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旁的爸爸和奶奶被吵醒,急忙上前,看着不断发狂的弟弟。
医生！医生！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说话的弟弟突然口吐白沫,翻白眼,身体剧烈颤抖。
当医生匆忙赶来进行急救时,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对着我们低头。
瞳孔已经扩散,抱歉,我们尽力了。
我跌坐在地上,上一世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弟弟还是死在了医院。
耀国！我的儿子！
我被爸爸绝望的嘶吼声叫回了神,看着已经哭断肠的爸爸和奶奶,心中对于他们的疑惑却更深了。
丧门星！都是你,家门不幸啊,我张家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一个杀自己弟弟的怪物。
我听见了,我听见小耀生前求你不要杀他！
骂着还不解气,顺手拿起手边的保温壶朝我头上狠狠砸下。
不顾我血流如注的伤口,坐在地上拍着地板,哭天喊地。
我倒在墙角,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看着弟弟的死状,我震惊极了。
不可能,明明从手术室安全出来了,就不应该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和上一世死状不一样了。
突然,爸爸冲到我面前,对着我拳打脚踢,嘴里不断嘶吼谩骂。
畜生！连自己弟弟都杀。
就为了钱是不是,就为了我的钱,你怎么这么恶毒,畜生,当初我就应该把你浸猪笼,就不应该生下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蜷缩着身体,默默承受着身上越来越密集的殴打,脑子越来越晕。
这时,我突然感受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接着打红了眼的爸爸就被拉开。
而我也慢慢失去意识,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在国内的医院了。
张梅梅女士,你的父亲张山先生已经对你正式提起了诉讼。
另外,张山先生委托我,将断绝关系申明交给你,请你签字。
说完将两份报告文书扔在我的身上后,转身就走。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听着律师公事公办无情的声音,想着弟弟的死,爸爸和奶奶的恨,失了神。
片刻后我扬手,将身上的报告重重扔在地上,痛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小耀只有九岁,就算是谁要害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按在我的身上。
起初,我怀疑过身边的人,可是弟弟死的时候,爸爸和奶奶表现出的哀伤并不是假的。
可如果不是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九岁的孩子,又能去哪里得罪什么人
更何况,就算是因为爸爸和奶奶平时得罪了什么人,起了杀心。
但弟弟遇害是在国外,为了一些莫名的仇恨,追到国外去杀一个孩子未免太荒唐了！
我去了医院太平间,看着静静躺着,毫无生气的弟弟,心如刀绞。
明明昨天,还冲我大叫的孩子,此刻面色铁青。
我脑中回荡的都是幼时的小耀拉着我甜甜叫姐姐的模样。
我将他的小手握在手心,悲痛不已。
这时,我脑中一闪,突然想到弟弟死前,在我手心的触摸。
我闭上眼睛,静静回想着。
突然,我抬眼看着手心,那两个字,是床下。
等到半夜,我偷偷回了家,走到小耀的房间,打开手电筒在床下摸索着。
当手触碰到东西时,眉心一跳,悄悄回了我的房子。
当我把手中的磁带放进DVD时,颤抖着张着嘴,泣不成声,也终于明白了一些真相。
第六章
我愤怒将音频拷贝下来,失去理智回了家。
刚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奶奶和一个陌生女人和小男孩的欢声笑语。
一阵窒息感袭来,弟弟刚死,尸骨未寒,这群人竟然笑得出来！
哎哟,我的好大孙儿,真是苦了你了,这些年奶奶都没去看你,不会怪奶奶吧。
静静啊,我要谢谢你,给我老婆子生了这么优秀的孙子。
哪像张耀国那个小畜生,蠢笨如猪,看着就心烦。
我的出现打断了客厅和谐的气氛。
奶奶看见我,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挺直腰板,理直气壮怒斥。
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敢回来
我没有理会奶奶的骂声,反而一进门,视线落在一旁的女人身上便离不开眼。
根据刚刚奶奶所说,这人应该是爸爸的新老婆,我的后妈。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女人太年轻了,看起来和我几乎是同龄。
更重要的是,刚刚背对着我的背影,总觉得熟悉……
那女人见我一直打量她,走到我面前嘲讽道。
真是家门不幸,小小年纪这么恶毒。
此时,爸爸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看见我后,紧张得将那个小男孩护在身后。
见状,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小男孩的年纪看起来比弟弟还大。
原来在弟弟出生前,爸爸就已经出轨了。
而妈妈为了生下这个孩子,为了给张家添男孩,拼了一条命。
你难道没有收到律师的公函吗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这里也不是你的家,马上滚！
奶奶闻言,在一旁添油加醋。
赶紧滚听到没有,我老张家没有你这种心狠手辣的毒妇。
看着此刻还在振振有词的奶奶,只觉得悲哀。
我拿出手机,点开音频。
片刻后,爸爸的脸色渐渐地越来越惨白。
而身边的奶奶,径直跌倒在地上,心虚得直发抖。
随后,爸爸紧紧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举起手机直直砸向奶奶。
妈你怎么能这么做！
小耀是你的孙子啊！
看着自己儿子暴怒的样子,奶奶被吓得不断颤抖。
而我不想再看见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转身出了门。
距离越来越远,耳边奶奶的哀嚎声却越叫越大。
我回到家,坐在地板上,将磁带放进DVD,摁下开始键。
片刻,一道软软的熟悉的声音传来,边听着,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
姐姐,我好想你,小耀身上好痛。
今天小耀多吃了半块馒头,奶奶就把我扔到地窖里关禁闭,这里好黑,姐姐,小耀害怕……
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哥哥,奶奶让我趴在地上,让哥哥骑在我身上,我的膝盖好痛,姐姐,你带小耀离开好不好……
姐姐,小耀今天发现了一些事,如果有一天小耀离开了,请记住,任何东西都可以回流。
小耀不害怕,姐姐也不要难过,小耀只是去找妈妈了,小耀很幸福。
录音机里,小耀虚弱的声音不断响起,我闭着眼,不敢想象留守的这些年,小耀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一个九岁的孩子,生活中全是苦难和挣扎。
想到这里,我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姐姐,为什么这些年回去时,都没有发现你的异样,后来你打骂我,其实在向我求救对吗,小耀……
想到弟弟惨死的模样,我的眼神逐渐冰冷。
随后拿起手机,报了警。
由于证据确凿,奶奶以虐待儿童的罪名被迅速逮捕。
第七章
次日,爸爸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看着门口颓废的爸爸,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他把我放在肩膀上,让我骑高高的场景。
心中叹息一声,让他进了门。
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半晌,一道沙哑的声音才传来。
对不起,这些年,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竟然都没有发现你奶奶在虐待小耀。
我沉默片刻。
奶奶这么对小耀,是因为你那个私生子吧
爸爸闻言皱眉,梅梅,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和你妈妈感情破裂,我才和静静走到一起,爱情这东西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对于你妈妈,我确实感到抱歉,但小鑫是无辜的,你不该这么说他。
闻言我叹气一声,觉得荒唐又可笑。
看来这道歉也不是真心的,提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便什么都不顾了。
听见我嘲讽的笑声,爸爸也反应过来自己过激的情绪,尴尬低下了头。
送走爸爸后,我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因为虐待儿童性质恶劣,奶奶明天就会被当庭审判。
次日,我坐在听审席,看着亲爸爸在原告位,亲奶奶在被告位。
而诉讼的,是自己亲弟弟的受虐案。
心中越发悲哀。
然而,我没想到奶奶会在庭审中失了控。
最初,当法官说到虐待小耀时,奶奶低着头,供认不讳。
苍老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悲愤。
然而,当法官说到第二项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时,奶奶嘶哑出声,当庭否认。
不！我没有杀自己亲孙子,我承认这些年对他非打即骂,但是我绝对没有要他死,小耀落水感染去世,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啊法官！
我骤然回过神,脑子变得清明。
是啊！怪不得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怪怪的。
当我看到小耀被奶奶伤害时,愤怒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将国外残害小耀的人联想到了奶奶身上。
然而,那个时候奶奶和我在一起。
况且监控中的女人不管是穿着还是身形都其实和我更像才对。
要说有嫌疑,也应该是我。
但是爸爸和我一样,在知道奶奶常年虐待小耀后,便把这件事归咎到了奶奶身上。
撤销了对我的指控。
但实际上,这件事和奶奶其实没有关系！
那么真正的凶手又是谁
由于奶奶没有认罪,针对小耀死亡一案的审理推迟到了下周。
我失魂落魄回到家,头疼欲裂,脑子里有一个呼之欲出的想法。
然而却仿佛被一团迷雾遮挡着,看不清楚。
我走到电视机旁,重新打开了小耀生前留给我的音频。
姐姐,请记住,如果小耀离开了,任何东西都可以回流。
回流……
回流！
第八章
我想到什么,顿时警铃大作,颤抖着伸出手,将DVD上的倒播键摁下。
胸腔心跳如雷,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皮。
一道滋滋滋的声音后,便是小耀的哭腔。
姐姐,当你听到这段话时,说明你明白了小耀真正想告诉你的东西。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都因为寒意而颤抖。
姐姐,请原谅小耀这两年对你的伤害,但为了保护你,小耀只能想到这种办法。
爸爸,不对,这种畜生不应该被叫作爸爸,他找了一个新阿姨,生下了比我年纪还大的哥哥。
可是有一天,我听到阿姨和爸爸说,如果想要娶她,就必须杀了我们姐弟。
听到这里,我周身彻底僵住,恐惧的情绪直达心头。
爸爸很爱那个阿姨,竟然答应了她,其实,我本来以为爸爸只是开玩笑。
直到有天晚上,我突然惊醒,却看见爸爸就站在我的床边,见我醒来,爸爸心虚看着我,解释说是来给我盖被子,可是爸爸不知道,他身后就是一面镜子,镜子里面,他背在身后的刀小耀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姐姐,我知道爸爸是下了决心要杀我们,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就只能发疯,让你离开这里……
姐姐,你一定要小心爸爸,他就是个魔鬼。
音频结束,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让我本就紧绷的情绪更加慌张。
我跌跌撞撞走到猫眼,向外望去。
只一眼,冷汗便流了下来。
门外,爸爸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神色不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我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他背后的瓷砖折射出了一道明亮的……刀光。
我颤抖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从厨房拿了菜刀紧紧握在手上。
这时,外面的男人显然等得不耐烦,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
开门！梅梅,是爸爸,快开门。
因为过度害怕,我不小心将厨房的玻璃杯碰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瞬间,我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门外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随后传来男人阴沉沉的声音。
梅梅,你在家啊,为什么不给爸爸开门听话,快打开。
我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拿起手机报了警。
喂……喂,这里是荆江别墅1栋802,有人杀人,你们快来救我！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巨响,我震惊偏过头,只见男人拿着刀,已经将房门劈开了……
第九章
我失力跌坐在地上,恐惧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梅梅,你知道什么了对不对张国耀那个小野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闻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起身怒瞪着他。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你不仅不配是一个父亲,更不配为人！你才是野种,你才是畜生！
男人闻言,一巴掌将我扇在地上,在我惊恐的眼神中,将手中的砍刀高高举起,猛然落下。
我绝望闭上眼,然而身上的钝痛并没有传来,反而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
我震惊睁开眼,只见一个男人将爸爸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让我更加诧异的是,这个男人,正是小耀去世那一晚的值班医生！
片刻后,警笛声响起,数十名警察冲了进来,将爸爸控制住,戴上了银手铐。
从那个医生的讲述中,我终于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
原来,医生名叫陈明,是王静静,也就是爸爸新老婆的前夫。
爸爸十年前婚内出轨,和同样婚内出轨的王静静纠缠在了一起。
也许是世俗的反对,两人并没有因此分开,反而这份阻碍变成了两人情感的调和剂,越演越烈。
而王静静这个女人,在生下儿子后,变得了产后抑郁,转变成了双向情感障碍。
她看着我和小耀,就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恨意。
因此,她向爸爸提出,只要杀了我们姐弟二人,就立即和他结婚。
更荒唐的是,爸爸同意了……
因此,我们一起去国外时,王静静一直跟着我们,为了成功把罪名栽赃给我,便提前做好了伪装。
怪不得,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时,便觉得熟悉。
我们房间门口的监控也并没有坏,只是给了大堂经理10万,那男人便配合两人演了这一出戏。
把小耀转回国内医院时,爸爸提前买通了医生,想让小耀悄无声息地死在手术台上。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上一世,小耀就是死在手术台上。
而陈明,在无意中得知了王静静的计划。
作为医生,他无能为力,只有在最后那一刻,给小耀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
因此,小耀才能在最后关头在我手上留下了重要线索。
他也知道爸爸今天就会行动,便一直跟着他,才能及时救下我。
我呆呆坐在阳光下,可身上一点暖意都没有,只觉得寒心。
到现在,困扰我两世的谜团才终于解开。
令人讽刺的是,竟是为了情爱……
一个月后,判决结果下来。
张山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王静静因为教唆他人杀人,被判处20年有期徒刑。
奶奶因为虐待儿童,被判处3年9个月。
至此,真相才终于大白。
将弟弟火化后,我卖了房子,带着弟弟的骨灰,去了一个新的城市。
这里每天都有温暖的阳光,偶尔看着那些孩子,我总会想起小耀。
那个明明自己还是小小只,却像个大人一样保护我的弟弟。
小耀,别怕,妈妈在那边接到你了,你等着姐姐。
终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