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我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我立刻又闭上了它们。头痛欲裂,仿佛有人用锤子敲打着我的太阳穴。我尝试再次睁眼,这次慢一些,让视线逐渐适应。
程雨晴女士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张陌生的女性面孔出现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她戴着眼镜,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医生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我...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市中心医院。您因过量服用安眠药被送来这里,已经昏迷三天了。医生翻看着手中的病历,幸运的是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安眠药我从不吃安眠药。我试图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不得不重新躺下。
别急,您的身体还很虚弱。医生按住我的肩膀,周先生刚刚出去接电话,应该很快就回来。他这三天几乎没离开过医院。
周先生我的大脑像生锈的机器,缓慢地转动着。然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周明远,我的丈夫。我们结婚两年,他是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的合伙人,温柔体贴,我们感情很好。但为什么我想不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我会吃安眠药
医生,我...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最后记得的是...是和明远庆祝结婚一周年。那是在海边,夕阳下他吻我,说会爱我一辈子。
医生表情变得严肃,她翻开病历的另一页:程女士,您有精神分裂症病史,这次事件可能与病情复发有关。根据您丈夫的描述,近半年您的症状有所加重,经常说看见不存在的人和事。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精神分裂症这不可能。我从未被诊断过任何精神疾病,我一直很健康...
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进来。周明远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看到我醒了,他眼中瞬间涌出泪水。
雨晴!他冲到床边,紧紧握住我的手,那双手冰凉而颤抖,感谢上帝你醒了,我以为...我以为...
我下意识地抽回了手。为什么他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我的身体会抗拒他的触碰
明远的表情僵住了,他转向医生:她...怎么样
记忆有些混乱,只记得一年多前的事情。医生低声说,需要逐步恢复,精神类药物也要重新调整。
不!我突然提高音量,我没有精神病,我不需要吃药!声音在病房里回荡,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明远和医生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这个眼神让我怒火中烧。他们在不言而喻地交流关于我的事情,仿佛我不在场,或者...不健全。
雨晴,冷静点。明远试图再次握住我的手,你需要休息,等好一点我们就回家。
家。这个词让我莫名地恐惧。我点点头,不再争辩,因为突然之间,我注意到明远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不是我们的婚戒。我们的婚戒是定制的,内侧刻着相遇的日期。而这枚戒指看起来普通得多,银色的圆环,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为什么他要换掉婚戒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我记得如此清晰的细节,却想不起最近一年发生的任何事情
医生离开后,明远坐在床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的事情,说已经请了长假照顾我,说家里的玫瑰该修剪了。我假装听着,眼睛却扫视着病房,寻找任何能帮助我理解现状的线索。
窗台上放着一个果篮,卡片上写着祝早日康复,落款是林医生。我不认识任何姓林的医生。床头柜上摆着我的包,我伸手去拿,明远立刻站起来。
需要什么我帮你拿。
手机,我想看看日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我。一部陌生的iPhone,不是我用的华为。密码我试着输入常用密码,错误。再试生日,错误。明远的生日,错误。
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明远轻声说。
我输入那个刻骨铭心的日期,手机解锁了。屏幕上显示:2023年4月15日。我的记忆停留在2021年6月。近两年的空白。
相册里几乎没有照片,最近的一张是两周前,我站在家门口,脸色苍白得不自然,勉强微笑着。背景中的房子...不是我们的婚房。我们明明住在市中心的高层公寓,照片里却是一栋郊区的独栋别墅。
我们搬家了我问。
明远点点头:去年三月搬的。医生说安静的环境对你的...健康有好处。
他差点说什么对我的病情有好处我的手指继续滑动,发现相册里几乎没有我们的合照,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我们曾经走到哪拍到哪,明远总说要把我每一个笑容都珍藏起来。
雨晴,别看了。明远拿回手机,你需要休息。医生说如果可以,明天就能出院。
当晚,我假装睡着,听见明远在走廊上低声通话。
...她醒了,但记忆混乱...不,完全不记得...我会继续观察...是的,按计划进行...
计划什么计划恐惧如冰冷的蛇缠绕我的心脏。这个说话冷酷的男人真的是我记忆中温柔体贴的丈夫吗还是说,我的记忆本身出了问题
第二天出院时,护士递给我一小袋药。按时服用,程女士,这对控制您的幻觉很重要。
我接过药袋没有说话。明远去开车,我趁机将药片全部倒进垃圾桶。如果我真的有精神病,为什么我对发病期毫无印象为什么所有异常都指向明远
一辆黑色路虎停在医院门口,不是明远常开的奥迪。车内弥漫着陌生的香水味,不是我用过的任何一种。副驾驶座位上有一根长发,金色的,而我从未染过发。
新车子我故作轻松地问。
换了半年多了。明远目视前方,之前告诉过你,可能忘了。
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我,我的生活被彻底替换了,而我毫无记忆。最可怕的是,明远似乎对我的困惑毫不意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车子驶入郊区一栋陌生的别墅,红砖外墙,精心修剪的草坪,与我手机照片中一模一样。明远帮我打开车门,手轻轻搭在我腰上,这个曾经让我心动的动作现在只让我浑身僵硬。
欢迎回家,亲爱的。他说,声音温柔得近乎虚假。
门厅的镜子映出我的样子:苍白瘦削,眼下青黑,长发干枯无光。这真的是我吗镜中的女人眼神惊恐,像被困的小兽。我伸手触碰镜面,她也伸手,我们的指尖在冰冷的镜面上相遇。
明远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陌生。我轻声回答。
他笑了,呼吸喷在我耳畔:会想起来的,我保证。
他的怀抱曾经让我感到安全,现在却让我窒息。因为我注意到,在我们相拥的倒影中,他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我,嘴角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借口头疼早早回房。卧室很大,布置典雅,但对我来说完全陌生。梳妆台上摆着几个相框,都是我的单人照,没有一张有明远。衣柜里是我的衣服,但风格与以往大不相同——更多深色系和保守款式,而我向来喜欢明亮的颜色。
床头抽屉里放着一本日记,我如获至宝地打开,却发现大部分页面被撕掉了,仅存的几页上写着零散的句子:
他又在半夜出门...
药片让我昏昏沉沉...
地下室的声响是什么...
我究竟是谁...
最后一条记录让我毛骨悚然。翻到扉页,上面用红笔写着林夏的日记,字迹颤抖潦草。林夏那个送果篮的林医生为什么她的日记会在我床头
浴室传来水声,明远在洗澡。我迅速将日记塞回抽屉,心跳如鼓。必须找出真相,但首先得让明远相信我已经接受了他的说法。
他洗完澡出来,只在腰间裹了条毛巾,水珠顺着胸膛滑下。曾经让我脸红心跳的画面现在只让我感到不适。他坐到床边,伸手抚摸我的脸:感觉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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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迫自己微笑:好多了。只是...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有点害怕。
别怕,他俯身吻我的额头,我会一直陪着你。
当他靠近时,我闻到了那股陌生的香水味,来自另一个女人的味道。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在他枕头下,我瞥见了一抹金属光泽——一把手枪的形状。
我们结婚时,明远曾说他最讨厌枪支。这个睡在我身边的男人,真的是我的丈夫吗
夜深人静时,我确定明远睡熟后,悄悄起身。我需要探索这个所谓的家,寻找线索。走廊漆黑一片,我赤着脚,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一楼客厅没什么异常,书房却上了锁。厨房里,我注意到冰箱上贴着一张外卖单,收货人姓名是林小姐。地下室的门不仅锁着,还加装了一道密码锁。
回到二楼,我发现走廊尽头还有一间锁着的房间。正当我试图拧动门把手时,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上。
雨晴明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几乎尖叫出声,你在干什么
我转身,看到他站在黑暗中,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勾勒出他的轮廓,眼睛却隐没在阴影里。
我...我想去洗手间,走错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揽住我的肩膀:我们的房间在另一边,亲爱的。记忆混乱是正常的,别担心。
他带我回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我背对着他,眼睛大睁着,毫无睡意。明远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手臂以一种占有性的姿势环抱着我,仿佛即使在睡梦中也要确保我不会逃走。
第二天早晨,明远说要去公司处理些事情,中午就回来。他吻了吻我的脸颊,嘱咐我好好休息。透过窗帘缝隙,我看着他的车驶离,立刻行动起来。
首先尝试了书房,锁依然打不开。地下室的门也一样牢固。那间神秘上锁的卧室成了唯一希望。我用发卡尝试撬锁,没想到轻易就打开了。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我试着开机,需要密码。衣柜里挂着几件女装,风格与我的截然不同——性感大胆,色彩艳丽。最深处还有一个保险箱。
正当我思考如何打开保险箱时,楼下传来开门声。明远回来了我慌忙关上衣柜,溜出房间,刚关上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
雨晴你在楼上吗明远的声音。
在卧室!我高声回应,迅速跑回主卧,扑到床上假装刚睡醒。
明远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给你带了最喜欢的拿铁。
我接过咖啡,小心地啜了一口。以前我确实爱喝拿铁,但现在尝起来只觉得甜腻。明远坐在床边看着我,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如果这一切不是谎言的话。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问。
好多了。我挤出一个微笑,可能...需要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啊,下午我陪你到花园里坐坐。不过...他顿了顿,医生说你暂时不应该独自出门,记忆混乱可能会让你迷路或发生危险。
又是医生说的。我低头喝咖啡,掩饰眼中的愤怒。他分明是在软禁我。
下午在花园里,明远接了个电话走开一会儿。我趁机检查了手机通讯录,发现所有联系人都是陌生的名字,我的亲朋好友一个都没有。通话记录里只有一个号码反复出现,没有备注。
我记下那个号码,等明远再次离开时,用卧室座机拨了过去。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听,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喂我低声说,你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沙哑而急促:程雨晴你还活着
我的血液凝固了: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听着,时间不多,女人的声音更低,你不是程雨晴,你是林夏。他在对你做实验,地下室里有——
通话突然中断。我回头,发现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被拔掉的电话线。他的表情冰冷得可怕。
谁允许你打电话的他一字一顿地问。
第二章
我的手指还保持着握电话的姿势,尽管听筒里只剩下空洞的忙音。明远站在门口,逆光中他的面部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我问你,在给谁打电话他一步步走近,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
本能让我退缩到墙角,背部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明远从未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记忆中他总是温柔耐心,连提高音量都很少。
我...我只是想打给妈妈。我胡乱编造着,突然很想她。
明远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愤怒中混杂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他拔掉电话线,将座机整个拿起。
你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雨晴。他说这话时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车祸,记得吗你当时差点崩溃。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妈妈死了不,不可能。上周我们还通过视频电话,她告诉我阳台上的茉莉开花了...
你又在混淆记忆。明远叹了口气,突然又变回那个体贴的丈夫,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来吧,该吃药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我盯着那些药片,电话里那个女人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他在对你做实验。
我不想吃。我往后缩了缩,它们让我头晕。
明远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雨晴,别这样。你想好起来,对吗他递来一杯水,为了我,吃下去。
他的眼神让我害怕。我接过药片,假装放入口中,实则让它们滑入指缝。明远满意地点头,俯身吻我的额头:好姑娘。休息一会儿吧,晚餐时我叫你。
等他关上门,我立刻把药片吐出来,藏进枕头套里。我必须保持清醒,必须弄清楚那个电话的含义。林夏是谁为什么那个女人说我是林夏地下室又藏着什么
窗外天色渐暗,我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后院草坪修剪整齐,尽头有一个小工具间,旁边就是地下室入口——那扇加装密码锁的门。明远正在厨房忙碌,传来锅铲的声响和食物的香气。这平常的一幕此刻显得如此诡异。
趁他做饭的间隙,我溜进他的书房。门锁着,但钥匙就挂在墙上的钩子上,明目张胆得像是某种测试。我犹豫片刻,还是取下钥匙开了门。
书房里整洁得近乎刻板,文件分类摆放,书按高矮排列。我快速翻找着,在抽屉最下层发现一个标着LS的文件夹。打开后,我的呼吸停滞了。
里面是一叠照片,主角都是一个金发女子,二十多岁,面容与我相似却更加艳丽。照片背景各异——咖啡馆、公园、电影院,有些甚至是卧室。最后几张是医院场景,女子穿着病号服,眼神空洞。最底下是一份死亡证明复印件:林夏,女,28岁,死亡原因:药物过量。
我的手不住颤抖。这个林夏是谁为什么明远会有她的照片和死亡证明翻到最后一页,我发现一张便条,上面写着:替代计划第三阶段,记忆移植初步成功,需观察副作用。
替代记忆移植这些词在我脑中炸开,碎片般的记忆突然闪现:白色房间、刺眼的灯光、针管、疼痛...还有明远穿着白大褂的样子。
楼下传来脚步声,我慌忙把文件放回原处,刚锁好抽屉,门就被推开了。
找什么呢明远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餐盘。
笔...我结结巴巴地说,想写日记,医生说...有助于恢复记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指向书桌:那里有。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明远不时抬头看我,眼神探究。我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那个金发女子的脸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明天我要去趟公司,明远突然说,大概三小时。你需要什么吗
这是个机会。我摇摇头:不用,我会好好的。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手指冰凉:真乖。记得按时吃药。
夜深时,我假装熟睡,感觉到明远轻轻起身,披上外套出门了。透过窗帘缝隙,我看到他开车离开。等车灯完全消失,我立刻跳下床,穿好衣服。
首先搜查了他的衣柜,在西装内袋里找到一串钥匙。然后来到一楼,尝试打开地下室的门。前三把钥匙都不匹配,第四把转动时,锁开了,但还有密码锁。
我试了明远的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都不对。想起那个文件夹上的LS,我输入0409——林夏死亡证明上的日期。
锁开了。
一股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梯陡峭狭窄,我打开手机照明,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地下室比想象中大,被隔成几个房间。第一个像是实验室,摆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和电脑设备。
墙上贴着的图表让我停住脚步——脑部扫描图像,一张标着程雨晴,另一张标着林夏。旁边是密密麻麻的笔记:海马体记忆移植、神经元映射、意识转移...
第二个房间是卧室,单人床上凌乱地堆着被子,床头柜上有半杯水和几瓶药。衣柜门微敞,里面挂着性感的连衣裙——和楼上那间锁着的房间里的一样。
最里面的房间传出微弱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我屏住呼吸靠近,发现那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上面有个小观察窗。透过玻璃,我看到一个瘦弱的女人背对着门坐在床边。
喂我轻声呼唤。
女人缓缓转身,我差点尖叫出声——那是我自己的脸!或者说,几乎和我一模一样,只是更憔悴,眼睛下方是深重的黑眼圈。
她看到我也愣住了,然后猛地扑到门前:终于!终于有人来了!她的声音嘶哑,求求你,放我出去!
你是谁我颤抖着问。
我是程雨晴!女人激动地说,你是新来的护士吗快报警,周明远疯了!他把我关在这里三个月了!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如果她是程雨晴,那我又是谁
不...不可能,我后退几步,我才是程雨晴,我和明远结婚两年...
女人的表情从希望变成绝望,然后是怜悯:天啊...他已经开始了对不对记忆移植她抓住门上的小窗栏杆,听着,不管你记得什么,那都是假的!你是林夏,他的前女友!我亲眼看着你死在医院,但他不肯接受,他...他是个疯子科学家!
我的头痛欲裂,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闪现:医院病床、心电图变成直线、明远痛哭...但这些记忆不属于我,至少不应该属于程雨晴。
证明给我看,我强迫自己冷静,你怎么证明你才是程雨晴
女人急切地说:我们结婚那天下了大雨,婚纱都湿了;你胸口有颗小痣,明远总爱吻那里;你讨厌蓝莓味,但他老是买蓝莓酸奶...
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我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的记忆、我的身份、我的整个人生都是被植入的虚假程序。
求求你,女人——真正的程雨晴——哀求道,放我出去。他会杀了我的,一旦记忆移植完全成功,他就不再需要我了...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明远回来了!比预期早得多。
我得走了,我慌乱地说,但我会回来,我会想办法救你!
等等!她喊道,别吃他给的药!那是记忆抑制剂!
我冲上楼梯,刚关上地下室的门就听见前门打开的声音。明远的脚步声接近,我无处可躲,只好装作刚从厨房出来。
雨晴他皱眉看着我,怎么起来了
口渴,想喝水。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他的目光扫过我全身,最后停留在我的手上:地下室的门把手上都是灰,你下去过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怎么会知道
什么地下室我假装困惑,我只是...在厨房找水杯。
明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疼痛:别对我撒谎,林夏。
他叫我林夏。一切都证实了。恐惧如潮水般淹没我,但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你弄疼我了,明远。我故意用委屈的语气说,我是雨晴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这招奏效了。他立刻松开手,表情变得困惑而痛苦:对不起,亲爱的,我...我太累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来,我陪你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明远很快睡着了,呼吸均匀。我却睁着眼睛,思绪万千。如果我是林夏,那么真正的程雨晴被囚禁在地下室。但为什么我会有程雨晴的记忆明远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凌晨三点,确定明远熟睡后,我再次悄悄起身。这次我直接去了那间上锁的卧室,用偷来的钥匙打开门。笔记本电脑还在那里,我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要求输入密码。
我试着输入林夏的拼音,错误;程雨晴,错误;周明远,错误。最后我输入记忆移植的首字母——jyzy。
系统解锁了。
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文件夹。一个名为项目M的文件夹引起了我的注意。打开后,我发现这是一项关于人类记忆移植的研究资料,署名是周明远博士。
文件内容专业而晦涩,但大致能看懂:明远发明了一种技术,可以将一个人的记忆部分移植到另一个人大脑中。实验最初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症,后来转向意识保存——将濒死者的记忆移植到健康宿主身上。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份实验日志,记录着林夏——我——的死亡过程:
LS因药物过量导致脑死亡,但海马体完好。CRQ作为宿主匹配度98%,决定启动紧急移植程序。第一阶段成功,宿主接受LS基础记忆;第二阶段进行中,CRQ原记忆压制良好,但出现短暂意识混乱...
CRQ——程雨晴。我的胃部翻搅,几乎要呕吐。明远在我——林夏——濒死时,将我的记忆植入了他的妻子程雨晴脑中。而真正的程雨晴被他囚禁在地下室。
文件夹最后是一段视频,拍摄日期是三个月前。画面中,明远站在病床边,床上躺着昏迷的金发女子——林夏,也就是我原本的样子。他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哽咽:
别怕,亲爱的,你不会真的死去。我已经找到完美宿主,你的记忆会活在她身体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视频结束,我呆坐在黑暗中,浑身冰冷。这一切太疯狂了,但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可怕的真相:我不是程雨晴,我是被植入程雨晴体内的林夏的记忆。而明远为了复活死去的爱人,毁掉了一个无辜女人的生活。
突然,楼下传来响动。我慌忙关掉电脑,溜回主卧。明远的呼吸声依然均匀,他似乎没发现我的行动。
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我必须救出真正的程雨晴,但怎么做明远显然监控着整个房子。而且,如果我真的只是承载了林夏记忆的程雨晴,那么我究竟是谁
清晨,明远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叫我起床,端来早餐。我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现在能看穿那些温柔背后的控制与疯狂。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递给我果汁,睡得好吗
好多了。我强迫自己微笑,记忆也清晰了些。
这是个测试。如果他真的监控我,会知道我昨晚的行动。但明远只是满意地点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太好了。医生说恢复是渐进的过程。
他离开后,我立刻检查了房间,在床头灯里发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明远一直在监视我!那么地下室的事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我除非...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顺从乖巧,按时吃药(实际藏起来),对明远言听计从。暗中,我观察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逃脱或求救的机会。
电话线被切断,手机被没收,电脑需要密码。唯一的希望是每周三来的清洁工玛丽亚。明远总在她来时亲自监督,但我注意到她会把车停在车道尽头。
周三早晨,我早早起床,写了一张求救纸条:地下室有人被囚禁,请报警。程雨晴。我将它折好藏在内衣里,等待机会。
玛丽亚如约而至,一个五十多岁的健壮女人。趁明远接电话的间隙,我溜进厨房,将纸条塞进她放清洁用品的小推车夹层。
求你了,我低声说,别让明远发现。
玛丽亚惊讶地看着我,但很快恢复职业性的面无表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每一分钟都像一小时那么长。明远似乎察觉了我的不安,不断问我是否不舒服。
下午三点,门铃终于响了。明远去开门,我听到他惊讶的声音:警官有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匿名举报,称您家中可能有人被非法拘禁。一个男声说,需要进屋检查。
我的心跳加速。玛丽亚成功了!
荒谬!明远的声音提高,我妻子身体不好,这种骚扰会让她病情加重!
很抱歉,先生,我们必须依法检查。警察坚持道。
脚步声分散到房子的各个角落。我听到有人下到地下室,然后是喊叫声和混乱的响动。几分钟后,一名警察扶着瘦弱的女人——真正的程雨晴——走上楼梯。她看起来虚弱不堪,但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明远的脸色惨白:这是...这是我妹妹,她有精神病,我不得不在发作时把她关起来...
他说谎!程雨晴尖叫道,我是他妻子!他把我关在地下室三个月了!他在做非法人体实验!
场面一片混乱。更多警察涌入,有人开始搜查书房和那间上锁的卧室。证据很快堆积起来:实验记录、药物、监控设备...
我被带到警局做笔录。面对警察的询问,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我是拥有林夏记忆的程雨晴还是一个被强行植入他人记忆的受害者
程女士,一位女警官温柔地说,您安全了。我们会安排医生为您检查身体和心理状态。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如果检查结果出来,发现我的大脑里是另一个女人的记忆,他们会怎么看待我我会被当作受害者还是共犯
更可怕的是,当警察带走明远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等着我。
在医院的第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既是程雨晴,又是林夏,两个意识在我的大脑里争斗。醒来时,枕边放着一朵白玫瑰,没有卡片。
护士说是一位自称您丈夫的男人送来的。但明远应该被拘留了才对。除非...他有同伙。
窗外,一个黑影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我的窗户。即使隔着距离和夜色,我也能认出那个轮廓——周明远。
他自由了。而我的噩梦,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