,指腹擦过她腕间还在渗血的胎记,心疼地说:不要命了
命是用来护祖业的。苏青禾笑了,抬头时看见他镜片后的眼睛,比月光还亮,那明亮的眼神仿佛能照亮她前行的路。再说......她踮脚亲了亲他下巴,你会护着我。
沈砚耳尖泛红,反手把她搂进怀里,那温暖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
陈叔抹着眼泪往这边走,突然指着苏青禾手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纸!
空白的纸不知何时显了字,最下方有行小字:苏砚之印——苏青禾瞳孔骤缩。
记忆中,小时候父亲温暖的怀抱、慈爱的笑容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闪现,可那些画面却又如此模糊。
她心中满是疑惑和痛苦,父亲究竟去了哪里
为什么会失踪
这张纸又和他有着怎样的关系
苏砚,是她从未见过的父亲的名字。
沈队!有警察跑过来,高桥交代,当年苏先生失踪......
苏青禾攥紧纸,抬头看沈砚。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发顶,目光坚定:我陪你查。
月光漫过百年窑址,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瓷土香,那香气淡雅而悠长。
新的线索,正随着晨雾,漫过这片他们要守护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