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床的时候,天刚亮。
枕边已经空了。
厨房没有早饭。
她出门前没说一句话。
他穿好衣服,去洗手间。
洗漱杯被扔进了垃圾桶。
剃须刀的电源线被剪断。
他轻轻叹了口气。
沙发上堆满了她的快递盒。
每一个都写着他的名字。
他打开电视,遥控器不见了。
他找了整整十分钟。
茶几下压着一张罚单。
她开了他的车。
她超速了三次。
他接到银行电话,说卡透支了。
她买了一条项链。
他不知道那条项链的价格。
他只知道工资刚到账。
他给她发了消息。
她没回。
她不接电话。
他打了第二遍,被拉黑了。
中午,他去公司食堂。
饭卡被刷爆了。
他只能用手机付现金。
钱包在家,她没告诉他。
她出门前顺手带走了。
同事问他怎么了。
他笑笑,说没事。
其实他胃在疼。
不是饿,是压抑。
他回到工位,桌上多了三杯奶茶。
她说他同事喜欢喝。
他只能请。
下午,他去打印资料。
打印机没墨了。
她上次打印了三百张表情包。
纸也用光了。
他请假回家。
他想拿身份证。
她锁了抽屉。
钥匙不见了。
她说丢了。
他去配钥匙。
店主说这是定制款,要等三天。
他站在街口,看着下班人潮。
他不想回家。
但他得回家。
他推开门,家里一片安静。
她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她说她头疼,叫他小声点。
他去厨房做饭。
锅是冷的,米也没有了。
他问她要不要叫外卖。
她说不饿,叫了自己吃。
他自己煮了面。
锅底有她没洗的火锅汤。
他煮着煮着反胃了。
他没吃。
晚上,她洗澡用了一个小时。
他在门外等着。
洗完,她去了阳台抽烟。
她不让他抽。
她说他抽烟有味道。
他去了阳台,把烟扔了。
她回来闻了闻,说他衣服脏。
他把衣服全脱了,拿去洗。
洗衣机坏了。
她说他昨天没关水。
他记得他关了。
但他不说话。
他去阳台晾衣服。
一阵风吹来,她的衣服全掉了。
他捡起来,一件件拍干净。
她说不用他管。
她把衣服重新扔下去。
他没再捡。
他坐在床边,盯着墙看。
她在床上看短视频。
她笑得很大声。
他闭上眼。
她说他装什么深沉。
他说他困了。
她说他没用。
他没反驳。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听见她悄悄打字。
她的手机亮了一整晚。
他睡不着。
他醒来时天还没亮。
她已经走了。
她没带伞,天正下雨。
他拿着伞跑出去找她。
她坐在咖啡店,对面是一个男的。
他站在玻璃外看了五分钟。
她笑得很甜。
他没进去。
他把伞放在门口就走了。
他一整天都没说话。
没人发现他情绪不对。
他开始把闹钟调早一个小时。
他不想再跟她抢卫生间。
他开始自己去超市买菜。
她不吃他做的。
但他总要吃点。
他把她的快递盒搬到阳台。
她回来就骂他。
她说那是她的私人物品。
他说阳台干净,放得下。
她说他管太多。
她开始摔东西。
他开始沉默。
她砸了杯子。
他不捡。
她砸了手机。
他不理。
她砸了他买的台灯。
他眨了下眼。
她说他无趣。
他说他累了。
她说她也累。
她开始在外面过夜。
他说她可以随便。
她说他不在乎她。
他说她开心就好。
她说你变了。
他没说话。
她说他心里有别人。
他笑了。
她说他笑什么。
他说没事。
她越来越晚回家。
他不再等她。
她有时整晚不回。
他睡得反而好了。
她开始翻他手机。
没找到什么。
她说他藏得深。
他说手机你可以拿走。
她说你心都不在我这了。
他说那你还想怎样。
她没回答。
她摔门离开。
他坐了一晚上。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她。
她那时还会做饭。
会给他洗衣服。
会和他一起追剧。
他说那时候真好。
她说那时候你还肯哄我。
他说现在也可以哄。
她说晚了。
他说,那你要离婚吗。
她说看你表现。
他那一刻明白了。
他其实已经疯了。
不是突然疯的。
是一点点的,日复一日的。
被失望,被冷漠,被误解,被责怪。
疯在每个细节里。
疯在每天醒来的瞬间。
疯在她的沉默和嘲讽之间。
疯在他说我没事的时候。
疯得很安静。
疯得没有人知道。
他开始怕手机响。
每次响起都是她的消息。
她说家里没电了。
他说他刚交的电费。
她说可能是跳闸了。
他请了假回家。
是她拔掉了总闸。
她说她看着碍眼。
他不说话。
她说他没本事。
她摔门而出。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邻居都看见了。
他没反应。
她把他所有的书卖掉了。
他说那些是他的大学教材。
她说反正你也用不到了。
他去书店找同款。
太贵,他放下了。
他开始戒烟。
她说他抽烟臭。
他改喝茶。
她说茶太苦,闻了烦。
他把茶叶全扔了。
她笑着说,这还乖。
她在他朋友面前数落他。
说他懒、脏、没用。
他朋友尴尬笑笑。
他没笑。
她走后,他一个人坐了很久。
他没有解释。
她拿他手机给自己转账。
她说她要买包。
他说月底再说。
她说那你别吃饭了。
他饿了两顿。
最后,她拿了钱。
包也没买。
他说钱去哪了。
她说你问我干嘛。
他道了歉。
她说你早该这样。
他越来越沉默。
她越来越吵。
他换了新的牙刷。
她说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他说没有。
她说那你干嘛换牙刷。
他没回答。
她把牙刷扔了。
他又买了新的。
他出差两天。
她每天发十几条消息。
内容都是抱怨。
她说家里没人理她。
她说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他说在开会。
她说你现在学会敷衍了。
他没再回。
回家后,她摔了他的电脑。
说他不把她当回事。
电脑是他自己攒的。
她说值几个钱。
他花了一年才换上的配置。
她说再装一个不就行了。
他看着碎掉的屏幕发呆。
他没有发火。
她说你这人真没脾气。
他说那你想要什么。
她说你都不懂我。
她搬走了他的椅子。
他说那是他的工作椅。
她说你现在不干活,也不配坐。
他在地板上坐了两小时。
腰疼。
她说你真会装可怜。
他说不疼。
她说那就别呻吟。
他闭上嘴。
她订了旅游票。
他看到账单才知道。
她说她要放松。
他说你可以说一声。
她说你管太多。
她一个人去了三天。
回来没带礼物。
带了一堆购物袋。
他说这些多少钱。
她说你不配问。
他看着账单沉默。
她把他拉进了她朋友圈的黑名单。
她说这样清净。
他说你为什么还要发我坏话。
她说你活该。
他不再登录朋友圈。
她说你心虚。
她生日那天,他订了蛋糕。
她没回家。
他说你去哪了。
她说被朋友带走了。
她说他太无趣,不想面对。
他说你想离婚吗。
她说不急,再看看。
他说好。
她突然哭了,说你变了。
他说你也变了。
她说你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他说你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善良了。
她沉默了一会,说你在怪我。
他说没有。
她说你现在只会反驳我。
他说我只是在说事实。
她说你现在一点也不体贴。
他说你现在一点也不温柔。
她摔了杯子。
他说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的杯子。
她说反正也不值钱。
他去捡碎片。
她说别捡了,划到你活该。
他手指出血。
她不看。
他包好,坐在角落。
她打电话出去聊天。
笑声一波一波。
他觉得头很沉。
他走去阳台,外面下着雨。
他站了五分钟。
她拉开窗,说你是不是想跳。
他说我在透气。
她说装什么忧郁。
他说我只是有点喘不上气。
她说那你去医院。
他说医生也治不了这个。
她说那你去庙里求个签。
他说我不信这个。
她说你连信仰都没有。
他说你是我以前的信仰。
她冷笑,说恶心。
他说对不起。
她说没用。
他想离家出走一次。
却找不到去的地方。
他试着跟朋友说话。
他们说你别太玻璃心。
他说好。
他不再提。
他下班开始晚走。
他不想回家太早。
他假装加班。
在便利店坐了两个小时。
她问他在哪。
他说公司。
她说你别撒谎。
他说你信不信不重要。
她说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
他说你可以来公司看看。
她没来。
她说她懒得管。
他失眠越来越严重。
她说他太神经质。
他说我只是太累了。
她说你有什么资格累。
他说我也在生活。
她说你是我拖累。
他说我知道。
她说你承认就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说你现在这样,谁会喜欢你。
他说我自己也不喜欢。
她说你说得对。
他开始吃不下饭。
她说你在搞情绪。
他说我真的没胃口。
她说别装。
他没再解释。
她说你最好清醒点。
他说我尽量。
她说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废物了。
他说我知道。
她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说那时候我还有力气。
她笑,说可怜。
他笑了,说是。
她冷着脸,说你还是笑得出来。
他说笑一笑也没多难。
她说你疯了吧。
他说可能是。
她关上门,把他关在客厅。
他说没事,我睡沙发。
她没再说话。
他躺下后一直睁着眼。
灯是开的。
他没关。
他记不清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她说你笑起来也不好看。
他说那我不笑了。
她说你别装深沉。
他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说你连聊天都无趣。
他说你想聊什么我配合。
她说你没脑子。
他说那我闭嘴。
她说你说不说都烦。
他说对不起。
她冷笑一声。
他关掉了手机震动。
她说你不回我,是不是不想理我。
他说我在上班。
她说你也太忙了。
他说事情多。
她说你就是心不在我这。
他说你要我怎么做。
她说你问我干什么,你没主见。
他说那我自己决定。
她说你不把我放眼里。
他无言。
她给他发了十几张截图。
都是她朋友的老公送礼物。
她说你看别人多上进。
他说我会努力。
她说你努力个屁。
他说我尽力了。
她说你从来没让我有安全感。
他说那我怎么才能给你。
她说你别在那问来问去。
他说那你说吧。
她不说话了。
她去洗澡。
他坐在床上看天花板。
她出来,说热水不够。
他说我等一下再洗。
她说你就想让我不舒服。
他说没有。
她说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
他说我什么都没想。
她说你还在狡辩。
他说我没有。
她说你有。
他说好。
她甩上门。
他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她把他的衣服都拿去捐了。
她说你那些旧衣服看着碍眼。
他说那里面有一件是他母亲送的。
她说那你早点拿出来。
他说我放在箱子最上面了。
她说我没注意。
他说能找回来吗。
她说你真小气。
他不再说话。
他出门去单位开会。
她打电话来说门锁坏了。
他说让物业看看。
她说你别指望别人。
他说我正在开会。
她说你就是不想管家。
他说我没这个意思。
她挂了电话。
他回家看到锁是完好的。
她说我试了三次打不开。
他说你可以等等看。
她说你就是想让我受气。
他说没有。
她说你这个人真的太冷血。
他说我去厨房做点吃的。
她说你做的我不吃。
他说那你想吃什么。
她说不知道。
他说那我做两份。
她说浪费。
他说我饿了。
她说你自己吃。
他做了饭,吃了一口。
她站起来把饭倒进垃圾桶。
她说你做的真的没法吃。
他说你可以不吃。
她说你是报复我吗。
他说不是。
她说你眼神都变了。
他说可能是累了。
她说你不累我才奇怪。
他说我真的很累。
她说你就会装。
他说你不信就算了。
她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说我没别的意思。
她说你别阴阳怪气。
他说我只是表达一下。
她说你闭嘴。
他说好。
她把他手机摔了。
他说这个月没钱买新的了。
她说你要不要脸。
他说我只是提醒。
她说你别跟我说这种废话。
他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她说不是这样的。
他说我也不是这样的。
她说你根本不配跟我过。
他说那你走吧。
她说你不舍得我走。
他说如果你会好过一点,那你走。
她说你真的疯了。
他说可能吧。
她说你变得陌生。
他说你早就不认识我了。
她说你也不认识我了。
他说我曾经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
她说那你就继续怀念去吧。
他说我不想怀念,我想解决。
她说你解决个屁。
他沉默了。
她开始哭。
他说你怎么了。
她说你不心疼我了。
他说你想让我怎么疼。
她说你以前不这样的。
他说你也不是。
她说我们变了。
他说是的。
她说你怪我
他说我怪自己。
她说你就是在怪我。
他说我也有错。
她说你这个人太虚伪了。
他说我尽力了。
她说你别用尽力当借口。
他说我没有借口。
她说你一副受害者样子,真让人讨厌。
他说我不是受害者。
她说你就是。
他说那你就当是。
她说你早该被教训。
他说可能是。
她摔了他的耳机。
他说那是他唯一的娱乐。
她说你没资格娱乐。
他说我只是想放松十分钟。
她说你别偷懒。
他说好。
她把阳台的植物全扔了。
她说你养这些干嘛。
他说它们陪了我很久。
她说你神经病吧。
他说它们不开口,不吵。
她说你在讽刺我
他说没有。
她说你别嘴硬。
他说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