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诡镜人影 > 第一章

我搬进梧桐公寓那天,雨下得很大。
中介说701室采光好,却没告诉我墙上的霉斑会自己生长,也没说电梯里总有一股腐臭味,更没说隔壁702住着一个只在午夜梳头的女人。
直到我在楼下垃圾站发现那面红木全身镜——雕花精美,镜面崭新,像是被人精心保养过。我鬼使神差地把它搬回了家。
现在,镜中的我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当我睡觉时,它会睁开眼睛;我转身时,它的动作总是慢半拍;最近,它甚至开始对我笑......
最可怕的是,我发现公寓物业老王在登记表上,给每个搬进701的住户名字后面都画了红叉。而我的名字,是最后一个。
1
我搬进梧桐公寓那天,正好下着雨。
雨水顺着老旧的排水管哗哗流淌,像是这栋七层建筑在无声啜泣。
搬家工人把最后一个纸箱扔在客厅地板上,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什么不祥之物。
701
室,朝南,采光好。中介当时是这么说的,却没说楼道里的感应灯时灵时不灵,也没说电梯里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整理物品时,听到隔壁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墙太薄了,还有一个被纸张堵住的空洞,没办法,谁让这地方便宜呢,外出打工,能有地住已是万幸,哪有权利挑三拣四。
我皱了皱眉,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走廊空无一人,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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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微微晃动,好像刚被人用力关上。我正想转身,一张苍白的脸突然填满了我的视野。
啊!我惊叫一声后退两步,心脏狂跳。再凑近猫眼时,走廊依然空荡荡的。是我眼花了还是...
门铃突然响起,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谁我颤抖着问。
新邻居吧我是物业的老王。一个沙哑的男声回答。
我松了口气打开门。门外站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手里拿着登记表。来做个住户登记。他说着,眼睛却不住地往我身后瞟,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填表时,我装作不经意地问:702
住的是什么人
老王的手指明显抖了一下。苏女士,住了三年多了。他快速合上登记本,她...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
她长什么样刚才好像看见...
你见到她了老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对你说话了
没、没有。我挣开他的手,只是好像看到个人影...
老王的表情松弛下来。最好别和她打交道。他压低声音,她只在晚上出门...而且...一阵刺耳的电钻声突然从楼上传来,淹没了他的后半句话。
当晚,我在浴室发现墙角有一片发黄的霉斑,形状像只伸展开的手。我用毛巾使劲擦了几下,霉斑反而更明显了。凌晨三点,我被一阵有规律的抓挠声惊醒——声音来自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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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邻的那面墙。
咚、咚、咚...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叩击墙面。我屏住呼吸数着,当数到第十三下时,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我听到走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哒、哒、哒,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我的门前。
我浑身僵硬地盯着门缝下那道阴影,直到它慢慢移开。那晚我再没睡着。
2
第二天,我在楼下垃圾站旁发现一面全身镜。镜框是暗红色的桃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虽然有些旧却异常精美。镜面一尘不染,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这镜子...我忍不住伸手抚摸镜框。
别碰那个!保洁阿姨冲过来,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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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的!
我缩回手:为什么不能碰
阿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镜子...不干净。她压低声音,我亲眼看见镜子里有东西在动...不是人的倒影...
我笑着摇头,心想这些迷信真可笑。但当晚,我又听见了墙后的抓挠声。这次更清晰,还伴随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声。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前,看见楼下那面镜子依然立在原地,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第三天清晨,镜子还在那里。我不知怎么就把它搬回了家,放在卧室墙角。它和房间意外地搭调,仿佛本就属于这里。
真漂亮...我抚摸着镜框自言自语,却没注意到镜中的我比实际慢了半拍才抬起手。
第七天夜里,抓挠声变得异常剧烈。我壮着胆子凑近墙边。
拔出白纸,看向
702
的方向,昏黄的灯光渗出来。我看见她对着梳妆台前,一下一下梳着长发。梳妆台旁——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摆着一面和我卧室里一模一样的红木镜子。
更恐怖的是,当苏女士缓缓转头时,镜中映出的...是我的脸。
我跌跌撞撞退回房间,后背抵在墙上大口喘息。下一刻我立即起身关上卧室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刚才看到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不断闪回——苏女士转过头时,镜子里分明是我的脸我的脸!
卧室里的镜子静静立着,我颤抖着望向镜面。镜中的我没有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现实中的我,嘴角慢慢咧开一个不属于我的笑容...
这不可能...我摇摇头,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些。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几乎是爬过去接通的。
林雨你还好吗是同事小张的声音,你已经一周没来上班了,主管很生气。
一周!我看向手机日历,上面清晰地显示着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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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我的喉咙发紧:今天...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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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张的声音充满担忧。
我含糊地应付了几句挂断电话,浑身发冷。七天,我居然在这间公寓里待了七天而不自知。更可怕的是,除了这镜子,我完全不记得这七天里自己做了什么。
镜子依然静静地立在墙角,我不敢再看它,用床单草草盖住。但就在布料覆盖镜面的前一秒,我分明看到——镜中的我没有跟着做同样的动作,而是站在原地,对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我尖叫着把整张被子都扔在镜子上,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
浴室里,我拼命用冷水拍打脸颊,抬头时却发现镜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我伸手擦了一下,水珠顺着我的动作滑落,露出后面扭曲的影像——我的脸正在融化,像蜡烛一样慢慢变形...
不!我闭上眼再次睁开,镜子恢复正常,只有我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
回到客厅,我决定必须找苏女士问清楚。刚握住门把手,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透过猫眼,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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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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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檀香混合着某种腐败的气息。
苏女士我轻轻叩门,我是隔壁新搬来的林雨,想和您聊聊...
门悄无声息地开大了些。里面黑得反常,只有梳妆台前点着一盏暗黄的台灯。苏女士背对着门坐在那里,依然在缓慢地梳着头发。
打扰了,我...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因为我看到梳妆台上摆着的红木镜子中,映出的确实是我的脸。但更恐怖的是——镜中的我正在对我摇头,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快跑。
苏女士的梳子突然停在半空。她缓缓转头,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正脸——那根本不是一张完整的脸,而像是无数碎片拼凑起来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等了很久...
我后退一步,却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转头一看,是那面红木镜子——但它明明应该在我的卧室里!镜中的我此刻满脸惊恐,拼命拍打着镜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女士站起身,她的动作很奇怪,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不协调。别害怕,她说着向我伸出手,很快就不疼了。就像我当初一样...
我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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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客厅。身后的门砰地关上,苏女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逃不掉的...它已经选中你了...
我颤抖着拨通了物业老王的电话,几乎是在尖叫:702
的苏女士要杀我!求你快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王叹了口气:林小姐,702
已经空置三年了。上一位租户叫苏雯,她...在浴室里上吊自杀了。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不可能...我明明看见她...
你带那面镜子上楼了对吗老王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那是苏雯的东西!她死后,每个看到那面镜子的人都说见到了她...上周刚有个保洁员辞职,说在垃圾站看见镜子里的苏雯在梳头...
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我机械地走向卧室,掀开被子——镜子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而镜中的我穿着和苏女士一模一样的白色睡裙,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
不...我摸着自己的短发,镜中影像却对我咧嘴一笑,伸手抚过那头不属于我的长发。
我发疯似的冲向镜子,想把它砸碎。就在我的拳头即将碰到镜面的瞬间,镜中的我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冰冷的触感顺着胳膊蔓延至全身,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变得透明。镜中的我却越来越清晰,最后竟然一步跨出了镜面!
谢谢你,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声音和我一模一样,我终于自由了。
我试图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镜子移动。在完全被吸入镜中的前一秒,我看到另一个我走向房门,姿态已经和苏女士如出一辙。
黑暗吞噬了我。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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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梳妆台前,手中握着一把梳子。面前的镜子里映出的是苏女士模糊的脸,而当我凑近时,那张脸又变成了我自己的。
门外传来新邻居搬家的声音。我忍不住微笑起来,开始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等待着下一个好奇的访客...
3
楼下,物业老王默默在登记表上林雨的名字旁画了个红叉,然后对着空气轻声说:再等一等,苏小姐。很快就会有新房客了。
他身后,垃圾站旁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面暗红色的桃木镜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黑暗中有滴水的声音。
再次睁眼,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不,不能说完全陌生——这里和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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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一模一样,只是所有东西都是反的。
门把手在另一侧,墙上的挂画左右颠倒,就连窗外的梧桐树也诡异地朝相反方向倾斜。
欢迎回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看到苏女士站在厨房门口。不,现在我能清楚地看到,她根本不是活人。她的皮肤像半透明的蜡纸,下面流动着暗色的阴影;五官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用手抹过的水彩画。
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在颤抖。抬手时,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腕也开始变得半透明。
苏女士——或者说曾经是苏女士的东西——发出一种像是玻璃摩擦的笑声:你在镜子里啊,亲爱的。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她向我走来,我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她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触感像冰凉的丝绸:别害怕,很快你就会习惯了。就像我一样...就像她们一样...
她侧身让开,我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五个,十个,或许更多。她们或站或坐,全都穿着同样的白色睡裙,有着同样半透明的皮肤和模糊的面容。最靠近我的那个抬起头,我认出她是一周前辞职的保洁阿姨。
你们...都是被镜子...
被它选中的人。苏女士点点头,现在轮到你了。
我冲向大门,却发现它只是一幅画在墙上的逼真图像。绝望中我跑向窗户,窗外不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一片银灰色的虚无,偶尔有模糊的影子飘过,像是深水中的鱼。
没用的。苏女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镜子里的世界没有出口。只有入口。
我滑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看得见我们。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我抬头,看到另一个空心人飘过来,大多数人看不到镜子里的异样,而你...你从第一天就注意到了。
我想起搬来第一晚从猫眼里看到的那张苍白的脸。那不是幻觉,而是试图警告我的前任受害者。
那老王呢我突然想到,他知道这一切对不对
房间里的空心人们突然骚动起来,像是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苏女士的表情(如果那能称为表情)变得狰狞:他比知道更糟。他是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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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者
镜子需要养分。苏女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而他需要寿命。
我的血液凝固了。所有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老王不自然的苍老面容,他对镜子的讳莫如深,以及每次有新租户搬来时那种诡异的期待神情。
他在用我们...续命
苏女士没有回答,只是转向墙壁。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墙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像是透过毛玻璃看到的场景。影像逐渐清晰,我看到了自己的卧室——或者说,曾经是我的卧室。
另一个我正站在镜子前梳头,动作和苏女士如出一辙。她(它)突然转头看向我们这边,仿佛能透过镜面看到我们,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微笑。
她在等新猎物。苏女士说,就像当初的我等你一样。
影像变换,显示出公寓走廊。一个年轻女孩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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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徘徊,手里拿着租房合同。老王站在她身边,脸上是我熟悉的、令人不适的笑容。
莫小姐,这间采光很好...他的声音从墙里传出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我扑向墙壁,却穿了过去,跌入一片黑暗,必须警告她!
黑暗中有人扶起我。是苏女士,她的脸比之前更模糊了。没用的,她说,我们试过无数次了。
那就这样认命吗我挣扎着,永远被困在这里
不是永远。她摇摇头,当下一个替代者进来,最老的灵魂就会...解脱。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人数比刚才少了几个。角落里,一个几乎完全透明的身影正在慢慢消失,像晨雾被阳光蒸发。
多久...我的声音哽住了,要等多久
苏女士指向墙上的影像。画面中,那个叫莫小姐的女孩正弯腰查看垃圾站旁的什么东西——一面暗红色的桃木镜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很快了。苏女士说,她已经被吸引了。
我绝望地看着莫小姐伸手抚摸镜框,她的表情从好奇变成恍惚。我知道那种感觉——镜子会对你低语,用你无法抗拒的声音。
影像再次变化,这次显示的是我的卧室。那面镜子依然立在墙角,但镜框的颜色变得更鲜艳了,像是被新鲜血液滋润过。镜中的我正在涂口红,鲜红的颜色衬得皮肤异常苍白。
她会把我怎么样我轻声问。
苏女士没有回答,只是牵起我的手。在她的触碰下,我的皮肤开始变得和她一样半透明,指尖甚至能微微穿透自己的手掌。
你会习惯的。她重复道,我们都会。
我看向房间里的其他空心人,突然意识到她们都在做同一件事——盯着不同位置的墙壁,仿佛那里有看不见的电视屏幕。每个人的表情都出奇地相似:麻木中带着一丝病态的期待。
她们在看什么我问。
各自的替代者。苏女士指向一面墙,那里渐渐浮现出影像——是我的卧室,另一个我正躺在床上睡觉,我们看着她们生活,代替我们活着...
影像中的我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我们这边。她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我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的诡异笑容。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贯穿我的太阳穴。我抱住头蹲下,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记忆中被抽离。苏女士的脸,老王的脸,甚至我自己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开始了。苏女士的声音忽远忽近,第一次遗忘。
我惊恐地发现,我再也想不起自己原本的长相了。当我看向自己半透明的手臂时,上面浮现出陌生的纹路——是那面红木镜子上的雕花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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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影像中,莫小姐正指挥搬运工把红木镜子搬进她的新家。她抚摸着镜框的样子,就像一周前的我一样充满迷恋。
老王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皱纹似乎浅了一些。他对着镜子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向里面的我们致意。
他会得到多少年我艰难地问。
苏女士伸出三根半透明的手指:一个人的灵魂换三个月寿命。很公平,不是吗
影像变换到夜间。莫小姐躺在床上熟睡,而那面镜子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镜面泛起涟漪,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慢慢从里面探出手...
我看向自己的手,它已经完全变成了苏女士的样子——半透明,泛着诡异的青光。最后的记忆正在迅速消退,我甚至想不起自己姓什么了。
林...我徒劳地抓着这个音节,但它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间溜走。
没关系。苏女士——现在我应该叫她苏雯了——轻轻抱住我,很快你就不会痛苦了。
墙上的影像里,莫小姐的卧室和我们所在的镜像空间正在慢慢重叠。我能感觉到新的空心人即将加入我们,而最老的那个灵魂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记住,苏雯在我耳边说,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当你完全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就不会再痛苦了。
我看向自己半透明的倒影,惊讶地发现它比实体更清晰。倒影中的我穿着白色睡裙,长发披肩,正对着我微笑——那是我见过的最恐怖的笑容。
因为那笑容,正在我自己的脸上绽放。
愤怒,悔恨,不甘交织在心间。不!我怒吼:
我不能忘!不能忘!迷失了自己,我还是我吗
黑暗像浓稠的沥青包裹着我。
镜中世界的空气带着金属腥味,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刺痛。我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臂,上面的血管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细线,如同那面诅咒镜子的木纹。
第三天了。苏雯飘到我身边。她的脸比昨天更模糊了,像被水浸过的油画,你的记忆还剩多少
我努力回想,却发现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唯一清晰的是那面红木镜子上雕刻的诡异花纹,它们已经深深刻在我的灵魂里。
莫小姐今晚会照镜子。苏雯指向墙壁,那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我的替代者——那个占据我身体的镜灵——正在引诱新租户莫小姐靠近镜子。
我突然抓住苏雯半透明的手:一定有办法打破这个诅咒!
房间里的其他空心人都转过头来,她们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我从来没见人成功过。一个几乎完全透明的老妇人飘过来,她的声音像是风吹过枯叶,镜子需要守护者,守护者需要寿命,我们...只是养料。
墙上的影像突然清晰起来。莫小姐正站在镜子前,着迷地抚摸镜框。镜中的她已经提前露出诡异的微笑。
不...我扑向墙壁,却穿了过去,跌倒在冰冷的虚空中。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镜中的我没有跟着移动。它站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等等...我慢慢站起来,镜灵不能自由行动
苏雯的眼睛微微睁大:它们必须模仿活人的动作...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脑中成形。我转向房间里的空心人们:如果我们全部同时做不同的动作呢一个镜灵不可能同时模仿所有人!
最老的那个空心人摇摇头:我们试过。守护者会...惩罚反抗者。
影像中,老王出现在莫小姐身后。他看上去比前几天年轻了至少十岁,脸上的皱纹少了许多,背也挺直了。他贪婪地盯着镜子,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计数什么。
必须有人从外面打破镜子。我说,但谁能——
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话。影像中,莫小姐踉跄后退——镜中的她竟然自己动了!老王也脸色大变,伸手想拉住莫小姐,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怎么回事苏雯惊愕地问。
最老的空心人突然飘到前面,她几乎透明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守护契约...被破坏了...
影像中,老王痛苦地跪在地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腐烂。他尖叫着抓向镜子,却在碰到镜面的瞬间被吸了进去!
镜中世界剧烈震动,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老王出现在我们中间,他的身体迅速被无数半透明的手抓住、撕扯。空心人们发出非人的尖啸,几十年的怨恨终于找到出口。
不!老王的惨叫戛然而止——苏雯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我是你们的守护者!
是狱卒。最老的空心人冷冷地说,她的手指深深掐入老王的脖子。
我看着这场恐怖的复仇,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恢复实体。整个镜中世界开始崩塌,墙壁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镜子要碎了!我大喊,我们得出去!
苏雯却摇摇头:只有活人能离开。她指向出现裂痕的墙壁,跑!现在!
我犹豫了:那你们——
我们早就死了。苏雯的嘴角浮现出解脱的微笑,但你可以结束这一切。
最老的空心人飘过来,她几乎完全透明了:带着我们的怨恨...活下去...
墙壁轰然倒塌,露出一个发光的裂缝。我最后看了她们一眼,冲向那道光芒。
背后传来镜子破碎的巨响和无数灵魂释放的欢呼。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是无尽的坠落...
5
消毒水的气味。
我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我立刻闭上。耳边是心电监护仪的规律鸣响。
她醒了!医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我艰难地转头,看到莫小姐站在床边,脸上带着担忧和困惑。
发...生了...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莫小姐递给我一杯水:你在公寓晕倒了。物业发现时,你身边全是镜子碎片。她压低声音,那个老王...他失踪了。警察发现他房间里全是各种镜子,还有...一本记录租户名字的册子。
我抬起手腕,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形状像是桃木的花纹。
这面镜子...你见过吗莫小姐拿出手机给我看一张照片——破碎的红木镜框,每一块碎片上都映着不同的人脸。
我认出了苏雯,认出了保洁阿姨,认出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最后一块碎片上映出的,是老王的扭曲面容,他的嘴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尖叫。
扔了它。我紧紧抓住莫小姐的手,用泥土埋起来,然后忘记这栋公寓。
出院那天,我路过梧桐公寓。阳光下,这栋老建筑看起来普通得令人失望。一个年轻女孩正拖着行李箱走进大门,我下意识想喊住她,却看到物业办公室走出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新来的物业主任。便利店老板顺着我的目光解释,听说前任失踪了真奇怪,他癌症晚期医生说只剩一个月...
我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手腕上的红痕微微发烫,像是遥远的告别。
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然而出院后的第三周,我手腕上的红痕开始发痒。
最初我没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皮肤过敏。直到那天洗澡时,热水冲刷过手腕,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突然变得鲜红刺目,像是刚刚刻上去的伤口。
我猛地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死死按住手腕。透过浴室的雾气,我惊恐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正歪着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盯着我。
幻觉,都是幻觉...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时镜子已经恢复正常。
但手腕上的红痕确实在变化。那些原本只是杂乱线条的纹路,现在正逐渐形成清晰的图案——是那面红木镜子上雕刻的花纹。
我颤抖着翻出手机,找到莫小姐发给我的那张镜子碎片照片。放大后仔细对比,手腕上的纹路与镜框边缘的雕花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却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切皆有可能。
我吓得打翻了水杯,水洒在手机屏幕上,正好覆盖了照片中镜子碎片的位置。水珠滑落时,我分明看到照片里的碎片上,老王的嘴在动。
市立图书馆的古籍区散发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我按照索引找到
H
区,在最角落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城东建筑志》。
书页已经泛黄,翻动时发出脆响。在第三章民国时期特色建筑中,我找到了关于梧桐公寓的记载:
...建于
1927
年,原名『栖凤阁』,为富商杜明远为其夫人所建。杜夫人酷爱西洋镜,特从意大利定制一面红木全身镜置于卧房。后杜夫人精神失常,杀其幼子后自尽于镜前。杜明远悲痛之下,将宅邸改为公寓出租...
我的手停在记载杜夫人死亡的那一页。纸张上有几处褐色的污渍,形状像是干涸的血迹。
1933
年秋,杜夫人尸体被发现时,面部皮肤被完整剥离,贴于镜面。据传其生前常言『镜中有人欲代我之位』...
找到你要的资料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吓得差点叫出声。转身看到一位白发老人站在我身后,他穿着考究的灰色西装,胸前别着图书馆工作人员的证件。
教、教授我注意到他证件上的头衔。
敝姓陈,是这里的历史顾问。老人微笑着,目光却落在我手中的书上,你对梧桐公寓的历史感兴趣
我下意识地拉了拉左手的护腕,遮住那些红痕:只是...做些研究。
陈教授的眼睛眯了起来:那栋公寓有些不太好的传闻,特别是关于一面镜子的...
我的呼吸一滞:您知道些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内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如果你真的想了解真相,明天下午三点可以来我的办公室。有些东西...不适合在这说。
离开图书馆时,天已经黑了。我站在公交站等车,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
手机突然震动,是莫小姐发来的消息:林姐,你还好吗这两天怎么不回我消息
我皱眉看着这条信息。自从出院后,莫小姐几乎每天都会联系我,询问我的状况,而我每次都及时回复了。
正要打字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那面镜子不见了。有人拿走了碎片。
我的手指僵在屏幕上。这不对劲——莫小姐明明告诉我,她已经把镜子碎片埋在了郊外的树林里。
公交车到站,我匆忙上车,决定直接去莫小姐家问个清楚。
莫小姐如今住在城西的一栋老式公寓里。我按了三次门铃,才听到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莫小姐的脸出现在黑暗中。她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林姐这么晚了...她的声音沙哑得不自然。
你刚才给我发消息说镜子碎片不见了。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但上周你明明告诉我已经把它们埋了。
莫小姐的表情凝固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睛似乎变成了完全的黑色,没有眼白。
你记错了。她突然笑起来,嘴角咧开的弧度异常夸张,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
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莫小姐吗
那...现在碎片在哪里我强作镇定地问。
在李主任那里。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新来的物业李主任。她说要『妥善保管』。
我注意到莫小姐的手腕上,也有一道淡淡的红痕。
莫莫,你的手腕...
她猛地缩回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该走了,林姐。太晚了不安全。
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我站在原地,听到里面传来咔嗒的反锁声,接着是莫小姐诡异的大笑,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才突然停止。
6
第二天下午三点整,我站在了陈教授办公室门前。
敲门后,里面传来陈教授的声音:请进。
办公室比想象中宽敞,四面墙中有三面都是书架,塞满了各种古籍和档案盒。唯一没有书架的那面墙上,挂着十几面形状各异的古镜,每一面都被红绳缠绕着。
陈教授坐在一张红木办公桌后,桌上摆着一盏老式台灯和几份摊开的文件。最引人注目的是桌子中央的一个木盒,盒盖上雕刻着与梧桐公寓那面红木镜子相同的花纹。
林小姐,请坐。他示意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我知道你会来。
您似乎对梧桐公寓的镜子很了解。我直接切入主题,同时警惕地观察着房间里的那些镜子。
陈教授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不只是了解。我的家族...与那面镜子有特殊的联系。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倒出几张泛黄的照片推到我面前。照片上是一面红木全身镜,与我在梧桐公寓见到的那面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更新一些。
这面镜子制作于
1926
年,意大利工匠为杜夫人特别打造。但很少有人知道,制作镜子的木材来自中国云南的一种特殊红木,当地人称之为『鬼拍木』。
鬼拍木
传说这种树木生长在古战场上,吸收了无数亡魂的怨气。陈教授的声音低沉,用它制作的镜子...会成为连接阴阳两界的门。
我的手腕突然一阵刺痛,红痕像是被火烧一样发烫。我忍不住拉开护腕,看到那些纹路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而且蔓延到了小臂。
陈教授的目光落在我手臂上,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比我想象的更快...
什么更快我警惕地问。
同化过程。他站起身,走向墙边的一个书架,每个被镜子选中的人,身上都会出现这种纹路。随着时间推移,它会逐渐覆盖全身,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你完全变成镜中世界的居民,为它汲取灵魂。他取下一本厚重的册子,翻到某一页递给我,就像她们一样。
页面上是十几张黑白照片,每张都标注着日期和名字。我认出了其中一个——苏雯,照片上的日期是她自杀前一周。她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那种红痕,一直延伸到颈部。
这些是...
近三十年来所有被镜子吞噬的人。陈教授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我的女儿是第一个。
我震惊地抬头看他。陈教授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1983
年,我女儿得到了那面镜子。一个月后,她在浴室上吊自杀...就像你看到的苏雯一样。
那面镜子...
一直在寻找新的宿主。他走回桌前,打开那个雕刻花纹的木盒。
老王不是第一个守护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每个守护者都用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寿命,而镜子则得到它最渴望的东西——新鲜的灵魂。
盒子里铺着红绸,上面放着三块镜子碎片。我立刻认出那是红木镜子的碎片,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木纹。
这些是...
过去三十年里,我收集到的。陈教授轻轻触碰其中一块,每块碎片都困着一个灵魂。但最重要的那块——镜子的核心,始终下落不明。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是莫小姐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林姐...莫小姐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救救我...我在镜子里...
电话突然中断,紧接着一条短信进来。发件人显示是莫小姐,内容只有一张照片——莫小姐的脸紧贴着镜面,眼中充满恐惧,她的手掌按在镜子上,手腕上的红痕已经变成了深黑色。
照片的背景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房间——梧桐公寓
702
室。
离开研究会时,天已经黑了。陈教授给了我一块用红布包裹的小镜子碎片,说是可以暂时保护我不被镜灵完全控制。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他送我出门时严肃地说,镜子在那时的力量最强,也是我们摧毁它的最佳时机。
我打车直奔梧桐公寓。必须找到莫小姐,或者...现在伪装成莫小姐的那个东西。
公寓大堂空无一人,值班室里亮着灯却不见保安。电梯依然散发着那股熟悉的腐臭味,我选择了走楼梯。
七楼的走廊比记忆中更加阴暗潮湿,墙纸剥落的地方露出黑色的霉斑,形状像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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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的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线。我屏住呼吸靠近,听到里面传来有节奏的咚、咚声,就像...有人在用梳子敲击镜面。
莫小姐我轻声呼唤。
敲击声戛然而止。几秒钟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林姐是你吗
确实是莫小姐的声音,但语调有些怪异,像是刻意模仿出来的。
是我。你...在里面做什么
整理镜子碎片啊。她的声音突然靠近门边,李主任把它们都交给我保管了。你要进来看看吗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口袋里的镜子碎片突然变得滚烫。我猛地缩回手,想起陈教授的警告——镜灵无法直接邀请活人进入,必须得到对方的同意。
我...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后退一步,这么晚了不太方便。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真可惜。李主任说,集齐所有碎片的人可以得到一个愿望呢。
李主任在哪我想和她谈谈。
她在楼下,正等着你呢。莫小姐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她说...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我转身要走,702
的门却突然开了一条缝。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手腕上布满黑色的纹路——那不是莫小姐的手。
来嘛,林姐...那只手的主人在黑暗中低语,看看我们为你准备了什么...
我头也不回地冲向楼梯,身后传来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和一阵疯狂的大笑。
一楼大厅依然空无一人,但物业办公室亮着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看到新来的李主任背对着门站在档案柜前。她穿着老式的黑色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李主任我试探着叫道。
她缓缓转身,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块红木镜子的碎片。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脸上戴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一张用真人皮肤制作的面具。
林小姐,我正等着你呢。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老王没能完成的工作,该由我来继续了。
她摘下面具,露出下面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某些部位的皮肤像是被生生撕掉了。
你...你是谁我的声音颤抖着。
李主任没有回答,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她举起镜子碎片,我看到里面映出的不是办公室的景象,而是莫小姐——真正的莫小姐,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拍打着镜面。
月圆之夜快到了。李主任轻声说,镜子需要新鲜的灵魂...而你,林小姐,是最完美的祭品。
我转身就跑,冲出公寓大门时差点撞上一个身影——是陈教授。
快走!他拉着我奔向停在路边的车,她已经开始仪式了!
上车后我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阿姨!她的手腕上也有红痕,但颜色很淡。
阿姨你...
她姓张,与你一样,是最早的幸存者。陈教授发动车子,1985
年从镜中世界逃出来的。
张阿姨递给我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某种草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拿着,可以暂时抵挡镜灵的侵蚀。
我们现在去哪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找最后一块碎片。陈教授的声音紧绷,镜子的核心部分。
车子最终停在了城郊的一座废弃教堂前。月光下,破败的建筑像一头蹲伏的怪兽,黑洞洞的窗户如同眼睛注视着我们。
这里是...
杜家的私人教堂。陈教授取出手电筒,杜夫人死后,杜明远把镜子的核心藏在了这里。
教堂内部比外观更加破败,长椅东倒西歪,彩绘玻璃只剩下零星的碎片。最前方祭坛上的十字架已经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被红布覆盖的物体。
陈教授快步走向祭坛,我和张阿姨紧随其后。就在他即将掀开红布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父亲,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我们同时转身,看到李主任站在门口,身边是...另一个陈教授不,是戴着陈教授面孔的镜灵!
你...真正的陈教授脸色恍惚。
三十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姐姐的事。李主任冷笑着走向我们,可惜她选择了镜子而不是你。
我这才明白过来:你是...陈教授的女儿但你不是...
死了她大笑起来,死亡对镜子来说只是另一种存在形式。老王帮我找到了完美的身体——他自己的妻子。
张阿姨突然冲上前,将一包粉末撒向李主任。后者尖叫一声,脸上的皮肤开始冒烟脱落,露出下面更加狰狞的面容。
快!张阿姨对我喊道,掀开那块布!
我冲向祭坛,一把扯下红布。下面是一面残缺的红木镜子,只有巴掌大小,但镜框上的花纹与我手腕上的红痕完全吻合。
镜面映出我的脸,却不是我现在的表情——它在笑,一个扭曲的、不属于我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镜中的我轻声说。
身后传来打斗声和陈教授的惨叫。我回头看到他被那个冒牌货按在地上,而李主任——或者说陈教授的女儿,正朝我走来。
把它给我!她尖叫道,那是我的镜子!
我的手紧握镜框,突然感到一阵剧痛——镜框边缘刺破了我的手掌,鲜血顺着花纹流淌,被镜子贪婪地吸收。
林雨!张阿姨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打碎它!现在!
我举起镜子,准备摔向地面,却看到镜中的影像突然变化——里面不再是现在的我,而是多年后的我,抱着一个婴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镜中的我轻声细语,打碎镜子,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的手颤抖了。这是幻觉吗还是镜子真的能预示未来
别听它的!陈教授挣扎着喊道,它在说谎!
李主任已经来到我面前,她腐烂的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你下不了手的。没有人能抗拒镜子展示的希望...
就在她伸手要抢镜子的瞬间,一个身影从侧面扑来——是莫小姐!真正的莫小姐,浑身是血但眼神清明。
林姐,对不起...我没有把它埋葬。她紧紧抓着李主任的手腕,我当时太好奇了...想看看那些碎片...
我们三人扭打在一起,镜子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看到镜子旋转着,映出月光、教堂的穹顶、我们惊恐的脸...
然后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李主任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陈教授的冒牌货也突然僵住,像玻璃一样出现无数裂纹,然后碎成一地闪亮的碎片。
整个教堂开始震动,墙壁上的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我拉起莫小姐,和陈教授、张阿姨一起冲向出口。
就在我们踏出教堂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回头看去,整座建筑正在坍塌,但奇怪的是,没有扬起一丝灰尘——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一个月后,我手腕上的红痕开始褪色,那些曾经如同烙印般的纹路,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场恐怖的经历,只是我生命中一场荒诞的噩梦,而如今,我终于从梦中醒来。
莫小姐恢复得很好,除了偶尔会在镜子里看到幻觉,其他都已正常。
我们谁也没再提起那晚的事,但彼此都知道,我们都从那场灾难中幸存了下来,而这份经历,也让我们之间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默契。
陈教授送给了我一本笔记,里面记录了他多年来对那面镜子的研究以及关于他女儿的故事。
我翻开那本笔记,一页页地阅读着,那些文字仿佛带着温度,让我感受到了陈教授的痛苦、挣扎与无奈。
陈雪晴,陈教授的女儿,为了复活空难而死的丈夫,成了这三十年来主动进入镜子的人。
她成了第一位空心人,在诱骗了足够的灵魂后并未选择解脱,而是堕落,于是,她与老王达成交易,让他成了守护者,而她则重新拥有了躯体。
读到这些,我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我合上笔记,望着窗外的阳光,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陈教授能够真正地释怀,也希望那些在镜子中受苦的灵魂,能够找到真正的安宁。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手腕上曾经的红痕,如今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痕迹。我轻轻抚摸着它,心中充满了感慨。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而有些东西,即使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也依然值得我们去守护。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我知道,我的生活还将继续,而那些曾经的恐惧与黑暗,都将被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