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身旁喧闹的声音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就连草坪上帮忙烤肉的王雪也挤进来看热闹。
女朋友你女朋友不是彭怡吗黄莹莹提高分贝的尖叫声在人群里响起,顿时话题的焦点变成了不断捋着头发缓解尴尬的彭怡。
祁盛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牵起了我的手:我的女朋友从始至终只有盛希。彭怡是谁,我认识吗
他每说一句话,身旁的彭怡脸色的惨白一度,机械化的笑容挂在她僵硬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恐怖。
王雪的声音适时响起:可是你今天下午才给彭怡买了芒果蛋糕！,黄莹莹这时也挤到了彭怡身旁,拉着彭怡指认祁盛
芒果蛋糕祁盛看看面色灰白的彭怡和激动的黄莹莹,解释道:蛋糕是买给小希的,当时确实是这个女生来找我说和小希一个寝室,我才拜托她转交给小希
黄莹莹拉着彭怡的手慢慢送开,不可置信地从头到脚将彭怡扫视一遍,语气里也带上鄙夷:原来是这样,那个蛋糕是给小希的,你居然说是给你的,一点都没有分给小希。还说自己是祁盛女朋友,丢死人了,人家都不认识你好吗
周围的讨论声也逐渐密集不要脸厚脸皮的字眼不断响起,彭怡张了张嘴,歇斯底里地做出辩解:盛希！你一开始不说你是祁盛女朋友,是不是就等着看我笑话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
我伸手想要让她冷静一下,却被她一手臂挥开,身后祁盛紧紧搂住了我才让我没有跌倒在地。
彭怡你冷静一点,不要情绪太激动了同样靠近话题中心的王雪注意到了彭怡身上冒出的点点红疹,这是芒果过敏的反应
彭怡哭着从人群中挤出去,黄莹莹还在和社团的人绘声绘色描述着彭怡是怎么自称是祁盛女朋友的,我和王雪两两对视,只能结伴先回宿舍。
宿舍里彭怡的床帘内还亮着灯,却没有听见一丝声响,我轻手轻脚在她桌子上放下一盒刚买的过敏药。
打开手机里和她的聊天框,写写删删,最后留下【过敏药放在桌上了,你吃了药再睡会好一点】。
消息点击发送后,只看见对话框鲜红的感叹号。
04
我和祁盛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关系也从小学时一起凑五毛钱买辣条躲在校门口吃,到过家家时他主动要求扮演妈妈,抢我的公主裙穿。
我看着像动画里的洋娃娃一样精致的祁盛,吸了吸鼻涕,憨厚地说:祁盛你真好看,你以后能一直演妈妈吗,祁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红着脸帮我贴上胡须:那以后我是妈妈,你是爸爸,不许抛开我和别人玩过家家
中学时期,祁盛身上突然有一天出现大片的青紫痕迹,放学路上在我接二连三的询问下,祁盛慢慢停住了脚步。
昏暗的路灯将书少年瘦削的身拉出长长的影子,不曾弯下的脊背仿佛在与世界抗争。
我穿我妈妈的裙子……被爸爸发现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隐忍的哭腔他们打我……他们说我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我只是喜欢穿裙子而已……
少年的哭声越来越压抑不住,整个人蹲下之后蜷缩在地上,像展开防御的刺猬,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世俗偏见对他的伤害。
我紧紧回抱住他:你不是怪物,祁盛,你不是怪物。任何人都不能将裙子视为某一个性别的专属,也从来没有任何规定说男生不能穿裙子
他埋在我的肩膀,湿润的眼泪像他被父母打断的自尊般落下。
以后你想穿裙子,穿我的好不好,只穿给我看！你喜欢蓝色,那我以后裙子都买蓝色的。
老旧小区的路灯因为不灵敏的线路时常熄灭,偶尔照亮路灯下依偎着取暖的两个人,和不断靠近的两颗心。
等到了高中,班级里的女生开始效仿日剧和日漫里的白色情人节送巧克力,每次祁盛整理完塞到他课桌的巧克力之后,都会将一整包巧克力扔在我面前,眼神不自在地瞥向旁边：这些巧克力给你吃,别说出去啊
我每次都会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美女们不要怪罪我,白费你们好心的是祁盛！要诅咒就诅咒他！我只是一个不小心掉进米缸的老鼠而已
祁盛一把捏住了我的脸,不满地说：嘀嘀咕咕什么呢……咳,你今天没有给别人巧克力吗
我停下吭哧吭哧进食的动作,在装满数学题的脑子里想了想,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祁盛松开了我的脸,嘴角微微翘起:没送就行不送给我,也不许给别人
等到高考后,确认我们进入了同一所大学,祁盛才给我表白,说是表白,其实更像是纠缠,不仅念叨着你小时候让我穿裙子已经把我看光了。
一定要对我负责！,还时常用那双桃花眼满含热泪看着我,最后我妥协了,绝对不是因为美色啊,绝对不是！
05
社团轰趴结束后的第二天,在实验室里我又见到了魏远,对方面带微笑向我打招呼,还拿起来一旁的平板帮我记录实验数据。
这里不对,应该滴在这里
我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魏远就紧靠过来,半个身子笼罩着我,握住我拿滴管的手,一点点纠正我的动作,轻柔的呼吸喷洒在我耳边,我忍不住缩了缩头。
咚咚门口适时响起敲门声,等到魏远松开我的手,我才看见倚靠在门旁面色黑如锅底的祁盛。
我向魏远抱歉地笑笑,脱下实验服,拉着门口的祁盛向楼梯间走去。
一拐进楼梯间,祁盛温热的身躯就紧贴上来,毛茸茸的脑袋也埋在我身前,闷闷地说：那个魏远！就是不怀好意！他知道你有男朋友了,还这样那样！
看着眼前像小狗一样护食的人,我只能顺着他的毛捋:刚才只是在正常做实验而已,没有发生什么呀
闻言祁盛捧起我的脸,轻轻啄吻在我的唇角,带着极大的克制和隐忍,措不及防间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水光,我顺着他的亲吻回应他,直到实在有些呼吸不过来,他才放开我。
晚上来我的公寓,我再穿裙子给你看好不好祁盛在我耳边轻喘着,像诱惑水手的海妖
得到我的点头后,他又拉着我亲了好一会才走开。
在我推门出去时,楼梯间同时响起一串脚步声,我察觉有些不对,等到回了实验室,我小声询问王雪:刚才除了我,还有谁出去吗
正在做实验的王雪分神回答我:我好像听见彭怡说她去隔壁拿器材来着
看着和魏远交流实验的彭怡,我只能压下心中的异样,扭头看我的实验数据,没想到刚才打开的文档全部变成了空白,做到一半的实验也被毁的七七八八,我忍不住惊呼出声,吸引了陪同实验的研究生学姐的注意。
学姐走过来询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我连忙解释：我刚才就出去了一小会,我的实验数据就被人删了！,因为实验室比较老旧,并没有装摄像头,所以眼下我一时间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把希望投在在我离开前解触到我电脑的魏远：学长,我刚才离开之后,你有看见过什么人动我电脑吗
魏远只是带着程式化的微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学姐轻声安慰我：没事的,虽然截止日期是今天晚上,但是现在还来得及
为了按时跟上进度,我只能埋头苦干,甚至晚饭都是托王雪给我打包的食堂,就在我聚精会神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脖颈,我还以为是王雪带饭回来了,下意识说道：你回来啦可饿死我了！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握住了我滴滴管的手：白天就教过你了,怎么还不记得呢,男人沙哑的声音让我头皮一阵发麻,我用力甩开他的桎梏,逃到实验桌的另一边,看着站在原地的魏远,强撑着笑容说：学长,你怎么还在实验室啊滴滴管的动作我已经会了,刚才只是习惯性的,我以后会注意哈
魏远并没有因为我的抗拒而退后,反而一步步逼近我,却在即将把我逼到角落退无可退时,猛然转身,耸了耸肩,离开了空旷的实验室。
门外彭怡选中了刚才拍下的的两张照片,一张是魏远教我滴滴管时我们紧贴的身躯,另一张是魏远将我逼进角落时的照片,第二张照片从彭怡的角度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在紧密相拥,在信息框编辑好内容：盛希出轨了,也是,谁能看上你这种爱穿女装的变态呢,随后立即发送给了手机号的主人祈盛。
终于等到做完实验提交好数据,打开手机发现消息框密密麻麻的一片,赫然在目的是宿舍群里的讨论
莺啼洛芬（黄莹莹）：【我天,祈盛居然是这样的变态,爱穿女装,这性取向有问题吧小希你不要被骗了】
momo（王雪）:【这个视频,怎么像偷拍啊......】
我点开她们发在群里的截图,只看见校园墙上出现了这样一篇投稿【电竞社祁盛私下竟然是女装变态！】,随着投稿一起的是一段在楼梯间录制的视频,视频并没有拍到人影,只能听见对话的声音,而那句我再穿裙子给你看好不好被投稿人剪辑后不断回放。
投稿区下面的评论也逐渐充满恶意：
这人长得这么帅没想到玩这么变态啊
感觉是
0
的小把戏,自爆的吧,估计找
1
呢。
…………
他是弯的吗前两天还和魏远对唱情歌,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这么多条评论,魏远却顶着写着大名的微信号挑了最后一条回复: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但是正常男性是没有穿裙子的癖好的,还有,我是直男
一瞬间所有线索串在了一起,我拨通彭怡的电话,却发现早已被拉入了黑名单。
那篇投稿下的评论还在不断增加,带着浓浓恶意的话语让我一阵恶寒,拨出祁盛电话的时候,我只能不断在内心祈祷他并没有看到校园墙上的投稿。
电话的接通声响起,我和他同时出声
【宝宝,相信你】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平静,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祈盛,你不是怪物或者变态,我爱你！】
话语一出,我和他都愣了一瞬,沉默过后他率先解释道：【有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了你和那个什么学长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我才不会相信呢！就算是有错,也是那个男人的错】
他说的那个男人,只可能是今天晚上形迹可疑的魏远了,见我没有说话,他连忙补充着【校园墙上的那个录音,没事的,我已经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了】。
我一边往宿舍赶路,一边安抚着说：【祁盛,我已经知道是谁发的录音了,我会跟她沟通删除的,你先不要关注这些。】
05
等我推开宿舍门,始作俑者彭怡坐在书桌前,低垂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盛希,为什么你会是祁盛女朋友为什么你事事都要和我抢
昨天轰趴的事,完全是你自作自受。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报复我们
她猛一下抬起头,向我扬起一个微笑:下作你们也配说下作,爱穿女装的人才是真正的下作吧
我滑开手机屏幕,将那条录音投稿的评论区展示在她面前,骤然亮起的屏幕让她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投稿下面的评论还在不断刷新,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评论的风向已经开始变化。
【男孩子香香软软的怎么了】
【祁盛是不是打瓦啊,我们瓦学弟是这样的（狗头）】
…………
【斯哈斯哈,男老婆贴贴！】
彭怡夺过我的手机,一把扔在地上:盛希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你不仅在绩点上天天跟我争第一,甚至在宿舍里王雪那个贱人也每天围着你转,凭什么啊
听着她话里话外对舍友的奚落,我大声反驳道:王雪并没有只和我在一起,宿舍里的大家都是真正把你当朋友,你开学时吃了芒果味的东西全身起红疹,是我和王雪叫了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的
大家记得你的口味和喜好,你向我们借首饰和化妆品的时候我们也是真心借给你,是你自己作茧自缚,将我们对你的关心踩在脚下！
对峙的气氛中,我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接通后魏远的声音从听筒后面传来:【喂小希,你还好吗,祁盛那个事情……你现在来
xx
酒店
501
房找我,我的朋友是运营校园墙的,他待会也会来,到时候我让他当你的面把这个投稿删了】
06
酒店房间里,魏远替我开了门后,就坐到窗边的沙发上,递给我一杯柠檬水,银框眼镜下的笑容显得有些过分平静。
我估计你也是忙了一天了,喝点吧他将柠檬水往我面前推了推,柠檬片在透明的液体里沉浮着,我推脱不过,拿起来喝了一口。
学长,你的朋友什么时候来这个事情还是早点处理比较好,毕竟视频留下的时间越长,舆论压力就越大。
魏远只是盯着我,夜晚霓虹灯带映在窗户上,室内的灯光也昏昏沉沉的,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房间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了……我忍不住松了松衣领,问道：学长……要不开个空调我感觉有点热……
魏远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了我的大腿上,并且试图向上游走,感受到腿上的热源之后我惊地立马站起,步履慌张地朝门口走去:学长,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就在即将够到门把手的时候,身上扑上来一个人影将我死死压倒在旁边的床上,魏远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希,你是不是觉得很热很难受啊没事的,和我做就好了……我会让你舒服的
你放开我！你这是强奸！是要坐牢的！我吼出这些话,希望能唤醒这人一丝理智,在魏远身下挣扎的我,就像脱水后即将濒死的鱼,拼命想要获取一线生机。我咬他的脖子、踢他的下半身、甚至用头去撞他的头！他终于松开了一只手对我的钳制,却用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就在我快要力竭的时候,房间的门被猛然撞开,鱼贯而进的人群里,我只看见了慌张的祁盛。
07
警局里,魏远面对着警察的盘问,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我只是约她来酒店商量个事情,结果她自己扑上来说想和我睡,我没有强迫她
另一边的房间里,祁盛紧紧抱着我,试图捂热我近乎没有体温的身体,女警适时递来一个暖宝宝。
我拿出了一直藏在兜里的录音笔,还指认了那杯疑似下药的柠檬水。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魏远会这么好心,如果真的要删除视频的话,学校哪个地方不能见面呢
祁盛也一早等在了房间外面,我告诉他如果你进去之后二十分钟没有发消息,就去找酒店前台开门
审讯室里的魏远看见警察拿出来的柠檬水检验报告和搜出来的隐藏摄像头,终于结结巴巴地认了罪：听话水和摄像头都是她舍友彭怡给我的！她还说,只要拍了小视频威胁盛希,盛希就绝对不会说出去……
我和祁盛两两对视,从案发到现在,我都没有哭,但是这一刻,我已经不受控地流出了眼泪
这个眼泪是为我自己,也是为彭怡,为她选择的这条路和被她亲手给蒙上灰尘的未来。
08
学校很快得知了这件事,魏远和彭怡被警方带走调查,学校也将两人全部开除。一些和魏远同级的女生,都纷纷出来指证魏远平时经常对她们实行性骚扰,还仗着他父亲是院里的教授,拿毕业的事情威胁这些女生发小视频给他......就在这样的视频曝光后,魏远的父亲也被学校出通知开除。
彭怡的父母来学校收拾东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赶路的疲惫,她的母亲直直朝我跪下,常年做农活而皲裂的手抓着我的裤腿,不停道歉,她父亲从布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我怀里,我连连摆手拒绝。
她母亲只是哭着求我不要起诉彭怡,哭喊声回荡在整个楼道里,最后被宿管带走了。
而祁盛,第一次将他穿着洛丽塔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不知道被谁转载了,最后还在短视频平台火了一把,评论区不乏有骂声,但是更多的是夸夸和赞扬。
在樱花飞扬的春天里,我和祁盛都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