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程良叙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公司是我陪他一手创办的,他付出多少心血,我就付出了多少心血。
程良叙勃然大怒:关明月,这是我们的公司,你为了我找女人这种小事连付出多年的心血都舍得抛下
他失望、愤怒,猩红着眼眶宛如困兽。
在程良叙身上,我看不出他18岁的模样。
我没有回答,漠然的眼神让程良叙很狼狈。
好,好!你不要,那就给方荷,她比你更懂得站在我身后支持我!
04.
程良叙甚至立马拨打电话喊了方荷来。
女人进来时,身上穿着高定,精致的妆容印着明媚笑容,显然是被精心呵护娇养的。
阿叙,全部给我不好吧毕竟这么多钱......
方荷低垂头,露出苦恼的神情。
她家很穷,一下子折现给我,怎么付得起。
但程良叙揽过女人,在她额头落下诚挚一吻,程良叙柔和的笑笑:
都是小钱,我来付,就当是你怀上宝宝的奖励。
一瞬间,我如坠冰窖。
程良叙之所以要把女人带进门,居然是因为方荷怀孕了。
他因为早年赚钱熬夜,内分泌异常,有弱精症。
生活好起来后,我和他备孕多年也没怀上。
程良叙很爱孩子,因为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方荷摸了摸肚子,似笑非笑看着我:
肚子争气才怀了阿叙的孩子,姐姐也别介意,阿叙说以后孩子养在你名下。
我一阵作呕,冷笑到:
不必了,烂人生的孩子我嫌脏。
我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的程良叙,继续说:
离婚协议尽快签,从此以后你和我再没有关系,你要养孩子养女人都是你的事。
我在律师拟定的股份转让书上签下字,潇洒利落离开。
身后的高楼大厦似乎在一瞬间化为简陋的写字楼一角,里面只有年轻的我和程良叙。
我们日夜颠倒,跑业务拉客户,陪笑喝酒签单子。
我们彼此心心相惜,累了就靠在对方怀抱安心睡去,再睁眼就会看见爱人认真工作的模样。
苦、累、心酸、难受,我和程良叙大声抱怨社会残酷,痛斥老天残忍。
发泄出去后,又埋头在写字楼打拼。
可35岁的程良叙却说我怨天尤人抱怨环境,说酒吧跳舞的女人乐观积极富有生气。
他也是残忍的,残忍对待糟糠之妻,对待彼此付出过的真心。
我抹掉眼泪,再也没回头。
当晚,喝得烂醉的程良叙却找上了门。
明月,我不想离婚,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股份我没有转给方荷,她不配沾染属于我们二人的公司。
程良叙絮絮叨叨,一会儿后悔出轨,一会儿觉得是我小题大做。
他说:明月,这么多年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执意与我离婚
一个女人而已,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就把她养在外面好不好
程良叙没得到回应,他抬眼看向开门的人,却一瞬间愣在原地。
你是谁
回应他的,是极为凌厉的一拳将男人打倒在地。
老子是一辈子只爱月月的程良叙!
05.
35岁的程良叙被暴打,他如今的体力根本比不上年轻的自己。
等我买东西上楼,就是看见两个极为相似的人扭打在一起。
够了!
我看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35岁程良叙,冷声问到:你来干什么
见我回家,18岁的程良叙殷切贴上来,取走我提着的大包东西。
早该让我去买的,这么重,累吗,我做了热饮,先进去吧。
少年脸上挂彩,唇角渗着血迹,他熟稔的口吻让35岁的程良叙顿了一会儿,才堪堪抬起头来看我。
楼道隐隐传来外人的交谈声,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将两个人都拽进了屋。
我没有给35岁的程良叙包扎,他拘谨的坐在沙发对面,一瞬不瞬的盯着18岁的自己。
我跟他单独谈谈。
我将18岁的程良叙推进卧室,转身看向模样惨烈的35岁程良叙。
我简单解释了少年的出现,但这实在离谱,程良叙半天说不出话。
酒意散去,男人眼中一片清明,看向我时隐隐带着歉意。
明月,对不起,我做了混账事。
他搅动手指,那枚闪亮的婚戒还在无名指上挂着,像枷锁与牢笼。
而我的婚戒已经取下,被18岁的程良叙直接甩进了江河。
但我不同意离婚,我犯错认了,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补偿。
程良叙眸中划过不忍,但还是咬牙继续说:
但方荷怀了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我想要她生下孩子。
到时候我给她一笔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孩子当是你生的,随你姓。
我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桌上的热饮轻啄一口。
是热巧克力。
以前日子拮据,喝不上罐装的热巧克力,程良叙就跑去校门口卖奶茶的摊子跟奶奶帮忙。
他爱吹彩虹屁,那奶奶很喜欢他,走时都会给程良叙一杯热巧克力。
小镇上的奶茶都是用粉勾兑,热巧克力喝起来齁甜黏腻。
但那是我最爱的口味,不是因为热巧克力,而是因为那是程良叙给我的。
再穷,他也会给我想要的。
现在热巧克力味道变了,程良叙也变了。
他不会再给我想要的,而是会让我委屈求全。
分离的悲凉油然而生,我放下热巧克力,直视程良叙。
程良叙,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我要我的离婚,你要你的孩子,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程良叙不懂,他只觉得浑身隐隐作痛,莫名的情绪裹挟着他,让他不断在暴躁发疯的边缘徘徊。
他狠狠指着我,手指却颤抖得厉害。
想要什么,现在有哪样是我不能给的钱,股份,车子房子,C家下季度的口红大衣,有哪样我给不起!
我们35岁了,不年轻了,最近公司也忙得厉害,你就不能别闹了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听着却笑出眼泪。
我不要这些,我都不要!
我恨恨看着程良叙,恨他指责我,恨他不懂我!
程良叙烦躁起身走动,压抑的环境里,忽然响起了纸张的哗啦声。
他站在柜子旁,怔愣看着那些诊断报告。
孩子药物流产明月,你怀孩子了
06.
你把孩子打了
接连的疑问让我反应不过来,程良叙已经快步走到我身前,死死抓住我的肩膀。
你说话啊!
肩膀上的握力几乎将我捏碎,我扬起早已湿润的脸庞,笑着说:
是啊,我把孩子打了。
那模糊的一团,饱含爱意的一团,属于我们血脉的一团,死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
程良叙哭了,泪水滚烫,一如那晚18岁的程良叙知道自己未来出轨时一样,哭得无助又绝望。
我推开程良叙,指着门让他滚。
为什么我满怀欣喜拿着孕检单准备给你看,而你做了什么!你出轨了,你丢下我跟那女人走了,你说要把她接回来!
爱让人勇敢,曾经年少只有一身轻狂的我会跨越几个国家去找在外考察市场的程良叙。
爱也让人懦弱,在面对程良叙出轨时,我竟然是不敢追出去质问的,不敢歇斯底里的。
到了真要放弃的地步,我才敢放声质问。
我们的争执声实在太大,18岁的程良叙不放心,出来揪着35岁的自己丢出了门。
他居高临下,看着门外难堪的自己。
你永远对不起月月,有多远滚多远!
他哐当将门砸上,心疼为我端来热水敷眼。
年轻的眉眼间透着怜惜,面对已经大他17岁的我,18岁的程良叙克制的吻上我的额头。
轻柔、珍视。
月月,别哭,为了他不值得。
不要原谅他,就算曾经现在的我多爱你,你也不要原谅出轨的他。
我放声在程良叙怀里大哭,他的怀抱是我曾经最熟悉的地方,温热宽厚,让人安心。
可后来的程良叙很少抱我,褪去热恋,我们像一对不熟的恋人。
他开始数落我的坏习惯,抱怨我如今不分担公司的责任,可当初卸任时,他说他会撑起这个家,给我安定的避风港。
我曾得到过程良叙毫无保留的爱意,这份爱陪伴我数年,却在一遭毁于一旦。
我接受不了。
第二天醒时,我的眼肿成了核桃。
清脆的铃声打乱早晨的平静,我接起时,竟然是警察局打来的。
关女士,有关您和程先生双方父母车祸去世的案子,有进展了。
肇事逃逸的那个司机已经找到,被逮捕认了罪,劳烦你们来一趟。
我一惊,连忙准备动身前往警局。
18岁的少年拉住我,我要去!
那双盛满恨意的眸子,与我如出一辙。
我们15岁丧父丧母,这之后过了多年的苦日子,没有家人的爱,却承受了太多生活带来的苦。
最难的一年,我和程良叙大过年甚至吃能白水煮面条。
现在,凶手找到了,我和程良叙必须去见他。
不管是哪个程良叙。
我给18岁的程良叙戴好口罩,又给35岁的程良叙打了通电话。
他这些年忙于工作,追查的事情便落在我头上,警局留的也是我的电话。
得知凶手找到,他也很快赶往警局。
我们到时,警察一边递给我们资料,一边说:
逃逸者姓方,叫方武,本地人,这些年一直躲在老家山里。
前几天他儿子在市里闹事,他这才下山,被抓拍对比后确认是本人。
方
方荷的方。
07.
方武正是方荷的父亲。
自从害死四条人命后,方武一直呆在山上的房子里不肯出来,迫于生活压力,方荷出来当舞女供自己弟弟方淳。
方淳长期呆在会所,早已沾染了不良习气。
他在会所喝醉酒殴打客人致使人瞎了一只眼,对方拒不接受道歉,只让他坐牢。
方荷求到程良叙面前,但被打的人好巧不巧是程良叙的一个头部客户。
程良叙本就想今年上市,自然不会去得罪重要客户,方淳的事儿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方武得知消息着急,跑来了市里,恰好被受理我们父母的案子的周警官见过一面,才有了后来的监控对比逮捕了他。
命运的巧合实在是把刀子。
撞死程良叙父母的方武,居然是他后来出轨对象的父亲。
巨大的信息让35岁的程良叙无法消化,直到方荷接到消息,哭着扑进了他怀里。
阿叙,不要追责好不好我爸爸已经知道错了,原谅他好不好!
35岁的程良叙反应过来,怔然的看向怀中哭成泪人的方荷。
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阿叙啊,以后孩子出生问外公怎么办你给我爸爸签谅解书吧!
方荷朝程良叙哭完,便立马跪到我面前大声到:
关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爸爸!他已经老了,坐不了这么多年的牢啊!
方荷是单亲家庭,父亲这个重要角色占据着她的童年,所以就算方武躲山里多年,她也未曾有怨言。
可方荷心疼自己父亲,我就不心疼父母吗
前一天还在说过年回来给我做红烧排骨的妈妈,第二天就倒在血泊里面目全非。
前一天还亲昵喊我囡囡给我买了漂亮裙子的爸爸,就那样凄惨闭上双眼长眠于土地。
这些我怎么会忘!
怎么可能忘!
我红着眼眶,只对周警官说:该判刑判刑,我们拒不接受和解!
方荷惊叫出声,直接摔进35岁的程良叙怀中。
他面露不忍,几番挣扎后,缓缓开口到:
明月,要不......就算了吧......就算他坐牢几年,我们父母也回不来了。
一瞬间,警局的办公室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我耗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一巴掌扇到了35岁的程良叙脸上。
下一秒,18岁的程良叙直接一脚踹向了方荷和程良叙。
女人首当其中,受了十成十的力气。
啊!
二人猛的摔倒在地,警察立马上前拉开了暴怒的18岁程良叙。
鲜红的血液顺着方荷的大腿缓缓落下,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警察局。
方荷的孩子没了。
08.
万般家事剪不断理还乱。
在医院里,警察为我们留出了谈话空间。
35岁的程良叙右脸高高隆起,痛苦的情绪不断在他眼中翻涌。
明月,对不起,我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父母的事,我很抱歉。
我没有说话。
从他说出算了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20年,仇恨陪伴我们20年。
曾经的程良叙说若不是法制社会,他会把凶手剥皮抽筋,用他的血肉浇灌父母的坟包。
如果不是方武,我们应该是在爱的环境里平安长大,一辈子简单幸福。
小小的房间谁都没说话,就连刚才暴怒的18岁的程良叙也没有说话。
良久,18岁的程良叙才忽然问35岁的程良叙:
枕头下的五百块你知道是什么吗
35岁的程良叙眼神迷茫,他看向年轻的自己,有了一瞬间恍惚。
18岁的他,高挑清瘦,眉间染着桀骜不驯,眼中却又透着向上的狠劲儿。
可如今的他,身体略微发福,长久的工作让他染上腰椎疼痛的毛病,整个人更多是沉稳的气质。
忽然问出这个问题,连我都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直到18岁的程良叙平静说:
那是爸爸给你道歉的钱,有零有整,其中有一百二十八块三毛四是妈妈悄悄添的。
无形的雷电击中35岁的程良叙,那位在多年前就被人尊称一声程总的男人在一瞬间垮下脊背,落入尘埃。
15岁那年,程良叙父母是不准备外出务工的,他们本想在本地开个小店过活。
但恰逢程良叙过年时生了场大病,又急又快,立马掏空了他父母的钱包。
病好时程良叙却因为先前的高烧忘记自己生病,只知道自己父母骗了自己,还是要去外地。
他很生气,在家大吵大闹,在父母走时躲上阁楼不肯去送。
那些零散却摆放整齐的五百块,是父母道歉的方式。
他们一生沉默老实,面对执拗的孩子,只能拿出这种方式来哄。
生病的事情是后来我跟程良叙讲的,他准备给父母打电话道歉时,就接到了车祸的消息。
道歉未出口,成了程良叙往后多年的心病。
18岁的程良叙记得,我记得。
可35岁身居高位有着无数金钱财产的程良叙却忘了。
09.
我说了什么啊......爸妈,对不起,对不起!
35岁的他痛哭流涕,当初那五百块早已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成为血肉融入我们的生命。
压抑的哭声萦绕在房间,惨白的灯光打在我的左手,再也照亮不了那枚消失的戒指。
人为什么会变呢
18岁的程良叙红着眼,轻声问着。
是啊,人为什么会变呢
相互扶持多年的人出轨了,为了一个女人,甚至能做出原谅杀父杀母的仇人的举动。
对不起,明月,我是混账,是人渣,对不起......
35岁的程良叙揪着头发,绝望的泪水跌落脸庞,他从困兽变为无助可怜的幼崽,祈求得到别人的怜爱。
可我不肯再将一丁点儿爱分给他。
我缓缓握上18岁的程良叙的手,掌心干燥温热一如当年。
他遮挡住我的视线,让我不再看那个令我伤心的男人。
即使那是他自己。
最终,方武该判的刑一个不少。
醒来的方荷发了疯似大吵大闹。
程良叙,你说过最爱我,为什么不肯替我解决这些事
我弟如今进去,我爸也进去,我孩子还没了,你让我怎么活!怎么活!
我冷眼看向方荷,只觉得她活该。
方荷察觉我的视线,恶狠狠瞪过来,指着我骂:
关明月,你高兴了弄得我家破人亡你开心了
风水流转罢了,你们做错了事,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淡漠说着,也不再看她和35岁的程良叙,掉头离开了医院。
方武判决下来时,我带着18岁的程良叙回了趟老家。
农村不兴墓碑,但前些年发达后,我和程良叙就回老家把四座坟包修缮成了带墓碑的。
程良叙恭敬烧香烧纸,将那张沉甸甸的判决书复印件烧去后,才缓缓站起身。
长风划过,碑前的小草点点头,许是他们收到了。
现在村里没什么人,生活好起来后,大部分人都选择在镇上买房生活,除去过年上坟,很少有人回来。
18岁的程良叙光明正大牵着我,我们走走停停,回到了曾经的小家。
距离上次回来会来没过多久,小屋依旧干净整洁。
程良叙问我:你会恨我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
恨过,但18岁的你出现,不恨了。
时间总能改变一切,我的容颜,我的幸福,程良叙的真心,程良叙的独爱。
35岁的程良叙不是我爱的那个人。
无爱便无恨,所以我不恨了。
18岁的程良叙用力抱抱我,也许是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变得不是人,他眼含愧疚,诚挚的与我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犯错的不是你。
18岁是18岁,35岁是35岁,就算是同一个人,但不同时间人的心境是不同的。
18岁的程良叙爱得毫无保留,爱得轰轰烈烈。
10.
晚上,月白风清。
我们在村里的小屋做了鸡蛋打卤面。
食材是一早买好的,这次是程良叙亲自下厨。
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了多年前的围裙,深蓝色锁在他身上,仿佛又回到还在读书时的周末。
平时他出去帮工,都是我做饭,等到周末偶尔有空闲的晚上,程良叙就会系上围裙做饭。
鸡蛋打卤面是我们的拿手菜,肉吃不起,我们就去村里阿婆家买鸡蛋屯着。
电话打进来时,程良叙还在炒鸡蛋。
浓香飘荡在空中,电话那头响起了沧桑低沉的一声:
明月......
我们一定要离婚吗
我看着空荡荡的无名指,轻嗯一声以示对。
35岁程良叙哽咽后,又说:
方武已经判刑,方荷孩子没了,我也把她逐出了本市,这辈子也不会再回来。
明月,你回来好不好我们不离婚,我们像过去那样好好生活。
他说得恳切,语气中透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祈求。
程良叙,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现在能为方荷做出那些蠢事,以后就能为其他女人做更多的蠢事。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终一字一字说到: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就这么快判我死刑
18岁的程良叙正热火朝天的抡着锅铲,村里的房子没有安装抽油烟机,炒菜的声音盖过电话的交谈声。
吵杂的环境里,我平静说:
是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又要这么对我呢
我不难受吗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没有付出吗
程良叙急急接话:
我道歉都是我的错,我们揭过这个话题好不好
我们不谈离婚我也再不做混账事,以后我们安稳生活,一辈子都在一起!
面条被捞起,浇上鸡蛋卤子,香味直冲鼻尖,香得我不由得松懈下紧绷的神经。
良久,我才说:
程良叙,年少不信有别离,那时我没想过我们会分开,我满怀期待爱着你,再苦再累我们都挺过来了。
我们成功开了公司,人都要喊你一声陈总,喊我一声关总,我以为我们吃过很多苦,不会在这种名利场迷失自己。
对面轻得连呼吸都听不见,厨房也没有了动静。
18岁的程良叙端着面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我,听着我做出与他分离的话。
可你迷失了,你被染脏了,你说我太过小家子气太过斤斤计较也好,这些我都不反驳。
但你忘了那个陪你吃苦的女人,忘了我这么多年也只守着你过日子,忘了18岁的自己给我的承诺。
一辈子只爱关明月。
11.
程良叙苦吗,累吗,那都是自然能得到肯定答案的。
但我也是陪他一起过来的人。
大到与他一起在烈日下暴走跑业务,在陌生的异国街头与他一起考察市场。
小到夜深时为他掖被角,宿醉时替他揉额头。
爱是双向的,是无私的,是彼此都要付出的。
我能坚守本心到现在,为什么他就能为所欲为放任自己出轨
说我没有生机,说为什么别人家的夫人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我不能。
所以我要离婚。
自尊是留给自己的,是留给曾经爱他的关明月。
35岁的程良叙似乎看见了那个18岁的自己,曾经的豪言壮志,曾经深爱的女人,曾经许下的诺言。
他都弄丢了。
好,我们离婚。
35岁的程良叙终于悔恨,他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电话挂断,我们长达二十年的爱情,结束了。
18岁的程良叙走来,为我抚掉落下的最后一滴泪。
他带我坐上老久的板凳,端来鸡蛋打卤面。
程良叙看了我很久,忽然说:
我要走了。
月月,以后没有我陪你,也要坚强的走下去,不要原谅我,不要感到后悔。
程良叙贴着我的额头,笑意盈盈。
我爱你。
我是一辈子爱关明月的程良叙!
热腾腾的面条熏红我的眼,我吃下年少时爱人做的饭,彻底与他告别。
第二天,18岁的程良叙消失了。
35岁的程良叙亲自来接我,将那份离婚协议交给了我。
他把大半财产给我,只说是我未来的保障。
驱车开过那条条熟悉的小道,程良叙一直在流泪。
那些泪淹没二人最后的感情。
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