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即背锅
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涩感,让苏慕瑶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不是医院那惨白的天花板和熟悉的消毒水味,而是古色古香的拔步床,绣着繁复花纹的锦被,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不知名的熏香。
嘶……她撑着几乎要裂开的脑袋坐起身,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定北侯府、嫡妻苏慕瑶、侯爷萧珩、庶子萧子安、庶女萧子玥、柳姨娘……
她,现代急诊科的卷王苏医生,竟然在连续工作48小时后猝死,然后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声名狼藉、刚刚嫁入侯府三天就试图给六岁庶子下毒的恶毒嫡妻!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
夫人!夫人您醒了一个穿着淡绿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惊喜地叫道,连忙上前扶住她,太好了!您要是再不醒,外面……外面……
小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欲言又止。
外面怎么了苏慕瑶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声音因为原主之前的哭闹和本身的虚弱而有些沙哑。
外面柳姨娘和几位管事妈妈都来了,说是……说是您给大少爷的糕点里下了毒,大少爷现在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侯爷和老夫人都惊动了,正往这边赶呢!小丫鬟急得快哭了,夫人,那糕点真的不是您……
我知道不是我。苏慕瑶打断她的话,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冷静。
虽然记忆混乱,但她很确定,原主虽然嫉妒心强,行事蠢笨,但胆子小得很,下毒这种事情,多半是被人栽赃陷害。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位颇为受宠、又育有一女的柳姨娘!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救人要紧!
子安现在在哪里苏慕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就在偏厅,柳姨娘不让人动,说是要等侯爷和老夫人来了给您定罪……小丫鬟青竹(这是原主陪嫁过来的丫鬟,也是唯一真心对她的人)连忙扶住她。
混账!苏慕瑶低咒一声,急诊科医生的本能让她无法容忍这种延误病情的行为,带我过去!
身体还很虚弱,但求生的意志和医者的本能支撑着她。青竹搀扶着苏慕瑶,快步走向偏厅。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柳姨娘娇滴滴却带着恶意的哭诉声:侯爷,老夫人,你们可要为妾身和子安做主啊!大少爷吃了夫人送来的糕点就变成这样了……呜呜呜……妾身知道夫人刚入府,心里不痛快,可……可子安才六岁啊,他有什么错夫人怎么能下此毒手……
苏慕瑶推开门,只见偏厅里乌压压跪了一地仆妇,上首坐着一位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的老夫人,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墨色锦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想必就是定北侯萧珩。
柳姨娘正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哭诉,而她身边的小榻上,躺着一个脸色青紫、嘴唇发白、呼吸微弱的男童,正是庶子萧子安。
看到苏慕瑶进来,柳姨娘像是见了鬼一样,哭声一顿,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又被恶毒取代:夫人!你还敢出来!你害了我的子安,侯爷和老夫人定不会轻饶了你!
萧珩冰冷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如同实质的冰刃,带着审视和厌恶。老夫人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失望和严厉。
所有人都认定是她下的毒!
苏慕瑶却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和指控,她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萧子安的身上。
职业本能让她快步上前。
站住!你想干什么柳姨娘立刻尖叫着想拦住她,你还想对子安做什么!
滚开!苏慕瑶眼神一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竟然让柳姨娘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她蹲下身,快速检查萧子安的情况。观察瞳孔,探查脉搏,检查口腔和呼吸……一系列急救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急性过敏性休克,伴随喉头水肿,再不施救,神仙难医!苏慕瑶迅速做出判断。
这根本不是中毒!更像是接触了某种强烈的过敏源!
胡说!府医明明说是中毒!柳姨娘立刻反驳。
府医苏慕瑶冷笑一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萧珩和老夫人身上,语气斩钉截铁,侯爷,老夫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若想救回子安,立刻按我说的做!
第一,让人准备浓盐水和干净的布巾!第二,去取参片来,要年份足的!第三,把窗户全部打开通风!第四,所有人都退后,保持空气流通!
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带着一种临危不乱的强大气场,与平日里那个只会哭闹撒泼的原主判若两人,竟然让萧珩和老夫人都愣住了。
你……萧珩刚想开口质疑。
侯爷!苏慕瑶猛地打断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现在每耽误一秒,子安就多一分危险!信不信我,您自己决定!
萧珩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女人,她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和嫉妒,只有一种纯粹的、想要救人的急切和自信。那双眼睛明亮得惊人,仿佛能洞察一切。
鬼使神差地,他对旁边的管家沉声道:照她说的做!快!
第二章
妙手施救,初显锋芒
得了侯爷的命令,偏厅里的人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也不敢怠慢,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浓盐水、干净布巾、老参片很快被送了上来。
苏慕瑶看了一眼那参片,年份确实不错,蕴含的能量对吊住萧子安的命有点用处。她立刻取过一片,让青竹想办法用最快速度弄成细末,和着温水,小心地撬开萧子安的牙关,喂进去一点点。
同时,她让两个有力的仆妇将萧子安的头偏向一侧,清理他口腔里的分泌物,确保呼吸道通畅。古代没有肾上腺素,没有抗组胺药,她只能用最基础也最关键的方法来维持生命体征。
柳姨娘,苏慕瑶一边沉着施救,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冷得像冰,除了我‘送’过去的那碟据说有毒的桃花酥,大少爷今天还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吃过什么或者去过哪里玩
她的问题直接而尖锐,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事件本身。
柳姨娘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反驳:除了你那碟毒点心,子安还能吃什么他一向乖巧,都在我院子里玩……
是吗苏慕瑶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却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冷意,我记得厨房送来的桃花酥,用的是普通的杏仁粉。但我刚才为子安检查口腔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特殊的甜香味,似乎……更像是南方某种珍稀坚果的味道。而且,他的手指缝里,似乎沾了点点黄色的花粉。
她这话一出,柳姨娘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惊慌!
你……你胡说!什么坚果什么花粉我不知道!柳姨娘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拔高,显得格外尖利。
苏慕瑶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柳姨娘:哦姨娘不知道可我记得,昨天有南边的商队给府里送了些新鲜玩意儿,其中好像就有几色平日里少见的坚果点心和几盆稀有的黄色观赏花卉,被送到了各处主子的院里。柳姨娘院里……应该也得了吧
她的话,像是一把精准的匕首,直戳柳姨娘的要害!
萧珩和老夫人的目光也立刻变得锐利起来,齐齐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我……我是得了一些……但……但那和子安有什么关系定是你!定是你嫉妒我得宠,故意设局陷害我!
设局陷害你苏慕瑶简直要被她的逻辑气笑了,柳姨娘,你是不是忘了,现在躺在这里生死不知的,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身为母亲,不想着赶紧找出真正的原因救他,反而一味地攀诬别人,你安的是什么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子安依旧有些青紫的小脸,语气沉痛:侯爷,老夫人,子安的情况,是典型的食物或接触物引发的急性过敏。有些人天生体质特殊,会对某些东西产生极其剧烈的反应,若不及时隔绝过敏源并施救,后果不堪设想!这绝非中毒!
她看向柳姨娘,眼神冰冷:柳姨娘,为了子安的性命,你最好立刻说实话!他今天到底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是误食了什么,还是碰了什么花卉
在苏慕瑶步步紧逼的质问下,在侯爷和老夫人威严的注视下,柳姨娘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她瘫软在地,哭喊道:是……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看那南边送来的‘金铃子’(一种罕见坚果)闻着香甜,就……就偷偷给子安尝了一小块……妾身不知道他不能吃啊……还有那黄色的‘醉仙蕊’,看着好看,子安摸了一下,谁知道……呜呜呜……
真相大白!
果然是柳姨娘自己看管不严,给孩子误食了致敏的坚果,又接触了有毒性的花粉(醉仙蕊的花粉对某些人有致敏或轻微毒性),这才导致了萧子安的严重过敏反应!
而她为了推卸责任,竟然第一时间就想到栽赃嫁祸给原主!甚至不惜看着亲生儿子在生死边缘挣扎!
何其歹毒!
你……你这个毒妇!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姨娘厉声斥骂。
萧珩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看向柳姨娘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杀意。他虽然冷漠,却极为看重子嗣。
就在这时,一直被苏慕瑶施救的萧子安,喉咙里的嗬嗬声似乎减轻了一些,原本青紫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明显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苏慕瑶沉着冷静的急救措施,竟然真的起作用了!
快!快去请太医!不!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给本侯叫来!萧珩看到儿子情况好转,立刻厉声吩咐下去。同时,他看向苏慕瑶的眼神,也变得复杂难明。
这个女人,不仅没下毒,反而……救了子安
她那冷静的判断,精准的施救手法,以及刚才质问柳姨娘时的那份从容和犀利,真的是那个传闻中刁蛮蠢笨的苏家嫡女吗
苏慕瑶没有理会周围人的震惊和萧珩复杂的目光。她轻轻舒了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了,但后续的治疗和观察仍然重要。
她站起身,因为体力消耗和原主本就虚弱的身体,眼前微微有些发黑,身体晃了一下。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扶住了她。
苏慕瑶一愣,抬起头,对上了萧珩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第三章
太医佐证,震慑后宅
萧珩扶着苏慕瑶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虚弱和轻微的颤抖,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清亮、镇定,没有丝毫小女儿的娇弱或邀功之态。这让他心中那份疑虑和探究更深了。
很快,几位提着药箱、气喘吁吁的太医赶到了。为首的是经验丰富的院判刘太医。
他们一进来,看到偏厅这剑拔弩张又带着劫后余生的诡异气氛,都是一愣,但职业素养让他们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病患身上。
刘太医,快,快给子安看看!老夫人急切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后怕。
刘太医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为萧子安诊脉、查看气色、询问情况。旁边自有其他太医辅助。
随着检查的深入,刘太医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甚至露出了几分惊异之色。
片刻后,刘太医起身,对着萧珩和老夫人拱手道:侯爷,老夫人请宽心。大少爷此症并非中毒,而是误食了致敏之物,又接触了某些刺激性花粉,引发了极其凶险的‘风疹急症’(古人对严重过敏的某种称呼),导致气道阻塞,呼吸不畅。幸好……幸好之前有人施救得当,及时清理了气道,又用了吊命的参汤,这才堪堪保住了性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再次证实了苏慕瑶之前的判断!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聚焦到了苏慕瑶身上。
老夫人的眼神最为复杂,有庆幸,有后怕,有对柳姨娘的愤怒,更有对这个新媳妇的重新审视。她之前只听说苏家嫡女骄纵善妒,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懂医术而且胆识过人,能在危急关头救下她的宝贝孙子!
萧珩的目光则更加深邃难测。他看着苏慕瑶那张略显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心中疑窦丛生。一个深闺女子,何来如此精准的判断和施救手段这绝不是他之前了解的那个苏慕瑶。她到底是谁或者说,这三天里,她经历了什么
而被太医宣判了罪行的柳姨娘,则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她知道,自己完了。
侯爷……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看在子玥(柳姨娘的女儿)的份上……柳姨娘爬到萧珩脚边,抱着他的腿哭求。
萧珩厌恶地一脚踢开她,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身为母亲,为一己私欲,险些害死亲子,更意图栽赃主母,罪无可恕!
他转向老夫人,沉声道:母亲,如何处置,您定夺。
老夫人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柳姨娘,又看了一眼旁边刚刚捡回一条命、仍在昏睡的孙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子安是我侯府的长子!险些因她而丧命!如此毒妇,留不得!但念在她生了子玥的份上,留她一条贱命。
老夫人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柳氏禁足于她的‘风荷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门半步!份例减半,撤去她掌管庶务的权力!至于她院里的下人,但凡参与了今日之事的,一律杖责二十,发卖出去!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禁足,削权,份例减半,身边得用的人全被发卖,柳姨娘在侯府算是彻底失势,形同冷宫。
谢老夫人不杀之恩……柳姨娘失魂落魄,被人拖了下去。
偏厅里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多谢夫人今日出手相救,保住了子安。老夫人看向苏慕瑶,语气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疏离和审视,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老夫人言重了,子安也是我的孩子,救他是应该的。苏慕瑶淡淡地回应,不卑不亢。她知道,信任不是一蹴而就的,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
刘太医在一旁补充道:夫人刚才的急救手法虽不合常规,却颇为有效,可见是懂岐黄之术的。只是大少爷这次过敏凶险,元气大伤,后续还需静养,并且要绝对避免再接触那些过敏之物。
有劳刘太医费心。萧珩对刘太医拱手,随即又看向苏慕瑶,你……也懂医
略懂皮毛,不敢与太医相提并论。苏慕瑶含糊地应了一句。她暂时不想暴露太多,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
太医们开了方子,又仔细叮嘱了后续的注意事项,便告辞离去。萧子安也被小心翼翼地抬回他自己的院子,由老夫人亲自派去的得力嬷嬷和丫鬟照看着。
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波,总算暂时平息。
苏慕瑶只觉得身心俱疲,强撑着对老夫人和萧珩行了个礼:母亲,侯爷,若无他事,儿媳先行告退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嗯,你也受惊了,回去好生歇着吧。青竹,好好伺候夫人。
是。青竹连忙应声,小心地搀扶着苏慕瑶。
萧珩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回到自己冷清的锦瑟院,屏退了其他人,苏慕瑶才彻底放松下来,瘫倒在软榻上。
夫人!您真是吓死奴婢了!青竹端来一杯温水,眼眶还是红的,不过……夫人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懂医术,还那么镇定!把柳姨娘的阴谋都揭穿了!
小丫鬟的眼中充满了崇拜和后怕。
苏慕瑶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看着眼前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危机四伏的环境里,青竹是她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厉害什么,只是运气好罢了。苏慕瑶叹了口气,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额角。
运气好或许吧。但她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侯府复杂的人际关系,那个深不可测的丈夫,虎视眈眈的侧室(柳姨娘倒了,肯定还有别人),这一切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困在其中。
她必须尽快适应这里的一切,利用自己的知识和优势,在这个吃人的后宅里,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首先,得把这破身体养好。其次,要尽快掌握侯府的内部情况,尤其是各方势力和人脉。最后……那个便宜丈夫萧珩,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过探究,必须小心应对。
苏慕瑶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快速整理原主的记忆,并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制定初步的生存计划。
她,苏慕瑶,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第四章
整顿内院,初立威信
苏慕瑶在锦瑟院的床上足足躺了两天。
这并非她懒惰,而是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原主本就底子不好,入府三天,惊惧、嫉妒、愤怒交加,加上之前可能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慢性损害(苏慕瑶怀疑有猫腻,但需要时间查证),使得她这次穿越过来,接手的就是个烂摊子中的病秧子。
好在她自己就是医生。她仔细给自己诊了脉,又结合原主的记忆,很快便为自己制定了一套调理方案。首先是清淡滋补的饮食,摒弃了原主偏爱的一些油腻甜食;其次是保证充足的睡眠;最后,她还让青竹偷偷找来一些常见的草药,配制了简单的调理气血的方子。
夫人,您真的懂医术呀青竹看着苏慕瑶熟练地处理草药,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崇拜,您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过
以前不懂事,藏拙罢了。苏慕瑶随口应付了一句,心里却在盘算着。医术是她的立身之本,但过早暴露太多,未必是好事。今日救子安是迫不得已,以后还需谨慎。
身体稍稍好转,苏慕瑶便开始着手整顿自己这个锦瑟院。
原主不得侯爷和老夫人喜爱,性子又软弱(只敢在背后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院里的下人自然也是阳奉阴违,甚至有几个是别的院里安插过来的眼线。
这天,苏慕瑶用过早膳,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似在赏花,实则是在观察院里几个仆妇的言行。
只见管事妈妈王婆子,正和两个二等丫鬟聚在廊下,嗑着瓜子,对苏慕瑶的方向指指点点,窃笑不止,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苏慕瑶隐约听见几句失心疯、装模作样、狐媚子还懂医术之类的碎语。
这王婆子是原主母亲家送来的远房亲戚,仗着这点关系,平日里最是怠慢,还常常在外头嚼舌根。另外两个丫鬟,一个是之前柳姨娘塞进来的,另一个则和府里采买处的一个管事有些不清不楚。
苏慕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正好,就拿她们开刀立威。
青竹。她淡淡地唤了一声。
奴婢在。青竹立刻上前。
去把王婆子和那两个嚼舌根的丫头叫过来。
王婆子三人被叫到苏慕瑶面前时,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情不愿和轻慢。
夫人叫奴婢(奴才)们来有何吩咐王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苏慕瑶没有看她,而是端起青竹刚沏好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说道:王婆子,我记得你是母亲陪嫁时送来的老人了,按理说,该最懂规矩。
王婆子心中一突,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仗着老资格嘴硬道:夫人说的是,奴婢一向是最守规矩的。
是吗苏慕瑶放下茶杯,抬起眼帘,目光陡然变得凌厉,那背后议论主子,搬弄是非,算不算规矩身为管事妈妈,放纵下人怠懒,聚众闲磕牙,又算不算规矩
王婆子和那两个丫鬟脸色一白,没想到她竟然听见了!
夫人饶命!奴婢(奴才)再也不敢了!那两个丫鬟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王婆子却还想狡辩:夫人明鉴!我们就是随便聊几句家常……
家常苏慕瑶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王婆子,念在你是我母亲送来的人,我本想给你留几分体面。但你倚老卖老,刁奴欺主,留你何用
她转向旁边的青竹,语气果决:青竹,传我的话。王婆子身为管事妈妈,御下不严,言行无状,即刻起,撤去管事之位,杖责二十,赶出锦瑟院,送回苏家,就说她年老体衰,不堪伺候!
是!青竹心中一凛,也被自家夫人这雷厉风行的手段惊到了,但她毫不犹豫地应下,立刻叫来了院里的两个粗使婆子。
至于你们两个,苏慕瑶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背后非议主子,言语恶毒,本该重罚。但念在你们是初犯……她顿了顿,声音转冷,杖责十五,撵出锦瑟院,贬去做最粗重的杂役!若再犯,绝不轻饶!
谢夫人!谢夫人不赶我们出府!两个丫鬟磕头如捣蒜,相比被发卖,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王婆子又惊又怒,不敢相信苏慕瑶竟然真的敢动她!她可是苏家的人!
你……你敢!我是老夫人……王婆子还想撒泼。
堵上她的嘴,拖出去!苏慕瑶懒得再听她废话,直接下令。
两个粗使婆子立刻上前,用破布堵了王婆子的嘴,将她强行拖了下去。院子里很快响起了板子落在肉上的声音和王婆子呜呜的哭喊求饶声,以及两个丫鬟的惨叫。
锦瑟院其他原本还在看热闹或者心怀鬼胎的下人,此刻全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位新来的主母,似乎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发火则已,一发火,便是雷霆手段!
苏慕瑶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院中站着的下人,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都看清楚了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有什么心思。进了我锦瑟院的门,就要守我的规矩!忠心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但若有人敢吃里扒外,阳奉阴违,王婆子她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纷纷跪下,颤声道:奴才(奴婢)谨记夫人教诲!定当忠心侍主!
都起来吧,各司其职去。苏慕瑶挥了挥手,重新坐回石凳上。
一场迅速而有效的整顿,让她初步在锦瑟院立住了威信。
青竹,苏慕瑶喝了口茶,压下心中那丝因第一次在古代行使生杀大权而带来的不适感,你找两个机灵可靠的,把王婆子和那两个丫头的位置顶上。另外,去给我打听清楚,侯府的中馈现在由谁掌管各房势力如何还有……侯爷平日的行踪和喜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必须尽快掌握足够的信息。
是,奴婢这就去办。青竹恭敬地应下,眼中对自家夫人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就在苏慕瑶开始有条不紊地布局时,她并不知道,锦瑟院发生的一切,包括她处置下人的过程和吩咐青竹的话,都一字不落地被汇报到了定北侯萧珩的书房里。
听完暗卫的汇报,萧珩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和更浓的探究。
这个苏慕瑶,是脱胎换骨了,还是……另有隐情
有点意思。
第五章
初探子女,恩威并施
在锦瑟院修养并初步整顿了内务后,苏慕瑶觉得,是时候去看看那个被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便宜儿子——萧子安了。
无论如何,她是名义上的嫡母,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了解这两个孩子的情况,以及他们身边的人。毕竟,在这个侯府里,除了姨娘,这两个前任留下的孩子,也是影响她地位的关键因素。
她让厨房炖了一盅性平、有助于术后(过敏反应也算一种强烈的生理创伤)恢复的清淡药膳,由青竹提着,往萧子安居住的青松院走去。
青松院的位置不算偏僻,但比起主院和得宠姨娘的院落,显得有些冷清。院里的下人看到苏慕瑶主仆前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惶恐的神色,连忙跪下行礼,态度比之前恭敬了许多,显然是锦瑟院整顿下人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
大少爷可在休息苏慕瑶淡淡地问道。
回夫人,大少爷刚用了药,醒着呢。负责看顾萧子安的张嬷嬷连忙回答。她是老夫人派来的人,态度还算恭谨。
苏慕瑶点了点头,示意不必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六岁的萧子安穿着一身柔软的寝衣,靠坐在床头,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气色比那天好了太多。他手里正拿着一本启蒙书册,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听到脚步声,他警惕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苏慕瑶时,小小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惧怕,但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好奇和困惑。
他记得,那天他很难受,感觉要死掉了,是这个女人救了他。可是,之前下人还有柳姨娘都告诉他,这个新来的嫡母很坏,不喜欢他,想要害他……
大少爷感觉好些了吗苏慕瑶走到床边,语气平和地问道。她没有立刻表现得过分亲昵,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前来探病的……长辈。
萧子安抿着小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却偷偷地打量着她。
苏慕瑶也不介意他的沉默。她自然地伸手,想探一探他的额头,试试体温。
萧子安如同受惊的小兽,猛地往后一缩,避开了她的手。
苏慕瑶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心中了然。看来原主以前,或者说这几天里,给这孩子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
别怕,她放缓了声音,我只是看看你还烧不烧。你前几日过敏严重,身体受了损,要好好调养才能痊愈。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眼神也清澈坦荡,没有丝毫恶意,让萧子安的紧张感稍微缓解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看到苏慕瑶,立刻像只炸毛的小猫,张开双臂挡在萧子安床前,奶声奶气却充满敌意地喊道:不许你欺负哥哥!你这个坏女人!
这应该就是柳姨娘的女儿,庶女萧子玥了。
苏慕瑶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个小豆丁。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但眉眼间却带着一股被宠坏的刁蛮,和她那失势的母亲倒是有几分相似。
子玥,不得无礼!张嬷嬷连忙上前想拉开她。
我没有欺负你哥哥,苏慕瑶阻止了张嬷嬷,蹲下身,平视着萧子玥,语气依旧平静,我是来探望他病情的。他是我的孩子,我为何要欺负他
你胡说!额娘说了,你最讨厌我们,想把我们赶出去!萧子玥撅着嘴,大声反驳。
看来柳姨娘平日里没少给女儿灌输这些思想。
苏慕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她看着萧子玥,认真地说道:你额娘的话,未必全是真的。你哥哥生病那天,是谁救了他
萧子玥愣住了,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似乎那天乱糟糟的,她躲在后面,隐约看到是眼前这个女人在忙前忙后……
我……萧子玥一时语塞。
苏慕瑶站起身,不再理会她,将带来的药膳交给张嬷嬷:这是厨房炖的,性平温补,等温了给大少爷用一些吧。
然后,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的陈设和萧子安的穿着。虽然是侯府的少爷,但吃穿用度似乎并不算顶尖,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她锦瑟院翻新后的标准。看来柳姨娘虽然受宠,但在庶子的待遇上,侯府还是有所区别,或者说,柳姨娘的心思更多放在了自己和女儿身上。
张嬷嬷,大少爷身体初愈,屋里要勤通风,被褥也要勤换洗日晒。炭火也要注意,不可过旺,免得空气干燥。苏慕瑶用她前世在医院查房的口吻,不轻不重地叮嘱了几句。
张嬷嬷连忙应是,心中对这位新夫人的看法又改变了几分。这位夫人,似乎真的懂调养之道,而且说话条理清晰,自带威严。
苏慕瑶没有多待,该看的看了,该说的也说了。她知道,关系的改善需要时间,急不得。
大少爷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她对萧子安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青竹离开了青松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萧子安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问旁边的张嬷嬷:嬷嬷,她……真的是坏人吗
张嬷嬷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大少爷,人心复杂,日久见人心。您只要记得,夫人这次,是救了您的命。
……
回到锦瑟院,青竹已经带着初步打探到的消息回来了。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之前府里的中馈,主要是老夫人在掌管,柳姨娘因为育有子嗣又得宠,也协理一部分,主要是采买和一些琐碎庶务。现在柳姨娘被禁足,她那部分权力,老夫人暂时交给了府里的老人周嬷嬷代管。
周嬷嬷苏慕瑶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似乎是个很低调、但资历很深的老人,平日里不怎么掺和各房的争斗。
侯爷呢苏慕瑶问道。
侯爷……侯爷平日里公务繁忙,很少在后宅逗留。听闻侯爷对子嗣颇为看重,但因夫人您刚入府就……所以对您颇有微词。不过这次您救了大少爷,侯爷的态度似乎……青竹小心翼翼地措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苏慕瑶点了点头,心中有数。
看来,目前府里的权力核心还是在老夫人手里。那个周嬷嬷是关键人物。而便宜丈夫萧珩,态度不明,但至少这次救子的事情,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点喘息和观察的时间。
她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原主那些寥寥无几、质地也算不上顶尖的首饰上。
看来,想要在这个侯府站稳脚跟,除了宅斗技能,经济基础也必不可少。掌家权,她势在必得!
第六章
初展才能,暗中布局
苏慕瑶深知,在这个侯府,嫡妻的身份固然重要,但若没有实权,也只是个空架子,随时可能被人算计。而实权的核心,便是掌家权,尤其是对府中财政的掌控。
她并没有急于去向老夫人请缨,贸然夺权只会引来反感和戒备。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顺理成章地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日,青竹领了这个月的份例回来,脸色却有些为难。
夫人,这个月的份例……好像比上个月少了一些。青竹将一个小巧的钱袋和一些物料单子递给苏慕瑶,奴婢问了周嬷嬷,她说是因为之前柳姨娘协理采买时,有些账目不清,导致府里这个月用度有些紧张,各院都酌情削减了一些。
苏慕瑶接过钱袋掂了掂,又翻看了那几张潦草的物料单,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账目不清用度紧张这定北侯府好歹也是堂堂列侯之家,怎么会因为一个姨娘的
mismanagement
就紧张到要削减嫡妻的份例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要么是周嬷嬷管家能力不足,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想给她这个新主母一个下马威,或者试探她的反应。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苏慕瑶来说,都是一个介入的契机。
她让青竹将锦瑟院这个月的开支需求仔细列了一张清单,特别标注了哪些是必需品,哪些可以暂缓。然后,她亲自拿着清单,往周嬷嬷所在的账房走去。
周嬷嬷正在对着一堆账本发愁。她虽然资历老,人也还算公正,但毕竟年纪大了,眼神和精力都有些跟不上,府里的账目又繁杂,柳姨娘之前留下的一些烂摊子更是让她头疼。
看到苏慕瑶亲自前来,周嬷嬷有些惊讶,连忙起身行礼:老奴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前来,有何吩咐
周嬷嬷不必多礼。苏慕瑶温和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清单递过去,这是我们锦瑟院这个月的开支单,有些地方我做了些调整。另外,听说府里近来用度紧张,账目上有些不清之处我闲来无事,对算学也略懂一二,不知可否看看账本,或许能帮上一点小忙
她的态度谦和,理由也找得冠冕堂皇——关心府务,想为长辈分忧。
周嬷嬷犹豫了一下。按理说,账本是府中机密,不该轻易示人。但眼前这位夫人,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主母,又是刚刚立下救子大功的人,态度还如此谦和,她若直接拒绝,倒显得自己小气,或者……心里有鬼了。
而且,她确实被那些乱账搞得焦头烂额。
夫人有心了。周嬷嬷叹了口气,将手边一本看起来就问题颇多的采买账簿递给了苏慕瑶,这是柳姨娘之前负责的那部分,老奴看了几天了,还是有些地方对不上。
苏慕瑶道了声谢,便坐在一旁,拿起账本仔细翻看起来。
这一看,她就发现了问题。原主虽然是古代闺秀,但苏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基本的算学是懂的。而苏慕瑶本人,更是有着现代人的清晰逻辑和对数字的敏感。
柳姨娘的账目,岂止是有些不清,简直是漏洞百出!许多采买物品的价格明显虚高,一些条目含糊不清,还有重复记账、以次充好的情况。这哪里是用度紧张,分明是被人中饱私囊,挖侯府的墙角!而挖墙脚的人,除了柳姨娘自己,恐怕还有采买处的管事甚至更上面的人参与。
苏慕瑶并没有立刻点破,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有问题的条目一一记下,然后拿起算盘(原主记忆里有使用方法),快速地核算起来。
她打算盘的速度又快又准,指法虽然略显生疏(毕竟是第一次实际操作),但那清晰的思路和远超这个时代普通闺秀的算学能力,还是让一旁的周嬷嬷看得暗暗心惊。
不到半个时辰,苏慕瑶便将那本混乱的账目理清了大半,并且指出了其中几处最明显的错漏和疑点。
周嬷嬷您看,这几笔采买,价格比市价高出近三成,而且入库记录模糊。还有这里,同一批炭火,竟然前后记录了两次开支……苏慕瑶语气平静地指出问题,分析得条条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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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越听越心惊,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之前只觉得账目混乱,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猫腻!再看苏慕瑶,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和惊讶,变成了敬佩和信服。这位新夫人,不仅懂医术,竟然还精通庶务算学!这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多谢夫人指点!若不是夫人,老奴还被蒙在鼓里!周嬷嬷感激地说道,老奴这就去禀告老夫人,彻查此事!
嬷嬷不必言谢,我也是为侯府分忧。苏慕瑶微微一笑,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又没有显得过分急功近利,至于其他的账目,若嬷嬷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帮忙一并核对一下,也好尽快厘清府里的开支,免得下人们觉得主家管束不清,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这是在主动请缨,但话说得极为漂亮,让人无法拒绝。
周嬷嬷此刻对苏慕瑶已是心服口服,连忙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有夫人帮忙,老奴也能松快些!
就在苏慕瑶初步在账房展现才能,为接管中馈埋下伏笔时,青松院那边,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萧子安在床上躺了两天后,终于能下地走动了。他想起那天苏慕瑶来看他时说的话,还有她身上那种不同于以往的、平静却让人安心的气息,心里那份恐惧淡了许多。
这天,他看到妹妹萧子玥又在偷偷骂坏女人,忍不住小声反驳了一句:她……她救了我……
萧子玥愣了一下,虽然还是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大吵大闹。
苏慕瑶并不知道这些,她此刻正专注于眼前的账本。她知道,想要在这个侯府真正立足,抓住钱袋子,只是第一步。
第七章
小试牛刀,初掌庶务
周嬷嬷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苏慕瑶的协助下,初步厘清了柳姨娘留下的账目混乱问题,并发现了其中中饱私囊、虚报冒领的诸多证据后,她立刻就将此事连同苏慕瑶的功劳,一并禀报给了老夫人。
松鹤堂内,老夫人听着周嬷嬷的汇报,脸色铁青。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气得胸口起伏,一个小小的柳氏,还有采买处的那些奴才,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挖侯府的墙角!真是家门不幸!
她执掌侯府中馈多年,虽然后来因年事渐高,放了一些权给柳氏协理,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是让她觉得脸上无光,更是对底下人的贪婪和大胆感到震怒。
这次,多亏了夫人心细如发,又精通算学,才帮老奴揪出这些蛀虫。周嬷嬷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对苏慕瑶的真心敬佩,否则,老奴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到何时。
哦老夫人挑了挑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慕瑶她……当真如此精通庶务
回老夫人,千真万确。周嬷嬷肯定地说道,夫人看账本的速度和准头,比许多老账房先生都厉害!而且条理清晰,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老奴在她面前,真是自愧不如。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救子安时展现的医术和胆识,处理内院刁奴时的果决,再加上此刻显露的精通算学和庶务的能力……这个苏慕瑶,和她印象中那个除了家世尚可、几乎一无是处的苏家嫡女,简直判若两人。
这其中固然有蹊跷,但眼下,侯府内院确实需要一个有能力、有手段的女主人来主持局面。柳氏倒了,周嬷嬷精力不济,其他几个姨娘要么身份不够,要么心术不正,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去,把夫人请过来。老夫人最终吩咐道。
很快,苏慕瑶被请到了松鹤堂。
儿媳给母亲请安。苏慕瑶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老夫人抬了抬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苏慕瑶,周嬷嬷把你协助查账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深藏不露,精通此道。
母亲谬赞了,儿媳只是在家时跟着账房先生学过一些皮毛,又恰好对数字比较敏感罢了,算不得精通。苏慕瑶谦虚地回应,没有丝毫居功自傲。
老夫人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依你看,府中账目混乱至此,该当如何
这是在考校她了。苏慕瑶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慌不忙,条理清晰地回答:回母亲,儿媳以为,当务之急有三。其一,严惩蛀虫,将柳氏和采买处等涉事之人贪墨的银两追回,并严厉处罚,以儆效尤。其二,重新梳理账目,建立更清晰、更严格的记账和审核制度,堵住漏洞。其三,规范采买流程,或可引入多家比价,或定期核查市价,杜绝虚报高价的可能。
她提出的这三点,直指要害,且条理分明,极具可行性。
老夫人听完,眼中露出了明显的赞赏之色。这番见解,可不像是什么略懂皮毛,分明是胸有丘壑!
说得好。老夫人点了点头,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你对此道颇有心得,那从今日起,府中的日常开支用度、库房出入账目核对这一块,就交给你来打理吧。周嬷嬷从旁协助你。
虽然没有立刻将全部中馈大权交出,但这已经是极大的信任和放权了!意味着苏慕瑶正式踏入了侯府权力的核心圈!
儿媳……恐经验不足,难当大任。苏慕瑶故作迟疑。
无妨,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有周嬷嬷帮衬你,慢慢学就是了。老夫人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我相信你的能力。莫要让我失望。
是,儿媳遵命。定不负母亲所托。苏慕瑶这才恭敬地应下。
从松鹤堂出来,苏慕瑶的心情是平静中带着一丝雀跃。第一步棋,走得很稳。
而她被老夫人授予部分管家权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侯府后宅。
有人惊愕,有人嫉妒,有人惶恐,有人暗中盘算。
那些之前参与了中饱私囊、或者与柳氏有所勾结的管事和下人们,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这位新上任、手段凌厉的主母查到自己头上。
锦瑟院的下人们则是扬眉吐气,走路都挺直了腰杆。
而远在书房处理公务的萧珩,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端着茶杯的手指,却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挥退了前来禀报的下人,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目光深邃地望向锦瑟院的方向。
苏慕瑶……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并没有阻止老夫人的决定。一来,母亲的决定他一向尊重;二来,他也确实想看看,这个女人接手庶务后,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她是真的脱胎换骨,还是……另有所图
无论如何,这盘棋,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苏慕瑶回到锦瑟院,立刻召集了院里的下人,宣布了老夫人的决定,并任命青竹为她的得力助手,负责传达指令和日常事务。
她看着底下众人各异的神色,心中一片清明。权力是把双刃剑,带来了便利,也带来了更多的挑战和敌人。
但她无所畏惧。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
从今日起,本夫人执掌府中庶务账目。凡事有章可循,有据可查。本分当差者,赏;阳奉阴违、心怀鬼胎者,罚!都听明白了吗
奴才(奴婢)明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苏慕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侯府生存之战,正式进入了新的阶段。
第八章
推行新制,恩威并施
苏慕瑶既领了老夫人的命令,便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投入到了对侯府日常庶务和账目的整顿之中。
她先是花了三天时间,在周嬷嬷的帮助下,将府中所有库房的存量、日常各项开支的流水、以及各院的份例标准都仔细核查了一遍。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侯府家大业大,但管理上的混乱和浪费也着实惊人。不仅是柳姨娘负责的那一块,其他方面也存在不少积弊:物品登记不清,账目与实物对不上,采买流程缺乏监督,人情往来开支巨大且糊涂……
若非侯府底子厚,又有侯爷萧珩的俸禄和产业支撑,恐怕早就入不敷出了。
这般下去,再大的家业也得败光。苏慕瑶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旧账册,对周嬷嬷说道。
周嬷嬷也是一脸愁容:夫人说的是。只是府里人多事杂,规矩又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想要改动,怕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苏慕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规矩若不能让家业兴旺、上下清明,那便是恶规,必须改!
她并非空口白话。在彻底摸清了府内庶务情况后,苏慕瑶便大刀阔斧地开始了改革。
首先,她借鉴了现代会计的一些基本原则,设计了一套更清晰、更规范的记账方法。她要求所有开支必须有明确的条目和用途说明,大额采买必须有至少两家以上的报价对比,库房物品出入库必须有两人以上签字画押,并且每月进行盘点核对。她甚至还引入了简单的预算概念,要求各院各处提前报备大致用度,以便统筹安排。
其次,她重新明确了各级管事和下人的职责范围,强调权责对等,赏罚分明。
这套新制度,对于习惯了浑水摸鱼、疏于管理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果然,新制推行不过几日,阻力便接踵而至。
最先跳出来的是采买处的管事钱勇。此人之前和柳姨娘勾结甚密,油水捞了不少。如今苏慕瑶要求采买比价、严格入库,直接断了他的财路,他自然是第一个不乐意。
夫人,您这规矩也太繁琐了!钱勇在账房对着苏慕瑶和周嬷嬷大倒苦水,小的们去采买,本来就辛苦,如今还要找几家铺子问价,还要登记造册那么清楚,实在是……忙不过来啊!万一耽误了府里的用度,这责任谁来负
他这话,明着是诉苦,暗着却是在威胁和推诿。
苏慕瑶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眼皮都未抬:钱管事这话奇怪了。精打细算、货比三家,本就是采买的本分。账目清晰、有据可查,更是为了侯府的长远计。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成了负担莫非……钱管事以前采买,都不问价格、不看品质,只图省事不成
她的话绵里藏针,直接点出了钱勇的心虚。
钱勇脸色一僵,连忙道:夫人误会了!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这新规矩,大家都不熟悉,难免手生……
不熟悉,可以学。苏慕瑶放下茶杯,目光扫过钱勇,我给你们三天时间适应。三天后,若再有人以‘不熟悉’、‘忙不过来’为由,耽误了公事,或者账目不清、敷衍了事,就别怪我按规矩办事了。
她看向周嬷嬷:嬷嬷,劳烦您多盯着些。若有屡教不改、故意刁难者,直接记下名字,报给我。
是,夫人。周嬷嬷恭声应道。她现在对苏慕瑶是越发信服,自然全力支持。
钱勇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退下了,心中却更加不满,暗地里开始串联其他一些利益受损的管事,打算给苏慕瑶使绊子。
很快,厨房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采买处送来的新鲜蔬菜里,掺杂了不少烂叶;给各院发放的炭火,也缺斤少两,质量低下。一些院子的下人也开始抱怨,份例发放不及时,或者东西不对。
一时间,后宅似乎又开始变得混乱起来,矛头隐隐指向了刚刚接手庶务的苏慕瑶,抱怨她新官上任三把火,却把事情越搞越糟。
苏慕瑶收到消息时,正在核对上一旬的布料采买账目。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片冷然。
这些人的手段,还真是拙劣。
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让青竹暗中去查实这些情况,收集证据。同时,她让周嬷嬷将负责库房发放和厨房管理的几个管事都叫到了锦瑟院。
听说,最近府里下人颇有怨言苏慕瑶看着底下几个神色各异的管事,语气平淡。
几人互相看了看,没人敢先开口。
苏慕瑶也不着急,将一本账册推到他们面前:这是上一旬布料采买的账目,按照当时的价格和数量,库房里应该还有二十三匹云锦,十五匹素绉,以及四十匹细棉布。你们现在就随周嬷嬷去库房,当面盘点清楚,回来报给我。
这话一出,负责库房的那个刘管事脸色瞬间就白了。
半个时辰后,周嬷嬷和刘管事回来了,刘管事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回……回夫人,周嬷嬷也是一脸惊怒,库房里的布料……少了近三分之一!尤其是云锦和素绉,只剩下不到一半!
苏慕瑶眼神一厉,猛地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刘管事,你作何解释!
刘管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是……是钱勇!是他威逼利诱小的,让小的把库房里的好料子偷偷运出去倒卖了!小的……小的一时糊涂啊!
他这一招供,立刻就把采买处的钱勇给拖下了水。
苏慕瑶冷笑一声:带上来!
很快,钱勇也被带到了锦瑟院。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的刘管事和那本账册时,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钱勇,刘管事,你们二人,监守自盗,中饱私囊,按侯府规矩,该当何罪苏慕瑶声音冰冷。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
来人!苏慕瑶毫不手软,将此二人即刻拿下,堵嘴!先送去柴房关着!追回赃款赃物!此事,我会亲自禀报侯爷和老夫人定夺!
雷霆手段,再次震慑了所有人!那些原本还想看热闹或者跟着使坏的人,瞬间都熄了心思。他们明白了,这位新主母,不仅有能力,更有手腕和决心!跟她作对,绝对没有好下场!
处理完这两人,苏慕瑶看向其他几个管事,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威严:今日之事,希望各位引以为戒。侯府的规矩不是摆设。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恪尽职守,我绝不会亏待。否则,下场自负!
是!谨遵夫人教诲!众人连忙应诺,再不敢有丝毫懈怠和轻视。
这场由钱勇等人挑起的反抗,最终以苏慕瑶的完胜告终。她不仅揪出了蛀虫,震慑了下人,更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对庶务的掌控权。
而这一切,自然也很快传到了萧珩的耳中。
哦她倒是干脆利落。萧珩听着汇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挥了挥手,吩咐道:把钱勇和刘管事,按府规处置了吧。另外,告诉账房那边,以后夫人用印,不必事事都来回我。
这等于是,默许并支持了苏慕瑶的管家权。
第九章
医术服人,渐得人心
在苏慕瑶雷厉风行地处理了钱勇和刘管事这两个大蛀虫之后,侯府后宅迎来了一段难得的清净和高效。
新的记账和管理制度虽然初期让一些人手忙脚乱,但在苏慕瑶的监督和周嬷嬷的协助下,很快就走上了正轨。账目变得清晰明了,各处的开支也得到了有效控制,浪费现象大大减少。月底一盘点,府里的用度竟然比上个月节省了近两成!
这个结果让周嬷嬷喜上眉梢,对苏慕瑶更是赞不绝口。她主动将更多的庶务交给苏慕瑶处理,自己则乐得清闲,只在大事上帮着把关。
老夫人得知后,也是颇为满意。虽然她对苏慕瑶的脱胎换骨仍存疑虑,但这个新媳妇展现出的管家能力确实让她省心不少,府里的风气也为之一清。她召见苏慕瑶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会考校她一些庶务上的问题,有时也会闲聊几句家常,态度比最初缓和了许多。
苏慕瑶应对得体,既不邀功,也不怯懦,凡事有理有据,处置得当,让老夫人越发觉得,或许让这个孙媳妇掌家,也并非坏事。
庶务走上正轨,苏慕瑶也有了更多精力关注其他方面,尤其是两个孩子。
萧子安的身体在太医和苏慕瑶(通过药膳和一些调理建议)的双重照料下,恢复得很快。经历了生死关头,又亲眼见识了苏慕瑶处理柳姨娘和刁奴的手段,这个早慧的孩子对嫡母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敌意和恐惧,虽然依旧有些内向寡言,但看到苏慕瑶时,会主动低下头,小声地喊一句母亲。
有一次,苏慕瑶去看他,恰好他因为换季有些轻微的咳嗽。苏慕瑶便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她让青竹偷偷置办了一套,以备不时之需),快速地在他手臂的特定穴位上刺了几下。手法精准快速,几乎没什么痛感,但效果却立竿见影,萧子安的咳嗽立刻就减轻了不少。
这神奇的一幕,让萧子安对这位嫡母更是又敬又畏,眼中甚至多了一丝依赖。他开始尝试着主动和苏慕瑶说话,问一些课业上的问题,或者好奇地问她一些关于医术的事情。苏慕瑶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保持着温和而有距离的关怀。
相比之下,萧子玥对苏慕瑶的态度依旧没什么好转。许是受了被禁足的柳姨娘的影响,她见到苏慕瑶时,总是撅着嘴,扭过头去,有时甚至会故意搞些小破坏,比如不小心打翻苏慕瑶送给哥哥的点心。
对此,苏慕瑶并不生气,也不刻意讨好。她只是让下人收拾干净,然后平静地告诉萧子玥:点心是给哥哥补身体的,你不喜欢可以不吃,但故意浪费食物,不是好孩子的行为。下不为例。
她不打不骂,却自有一股威严,让萧子玥不敢再太过放肆,只是心里更加不服气。苏慕瑶知道,对这个被柳姨娘养歪了性子的小姑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急不得。
除了孩子,苏慕瑶也将一部分精力放在了老夫人身上。她观察到老夫人常常因为风湿腿疼而在夜里辗转反侧,白日里精神也不济。太医开的方子多是温补,效果平平。
苏慕瑶便借着请安的机会,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母亲近日似乎清减了些,可是夜里没歇好我看南边有一种艾草,晒干了做成坐垫或者护膝,对驱寒活血似乎有些好处,不知母亲愿不愿意试试
老夫人本就受腿疾困扰多年,听苏慕瑶说得有理,又想到她之前的医术,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答应了。
苏慕瑶亲自挑选了上好的陈年艾草,让青竹缝制了几个厚实柔软的艾草坐垫和护膝,还配上了一种用姜汁和几种驱寒草药调制的药油,教给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如何睡前按摩。
没想到,这简单的方法效果却出奇的好。老夫人用了几天,便觉得腿疼明显缓解,夜里睡眠也安稳了许多。
想不到你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老夫人难得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对苏慕瑶是越发满意和信任,以后府里的事情,你多费心。有什么拿不准的,只管来问我。
这几乎等同于将大部分管家权都交到了苏慕瑶手上!
苏慕瑶的地位日益稳固,她在侯府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这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侯爷萧珩便是其中之一。
他发现,自己最近听到苏慕瑶这个名字的频率越来越高。下人汇报的是她如何整顿庶务,母亲夸赞的是她如何孝顺懂事,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似乎也开始愿意亲近她了。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谜,让他越来越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要探究。
这天,他因一份紧急公文需要用到侯府印鉴(通常由主母或老夫人保管),便破天荒地亲自回了一趟后宅。
他来到锦瑟院时,苏慕瑶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前,一手执笔,一手拿着账册,认真核对着什么。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侧脸的线条柔和而宁静,与平日里那个冷静果决、甚至有些凌厉的侯府夫人判若两人。
那一刻,萧珩的心,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第十章
侯爷驾到,暗潮再起
萧珩的脚步很轻,以至于苏慕瑶完全沉浸在眼前的账目中,直到他走到书案前,投下一片阴影时,她才有所察觉。
猛地抬起头,撞入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苏慕瑶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是萧珩。
他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迅速压下心中的惊讶,从容地站起身,微微屈膝行礼:侯爷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吩咐
萧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快速扫过她身前的书案。只见案上不仅有账册,还有几张画着奇怪符号和表格的纸张(苏慕瑶自己绘制的简易收支分析表),以及……一本摊开的、似乎是医书的册子,旁边还放着几根银针。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府中有一份紧急公文,需用侯府印鉴。萧珩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侯府的印鉴,象征着侯府的权力,通常由当家主母保管。老夫人之前将庶务交给苏慕瑶时,便也将这印鉴一并移交给了她。
侯爷稍等。苏慕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她转身走到内室,从一个上了锁的精致木盒里取出一方沉甸甸的白玉印鉴,用锦布小心包好,双手递给萧珩。侯爷请过目。
萧珩接过印鉴,入手温润,质地极佳。他没有立刻查看印鉴,目光反而落在了苏慕瑶的手上。那双手,白皙纤细,因为常年执笔和翻阅账册,指尖带着薄薄的茧,却不显得粗糙,反而有种沉静的力量感。
这双手,前几日还曾那样镇定地施针,救回了他儿子的性命。
你似乎……清瘦了些。萧珩忽然开口,语气有些突兀。
苏慕瑶一愣,随即明白他大概是指自己接手庶务后操劳所致。她淡淡一笑:劳侯爷挂心,不过是些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不抱怨,也不邀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萧珩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庞,和那双清澈却仿佛隔着一层迷雾的眼睛,心中那份探究欲更盛。他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披着一层苏慕瑶的皮囊,内里却换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府中庶务,若有难处,可告知母亲或周嬷嬷。他留下这么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便拿着印鉴,转身离开了。
苏慕瑶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个便宜丈夫,气场太过强大,每次和他单独相处,都让她有种被审视的感觉,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她不要越权,还是……在暗示她,若遇到阻力,可以寻求支援
苏慕瑶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无论如何,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事务上。经过她这段时间的整顿,府中的日常开支已经基本理顺,账目也清晰了很多。但她知道,这只是表面。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果然,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新的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先是府里突然有流言传出,说新来的夫人虽然精明,却太过严苛,不近人情,为了节省开支,连下人们过冬的棉衣和炭火都想克扣,惹得底下人怨声载道。
紧接着,负责给老夫人调养身体的一位李姨娘(之前一直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突然病倒了,请来的大夫说是忧思郁结,气血不畅。李姨娘院里的下人便隐晦地向老夫人哭诉,说是自从新夫人管家后,她们院里的份例被削减,李姨娘心情郁郁,这才病倒的。
苏慕瑶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核对下人冬衣的发放名单。她冷笑一声,果然来了。
克扣下人冬衣真是无稽之谈!她只是要求按份例标准发放,杜绝了以前管事们私下倒卖、以次充好的行为而已。至于李姨娘病倒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这位李姨娘,看似与世无争,实则也是个有心计的。柳姨娘倒台后,她便成了府里除了苏慕瑶之外,位分最高的妾室(如果侯府还有其他侍妾的话)。如今苏慕瑶掌权,她自然不甘心,这是想借着生病,向老夫人告状,顺便抹黑苏慕瑶,试探老夫人的态度。
夫人,这可怎么办老夫人最是心软,又一向看重李姨娘还算安分,万一听信了那些挑拨……青竹有些担忧地说道。
慌什么。苏慕瑶放下笔,眼神冷静,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有人想唱戏,我们就陪她唱下去。
她站起身:去看看李姨娘吧。身为嫡母,知道了姨娘病了,总要去探望一下,才显得我们大度,不是吗
她倒要看看,这位李姨娘,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第十一章
绵里藏针,智斗姨娘
苏慕瑶带着青竹,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些时令水果和两包据说是安神补气的药材(府里份例都有的标准补品,不出错也不显刻意),来到了李姨娘居住的翠微居。
翠微居倒是雅致,只是此刻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都垂头丧气,见了苏慕瑶,虽然恭敬行礼,但脸上都带着几分敢怒不敢言的凄惶,似乎想刻意营造出一种主子失势、下人遭殃的氛围。
苏慕瑶只当未见,径直走进了李姨娘的卧房。
一股淡淡的、似乎是安神香混合着药味的气息传来。李姨娘正斜靠在床头,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脸色看起来确实有些苍白(当然,也可能是脂粉的效果),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手中拿着块帕子,时不时按按额角,一副弱不禁风、惹人怜惜的模样。
她身边的丫鬟见苏慕瑶进来,连忙上前行礼,带着哭腔道:夫人,您可来了!我们姨娘她……她这两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身子都快熬垮了……
哦竟病得这般重苏慕瑶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走到床边,妹妹感觉如何可请大夫瞧过了
李姨娘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向苏慕瑶,虚弱地笑了笑:劳姐姐挂心了,请过大夫了,说是……说是忧思郁结,气血不畅,并无大碍,只是要静养。
她顿了顿,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意有所指地叹道:只是……唉,我这身子本就娇弱,平日里饮食汤药都需精心调理。如今府里用度……不比从前,我也不敢再劳烦厨房多费心,怕扰了姐姐管家的章程,只能……只能自己熬着了……
这话说得真是情真意切,既点了自己生病的原因(用度削减),又捧了苏慕瑶一句(怕扰了你管家),实则是在暗暗告状。
苏慕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仔细观察着李姨娘的气色、呼吸、以及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精明。
很好,呼吸平稳,眼神虽有愁绪却无涣散之态,口唇也不见干燥或异常色泽。这哪里像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样子分明是装病!
原来是忧思郁结。苏慕瑶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即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不过,我看妹妹脸色,似乎不单单是忧思所致,倒像是……肝气郁滞,隐有化火之象啊。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中医术语,听得李姨娘和旁边的丫鬟一愣一愣的。
肝气郁滞李姨娘有些不明所以。
是啊。苏慕瑶点点头,语气更加关切了,此症可大可小。若不及时疏导调理,郁结化火,上扰心神,下损脾胃,那可就麻烦了。寻常的安神药怕是不够,需得对症下药才行。
她沉吟片刻,像是认真思索着治疗方案,然后一拍手:有了!我娘家有个偏方,对付这肝气郁结最是有效!需用黄连、苦参、龙胆草这几味大苦大寒之药,熬制成浓汤,每日早晚服用,连服半月,保管妹妹药到病除!只是这药……味道是苦了些,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嘛!为了妹妹的身体,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看向李姨娘,眼神真诚无比:妹妹放心,我这就去吩咐厨房,按时给你熬药送来!保证用料十足!
黄连苦参龙胆草还要连喝半个月!
李姨娘一听这几味药的名字,脸都绿了。这些药材她虽不精通,却也知道是出了名的苦!而且是大寒之物,她这娇弱的身子,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更重要的是,苏慕瑶如此热心,还要亲自吩咐厨房,摆明了是看穿了她的把戏,要借着治病的名义来磋磨她!
不……不必了!李姨娘连忙摆手,脸上挤出笑容,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姐姐,我……我忽然觉得好多了!许是见到姐姐,心情一舒畅,这病……它就好了大半了!真的!不用麻烦姐姐费心熬药了!
她身边的丫鬟也赶紧附和:是啊夫人,我们姨娘就是一时想不开,您来看过她,她心里敞亮了,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哦这么快就好了苏慕瑶故作惊讶,随即了然一笑,看来妹妹这病,果然是心情所致。心情舒畅,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既然妹妹好多了,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府里的份例都是按规矩来的,并无苛待之处。妹妹掌管自己院中事务,还需仔细些,莫要因下人管束不力或是自身用度无度,而生出不该有的怨怼之心,那才真是伤身又伤神。
这话直接点明了李姨娘份例不够用的真正原因,要么是她自己花销太大,要么是她管不住下人被人贪了去,与苏慕瑶这个管家主母无关。
李姨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讪讪地应了声是。
妹妹好生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了。苏慕瑶留下一个得体的笑容,带着青竹转身离去。
看着苏慕瑶远去的背影,李姨娘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她本想借病装可怜,博取老夫人同情,顺便给苏慕瑶上点眼药,谁知道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就给怼了回来,还差点被逼着喝半个月的苦药汤子!这个苏慕瑶,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
翠微居的下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们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新来的主母,不仅手段强硬,心思更是缜密,寻常的后宅伎俩,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苏慕瑶走出翠微居,脸上恢复了一片平静。
夫人,您真是太厉害了!青竹忍不住小声赞叹道,三言两语就把那李姨娘怼得没话说!
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苏慕瑶淡淡道,但这也提醒了我,想要彻底杜绝这种借口,中馈大权,必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只有掌握了完整的财政权,才能制定更公平、更透明的分配制度,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看来,她的下一步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第十二章
实权在握,侯府主母
苏慕瑶智斗李姨娘,三言两语便让对方病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
老夫人听完周嬷嬷绘声绘色的描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周嬷嬷道:你瞧瞧,我这个孙媳妇,真是个促狭鬼!平日里看着端庄沉稳,没想到促狭起来,也能让人哭笑不得!
周嬷嬷也笑道:可不是嘛!夫人这招‘以毒攻毒’,既没落人口实,又让李姨娘自己打了退堂鼓,还不敢声张,当真是高明!
笑过之后,老夫人的眼神却变得深思起来。苏慕瑶不仅有能力管好账目,更有智慧和手段去应对后宅这些阴私伎俩,而且行事有度,既能立威,又不至于闹得太过难看。这几个月来,府里的风气明显比以前清明了许多,连她自己的身体,在苏慕瑶的调理下也爽利了不少。
看来,是时候彻底放手了。
这日,老夫人将苏慕瑶叫到松鹤堂,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周嬷嬷。
老夫人拉着苏慕瑶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慕瑶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母亲言重了,这都是儿媳分内之事。苏慕瑶恭谨地回答。
我心里有数。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个有大才干、大智慧的。之前将庶务交给你,你打理得井井有条,比老婆子我强多了。如今我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这偌大的侯府,也是时候该交给你这正经主母来掌管了。
说着,老夫人示意周嬷嬷取来一个沉重的紫檀木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大本厚厚的总账册,还有一串象征着侯府中馈大权的钥匙,包括库房、账房、以及外面几处田庄和铺子的钥匙。
从今日起,这侯府的中馈,便正式交给你了。老夫人将匣子推到苏慕瑶面前,郑重地说道,府里上上下下,一应人等调度,各项银钱出入,田庄铺子的营生,都由你做主。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苏慕瑶心中波澜涌动,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她知道这分权力意味着什么,是信任,是责任,更是无数双眼睛的注视和潜在的挑战。
她站起身,对着老夫人深深一福:母亲如此信任,儿媳诚惶诚恐。儿媳定当殚精竭虑,为侯府上下尽心尽力,绝不辜负母亲所托。
好,好孩子,坐吧。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叮嘱道,府中事务繁杂,尤其是外面那些田庄铺子,牵扯的关系也多,你凡事多听多看,不懂的就来问我,或者问周嬷嬷。切记,掌家不易,既要恩威并施,也要守住本心。
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从松鹤堂出来,苏慕瑶捧着那个沉甸甸的木匣子,感觉脚下的路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从一个初来乍到、随时可能被牺牲掉的恶毒嫡母,到如今手握侯府中馈大权的当家主母,她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其中的艰辛和博弈,只有她自己清楚。
青竹跟在身后,激动得脸都红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终于……
嘘,苏慕瑶示意她噤声,现在高兴还太早。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盯着我们的人也越多。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青竹立刻收敛了笑容,郑重点头:奴婢明白!
苏慕瑶回到锦瑟院,并没有立刻被权力冲昏头脑。她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那些总账册和田庄铺子的契约文书仔细翻阅了一遍。
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侯府的家底确实厚实,但问题也确实不少。不仅是内部管理的混乱,外部的田庄和铺子,也有不少经营不善、账目不清甚至被人侵占的情况。更有一些复杂的人情往来和姻亲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要彻底整顿,绝非一日之功,甚至可能会触及一些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
正当她凝神思索之际,门外传来通报声:夫人,侯爷来了。
萧珩他怎么又来了苏慕瑶有些意外,连忙起身相迎。
今日的萧珩,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他没有穿象征身份的朝服或锦袍,而是一身相对随意的常服,少了几分疏离的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气息。
不必多礼。他示意苏慕瑶免礼,目光落在她书案上摊开的那些账册和文书上,母亲已经把中馈交给你了
是,刚接手,正看着呢。苏慕瑶回答。
嗯。萧珩点了点头,走到书案前,随意翻看了两页,府外的产业,有些年头了,里面的人事和账目,怕是比内院更复杂。若有棘手之处,可与我说。
苏慕瑶心中微动。这是……主动示好,甚至提供支持
她抬眸看向萧珩,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多谢侯爷提点。她斟酌着词句,若真遇到儿媳无法处理之事,定会向侯爷请教。
萧珩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他似乎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苏慕瑶,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专注。
苏慕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却听他忽然问道:你那日救子安所用的针法,从何处学来
第十三章
巧应诘问,初理外务
萧珩的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如同平静水面投下的一颗石子,让苏慕瑶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她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自从她救下萧子安,展现出与原主截然不同的医术和行事风格后,萧珩和老夫人心中必然充满了疑窦。只是之前碍于情面或时机,没有直接问出口罢了。
此刻,在只有他们二人的书房内,烛光摇曳,气氛微妙,萧珩终于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苏慕瑶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面上并未露出丝毫慌乱。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回侯爷,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无波,并非什么精妙针法,不过是儿媳年少体弱,家母担忧,曾为儿媳寻来一本古旧的医书残卷,上面记载了一些强身健体、以及应对急症的浅显法子。儿媳闲来无事便翻看自学,略懂一二罢了,让侯爷见笑了。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原主的母亲确实疼爱女儿,陪嫁里也确实有一些书籍,其中夹杂一两本医书残卷并不稀奇。至于自学成才……对于急救知识而言,理论结合实践(前世的经验)确实能快速上手,在外人看来,或许就能解释她为何突然懂了医术。
她刻意说得轻描淡写,只称浅显法子、略懂一二,既回答了问题,又避免了过分引人注目。
萧珩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信了几分。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慕瑶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如此便好。懂些医理,总归不是坏事。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这让苏慕瑶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警惕却丝毫未减。萧珩此人,心思深沉,绝非轻易能糊弄过去。今日他不追问,不代表他心中没有疑虑。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萧珩似乎不打算再多待,又叮嘱了一句,外面的产业若需人手,可向管家调派。
是,多谢侯爷。苏慕瑶起身相送。
将萧珩送出锦瑟院,苏慕瑶回到书案前,却没了立刻处理公务的心思。萧珩的出现和那个问题,像是一个提醒,让她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最大的秘密。
她必须更加谨慎,同时也要更快地强大起来,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
而眼下,掌握侯府的经济命脉,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些账册和文书上。外部的田庄和铺子,是侯府产业的大头,也是问题最多的地方。其中,京郊的一个温泉庄子和城南的一家绸缎铺,账目尤其混乱,连续几个季度都报亏损,但支出的名目却五花八门,十分可疑。
苏慕瑶决定,就从这两个地方入手。
她叫来青竹:你去周嬷嬷那里,问问她手下可有得力、且绝对可靠的外派管事或者账房先生推荐再打听一下,京郊温泉庄子和城南绸缎铺现在的管事,是何来历,平日为人如何。
想要整顿外部产业,必须先有自己信得过的人去摸清底细。直接派府里的生面孔下去,容易被底下人联手糊弄。
青竹领命而去。
第二天,青竹便带回了消息。周嬷嬷推荐了一个姓徐的老账房,据说为人正直,算盘也精,只是因为不善钻营,一直没得到重用。至于那两个管事,温泉庄子的王管事是侯府的老人了,但据说近年来沉迷赌博;绸缎铺的李管事则是前任老侯爷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仗着这层关系,平日里颇为倨傲,连柳姨娘也让他三分。
苏慕瑶听完,心中有了计较。
她先是亲自召见了那位徐账房。一番交谈下来,发现此人确实如周嬷嬷所言,业务精熟,为人也还算本分,只是性子有些过于谨慎保守。
徐先生,苏慕瑶开门见山,如今我初掌中馈,欲整顿府外产业账目,正缺一位信得过、有能力的账房先生协助。我欲派你先去京郊温泉庄子,查核近三年的账目,将所有收支明细、往来款项一一厘清,汇总报我。此事事关重大,需得绝对保密。你可愿意
徐账房没想到这等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又惊又喜,连忙跪下道:承蒙夫人信任!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为夫人查清账目,万死不辞!
好。苏慕瑶点了点头,你即刻准备,明日便启程。我会让府里派两个得力的护卫随行保护你的安全。记住,只查账,莫要打草惊蛇。
老朽明白!
安排好温泉庄子那边,苏慕瑶又将目光投向了城南的绸缎铺。那个李管事既然是老侯爷夫人的远亲,直接动他,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
她让青竹去绸缎铺,就说是夫人要做几身新裁的衣裳,让李管事把库里最好的几匹料子,连同样本和账册,一并送到府里来,让夫人亲自过目挑选。
这是主母的正常要求,合情合理,李管事就算再倨傲,也不敢公然违抗。
苏慕瑶的目的,并非真的要做衣服,而是要借此机会,亲眼看看绸缎铺的库存实物和账册是否对得上,以及那些料子的品质和价格,是否真如账面上记录的那般。
一内一外,一明一暗,苏慕瑶开始有条不紊地布下自己的棋局。她知道,接手侯府中馈,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那些盘踞在侯府产业上的蛀虫们,绝不会轻易让她得逞。
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第十四章
敲山震虎,初理外患
隔日上午,城南福瑞祥绸缎铺的李管事,便带着两个小厮,抬着几个大箱子,趾高气扬地来到了定北侯府。
李管事约莫四十出头,穿着一身簇新的锦缎衣裳,身形微胖,脸上带着几分精明和不易察觉的倨傲。他是老侯爷原配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子,靠着这层关系在绸缎铺当了十几年管事,平日里在府里下人面前颇有体面,连之前的柳姨娘也要让他几分,自然没把这位刚掌权不久、又没什么根基的新夫人放在眼里。
他以为,这次夫人召见,不过是新主母想做几件新衣裳,立立威风,走个过场罢了。
苏慕瑶在锦瑟院的花厅接见了他。周嬷嬷侍立在一旁,青竹则带着几个小丫鬟,将李管事带来的箱子一一打开。
箱子里是各色绫罗绸缎,流光溢彩,看起来确实华贵。李管事也呈上了绸缎铺近一年的账册。
夫人请看,这些都是铺子里新到的上好料子,有江南进的云锦,苏杭的贡缎,还有西域来的缂丝……李管事殷勤地介绍着,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敷衍。
苏慕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块标着雨前绫的料子细看。入手轻滑,光泽尚可,但她总觉得,这料子的细密度和韧性,似乎比不上她之前在原主母亲陪嫁里看到过的真正上等货。
她又翻开账册,找到对应雨前绫的条目,上面记录着入库价格和近期售出的价格。
李管事,苏慕瑶放下料子,语气平和地问道,这雨前绫,账册上记录是从苏杭织造府直接采买的上等品,价格不菲。但我瞧着,这料子的手感和光泽,似乎……略显普通了些
李管事心中一咯噔,脸上却堆起笑容:夫人说笑了。这绝对是上等的雨前绫,或许是光线不好,您没看真切咱们福瑞祥是老字号,从不弄虚作假。
是吗苏慕瑶不置可否,又拿起另一匹标着贡品湖绸的料子,那这湖绸,为何摸上去手感发涩,光泽也有些暗淡莫不是存放不当,或是……以次充好了
李管事的额角微微渗出了汗。这位新夫人,眼光怎么如此毒辣
这……这可能是批次不同,略有差异罢了,绝非次品!李管事强自镇定地辩解。
苏慕瑶没有与他争辩布料的好坏,而是将目光转向账册:好,就算布料没有问题。但这账册上记录,上月盘点时,库里尚有五十匹‘贡品湖绸’,本月售出十五匹,按理说应余三十五匹。可你今日送来的样本当中,湖绸似乎只有寥寥几匹,这又是为何
李管事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这……这个……许是库房盘点时出了差错,小的回去立刻核查!
出错苏慕瑶的语气依旧平静,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李管事,我再问你,这几笔售出记录,为何价格比市价低了近两成而且买家都是同一个名字——‘陈记布庄’据我所知,这陈记布庄,似乎和李管事你的内侄,有些关系吧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李管事魂飞魄散!他没想到,这位深居内院的夫人,竟然连他在外面的勾当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夫人!冤枉啊夫人!李管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那陈记布庄确实是小人的内侄开的,但……但绝无低价倒卖之事!许是……许是记账的伙计笔误……
笔误苏慕瑶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冷笑。看来这绸缎铺的问题,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这李管事不仅以次充好、虚报价格,还利用职权,将铺子里的好料子低价倒卖给自己的亲戚,中饱私囊!
李管事,苏慕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你是我婆母娘家的亲戚,按理说,我该敬你三分。但你身为侯府铺子的管事,却如此监守自盗,损公肥私!你对得起侯府的信任吗对得起老侯爷夫人的在天之灵吗
李管事被她一番话说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夫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可以随意糊弄的无知妇人!她的心思缜密,手段厉害,绝非善茬!
你先起来吧。苏慕瑶并没有立刻发作,账册和料子留下,你先回去。三日之内,将绸缎铺所有库存、账目、人员,仔仔细细地盘点清楚,列出清单,亲自送来给我过目。若再有任何错漏或隐瞒……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森然的寒意:到时候,就不是在我这里回话了,我只能将你和账册,一并送到侯爷面前,请侯爷亲自定夺了!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回去盘点!一定清清楚楚!李管事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来,擦着冷汗,狼狈地退了出去。他知道,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若不想被送到侯爷那里,只能老老实实地配合这位新主母了。
看着李管事落荒而逃的背影,周嬷嬷眼中充满了钦佩:夫人真是好手段!这李管事仗着是老夫人的亲戚,平日里骄横得很,连老奴也奈何他不得。没想到被夫人几句话就收拾得服服帖帖!
苏慕瑶淡淡一笑:敲山震虎罢了。真正的麻烦,恐怕还在后头。她知道,李管事背后牵扯的利益关系,未必会就此罢休。
与此同时,京郊的温泉庄子。
徐账房带着两个护卫,低调地抵达了庄子。庄头王管事热情地接待了他,安排了上好的住处,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当徐账房提出要立刻查看近三年的账目时,王管事却开始以各种理由推脱。
哎呀徐先生,您一路辛苦,先歇歇,账本那么多,不急于一时嘛!
这几日天气不好,账房有些潮湿,怕账本损毁,正晾着呢!
管账的先生这几天刚好告假回乡了,要不您再等两天
徐账房看着王管事那过分热情却眼神闪烁的样子,心中暗道:看来夫人所料不差,这温泉庄子,水深得很啊!
第十五章
釜底抽薪,借力打力
温泉庄子里,徐账房面对王管事花样百出的拖延战术,并没有着急。他深知,想要顺利查账,不能硬碰硬,得讲究策略。
王管事,他笑眯眯地说道,夫人吩咐在下前来,除了查账,还想顺便泡个温泉,舒缓舒缓筋骨。听闻咱们庄子的温泉,乃是京郊一绝,不知可否安排
王管事一愣,这徐账房不按套路出牌啊!但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堆起笑容:当然当然!徐先生远道而来,理应好好招待!这温泉,自然是想泡多久就泡多久!
那就多谢王管事了。徐账房拱手道,不知这泡温泉,可否带上几本账簿,边泡边看这账目繁琐,若能一边放松,一边查阅,效率定能事半功倍!
王管事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这老账房,是铁了心要查账啊!
他心中暗骂,却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既然徐先生有此雅兴,小的自当遵从!
于是,在温泉池边,便出现了这样一副奇特的景象:徐账房一边惬意地泡着温泉,一边翻阅着堆积如山的账簿,旁边的王管事,则如坐针毡,额头冒汗,恨不得立刻将那些问题账目统统销毁。
有了这个泡温泉查账的借口,徐账房便名正言顺地将账目都翻了个底朝天。而王管事碍于脸面,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阻挠,只能暗中使些绊子,比如故意弄乱账本的顺序,或是谎报一些支出等等。
但这些小伎俩,在精明的老账房面前,都无所遁形。徐账房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很快就发现了账目上的诸多猫腻。不仅支出远大于收入,而且很多项目的开销都虚报的离谱,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修缮费、招待费,数额巨大,根本无法解释。
几日下来,徐账房心中已经有了底。他将查到的问题账目一一记录下来,准备回府后呈给苏慕瑶。
与此同时,城南的福瑞祥绸缎铺,李管事也在焦头烂额地盘点着库存和账目。苏慕瑶给他的期限只有三日,他根本来不及将那些亏空全部填上,只能尽力掩盖一些最明显的问题。
但经过苏慕瑶的敲打,他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作假,只能老老实实地将铺子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三日后,李管事战战兢兢地将盘点后的账册和清单,再次送到了锦瑟院。
苏慕瑶仔细翻阅了账册,发现李管事这次倒还算老实,账目上虽然还有一些小问题,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而库存清单也显示,很多高档布料的数量,都与账面记录不符,明显是被李管事偷偷卖掉了。
李管事,苏慕瑶合上账册,语气平静地问道,这次的盘点,可都是如实记录了
李管事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小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隐瞒!求夫人明鉴!
好,我相信你。苏慕瑶淡淡地说道,语气却忽然一转,不过,这铺子里的问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想要彻底解决,光靠你一人,恐怕难以服众。
李管事闻言,心中一沉,连忙问道:夫人……您想如何处置
苏慕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我听说,城东的‘锦绣坊’,是咱们侯府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们的老板,似乎与安国公府有些交情
李管事一愣,不明白苏慕瑶为何突然提到锦绣坊和安国公府,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正是。锦绣坊的老板陈老板,与安国公府的二公子是好友,关系不错。
苏慕瑶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与锦绣坊合作一番如何
合作!李管事惊得目瞪口呆,这新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苏慕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将我的意思,转告给陈老板。就说定北侯府,有意与锦绣坊合作,共同开拓布匹生意。具体事宜,稍后我会派人与他详谈。
李管管虽然满腹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苏慕瑶之所以提出与竞争对手合作,并非一时兴起。她很清楚,想要彻底整顿侯府的外部产业,光靠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那些管事们盘根错节,背后往往有着复杂的利益关系和人脉。想要动他们,就必须借力打力,引入外部力量,打破原有的平衡。
而安国公府,就是她选中的突破口。
安国公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权贵,与定北侯府实力相当,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胜一筹。如果能与安国公府建立合作关系,不仅可以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管事,还可以为侯府的产业带来新的发展机遇。
至于如何说服安国公府,以及如何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苏慕瑶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十六章
引狼入室借力打力!
李管事得了苏慕瑶的吩咐,虽然心中七上八下,摸不透这位新主母的真实意图,但也不敢违逆,只能硬着头皮,将定北侯府有意与锦绣坊合作的消息,想法子递给了锦绣坊的陈老板。
锦绣坊的陈老板听闻此事,第一反应是——荒谬!
定北侯府的福瑞祥绸缎铺,与他的锦绣坊斗了多少年了虽然福瑞祥因为管理不善,近年来颓势明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的底蕴还在。如今这位新上任的侯府主母,竟然主动提出要跟竞争对手合作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或许并非空穴来风。他通过自己的渠道,也隐约听说了定北侯府最近后宅变动,新夫人手段了得,一上来就处置了几个刁奴和管事,连得宠的柳姨娘都被禁了足。如今又把手伸到了府外产业上,这位新夫人,野心不小,行事似乎也出人意表。
更重要的是,陈老板与安国公府的二公子是至交好友。若能借此机会,与同为顶级勋贵的定北侯府搭上线,甚至达成某种程度的合作,无论对锦绣坊的生意,还是对安国公府,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有意思……陈老板摸着下巴,眼中精光一闪,你回去告诉李管事,就说他家夫人的提议,陈某很有兴趣。改日,陈某想亲自拜访侯府夫人,详谈合作事宜。
李管事连忙将陈老板的回话带给了苏慕瑶。
苏慕瑶听完,脸上露出了预料之中的笑容。她知道,只要对方是个有眼光的商人,就不会拒绝这个看似反常、实则可能双赢的提议。
但她并没有坐等陈老板上门。她立刻让青竹和周嬷嬷帮忙,尽可能多地收集关于锦绣坊、陈老板以及安国公府二公子的信息。同时,她根据自己对福瑞祥绸缎铺的初步了解,以及对市场的一些现代商业理念的运用,开始着手草拟一份初步的合作方案。
她提出的合作方向,并非简单的合并或恶性竞争,而是着眼于优势互补:比如,双方可以联合采购某些稀有或高档的原材料,以量换价,降低成本;可以共享一些市场信息和客户资源;甚至可以在某些高端定制或特殊工艺上进行技术交流。
这份初步方案,既显示了诚意,又保留了谈判空间,更重要的是,展现了一种超越这个时代普通后宅妇人的商业格局和战略眼光。
然而,苏慕瑶如此大胆的举动,自然也在定北侯府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老夫人从周嬷嬷口中得知,苏慕瑶不仅在整顿内部账目,竟然还主动联系竞争对手锦绣坊,意图合作时,饶是她再信任苏慕瑶,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胡闹!老夫人眉头紧锁,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福瑞祥和锦绣坊斗了多少年她一个刚接手中馈的年轻媳妇,怎么敢轻易去碰这种事情还牵扯上了安国公府!万一处理不当,引火烧身,岂不是要陷侯府于不利之地
周嬷嬷连忙替苏慕瑶解释:老夫人息怒。夫人说,如今府外产业弊病丛生,积重难返,若只靠内部整顿,恐怕会阻力重重,甚至引来反噬。不如引入外力,借力打力,让那些蛀虫有所忌惮。与锦绣坊合作,看似冒险,实则或许能盘活生意,还能向安国公府示好,一举多得。夫人还草拟了一份初步的章程,老奴看着,倒也颇有章法……
老夫人听完,陷入了沉思。她不得不承认,苏慕瑶的想法虽然大胆,却并非全无道理。侯府的产业确实需要大刀阔斧地改革,而借力打力,有时候确实是破局的妙招。只是,这其中的风险……
就在老夫人犹豫不决之际,萧珩却意外地来到了松鹤堂。
他显然也听说了此事。
母亲,萧珩给老夫人请了安,开门见山地问道,儿臣听说,慕瑶有意与锦绣坊合作
老夫人将苏慕瑶的想法和周嬷嬷的转述说了一遍,最后问道:珩儿,此事你怎么看我总觉得,有些冒险。
萧珩沉默片刻,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他想起那个在灯下专注核算账目、眼神清亮的女子,想起她冷静处理危机、果断整顿内院的模样。
她既有此想法,想必不是无的放矢。萧珩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府外产业积弊已久,是该有所动作了。母亲既然将中馈交给了她,便让她放手一试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此事需谨慎。让她将详细的计划呈上来,我亲自过目。另外,与安国公府那边打交道,我会留意。
他的话,等同于是给了苏慕瑶支持,但也保留了最终的把控权。
老夫人见儿子也同意了,便放下心来:也好,就依你所言。
苏慕瑶很快便得知了萧珩的态度。她心中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支持她这个看似离经叛道的计划。是信任是试探还是……别有用意
她来不及深思,因为锦绣坊的陈老板,已经递来了拜帖,约定三日后登门拜访。
一场关乎侯府产业未来、也关乎苏慕瑶自身地位的谈判,即将正式拉开帷幕。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准备给她这个不安分的新主母,制造新的麻烦。
第十七章
强强联手初次交锋
与锦绣坊陈老板约定的日期将近,苏慕瑶并未有丝毫松懈。她将自己草拟的那份合作章程反复推敲、修改,力求在展现合作诚意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障侯府的利益。她甚至还拉着周嬷嬷,请教了一些关于与大商铺打交道、以及京城各家势力之间人情往来的注意事项,将现代商业思维与古代人情世故相结合。
最终,一份详尽又不失灵活的合作方案初稿成型。按照之前的约定,她将这份方案呈送到了萧珩的书房。
彼时,萧珩正在处理军务,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苏慕瑶将方案放在他的书案上,简洁明了地阐述了自己的核心思路:侯爷请过目。儿媳以为,福瑞祥积弊已深,若想破局,需引入活水。与锦绣坊合作,可借其成熟的销售渠道和安国公府之势,敲打内部蛀虫,盘活现有资源。此方案旨在优势互补,风险共担,具体条款……
她将合作的利弊、潜在的风险以及应对策略都一一分析,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完全不像一个只懂后宅事务的妇人,倒像个运筹帷幄的谋士。
萧珩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拿起那份方案仔细看了起来。越看,他眼中的讶异之色便越浓。方案中不仅有对两家商铺优劣势的精准分析,还有关于联合采购、渠道共享、甚至品牌形象提升的具体建议,其见识和格局,远超他的预期。
联合采购,降低成本;共享渠道,扩大销路;甚至……联合推出高端定制系列萧珩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慕瑶,这些想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过是些粗浅想法,让侯爷见笑了。苏慕瑶垂眸道,儿媳以为,商场如战场,固步自封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审时度势,寻求变通,方有生机。
萧珩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不得不承认,这份方案,确实可行,甚至可以说得上……高明。它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困境,更着眼于长远的发展。
安国公府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他问道。安国公府那位二公子,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儿媳以为,我们与锦绣坊合作,于安国公府而言,亦是利大于弊。苏慕瑶从容不迫地分析道,锦绣坊生意好了,陈老板自然有能力更好地‘孝敬’二公子。我们定北侯府与安国公府若能因此事缓和关系,对侯爷在朝堂之上,或许也能有所助益。当然,具体如何与二公子沟通,还需侯爷定夺。
她将皮球巧妙地踢回给了萧珩,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尊重了他的权威。
萧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方案可行。细节处,待与陈老板商议后再定。安国公府那边,我会处理。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既掌中馈,这些事,可自行决断。若遇难以解决之阻力,再来报我。
这番话,等同于给了苏慕瑶极大的自主权和信任!
多谢侯爷!苏慕瑶心中一定。有了萧珩这尊大佛的首肯,她的计划便能更顺利地推行了。
三日后,锦绣坊陈老板如约而至。
这是一位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商人,举手投足间带着商人的精明和世故。
苏慕瑶在花厅接待了他,周嬷嬷作陪。
没有过多的寒暄,苏慕瑶直接切入主题,将自己的合作意向和初步构想和盘托出。她语速平缓,条理清晰,既点明了福瑞祥的困境,也分析了锦绣坊的优势,更着重强调了双方合作可能带来的巨大潜力。
陈老板起初还带着几分试探和矜持,但随着苏慕瑶的深入阐述,他脸上的惊讶和兴趣越来越浓。这位年轻的侯府夫人,不仅美貌,其商业眼光和谈判技巧,竟丝毫不逊于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她提出的那些合作方式,更是闻所未闻,却又似乎大有可为!
夫人之远见卓识,陈某佩服!听完苏慕瑶的阐述,陈老板由衷地赞叹道,不瞒夫人,陈某对您的合作提议,非常感兴趣!若能联合采购江南顶级丝线,共享部分稀缺绣样的版权,对我们两家来说,绝对是互利共赢!
陈老板是爽快人。苏慕瑶微微一笑,既然陈老板也有此意,那细节方面,我们可以再行商议。我相信,只要我们拿出诚意,定能找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初步的意向达成,气氛变得融洽起来。陈老板表示,他会尽快将此事告知安国公府二公子,并期待下一次更深入的会谈。
送走陈老板,苏慕瑶感觉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达成。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麻烦就找上门了。
青竹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夫人,不好了!老夫人那边……派人来传话,说……说账房那边核对各处管事的月账时,发现我们锦瑟院上报的开支,有几笔数目对不上,让您……让您立刻过去解释清楚!
苏慕瑶的眉头瞬间蹙紧。锦瑟院的账目是她亲自过目,青竹和新提拔上来的管事也都是她信得过的人,怎么可能出错
数目对不上早不出错晚不出错,偏偏在她与锦绣坊达成初步合作意向、即将大展拳脚的时候出错
这背后,定有猫腻!
看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想从她最引以为傲、也最不容有失的账目上下手,试图一举扳倒她!
好,很好!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走!去松鹤堂!苏慕瑶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起身便向外走去。
第十八章
欲加之罪,从容破局
苏慕瑶带着青竹,步履沉稳地踏入了松鹤堂。
堂内气氛果然有些凝重。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脸色严肃,看不出喜怒。周嬷嬷站在一旁,眉头微蹙,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下手处,还站着一个负责核对各处月账的账房先生,姓钱,此刻正低着头,眼神闪烁,似乎有些紧张,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母亲,您找儿媳苏慕瑶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
嗯。老夫人抬了抬眼皮,指了指旁边桌案上放着的几本账册,慕瑶,你来看看吧。钱先生今日核对各处月账,发现你锦瑟院上报的几笔开支,数目有些对不上,而且……似乎有些开销,不太合规矩。
苏慕瑶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哦竟有此事还请母亲明示,是哪几笔账目出了问题
钱先生立刻上前一步,拿起其中一本账册,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几处说道:回夫人的话。主要是这三笔。其一,夫人上月采买了一批药材,其中几味药材的价格,比市价高出近一倍。其二,锦瑟院申领的炭火份例,比其他同等级的院落多出了两成。其三……夫人似乎还购置了一套价格不菲的……西洋玩意儿,叫什么‘听诊器’这……这似乎不在份例之内,也未曾向老夫人报备。
他说话时,语气公事公办,实则处处透着指摘和质疑,显然是受人指使,有备而来。
周围侍立的丫鬟婆子们都竖起了耳朵,想看看这位新晋得势的主母,要如何应对这贪墨、违规的指控。
苏慕瑶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轻轻笑了一下。
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几笔账。她走到桌案前,拿起那本账册,又对青竹道,去把我院里的账簿、还有对应的票据(凭证)都取来。
很快,青竹便捧来了锦瑟院自己的账簿和一叠整理得清清楚楚的票据。
苏慕瑶先指向那笔药材开支:钱先生说价格高出市价近一倍请问先生对比的是哪家药铺的价格
钱先生一愣,支吾道:就……就是市面上常见的药铺……
是吗苏慕瑶拿起一张票据,我所购药材,皆出自京城最有信誉的‘百草堂’,这上面有百草堂的印鉴和签字。其中有几味药材,如足年份的老山参、特级的藏红花,本就稀有,价格自然比普通药材高昂。我采购这些,一是为了调理自身,二也是为了给老夫人调理腿疾时备用,周嬷嬷也是知晓的。敢问钱先生,是以次充好、价格低廉的药材来衡量百草堂的上等货吗若侯府连这点药材钱都要省,那置老夫人的安康于何地
她一番话,有理有据,还抬出了老夫人,直接将了钱先生一军。
钱先生脸色一白,呐呐不敢言。周嬷嬷也适时点头道:夫人所言不差,百草堂的药材确实价高,但药效也是最好的。夫人采购这些,老奴是知道的。
苏慕瑶又指向炭火份例:至于炭火,我锦瑟院确实比旁处多领了两成。那是因为我这院子位置偏西,冬日里格外阴冷潮湿。我自幼体寒,若炭火不足,恐引发旧疾。此事我已向周嬷嬷报备过,多领的炭火也走了府里的正规程序,不知有何不妥
周嬷嬷再次点头:确有此事。夫人院落朝向不好,多给些炭火是应该的。
最后,苏慕瑶拿起那张记录着听诊器的票据,这个东西确实是她让青竹想办法,找京城里专门做西洋奇巧玩意的铺子定做的,花了不少银子。
至于这个‘听诊器’,苏慕瑶坦然承认,确实是我私下购置,未曾报备。因为此物并非享乐之用,而是……医用之物。
她看向老夫人,解释道:母亲,您忘了上次子安急症,儿媳便是用类似的法子,听了他的心肺之音,才得以及时判断病情的。此物能将人体内的声音放大,有助于辨别病灶。儿媳想着,府里人多,小孩子也容易生病,备上此物,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便自作主张购置了。若是母亲觉得不妥,儿媳这就将它……
不必!老夫人立刻打断她,眼神中充满了惊奇和了然,原来是医具!我说你怎么能……原来是靠这个!好!好东西!这银子花得值!
老夫人一锤定音,彻底堵死了钱先生最后的指控。
钱先生此刻已经汗流浃背,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他看向苏慕瑶,只见对方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钱先生,苏慕瑶缓缓开口,这账目核对清楚了,似乎……并非我锦瑟院的问题
是……是小的糊涂!是小人看错了!请夫人恕罪!请老夫人恕罪!钱先生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拼命磕头。
看错了苏慕瑶冷笑一声,我看未必吧。钱先生,我倒想问问你,是谁让你拿着这些鸡毛蒜皮、甚至是你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账目,来松鹤堂质疑主母的
钱先生浑身一颤,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老夫人也厉声喝道,她也看出来了,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借她的手打压苏慕瑶!
在老夫人和苏慕瑶的双重压力下,钱先生哪里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果然是采买处的那个钱勇,在被关押后,通过一个相熟的小厮,买通了钱先生,让他故意在账目上找茬,诬告苏慕瑶,试图将她拉下水,以报复她之前的处置之仇。
好大的狗胆!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将这个姓钱的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赶出侯府!那个传话的小厮也一并打发出去!至于钱勇……罪加一等!让侯爷定夺!
很快,钱先生和小厮便被拖了下去,外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松鹤堂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更加微妙。
老夫人看着苏慕瑶,眼神复杂,有歉意,有欣赏,更有几分后怕。若非苏慕瑶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今日岂不是要被这些刁奴给陷害了
慕瑶,今日之事,是母亲识人不明,险些错怪了你。老夫人叹了口气,语气真诚了许多。
母亲言重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母亲为儿媳做主,儿媳心中感激。苏慕瑶适时地表达了委屈和对老夫人的依赖。
老夫人点点头,心中对苏慕瑶的信任和倚重,又加深了几分。经此一事,她也明白,想要彻底整顿侯府,必须给苏慕瑶足够的支持和权力。
苏慕瑶从松鹤堂出来,只觉得阳光正好。
这场突如其来的发难,不仅没能扳倒她,反而让她彻底揪出了一个隐患,并且进一步赢得了老夫人的信任。
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看到钱先生的下场,想必也要掂量掂量,再敢不敢轻易出手了。
她的地位,越发稳固了。
第十九章
清理门户,外联初成
松鹤堂那场针对苏慕瑶的构陷风波,以钱先生被重打驱逐、钱勇罪加一等(被萧珩下令送官严办)而告终。这一结果,如同一道惊雷,彻底震慑了侯府内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众人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新上任的主母,不仅手段了得,背后更有老夫人和侯爷的明确支持,想要扳倒她,难如登天!
府内暂时恢复了平静,苏慕瑶也得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府外产业的整顿和与锦绣坊的合作事宜上。
几天后,被派往京郊温泉庄子查账的徐账房,终于回来了。
他一回来,便立刻求见苏慕瑶,呈上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和一封密信。
夫人,幸不辱命!徐账房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温泉庄子近三年的账目,老朽已基本核查清楚。这……这简直是烂透了!
苏慕瑶接过册子和密信,仔细翻看起来。册子上,徐账房用他那严谨的笔迹,详细记录了温泉庄子每一笔可疑的收支,并附上了他的分析。而密信中,则汇报了他在庄子上查账时遇到的种种阻挠,以及那个王管事与其他一些不明身份人员的密切往来,甚至还隐晦地提到了王管事似乎参与赌博并欠下不少外债的情况。
虚报修缮费用,私吞汤泉票款,勾结外人低价采买高价入账,甚至连庄子里的名贵树木都被他偷偷卖了不少……苏慕瑶看着账册上的记录,脸色越来越冷。这个王管事,仗着自己是侯府的老人,又天高皇帝远,简直把温泉庄子当成了他自己的钱袋子!
徐先生辛苦了。苏慕瑶合上账册,看向徐账房,此事你做得很好。先下去休息吧,今日之事,莫要对任何人提起。
老朽明白!徐账房恭敬地退下。
苏慕瑶拿着徐账房查到的证据,陷入了沉思。王管事是侯府几十年的老人了,在庄子上根基深厚,直接处置,恐怕会引起庄子上其他老人的反弹,甚至可能激起事端。而且,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撑腰,也未可知。
看来,处理这个王管事,不能像处置钱勇他们那么简单直接。
恰在这时,锦绣坊的陈老板派人送来了回信。信中,陈老板表达了对合作的极大兴趣,并表示安国公府二公子听闻此事后,也颇为意动,希望能与定北侯府主事之人(暗指苏慕瑶或萧珩)见上一面,详谈合作细节。
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苏慕瑶心中有了计较。她拿着徐账房的密信和账册,以及陈老板的回信,再次来到了萧珩的书房。
这一次,萧珩并没有在处理公务,而是在临窗习字。看到苏慕瑶进来,他放下了笔。
何事他问道。
苏慕瑶将温泉庄子的账目问题和徐账房的发现,以及锦绣坊和安国公府那边的意向,都一一向萧珩做了汇报。
……儿媳以为,王管事贪墨数额巨大,且牵扯到赌博和外人,若只由内宅处置,恐难以根除,也无法追回全部赃款。此事,还需侯爷定夺。苏慕瑶垂眸道,至于锦绣坊那边,安国公府二公子既有意会面,不知侯爷……
萧珩听完,面色平静,但眼神却冷了几分。对于王管事这等家贼,他向来是深恶痛绝。
温泉庄子的事,我知道了。他沉声道,徐账房查得很好。王管事……留不得了。你让徐账房先回来,后续我自会派人处理,务必将赃款追回,人也一并清理干净。
他没有问苏慕瑶具体打算如何处理,而是直接揽下了这件事。这既是对苏慕瑶能力的认可(她查出了问题),也是一种保护(清理老仆可能会得罪人)。
苏慕瑶心中微暖,恭敬道:是,儿媳明白。
至于安国公府……萧珩沉吟片刻,陈老板那边,你先与他敲定合作的初步框架。安国公府二公子那边,我会安排时间,与你一同去见他。
与她一同去见
苏慕瑶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种涉及与其他勋贵家族交涉的事情,通常都是由当家主君出面的。萧珩让她一同前往,这无疑是一种极高的信任和看重,也等同于向外界宣告,她苏慕瑶,不仅仅是定北侯府的当家主母,更是能与侯爷一同处理外部事务的得力伙伴。
是,儿媳遵命。苏慕瑶压下心中的波澜,应了下来。
嗯。萧珩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府外事务,人心复杂,你自己多加小心。
谢侯爷关心。
从书房出来,苏慕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心中的底气也更足了。有了萧珩的支持,她整顿外部产业、推进合作的计划,便能更加顺利地进行。
她立刻吩咐下去,让徐账房回府,并将温泉庄子的一应事务暂时交由徐账房信得过的副手打理,等待侯爷派人接管。同时,她也开始为与陈老板的第二次会谈以及将来可能与安国公府二公子的会面做准备。
后宅之中,虽然因为之前的几次风波平静了许多,但苏慕瑶知道,那些失败者和旁观者,一定还在暗中注视着她。李姨娘虽然被禁足,但她毕竟育有女儿,未必会一直安分。府里是否还有其他隐藏更深的势力与锦绣坊合作,又会触动谁的利益
前路漫漫,挑战仍在。但苏慕瑶已经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惶恐不安的穿越者了。她手握权力,心有谋略,更有来自侯府最高统治者的支持。
她相信,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能一一化解,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锦绣前程。
第二十章
携手并肩,盛世锦绣
温泉庄子一事,萧珩雷厉风行地派人处理,彻底拔除了王管事及其党羽,追回了大部分赃款。经此一役,侯府上下,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年轻的侯爷和其背后运筹帷幄的夫人。
而苏慕瑶,也展现出了她出色的商业才能和交际手腕。她与陈老板进行了多次深入细致的谈判,最终敲定了一份双方都比较满意的合作方案。福瑞祥与锦绣坊达成了战略合作,联合采购原材料,共享销售渠道,共同推出高端定制系列,甚至还计划合办一场盛大的锦绣华裳发布会,一时轰动京城。
安国公府二公子,也在萧珩的安排下,与苏慕瑶见了面。这位素来眼高于顶的贵公子,在见识了苏慕瑶的才华和魄力之后,也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通过这次合作,定北侯府与安国公府的关系有所缓和,对萧珩在朝堂之上,也带来了一定的助益。
短短数月,苏慕瑶便将原本死气沉沉的定北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府内,她恩威并施,奖惩分明,彻底肃清了那些不安分的因素,赢得了上下人等的敬畏和忠心。府外,她凭借着超前的商业理念和雷厉风行的手段,盘活了府里的产业,与锦绣坊的合作更是锦上添花,为侯府带来了滚滚财源。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与萧珩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萧珩逐渐发现,苏慕瑶不仅仅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当家主母,更是一个能与他并肩而立,共同面对风雨的伙伴。她身上那种独立自信,坚韧果敢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他。而苏慕瑶,也在与萧珩的相处中,渐渐看到了他冷峻外表下那颗温柔体贴的心。他并非无情,只是将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最深处,只留给真正值得他守护的人。
两人之间,不再仅仅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相知相许的真情。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锦绣华裳发布会,在京城最大的戏台上盛大举行。这是福瑞祥和锦绣坊首次联手举办如此大型的活动,吸引了无数达官贵人、名媛淑女,场面盛况空前。
苏慕瑶身着一袭华丽的定制礼服,站在台中央,优雅大方,光彩照人。她向众人展示着两家联手推出的新款华服,精美的设计,绝妙的剪裁,华丽的面料,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人群中,萧珩静静地看着她。他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宛如谪仙下凡。他眼中充满了欣赏和骄傲,仿佛台上的女子,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骄傲。
发布会圆满落幕,福瑞祥和锦绣坊的合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定北侯府的声望,也因此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苏慕瑶,也彻底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人人称赞的贤内助。
夜晚,定北侯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萧珩拥着苏慕瑶,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着灯火辉煌的侯府。
瑶儿,谢谢你。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谢我什么苏慕瑶笑着依偎在他怀中。
谢谢你……将这个家,打理得如此之好。他轻声道,也谢谢你……来到了我的身边。
苏慕瑶抬起头,看向萧珩。他眼中的温柔,仿佛要将她溺毙。
我也要谢谢你。她轻声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两人相视一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同心同德,定能创造出一个更加辉煌灿烂的盛世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