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积满灰尘的檀木箱前,手指触到那本线装册子时,后颈突然掠过一阵寒意。窗外的雨声骤然清晰,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玻璃。黑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雕花窗棂上,翡翠色瞳孔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这是我在老宅阁楼发现的第七本日记。泛黄的宣纸上,民国二十三年五月初七的墨迹洇着诡异的红:三更焚香,以朱砂画猫面于镜中,取处子中指血......油灯忽然爆出个灯花,我猛地把本子合上,封皮上的墨渍竟像活过来似的,在驭灵录三个字下游出细小的漩涡。
当晚梳头时,铜镜里闪过黑影。梳齿卡在发间,我用力一扯,三根青丝断在檀木梳里,顷刻间变得雪白。黑猫蹲在梳妆台上,尾巴有节奏地敲打桌面,像在数着什么。镜面突然蒙上白雾,等雾气散去,我惊恐地发现镜中的自己正在微笑——而现实中的我分明咬紧了嘴唇。
第二天出版社的日光灯下,主编正在训话。我盯着他背后墙上的挂钟,秒针每跳一下,表盘就渗出几滴暗红液体。黑猫蹲在档案柜顶端,瞳孔缩成两道竖线。当血珠即将滴到主编肩头时,我失手打翻了咖啡杯。
小林最近总走神啊。同事小张递来纸巾时,我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新鲜的抓痕。茶水间里,我听见保洁阿姨用本地话嘀咕:作孽哦,这栋楼从前是义庄......
下班时暴雨倾盆。黑猫蹲在出版社门廊的石狮子上,毛皮泛着青铜器般的光泽。鬼使神差跟着它拐进巷子,青砖墙上突然浮现无数爪印,每个都刻着《驭灵录》里的符咒。雨水冲刷着暗红痕迹,空气里泛起铁锈味。转过第三个弯,我又站在了老宅的雕花铁门前。
阁楼传来瓷器碎裂声。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往上爬时,月光突然穿透云层。满地瓷片折射出诡异的星图,中央摆着个褪色的绸缎襁褓。黑猫端坐在襁褓前,尾巴圈着块开裂的长命锁,锁芯里嵌着张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儿,脚边蹲着七只黑猫。
我摸到照片背面凹凸的纹路,翻过来时呼吸停滞了。褪色墨迹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铜镜里的黑猫正在舔舐我的伤口。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梳妆台上切出细长的光栅。那道被碎瓷片划破的伤痕横贯左手掌心,本该渗血的皮肉间却生着银丝般的绒毛。翡翠色瞳孔突然在镜中放大,黑猫的倒影与我的脸庞重叠,舌尖扫过镜面时,真实的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这是搬进老宅的第七天。我摸着脖颈后的莲花纹,看着镜中黑猫额间的相同印记,终于明白为何总在暴雨夜遇见它。窗外炸开一道闪电,玻璃窗上突然显现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那些指缝间都夹着染血的猫毛。
叮——
阁楼传来的青铜铃音让我浑身发冷。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向上爬时,怀里的黑猫突然炸毛。月光正照在那口裂开的樟木箱上,民国女子的嫁衣在箱中诡异地鼓起,仿佛有具透明的躯体正在穿衣。嫁衣袖口露出一角泛黄的信笺,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就:
林氏小棠亲启
信纸上的字迹竟与我的笔迹完全相同。当读到民国二十三年戌时三刻,以魂饲猫鬼时,梳妆台的铜镜突然发出嘶鸣。黑猫跃上箱盖,利爪划破虚空,嫁衣袖中倏地探出半透明的手腕——那只青白的手腕内侧,赫然带着我今晨被纸划伤的疤痕。
暴雨在子夜时分变得狂暴。黑猫尾尖扫过信纸末尾的朱砂印,泛黄的纸面浮现出血色地图。虹口区菜场路217号,这个地址如今是24小时便利店的位置。我摸着货架第三排的承重柱,指尖触到密密麻麻的刻痕,蹲下身就着应急灯细看,那些划痕组成了一张猫脸。
便利店员打着哈欠过来补货,手推车却径直穿过我的身体。货架上的康师傅牛肉面包装突然变成民国时期的月份牌,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正在货架间游荡。她怀里的襁褓渗出暗红液体,滴落处绽开青铜色的猫眼石。
黑猫的咆哮在耳畔炸响。回过神时,我正跪坐在便利店的监控盲区,怀里抱着个生锈的饼干盒。盒盖上的七窍锁自动弹开,七枚青铜铃铛串在褪色的红绳上,每枚铃舌都是半截指骨。最末那枚铃铛内壁刻着生辰八字,正是便利店电子屏显示的时间:2023年6月15日00:07。
原来我们都被困在契约里了。我抚摸着黑猫渐渐透明的耳尖,它眼中映出我背后浮现的猫尾虚影。便利店玻璃门突然无风自动,民国女子的幽魂在雨中显形,她脚边蹲着六只瞳孔涣散的黑猫,每只猫的脖颈都系着青铜铃铛。
当第七枚铃铛的红绳自动缠上我手腕时,黑猫突然咬破我的指尖。血珠滴在铃舌的指骨上,那些沉睡的猫灵突然发出凄厉嚎叫。货架上的猫眼石同时爆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星图,民国女子的幻影在星辉中渐渐消散。
契约解除的代价是什么我望着蜷缩在怀里的黑猫,它额间的莲花纹正在渗血。便利店的白炽灯突然全部炸裂,在陷入黑暗的瞬间,我看见它化作穿中山装的清瘦男子,喉结处横着道狰狞的旧伤。
暴雨声中传来遥远的电车铃音,他消散前的口型分明在说:等下一个梅雨季。
地铁隧道刮来的风掀起我颈后的碎发,广告灯箱的白光刺得眼球生疼。当我第三次揉眼睛时,视网膜上突然蒙了层半透明的膜——就像给世界套上老式胶片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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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玻璃幕墙的倒影里,我的瞳孔正在发生可怕的异变。第二层眼睑从眼角迅速覆盖整个眼球,透过这层泛青的膜,候车长椅上突然坐满了民国装束的人。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学生翻着《良友》画报,她膝头蜷缩的黑猫突然扭头,腐烂的半边脸正对着我笑。
虹桥路到了。
机械女声在耳鸣中扭曲成戏曲唱腔。我被拥挤的人潮推进车厢,吊环拉手全部变成了上吊用的白绫。瞬膜不受控地颤动,透过青灰色滤镜,我看到座位上布满水渍,穿长衫的男人正在读《申报》,头版标题是圣玛利亚女中七名学生离奇失踪。
姑娘,你挡着我的花了。
苍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低头看见蓝布衫老太太挎着竹篮,鲜红的彼岸花从篮中爬上车厢地板。她的绣花鞋在积水里印出猫爪图案,抬头时布满老年斑的脸上,眼眶里嵌着两枚青铜铃铛。
我踉跄着退到连接处,后背撞上冰凉的金属板。瞬膜在这时突然脱落,视网膜残留的影像里,老太太的竹篮中探出五只青白的手。那些手腕上都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串着生锈的青铜铃铛。
你看见了吧黑猫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们仍在刷手机,没人注意到我右眼正不断渗出银灰色液体。便利店解救的那只黑猫此刻蹲在车厢连接处,金绿异瞳中流转着民国街景。
地铁突然剧烈颠簸,所有灯光同时熄灭三秒。当应急红灯亮起时,车窗上浮现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每道指痕间都夹着染血的猫毛。穿圣玛利亚女中校服的七个透明人影正趴在乘客肩头,朝她们耳中吹着青黑色的雾气。
别看她们的眼睛!黑猫的尾巴重重抽在我小腿。第二层眼睑又自主闭合,这次看到的景象让我胃部痉挛——那些民国女学生的天灵盖都被掀开,颅腔里蜷缩着黑猫幼崽,脐带般的红绳正连接着乘客的太阳穴。
我冲向紧急停车按钮,瞬膜却在强光刺激下完全展开。世界分裂成双重影像:现实中的乘客仍在玩手机,灵界视角里他们的后颈都生出了青铜铃铛。穿中山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车门玻璃上,喉结处的伤疤渗着血——是便利店那个猫灵化形的男子。
契约反噬开始了。他的手指穿透玻璃按住我左肩,银铃铛在虚空中发出闷响,下次瞬膜再开,就剥不下来了。
车厢顶灯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瞬膜视野中化作纷扬的纸钱。黑猫厉叫着扑向某个女学生幻影,我趁机摸出包里的青铜铃铛。当铃舌指骨撞上地铁扶手时,整列车厢响起百猫同哭的哀嚎。
等视力恢复正常时,我瘫坐在徐家汇站的长椅上。西装男子虚影正在消散,他抛来的铜制怀表咔哒弹开,表盘玻璃下压着半片风干的猫耳,内侧刻着1934.5.7。
手机震动起来,是同事小张的信息:社长让你去确认《沪江旧事》封面,模特突然说在摄影棚看到了穿旗袍的......配图是样书封面,民国女学生怀里的黑猫,左耳缺了半片。
戌时的第一缕暮色渗进窗棂时,怀表开始发烫。
铜制表壳在掌心震颤,玻璃下那半片风干的猫耳泛起血丝。我死死攥着钢笔试图对抗诅咒,笔尖却自行戳破稿纸。墨水瓶突然倾倒,纯黑墨水在桌面蔓延成黄浦江的轮廓,腕表指针正好停在19:15。
右手不受控地抽搐起来。当我惊醒时,已站在画架前,左手正用油画刀剐蹭颜料。松节油混着铁锈味在鼻腔炸开,调色板上的赭石色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那分明是半凝结的血浆。
画布上的外白渡桥正在雨中扭曲,有轨电车穿过迷雾,车窗里挤满民国男女。他们的面容在刮刀下逐渐清晰,每张脸都缺失左耳,伤口处爬满青铜色菌丝。我发狠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却让画笔更加癫狂,颜料管自动挤出青黑色,在桥墩处勾出七具浮尸。
浮尸的旗袍领扣突然开始反光。当意识到那是猫眼石时,画中电车发出真实鸣笛。车窗里的乘客齐刷刷转向画外,他们空洞的左耳洞突然钻出黑猫头颅。最前排穿圣玛利亚校服的女生抬起右手,她的掌纹与我昨天在地铁玻璃上抓出的血痕完全重合。
林小姐又在画赝品
画廊老板的嗤笑在耳边炸响。我猛然回头,发现自己在不知觉间竟站在外滩18号的展厅中央。掌心还沾着未干的颜料,脚下大理石地砖缝里渗着青黑黏液。那幅《雨夜白渡》赫然挂在展厅C位,标签注明是1934年佚名画家所作。
不可能...我摸着画框边缘的磨损,这里本该挂着莫奈的睡莲。透过瞬膜隐约看到画布背面贴着当铺票据,泛黄的纸片上书民国廿三年五月初七,林氏押翡翠耳环一对——那对耳环正挂在我的耳垂上发烫。
展厅灯光突然变成惨绿色。保安的手电光束扫过墙面,所有人物肖像的左耳开始流血。我的左耳软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镜中倒影显示耳垂正在融化,露出皮下银色的猫科动物绒毛。
怀表在挎包里发出蜂鸣。当强行掰开表壳时,那半片猫耳突然与我的伤处共鸣。1934年的外滩街景在视网膜上叠加,我看到穿阴丹士林旗袍的自己站在黄浦江边,脚下竹篮里蜷缩着七只被割去左耳的黑猫。
找到耳朵才能解开契约。黑猫男子的虚影从画中电车跃下,他的左耳只剩残缺的银边。江面突然掀起腥风,无数泡胀的猫尸浮出水面,每具尸体的耳洞都嵌着微型青铜铃铛。
我疯狂地撕下展厅墙纸,在石膏墙上刮擦的声响惊动了保安。在强光手电照来的瞬间,瞬膜应激性闭合,透过青色滤镜看到剥落的墙皮下,赫然藏着七副人类左耳标本,耳后都刺着莲花纹样。
最末那副耳朵上的银质耳钉,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左耳伤口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棉球按上去的瞬间,急诊室的白炽灯突然发出电流嗡鸣。止血钳掉落在地的脆响被无限放大,我听见隔壁诊室心电图机的每一声滴都裹着猫的呜咽。护士转身取纱布时,后颈碎发下的皮肤泛起青铜色鳞光。
伤口要缝合吗护士的声音突然混入老式留声机的杂音。透过新生的猫科听觉,我听见她真正的声线从腹腔传来,那是带着宁波口音的民国官话:第七个宿主耳朵烂得最快......
我猛地后仰,处置盘里的碘伏突然泛起涟漪。水面倒影中,护士的瞳孔正在变成猫眼,虹膜纹路与便利店那串青铜铃铛如出一辙。走廊突然响起婴儿啼哭,十七个不同频率的猫叫声在虚空应和,组成圣玛利亚女中校歌的旋律。
别听!黑猫男子从窗缝渗进来,残影还带着地铁隧道的潮湿。他残缺的左耳贴着我溃烂的伤口,民国女子的恸哭突然具象成冰锥刺入鼓膜:五月初七子时...弄堂烟纸店...猫哭铃...
我发狂地扯掉绷带,带血的纱布落在瓷砖上,竟爬出蝌蚪状的符咒。溃烂的左耳洞开始钻出银丝,新生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猫耳轮廓。远处高架桥上的卡车鸣笛,此刻听来却是1934年有轨电车的铃铛声。
当心夜啼郎。护士突然用尖指甲抠进我右肩,她的下颌骨裂开至耳根,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发霉的猫砂,穿旗袍的姐姐在井底下等你......
我撞翻处置台冲进消防通道,逃生指示牌的绿光里飘满民国纸钱。左耳捕捉到千层底布鞋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转头看见七个旗袍女子正在楼上追逐滚动的青铜铃铛。她们的左耳都长着与我相同的银色猫耳,耳洞不断滴落水银。
太平间方向传来锯骨声。透过新生猫耳,我听见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手术器械在搪瓷盘里碰撞,夹杂着女学生被麻醉的呻吟:它们在我头盖骨里产崽......
黑猫男子在停尸房门前截住我。他的中山装渗出尸液,手指插入我畸变的左耳道,挖出枚带血的微型青铜铃铛。寅时三刻前找到烟纸店的耳塞,他将铃铛塞进我颤抖的掌心,不然你会听见自己脑髓被舔食的声音。
我蜷缩在住院部后巷的雨檐下,左耳听到百乐门歌女在雨滴里哼《夜来香》。卖云片糕的小贩推车经过,车轮声里藏着女学生的尖叫:铃铛缝进耳膜就永远取不出......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货架深处的震动来自民国烟柜。当我把青铜铃铛按进第三排货架夹层时,整面墙翻转成1934年的烟纸店柜台。玻璃罐里的薄荷糖早已化成尸蟞,但那双鱼戏莲的银耳塞仍在老掌柜的骷髅耳中闪着光。
戴上耳塞的瞬间,颅内炸开百猫齐哮。透过渐渐消散的惨叫,我听见黑猫男子最后的告诫随晨雾飘散:下次月圆,你的右耳也会开始听见死前的走马灯......
沾着尸油的银耳塞内侧,刻着七位不同年代女性的生辰。最下方那道崭新划痕,正是我此刻腕表显示的时间。玻璃门外飘过穿圣玛利亚校服的透明人影,她们缺失的耳朵在晨光中生出鸢尾花,每片花瓣都嵌着猫眼石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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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梆子声在脑髓里敲响。
我瘫坐在烟纸店腐朽的柜台后,银耳塞将民国亡魂的悲鸣过滤成蜂鸣。黑猫男子消散前在我掌心画的符咒开始溃烂,皮肉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猫毛的墨汁。橱窗外飘过的晨雾泛着尸蜡色,卖粢饭糕的吆喝声突然变成日语广播:大日本帝国陆军公告......
左耳新生出的猫耳突然向后翻折,这是猫科动物感知危险的征兆。玻璃柜台下的蟑螂群正用女学生的声线合唱:七月半,嫁新娘,轿帘要挂青铜铃~它们背甲上的花纹拼出虹口区地图,触须所指的方位亮起血斑——正是我此刻所在的经纬度。
便利店的自动门突然吐出1934年的《申报》,头版照片里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正在笑。她怀中的黑猫左耳缺失,伤口处爬出的银丝缠绕着我的脚踝。当捡起报纸时,油墨突然活过来般攀上手臂,在皮肤表面印满寻人启事,每个失踪者的生辰都与我八字相合。
林小姐,收件。穿绿色邮差制服的无面人立在晨雾中,他怀里的包裹渗出黄褐色液体。拆开三层油纸,里面是七个玻璃瓶,泡着不同年代的左耳标本。最末的瓶子标签写着2023年,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耳朵正在生长银色绒毛。
黑猫的厉叫刺破耳塞的屏障。货架上的桶装水突然沸腾,水面浮现出弄堂深井的倒影。穿圣玛利亚校服的透明人影正从井底往上爬,她们的耳洞伸出猩红肉芽,在空中拼出梵文咒语。我摸到收银台下的青铜铃铛串,最末那枚铃舌上的指骨竟与我的指纹完全吻合。
当第一缕阳光切开雾气时,耳塞突然熔化成液态银。左耳捕捉到千分之一秒的时空裂隙,我听见1943年宪兵队的皮靴声与2023年外卖电瓶车的喇叭声重叠。穿中山装的黑猫男子从双重噪音中析出实体,他的喉结伤疤正不断渗出民国时期的雨水。
契约开始反噬了。他沾着尸液的手指划过我溃烂的耳廓,那些银色绒毛突然开始同步他的呼吸频率,现在起,你会听见所有宿主死亡瞬间的声响。
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突然扭曲成空袭警报。我惊恐地发现柏油马路正在褪色成青石板路,外卖员的黄马甲幻化成日本兵装束。黑猫男子的身形在虚实间闪烁,他的右耳开始脱落碎肉,露出底下森白的猫科颅骨。
便利店冰柜的轰鸣声里,渐渐浮出老式打字机的节奏。我转头看见穿旗袍的自己正在货架间打字,文稿上的血字印满整面墙壁:五月初七子时,第七宿主耳骨化铃,猫鬼降世......
黑猫突然叼来半片鸢尾花瓣,花脉里嵌着微型青铜铃铛。当花瓣贴合在溃烂的左耳上时,整条街道的声响突然坍缩成真空。在绝对的死寂中,我看见柏油马路龟裂处伸出无数青白手臂,每只手掌都托着刻有不同年代的猫头骨。
便利店电子钟跳到05:07分时,黑猫男子的身影完全消散。橱窗上浮现出新的血字契约,条款末尾的爪印正与我掌心溃烂的符咒共鸣。晨光中传来弄堂早点的香气,那蒸笼掀开的雾气里,分明飘着七具旗袍女尸的轮廓。
我的右耳软骨突然传来蚁噬般的痒,指尖触到新生绒毛的刹那,听见2024年梅雨季自己的惨叫声正在时间长廊里回荡。货架上2023年产的话梅糖开始集体过期,霉斑拼出警告的图案:
**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