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扫把星!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地!
冰冷的泥块砸在陈小满的后背,他踉跄了一下,瘦弱的身体差点摔倒在泥泞的田埂上。他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那双常年穿着破烂草鞋的脚,在凹凸不平的村路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印记。
陈家村,一个地图上都未必找得到的小地方,却像一口密不透风的棺材,将陈小满死死地困在里面。
十六年了,从他出生那天起,扫把星这三个字就如同烙印,刻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天,他娘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村里死了三头最壮实的耕牛,接着便是半个月的鸡瘟,几乎断了家家户户的荤腥。
于是,陈小满就成了陈家村所有不幸的源头。
要不是你这个祸害,你娘的身子能垮成这样他爹陈老四喝醉了,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早知道,生下来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他娘躺在炕上,终日咳嗽,连看他一眼都嫌晦气。大哥陈大虎,更是将他当成了出气筒,稍有不顺心,拳脚就招呼了上来。村里的孩子有样学样,扔石头、吐口水、扒他裤子,成了家常便饭。
连村口的瘸腿老黄狗,见到他都要龇牙咧嘴地狂吠几声。
在这个冰冷、充满恶意的村子里,陈小满唯一的温暖,来自一只老母鸡。
他叫它金花。
那是三年前,他被陈大虎打得鼻青脸肿,躲到后山哭泣时捡到的。一只受了伤的野鸡,羽毛金红,像夕阳的颜色。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带回家,藏在柴房角落,偷偷省下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口粮喂它。
奇迹般地,金花活了下来,并且对他格外亲近。每次他靠近,金花都会亲昵地咕咕叫着,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它从不啄他,黑豆似的眼睛总是温和地看着他,仿佛能看懂他所有的委屈和痛苦。
此刻,天刚蒙蒙亮,陈小满就蹑手蹑脚地来到鸡窝旁。他从怀里掏出半个冷硬的窝头,掰碎了,一点点喂给金花。
金花,快吃,吃了才有力气。他轻声说,手指温柔地梳理着金花光滑的羽毛。
金花歪着头,啄食着窝头渣,不时抬头看看少年脸上的新伤——那是昨晚陈老四又喝多了,嫌他挑水慢了,用扁担抽的。
看着金花乖巧进食的样子,陈小满冻得发紫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笑意。只有和金花在一起时,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一个走到哪都惹人嫌的扫把星。
嘭!
院门被粗暴地踹开,陈大虎带着几个游手好闲的村民闯了进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扫把星,又跟你那宝贝鸡腻歪呢陈大虎吐了口唾沫,眼神轻蔑地扫过陈小满和金花,昨晚我家丢了两只鸡,是不是你这扫把星克的还是你这妖鸡偷吃了
陈小满立刻将金花护在身后,紧张地看着来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只会招来更凶狠的殴打。
哑巴了陈大虎见他不说话,更加嚣张,一脚踢翻了旁边装着鸡食的破碗,米糠混着泥土撒了一地。
金花受惊,扑棱一声跳到了陈小满的肩膀上,警惕地盯着陈大虎,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咕咕声。
嘿!这鸡还真有点邪性!旁边一个瘦高个青年怪笑道,跟个护崽的母狼似的。
陈大虎的目光落在金花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恶意:邪性我看是欠收拾!一只畜生也敢瞪老子
说着,他猛地伸手抓向金花。
不要!陈小满尖叫一声,下意识地转身护住金花。
陈大虎抓了个空,恼羞成怒,一把揪住陈小满的头发,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小杂种,还敢护着这畜生陈大虎抬脚就踹。
陈小满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护住头部,任凭拳脚雨点般落在身上。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泪水却混合着泥土,糊满了脸颊。
就在这时,一直被他护在怀里的金花,猛地窜了出来!
它像一道金红色的闪电,腾空而起,尖锐的喙精准地啄向陈大虎抓着陈小满头发的那只手!
啊——!
陈大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背上瞬间鲜血淋漓,留下两个深深的血洞!
所有人都惊呆了!
妈的!这死鸡敢啄我!陈大虎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狠狠朝着地上的金花砸去!
金花却异常灵活,身子一矮,躲过木棍,随即翅膀一振,飞上了旁边的土墙。它站在墙头,金红色的羽毛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眼神锐利,居高临下地看着暴怒的陈大虎,发出一声响亮而挑衅的鸣叫!
反了!反了天了!陈大虎气得脸都绿了,指着墙头的金花破口大骂,你个扫把星养的妖鸡!等着,今晚老子就把它抓来炖汤喝!
陈小满趴在地上,嘴角渗着血,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只是死死盯着墙头的金花,用尽全身力气,用眼神示意它快跑!
金花似乎看懂了,它在墙头焦躁地踱了几步,最后深深地看了陈小满一眼,振翅飞向了后山。
陈大虎见鸡飞了,更是怒火中烧,又狠狠踹了陈小满几脚,这才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小满挣扎着爬起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他一瘸一拐地回到那间四面漏风的土坯房,他娘依旧躺在炕上咳嗽,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爹早就扛着锄头下地了,桌上是永远不变的冷窝头。
他默默拿起窝头,走到灶房,看着冰冷的灶膛,心里比这深秋的清晨还要寒冷。
金花,你一定要躲好,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
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灾祸,正悄然降临。而带来灾祸的,恰恰是他视若珍宝的金花。
---
2.
傍晚,残阳如血,将整个陈家村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色。
陈小满砍柴回来,刚走进破败的院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中央。
金花!他惊喜地叫出声,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
金花咕咕叫着向他跑来,用头亲昵地蹭着他的腿。陈小满蹲下身,正想抱抱它,却突然愣住了。
在金花刚才站立的地方,夕阳的余晖下,一枚金灿灿、圆滚滚的东西,正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那是一枚蛋!一枚纯金的蛋!
陈小满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枚金蛋捡了起来。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绝对不是幻觉!这真的是金子!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金花,金花骄傲地挺着胸脯,又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说:看,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金花……是你……你下的陈小满的声音都在发抖。
金花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陈小满激动得眼眶发热,他小心翼翼地将金蛋揣进怀里,这枚金蛋,或许能改变他的命运!至少,能给娘买点好药,能让他和金花吃饱饭!
他刚想抱着金花进屋,把它藏起来,院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
是陈老四,一身酒气,满脸通红地晃了进来。他浑浊的眼睛一眼就瞥见了陈小满往怀里塞东西的动作,以及那一闪而过的金光!
藏什么东西拿出来!陈老四粗暴地喝道,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扯开了陈小满破烂的衣襟。
咚!
金蛋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昏暗的院子里格外引人注目。
陈老四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他几乎是扑过去捡起金蛋,放在手里掂量着,又用牙咬了咬。
金子!真的是金子!陈老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哪来的快说!是不是还有
是…是金花下的…陈小满吓得魂不附体,指了指旁边歪着头看着他们的金花。
陈老四这才注意到这只与众不同的母鸡,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贪婪:会…会下金蛋的鸡!老天爷!我陈老四要发财了!哈哈哈!
他像疯了一样,丢下金蛋,张开双手就扑向金花,想要把它抓住。
金花何等机警,翅膀一振,敏捷地躲开,直接飞上了低矮的土坯房顶,警惕地看着下面状若癫狂的陈老四。
好畜生!还敢跑!陈老四气急败坏,指着房顶的金花对陈小满吼道,扫把星!把它给我叫下来!快点!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陈小满看着父亲狰狞的面孔,又看看房顶上不安的金花,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金蛋的出现,不是福,而是泼天的祸水!
爹…金花它…它会跑的,它只听我的…他颤抖着说,试图拖延时间。
放屁!反了你了!陈老四彻底失去了理智,金蛋带来的刺激让他只想立刻抓住这只会下金蛋的宝贝。他抄起院角的扁担,劈头盖脸就朝陈小满打去!
啊!陈小满惨叫着抱头鼠窜,在小小的院子里躲闪。
陈老四追着他打,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巨大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左邻右舍。
陈老四,发什么疯呢隔壁的王婶探头问道。
陈老四打红了眼,看见有人来,反而更加激动,他捡起地上的金蛋,高高举起,唾沫横飞地喊道:看!都看看!金蛋!俺家这鸡下的!会下金蛋的鸡!
金蛋!
一瞬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陈老四手中的金蛋上,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向屋顶那只羽毛金红的老母鸡。
贪婪、震惊、怀疑、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村民们眼中交织。
会下金蛋的鸡!这消息像插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陈家村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
3.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陈小满家的破院门就被人潮堵得水泄不通。
村长陈富贵,腆着个大肚子,手里盘着两个油光发亮的铁核桃,在一群膀大腰圆的村民簇拥下,走进了院子。他眯着一双三角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缩在墙角的陈小满,以及他身后那只明显有些焦躁不安的金花。
老四啊,陈富贵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听说你家出了个宝贝会下金蛋的神鸡
陈老四早就被这阵仗吓得酒醒了,此刻一脸谄媚地搓着手:村长,您看这…这确实是…
嗯,陈富贵点点头,目光转向金花,贪婪一闪而过,按咱们陈家村的老规矩,这种天降祥瑞,理应归全村所有,由村里统一看管,福泽大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老四脸色一白,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可是会下金蛋的鸡啊!凭什么给村里但他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村民,又不敢说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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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鸡它认生,只听我儿子小满的…陈老四试图找借口。
哦陈富贵看向陈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扫把星,把你那鸡交出来!这是村里的大事,容不得你掺和!
陈小满死死地护着金花,拼命摇头。他知道,金花一旦落入这些人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
小满,听话!陈老四急了,上前就要抓他。
就在这时,陈大虎挤进人群,他昨晚被金花啄伤的手还包着布,此刻看着金花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贪婪:爹!村长!跟这扫把星废什么话!直接抢过来不就得了!一只畜生而已!
对!抢过来!
这是我们全村的鸡!
人群开始骚动,贪婪压倒了一切。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互相使了个眼色,猛地扑向陈小满!
不要!陈小满尖叫,死死抱住金花。
金花在他怀里剧烈挣扎,发出愤怒的咕咕声,甚至试图啄咬那些伸过来的手。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陈小满瘦弱的身体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多人的拉扯,很快就被推倒在地。金花受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想要飞走,却被早有准备的村民用一张大渔网当头罩住!
抓住了!抓住了!
村民们发出一阵欢呼,七手八脚地将渔网收紧。金花在网里拼命扑腾,发出凄厉的哀鸣,金红色的羽毛散落一地。
金花!放开它!求求你们放开它!陈小满疯了一样扑上去,想要抢回金花,却被陈大虎一脚踹倒在地,脸上重重地磕在石头上,鲜血直流。
滚开!扫把星!陈大虎啐了一口,眼神兴奋地看着网里的金花,哈哈哈!看你还怎么啄我!今晚就拿你炖汤!全村都尝尝金鸡的滋味!
炖了它!炖了它!
看看它肚子里还有没有金蛋!
村民们围着渔网,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仿佛在看一件唾手可得的宝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村长陈富贵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好了好了,既然抓住了,就先关起来。大家先散了吧,晚上,就在村头的打谷场,咱们一起……尝尝鲜!
好!村民们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
渔网被拖走了,网里金花的哀鸣声越来越远,最后几根散落的金红色羽毛,被风吹起,沾染上陈小满脸上的血污。
他趴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看着那些村民贪婪而兴奋的背影,一股灭顶的绝望将他彻底吞噬。
他唯一的温暖,他唯一的朋友,就这样被夺走了。
他们要杀了它,吃了它!就像对待任何一只普通的家禽一样!不,甚至更加残忍,因为他们觊觎的是它能带来财富的价值!
陈小满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濒死的野兽。他猛地用拳头捶打着地面,指甲抠进泥土里,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连一只鸡都不放过他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他如此残忍!
他恨!恨陈家村的所有人!恨他冷漠的爹娘!恨他凶残的大哥!恨村长!恨每一个参与其中的村民!
恨意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力量。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手无寸铁、被所有人唾弃的扫把星。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花走向死亡。
哇——!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他爹陈老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人群走了,盘算着晚上能分到多少鸡肉。他娘在屋里咳嗽,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他无边无际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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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色骤变。
刚才还是血色残阳,转眼间,乌云就像打翻的墨汁,迅速铺满了整个天空。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陈小满依旧蜷缩在院子角落,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他已经哭干了眼泪,脸上血迹斑斑,眼神空洞。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了昏暗的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暴雨倾盆!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陈小满单薄的衣服,但他毫无反应。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泥土,露出一张惨白而麻木的脸。
雨声中,隐约传来了村头打谷场的喧闹声和欢笑声。
他们在杀鸡!他们在分食金花!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小满的心上!
他猛地站了起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摇晃了一下。他空洞的眼神里,骤然燃起两簇疯狂的火焰!
他要去找金花!哪怕是尸体,他也要把它带回来!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院门,冲进狂风暴雨之中。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狂风几乎将他掀翻,但他毫不在意,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去打谷场!
泥泞的村路难走异常,他摔倒了好几次,又挣扎着爬起来,满身泥泞,如同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终于,他远远地看到了打谷场。
老槐树下,燃着几堆篝火,被风雨吹打得明明灭灭。一群村民围在那里,嘻嘻哈哈,吵闹不休。借着闪电的光芒,陈小满清楚地看到,老槐树的粗壮树枝上,用绳子吊着一个东西。
不,那不是东西!那是金花!
它的羽毛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身上,脑袋无力地垂着,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已经被雨水冲淡,但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依旧刺痛了陈小满的眼睛!
它的身体随着狂风轻轻晃动,像一个破碎的玩偶。
死了……金花死了……
陈小满的心脏骤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哈哈哈!这鸡肉就是香啊!
可惜肚子里没找到金蛋!
没事,肉是金鸡肉,吃了也能沾沾财气!
村民们的说笑声夹杂在风雨声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钻进陈小满的耳朵里。
他看到陈大虎手里拿着一条鸡腿,正在大口啃咬,满嘴流油。他看到陈老四端着一个破碗,正排队等着分剩下的鸡汤。他看到村长陈富贵,正得意洋洋地跟人吹嘘这神鸡的味道……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贪婪的笑容。
他们杀了他的金花!吃了他的金花!还在他的金花尸体旁欢笑!
啊——!
陈小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冲向人群!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扫把星你来干什么陈大虎认出了他,皱着眉头喝道。
陈小满充耳不闻,他的眼里只有老槐树上金花的尸体,还有这些围着篝火的,面目可憎的刽子手!
他随手抄起地上村民丢弃的一把砍柴刀,刀刃锈迹斑斑,但在闪电下依旧闪烁着寒光。
还我金花!他嘶吼着,挥舞着柴刀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村民!
那村民吓得怪叫一声,慌忙躲闪。
疯了!这扫把星疯了!
他要杀人!
人群顿时大乱,尖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抓住他!打死这个祸害!陈大虎反应过来,扔掉鸡腿,抄起一根木棍,朝着陈小满冲了过来。
几个胆大的村民也围了上来。
陈小满虽然瘦弱,但此刻被极致的悲伤和愤怒所驱动,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和狠劲。他胡乱挥舞着柴刀,逼得几个村民不敢靠近。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他状若癫狂,眼球布满血丝,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血水,从脸上不断滑落。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隆!!!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大、都要耀眼的闪电,如同天神的怒火,直直地劈在了打谷场中央的老槐树上!
咔嚓!
巨大的树冠瞬间被劈开,燃起熊熊大火,即使在倾盆大雨中也无法熄灭!
所有人都被这天威震慑,惊恐地看着燃烧的槐树,暂时忘记了打斗。
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劈中老槐树的闪电,似乎有一缕细微的金色电光,顺着吊着金花尸体的绳子,没入了金花的体内!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除了离得最近,正仰头看着金花尸体的陈小满!
他看到,金花的身体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道原本深可见骨的脖颈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湿漉漉、暗淡无光的羽毛,也开始泛起一层微弱的、奇异的金色光芒!
陈小满惊呆了,他以为自己因为过度悲伤而产生了幻觉。
但下一秒,金花那原本无力垂着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
那双紧闭的黑豆眼,骤然睁开!
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冰冷、锐利,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杀意!
咕——!!!
一声高亢、尖锐、完全不似鸡鸣的嘶叫,从金花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了狂风暴雨,带着一股远古洪荒般的凶戾气息,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所有的喧嚣瞬间停止。
村民们惊恐地抬起头,看向老槐树的方向。
只见那只被他们杀死、分食的金鸡,此刻正悬在半空中(绳子已被闪电烧断),身体被一层越来越盛的金光包裹!
它的体型,在金光中以惊人的速度膨胀!
原本只有普通母鸡大小的身体,迅速变得如同大鹅,然后是山羊,最后,竟然长到了一头小牛犊般大小!
金红色的羽毛根根倒竖,变得如同钢铁铸就,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头顶的鸡冠鲜红如血,变得巨大狰狞,仿佛一顶燃烧的王冠!双爪变得粗壮有力,趾尖弹出锋利如刀的钩爪,寒光闪闪!
尤其是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如同两盏燃烧的鬼火,冷酷地扫视着下方惊呆了的村民!
妖…妖怪啊!一个胆小的村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第一个崩溃,转身就跑。
鸡…鸡活了!还变大了!
鬼!是鬼!金鸡索命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蔓延开来。村民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篝火、鸡汤,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只有陈小满,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只悬浮在半空,如同神魔般威武狰狞的巨鸡。
雨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脸,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他的心脏在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震撼!
金花…它没死!它回来了!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姿态,回来了!
巨鸡——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战斗鸡了——血红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陈小满的身上。那目光中的冰冷和杀意,在接触到少年身影的刹那,似乎微微柔和了一些。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咕鸣,像是在回应少年之前的悲鸣。
然后,它的目光转向了因为恐惧而摔倒在地,正手脚并用往后爬的陈大虎!
仇恨与杀戮的序幕,即将拉开!
---
4.
不…不要过来!妖怪!滚开!
陈大虎看着那庞大狰狞的战斗鸡,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自己,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的尿味在雨中弥漫开来。
他刚才还在啃咬着金花的腿,嘲笑着陈小满的无能,转眼间,报应就以如此恐怖的方式降临!
战斗鸡动了!
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残影,双翅并未扇动,却如同瞬移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大虎面前!
速度快到极致!
陈大虎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战斗鸡那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钩爪,就狠狠地踏在了他的胸膛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陈大虎感觉自己的胸骨仿佛被万斤巨石碾过,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
但他没有立刻死去。战斗鸡似乎并不想让他这么轻易解脱。
它低下那狰狞的头颅,血红的眼睛近距离地盯着陈大虎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咕…一声低沉的,充满嘲弄意味的鸣叫从它喉咙里发出。
然后,它抬起了另一只爪子。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划破雨夜!战斗鸡那锋利的钩爪,精准无比地剜掉了陈大虎仅剩的那只好眼睛!
鲜血狂飙!
彻底失明的陈大虎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哀嚎,双手徒劳地捂着血流如注的眼眶,状如厉鬼!
这血腥残忍的一幕,让那些还没跑远的村民吓得肝胆俱裂!一些胆小的直接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救命啊!村长!救命!有人绝望地喊道。
村长陈富贵此刻也是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他看着如同魔神降世的战斗鸡,又看看在地上惨嚎的陈大虎,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鸡如此邪性,打死他也不敢动贪念啊!
他想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迈不动步。
战斗鸡似乎并不急着杀戮所有人。它解决了陈大虎,血红的目光缓缓扫过瑟瑟发抖的村民,像是在审视,像是在挑选下一个目标。
每一个被它目光扫过的人,都感觉如坠冰窟,仿佛灵魂都被冻结了。
畜生!我跟你拼了!一个平日里就以凶悍著称的壮汉,大概是觉得逃跑无望,恐惧之下反而激发了凶性。他抄起旁边一根燃烧的木棍,怒吼着冲向战斗鸡。
战斗鸡连头都没回,只是随意地扇了一下翅膀。
嘭!
那壮汉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惨叫一声,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砸在泥地里,胸口明显凹陷下去一大块,眼看是活不成了。
那不是翅膀,那是钢铁!
绝对的力量碾压,让所有试图反抗的念头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恐惧彻底笼罩了整个打谷场。剩下的村民们再也不敢有任何异动,纷纷跪倒在地,朝着战斗鸡拼命磕头,哭喊着求饶。
神鸡饶命!我们错了!
我们不是故意的!是陈大虎和村长带的头!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雨越下越大,混合着血水和泥浆,在打谷场上肆意流淌。燃烧的老槐树发出噼啪的爆响,火光映照着跪地求饶的村民,和那尊如同死神般矗立的战斗鸡,构成了一幅诡异而恐怖的画面。
陈小满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村民们,此刻像狗一样跪地求饶;看到欺负他最狠的陈大虎,在地上痛苦哀嚎;看到那些曾经嘲笑他、欺凌他的人,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夹杂着些许的茫然,在他心中升起。
这就是报应吗
他看向那威风凛凛的战斗鸡,他的金花。它不再是那只温顺陪伴他的小母鸡了,它变成了强大、冷酷、充满力量的复仇者。
是为了他吗
战斗鸡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再次转过头,血红的眼睛看向他。这一次,陈小满没有害怕,他甚至从那双血红的眼睛里,读懂了一丝询问和…依赖
金花…他试探着,轻声呼唤。
战斗鸡听到他的声音,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震。它身上的金光似乎柔和了一些,血红的眼眸中,那令人心悸的杀意也悄然退去几分。
它低鸣一声,不再理会那些跪地求饶的村民,迈开巨大的爪子,一步步走向陈小满。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仿佛微微震动。
村民们惊恐地看着这只杀神走向那个扫把星,大气都不敢出。
战斗鸡走到陈小满面前,停了下来。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将少年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它低下头,用那覆盖着坚硬羽毛的巨大头颅,轻轻地蹭了蹭陈小满的肩膀。
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仿佛怕伤到他。
那一刻,陈小满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激动,是委屈,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金花…你没死…太好了…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战斗鸡冰冷坚硬的羽毛,触感如同金属,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战斗鸡又低低地咕鸣了两声,像是在安慰他。
就在这时,一个怨毒的声音响起。
扫把星!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你这个灾星!还有这只妖鸡!你们都该死!
是村长陈富贵!他大概是看到战斗鸡似乎对陈小满没有恶意,又动起了歪心思。他偷偷从地上捡起了一把之前村民掉落的镰刀,趁着战斗鸡注意力在陈小满身上,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地朝着陈小满的后心捅去!
他认为,只要杀了陈小满这个扫把星,这妖鸡说不定就会消失!
小心!陈小满只觉得背后恶风不善,还没来得及反应。
唳——!!!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尖啸骤然响起!
战斗鸡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眸瞬间被暴戾填满!它甚至没有用爪子和喙,只是猛地一扇翅膀!
一股无形的飓风凭空出现!
陈富贵连人带镰刀,像一片破叶子一样被直接掀飞!身体在半空中就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噗通一声摔在远处的泥水里,脖子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着,显然是活不成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村民们连磕头都不敢了,一个个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战斗鸡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他们,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这些蝼蚁全部碾碎。
金花…陈小满拉了拉它的羽毛,轻声说,够了…我们走吧。
他不想再看到杀戮了。虽然这些人罪有应得,但眼前的血腥已经足够震撼。他只想带着金花,离开这个让他痛苦了十六年的地方。
战斗鸡血红的眼眸看了看陈小满,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抖如筛糠的村民。最终,它似乎听从了少年的请求。
它发出一声威严的低鸣,然后,竟然口吐人言!声音苍老、宏大,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回荡在整个打谷场上空:
陈家村的人听着!
所有村民都吓傻了!鸡…鸡说话了!
我乃尔等先祖供奉之守护灵,沉眠多年,今因尔等贪婪无度,欺凌弱小,残害无辜,特此苏醒,降下惩戒!
守护灵!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他们从未听说过什么守护灵。
今日杀戮,仅为警告!尔等好自为之!若再有恶行,必将天降雷罚,灭尔全村!
声音如同滚滚天雷,震得每个人心头发颤。
这孩子,身负特殊气运,与我有着宿命联系,并非灾星,而是尔等愚昧无知!今日,我将带他离开此地,若有任何人胆敢阻拦或追赶,杀无赦!
说完,战斗鸡低下头,示意陈小满爬到它的背上。
陈小满犹豫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村子的方向。在那个方向,是他那间破败的家,里面有他冷漠的爹娘,还有那个被战斗鸡啄瞎双眼的哥哥陈大虎。
他心中没有留恋,只有解脱。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踩着战斗鸡弯曲的腿,爬上了它宽阔坚实的后背。羽毛坚硬,却并不硌人,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稳感。
走吧,金花。他轻声说。
战斗鸡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不再是之前的凶戾,反而带着一种解脱和自由的意味。
它猛地展开那如同钢铁铸就的巨大翅膀,足有三四米宽!随着翅膀的扇动,一股强劲的气流卷起地上的雨水和泥浆,将那些跪着的村民吹得东倒西歪。
然后,在所有村民惊恐、敬畏、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巨大的战斗鸡载着瘦弱的少年,腾空而起!
它冲破雨幕,如同金色的闪电,扶摇直上,很快就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中,只留下狂风暴雨,和一片狼藉、血腥弥漫的打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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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夜空中,战斗鸡平稳地飞行着。
狂风暴雨似乎对它没有任何影响,厚厚的乌云在它身下翻滚,闪电在远处亮起,却丝毫不敢靠近。
陈小满紧紧抓住战斗鸡背上坚硬的羽毛,俯视着下方越来越小的陈家村。村庄的灯火在风雨中如同鬼火般摇曳,显得那么渺小和遥远。
十六年的屈辱、痛苦、绝望,仿佛都随着这次腾空而起,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风很大,吹得他有些冷,但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火热和安定。
金花…你真的是…守护灵吗他忍不住问道,声音被风吹散,却清晰地传到了战斗鸡的耳中。
可以这么说。战斗鸡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不再是之前宏大威严的语调,而是带着一丝温和,我是陈家先祖以秘法祭炼,守护血脉的一种灵体。平时沉睡,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被唤醒。
特定条件是什么陈小满好奇地问。
至纯的善意滋养,以及…蕴含特殊力量的血与泪的浇灌。战斗鸡顿了顿,补充道,你的善良喂养了我沉睡的灵性,而你为我流下的血和绝望的眼泪,混合着你的特殊血脉力量,最终打破了束缚,让我得以复苏,并获得了远超从前的力量。
陈小满似懂非懂。特殊血脉他从没听说过自己家有什么特殊的。或许,这也是他被称为扫把星的原因之一
那…下金蛋是怎么回事他又问。
那是灵力初步复苏的体现,溢散出的能量凝聚而成。对凡人来说是财富,对我而言,却引来了杀身之祸。若非你的血泪最终激活了我,我恐怕真的就此消亡了。战斗鸡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陈小满心中一紧,更加抱紧了金花。如果不是因为他,金花也不会经历这一切。
对不起,金花,是我害了你…
不,战斗鸡打断他,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贪婪和愚昧。而且,没有你,我永远无法真正苏醒。是你给了我新生,小满。
小满…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温柔地叫他的名字。陈小满的眼眶又热了。
金花,我们去哪里他看着茫茫夜空,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一丝憧憬,也有一丝迷茫。
去一个没有欺凌,没有恶意的地方。战斗鸡的声音坚定,你的血脉之力尚未觉醒,我会教导你如何运用。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任人欺凌的陈小满,你有我,我们一起,开创属于我们的新生活。
陈小满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希望。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陈家村的方向。那里,承载了他所有的噩梦。如今,噩梦结束了。
战斗鸡载着他,飞向了遥远、未知的群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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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家村,在经历了那个恐怖的血腥雨夜之后,彻底陷入了惶恐和不安之中。
村长死了,陈大虎瞎了双眼废了胸骨,好几个壮劳力非死即残。村民们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战斗鸡那如同神魔般的威势,以及最后那句若再有恶行,必灭全村的警告,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他们不敢再作恶,甚至连大声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不知在何处监视着他们的守护灵。
陈小满的爹娘和剩下的家人,更是成了村里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虽然战斗鸡最后放过了他们,但谁知道那扫把星和妖鸡会不会再回来
陈老四整日酗酒,醉了就哭喊着后悔没对陈小满好点。他娘的病更重了,整日躺在炕上以泪洗面。曾经嚣张跋扈的陈大虎,成了个瞎眼的废人,只能靠家人伺候,脾气变得更加暴躁,家里终日不得安宁。
然而,恐惧和收敛并没有给陈家村带来安宁。
怪事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
先是村里的井水,一夜之间变得腥臭无比,根本无法饮用,村民们只能去很远的山涧挑水。
接着,地里的庄稼开始莫名其妙地枯萎,无论怎么浇水施肥都无济于事,眼看就要颗粒无收。
然后是家家户户养的牲畜,开始无缘无故地生病、死亡,鸡瘟、猪瘟接踵而至,比陈小满出生那年还要严重。
恐慌再次蔓延。村民们认为是守护灵还在惩罚他们,纷纷宰杀仅剩的牲口祭拜,对着天空磕头忏悔,但厄运依旧没有停止。
有人想逃离陈家村,但刚走出村口几里地,就会遇到各种诡异的事情,要么迷路,要么遇到野兽,要么突发疾病,最终都只能惊恐地退回村子。
陈家村,仿佛被一个无形的诅咒彻底笼罩了。
不到三年的时间,曾经还算热闹的村庄,变得死气沉沉。良田荒芜,房屋破败,人口锐减。疾病、饥饿和恐惧,像瘟疫一样吞噬着剩下的人。
最终,陈家村彻底变成了一座无人敢靠近的鬼村,在荒草和岁月的侵蚀下,逐渐被世人遗忘。
只有一些老猎人传说,在深山老林的某个隐秘山谷里,住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如同神鸟般巨大的金色战斗鸡。
那年轻人眉目俊朗,气质沉稳,身手不凡,能操控风雷。而那只金色巨鸡,眼神锐利如刀,羽毛坚不可摧,能口吐人言,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