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长白诡事录 > 第一章

1
尸傀劫
1991年霜降,长白山第一场雪来得又急又猛。阴九霄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村西头走,手里拎着的柴油马灯来回摇晃,在雪幕中划出昏黄的光圈。老黑沟村西头的七盏引魂灯在风中乱旋,纸灯笼上洇湿的墨迹混着冰碴,正顺着灯笼纸歪歪扭扭地往下淌。
老把头倒是舍得下本钱。她踢开歪脖子树下的空酒瓶,三根大生产香烟插进坟头土,阴兵借道要三牲祭,拿掺着死人血的黄酒糊弄鬼呢老把头倒是舍得下本钱。她靴尖挑开老柳树下的空酒瓶,三根大生产香烟斜插进冻梆硬的坟头积雪上,阴兵借道讲究三牲祭,用掺死人血的黄酒糊弄鬼
北风打着唿哨绞起纸钱灰,三簇幽绿火团自乱葬岗游来。阴九霄右眼重瞳骤然缩成针尖,雪地里三只黄皮子踞坐如人,斑驳皮毛挂着冰晶,前爪锈蚀的铜章正泛着青光。
为首的黄皮子拱爪作揖,豁耳处渗着黑血,三缕白须结满冰凌:阴姑娘慈悲——破锣嗓子竟唱了个喏,老黑山隧道里的弟兄啃了三年雪,您堂口新收的贡米......
话音未落,阴九霄抄起把冻土扬去。黄皮子们炸毛厉啸,裹着腥风遁入冻土裂隙。她蹲身掬起一捧雪沫,重瞳倏地锁住雪窝子——军靴齿纹烙在冰壳上,每个却不过三寸余长,活似稚童偷穿父辈战靴。
马灯陡然窜起碧磷磷的火苗。阴九霄崩断腕间缠魂五色线,七星铜钱铿然落地列成斗杓。阴风打着旋儿聚拢雪沫子,在她身后凝出貂绒大氅的轮廓——青幽幽的狐火在鎏金烟锅里吞吐,咬住烟袋的男人抬起脸,貂皮领子簌簌落着陈年雪屑。
胡天霸她头也不回,粮仓里到底镇着多少活跳尸却见掌堂教主信手一拈扑来的黄皮子,九道雪浪随尾影腾起,在半空凝成血敕:整十二具裹着关东军呢子大衣的活尸,胃袋鼓胀如石,后颈皮烙着青龙吞日印。
话音未落,铸铁镣铐刮擦冻土的锐响已碾到跟前。阴九霄旋身举灯,昏黄光圈里十二道道佝偻黑影陡然凝滞——霉斑侵蚀的帽徽下,尸蜡斑驳的溃脸正簌簌掉着皮肉,胫骨套着的铸铁镣铐竟在雪地剐出森森骨渣。
领头的活尸猝然擎起勃朗宁M1900,裹挟冰晶的弹头贯空而至。胡天霸狐尾凌空卷住阴九霄拔地三丈,子弹犁过她鬓角,生生钉入粮仓朽木门板,腾起的腥臭符灰里赫然嵌着半张黄裱纸。
癸酉年造的鬼头弹。阴九霄凌空抖开浸透黑狗血的捆尸索,胡太爷,劳驾借个真火!胡天霸鎏金烟锅倒叩索头,青幽幽狐火顺着百年槐麻索窜成幽蓝火链。活尸们发出狼嚎,溃烂的军装绽出寸许白毛。阴九霄重瞳蓦地灼痛——每具活尸天灵盖都杵着半截三零式刺刀,刀柄缠的褪色旭日旗在风雪里簌簌翻卷。
不是寻常尸变!她鹞子翻身落地,五枚厌胜钱贯空而去,这是关东军炼的尸傀!活尸昭五式军装腰牌迸出青光,浮起日文镇魂咒文,竟将五帝钱生生震开。阴九霄袖中寒光乍现——鲛骨打刀上的东海古鲛文泛起蓝芒,刀锋楔入活尸臂骨刹那,黑血裹着腐肉如活物般蠕动,溅落雪地竟化作血蚴,在积雪中绽开朵朵血色冰花。
胡天霸的九条狐尾骤然暴长,狐火结成牢笼困住尸群:小九,看它们胸口!阴九霄扯开活尸的衣服,溃烂的皮肉下赫然嵌着块怀表。表面玻璃碎了大半,指针逆时针疯转,表盘背面刻着日国文防疫樱花部。
葵酉年冬至......她摸到表盖内侧的刻痕,这帮畜生把关内军俘虏炼成了瘟疫载体!隧道深处突然传来汽笛声。活尸们齐刷刷撕开肚皮,沾着冰碴的观音土瀑布般倾泻而出。阴九霄的捆尸绳瞬间结满白霜,胡天霸的狐火被观音土压得只剩火星。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阴九霄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重瞳里浮现金色符文,胡天霸,请仙家令旗!掌堂教主扯开貂裘,后背刺青化作七十二面令旗插在雪地。狐火顺着旗阵烧成八卦图,活尸们在火阵中扭曲成焦炭。阴九霄的骨刀插进活尸眉心,挑出枚带倒刺的玉化蜈蚣。
湘西蛊虫她瞳孔骤缩,小日国的畜牲当年到底......汽笛声突然变成尖锐的滴滴声,隧道口涌出沥青状的黑雾,隐约可见穿着防化服的鬼影推着器械车。胡天霸的狐尾卷起阴九霄疾退,原先站立的雪地瞬间塌陷,露出底下成堆的森森白骨——每具骸骨都戴着日国防疫樱花部的臂章。
阴九霄的右眼突然流血不止,重瞳中映出更恐怖的画面:活尸们胃里的观音土正在蠕动,无数米粒大的虫卵破土而出......
阴九霄强忍着右眼的剧痛,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起古老的咒语。随着咒文响起,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暂时将那些即将破茧而出的虫卵压制住。
胡天霸面色凝重,九条狐尾在空中不断挥舞,试图驱散那股涌来的黑雾。这樱花部造的孽怕是要重现世间了,得赶紧找办法彻底消灭才行。
阴九霄握紧骨刀,目光坚定:先阻止这些东西出来再说。她冲向那堆骸骨,将骨刀插入地面,以自身灵力为引,构建起一道屏障。
然而那汽笛声越发刺耳,黑雾中的鬼影推动器械车不断靠近。就在此时,天边泛起一抹金光,一道符咒如流星般飞来,正好击中黑雾。原来是村里隐居的老道士赶来相助。老道士与阴九霄、胡天霸相视一点头,三人合力对抗这邪恶力量。最终,在三道力量融合之下,成功将那黑雾驱散,器械车也消失不见,那些虫卵也化为齑粉。危机解除,老黑沟又恢复了平静。
2
剥皮案
澡堂铁门被山风吹得哐当作响,阴九霄的胶鞋底黏着层黄褐色物质。三十年前日国人留下的柴油锅炉早已锈蚀,墙皮剥落处露出血手印似的苔藓。人形茧蛹悬在更衣柜前,红线缠出个诡异的北斗七星阵。
老陈头最后传信的纸人,烧剩半截尾巴。胡天霸的铜烟袋敲了敲茧壳,回声闷得像敲棺材板,黄皮子记仇要讨三辈,这次怕是要收人命债。
阴九霄的重瞳突然刺痛。茧蛹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牙印,她看见七天前的深夜,更夫老陈头提着马灯追进澡堂。墙缝里伸出无数毛茸茸的爪子,把他拖进沸腾的沥青池。
不是普通讨债。她捻起根红线,指尖立刻灼出水泡,这是黄仙的剥皮咒。
胡天霸的烟袋锅刚挑破茧壳,黏稠油脂喷溅在镜面上。整排更衣镜突然蒙上白翳,映出只被活剥的黄皮子。母兽的惨叫声穿透镜面,阴九霄右眼渗出的黑血在脸颊划出符咒。
幻象在血光中展开:三个月前暴雨夜,伐木工孙大虎醉醺醺拎着猎刀进山。母黄皮子护着幼崽被他逼到树洞,刀尖挑开皮毛时,幼崽被塞进孙大虎因狂笑张大的嘴里。
呕——阴九霄扶着锈蚀的水管干呕,幻象却愈发清晰。她看见母兽的怨魂化作红雾钻入孙大虎七窍,那人后颈渐渐凸起个肉瘤,形状像极了蜷缩的黄皮子。
胡天霸的狐尾突然卷住她腰身疾退。茧蛹裂口处伸出只紫黑色手掌,指尖长着倒钩状指甲,啪地抓碎了阴九霄方才站立的水泥地。
锁魂!阴九霄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血符拍中怪手的瞬间,整面墙渗出油脂,数百个肿胀的人形轮廓在墙皮下游走。某张扭曲的脸突然凸出墙面,赫然是失踪的老陈头!
胡天霸的貂裘炸开九条狐尾,狐火照亮澡堂穹顶。阴九霄倒抽冷气——横梁上倒吊着十二具裹满松脂的尸骸,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插着根黄鼠狼尾骨。
万葬坑要现世了。胡天霸的烟袋锅重重点地。澡堂地板轰然塌陷,阴九霄坠入腥臭扑鼻的洞穴,柴油马灯照亮钟乳石上悬挂的惨白幼崽。这些被剥皮的黄皮子风干成标本,尾椎骨串成招魂铃阵。
洞穴中央的石台上,孙大虎的肚皮鼓动如临盆孕妇。阴九霄的重瞳穿透皮肤,看见三张完整的黄仙皮在他胃囊里蠕动。每张皮上都用血画着生辰八字——正是林场三个包工头的出生日期。
胡天霸!她甩出五帝钱钉住孙大虎四肢,这些皮子在借胎还魂!
掌堂教主的狐尾扫断招魂铃,铜铃坠地化作黄烟。孙大虎突然睁眼,瞳孔缩成两道竖线:阴姑娘好狠的心,我孩儿们不过讨些香火......
阴九霄的骨刀抵住他喉结:把老陈头的魂魄吐出来,我送你的崽子们进轮回。
石台突然剧烈震动。孙大虎的肚皮裂开血口,三张黄仙皮腾空而起,裹住洞顶的幼崽干尸。油脂如活物般爬上阴九霄的小腿,胡天霸的狐火竟被油脂吞噬。
小心脚下!胡天霸的大喝晚了一步。阴九霄的胶鞋完全陷入了油脂中,腥臭的黏液已经漫到膝盖。胡天霸的九条狐尾如利刃劈开扑来的怨灵,狐火却在触及油脂的瞬间发出滋滋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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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尸油混着松香!阴九霄扯下棉袄纽扣抛向空中,铜钱大小的骨片迎风化作七十二枚兽牙,胡天霸,摆万仙阵!
掌堂教主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血符,兽牙钉入地面组成二十八星宿图。阴九霄的重瞳渗出金芒,看见地脉中游走的怨气被兽牙阵逼向中央。孙大虎的无头尸身突然跃起,肚皮里钻出三条挂着胎膜的黄仙皮。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阴九霄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三百六十道锁魂链。三条黄仙皮发出婴儿啼哭,皮囊鼓胀如充气的人偶,裂口处伸出沾满粘液的骨爪。
胡天霸的狐尾卷起锈蚀的铁管掷出,钢管穿透黄仙皮瞬间竟被腐蚀成铁渣。阴九霄见状甩出腰间酒葫芦,老烧刀子泼在兽牙阵上燃起幽蓝鬼火。
东北艮位,开休门!她脚踏禹步,骨刀划破掌心。血液滴入鬼火的刹那,地面浮现出巨大的萨满鼓虚影。鼓声每响一次,黄仙皮就褪色一分。
孙大虎的残驱突然炸开,肋骨化作骨箭射向阵眼。阴九霄翻身跃上横梁,重瞳锁定地底青铜瓮的位置:胡天霸,震三雷!
掌堂教主的三条狐尾插入地面,狐火顺着地缝烧出焦黑沟壑。阴九霄趁机将骨刀掷向地脉节点,刀身刻着的《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泛起青光。地底传来瓷器碎裂声,青铜瓮炸开的瞬间,无数怀表指针如暴雨倾泻。
戌时三刻,闭鬼路!阴九霄扯断五色线缠住腕间铜铃。胡天霸的九尾结成罗网,将飞溅的怀表尽数兜住。那些逆时针旋转的指针突然集体停滞,黄仙皮像是被抽了筋骨般瘫软在地。
洞穴突然剧烈震动,钟乳石上悬挂的幼崽干尸齐刷刷睁开空洞的眼窝。阴九霄摸出把掺着香灰的朱砂撒向空中,重瞳中映出三百冤魂的命门所在。骨刀穿透虚空连点七十二处,每刺中一处就爆出团腥臭的黑血。
乾坤借法,五雷轰顶!她双掌拍地,兽牙阵中升起五道雷光。胡天霸的狐尾引着天雷劈向青铜瓮残片,电弧在表盘间跳跃成囚笼。三条黄仙皮在雷光中扭曲成焦炭,怨气凝结的油脂被劈得蒸腾起腥黄雾气。
阴九霄突然闷哼跪地,右眼重瞳里卡着半截怀表指针。胡天霸的狐尾卷住她腰身急退,原先站立处的地面窜出密密麻麻的骨刺。那些沾着放射性物质的骨刺竟追着血气生长,在澡堂墙壁上爬出蛛网般的裂痕。
小九,闭眼!胡天霸的烟袋锅重重点在她眉心。阴九霄的重瞳骤然收缩,看见地脉深处盘踞着条由黄仙怨气凝聚的巨蟒。她反手抽出脊椎骨似的打神鞭,鞭梢十二枚铜钱映出十二生肖虚影。
打神鞭抽中地脉的刹那,整座澡堂陷入绝对黑暗。阴九霄耳畔响起万鬼哭嚎,鼻腔充满福尔马林的气味。她凭着记忆甩出五帝钱,钱币碰撞声在虚空荡开涟漪——东北角的回声带着空腔音,正是巨蟒七寸所在!
胡天霸,离火位!她撕开棉袄露出后背的刺青,用骨刀划破刺青中的三足金乌。金乌图腾腾空而起,化作火鸟撞向黑暗中的七寸。巨蟒嘶吼着现形,溃散的怨气里浮现出日军解剖室的幻影。
胡天霸的九尾狐真身暴涨,獠牙咬住巨蟒逆鳞。阴九霄趁机将打神鞭插入巨蟒左眼,鞭身经文亮如白昼。当最后缕怨气消散时,澡堂墙壁上的血手印突然开始倒流,老陈头的残魂顺着血迹从通风口爬出。
乾坤无极,收!阴九霄抛出酒葫芦,葫芦口喷出罡风将残魂收入。胡天霸的狐尾却突然绷直——储木场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伐木声,每声斧响都震得兽牙阵移位三寸。
阴九霄抹了把脸上的黑血,发现掌纹里嵌着细小的怀表齿轮。齿轮突然逆向转动,她的眼前闪现1943年的幻象:穿防化服的日国军人将黄皮子活体解剖,皮毛扔进硫酸池,幼崽塞进战俘喉咙......
小九!胡天霸的狐尾卷着她冲出地穴。澡堂地面开始塌陷,油脂翻涌成漩涡,无数黄皮子怨灵抓着现代人的残肢往上爬。阴九霄甩出把香灰,灰烬在空中凝成招魂幡。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她割破手腕洒出七星血阵,胡天霸,开鬼门!
掌堂教主的九尾插入地面,狐火沿着血脉纹路烧出鬼门轮廓。阴九霄的骨刀插进阵眼瞬间,洞穴深处传来青铜瓮炸裂的轰鸣。黄仙怨灵哀嚎着坠入鬼门,孙大虎的残余尸身突然抽搐,后背皮肤浮现出老陈头的脸。
救...救我...那张脸扭曲着挤出几个字,林场冷库...全是冻住的黄皮子......
胡天霸的烟袋锅猛地敲在尸身天灵盖。老陈头的残魂化作青烟飘出,阴九霄的招魂幡却突然自燃——幡面灰烬里显出一行血字:下一个轮到杨木匠。
阴九霄抹了把脸上的血,转头望向林场方向。月光下的储木场飘着鹅毛大雪,每根原木的年轮里都渗出黄褐色油脂......
3
鬼市蜃楼
中元节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那皎洁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了房间里。然而,就在这片宁静之中,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破了这份静谧。阴九霄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那震动正是来自堂口供奉的神鼓。
还未等阴九霄完全清醒过来,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房梁之上。定睛一看,原来是胡天霸的真身!只见他庞大的身躯盘踞在那里,一条粗壮的狐尾卷曲着。快换上孝服,鬼市就要开张了。胡天霸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阴九霄不敢有丝毫怠慢,手忙脚乱地穿上了孝服,跟着胡天霸匆匆走出房门。乱葬岗的积雪泛着磷光,阴九霄的白麻孝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胡天霸化作黑貂蹲在她肩头,金瞳映出地脉里游走的怨气,一股浓烈的雾气扑面而来,让人几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而在那浓雾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穿着樱花国军绿色大衣的鬼影正推着一辆辆器械车来回穿梭。
阴九霄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些鬼影究竟在做些什么。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了那些蒙着白布的推车上竟然躺着一个个身着现代装束的活人!他们有的紧闭双眼,不知生死;有的则面容扭曲,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此胡天霸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并压低声音说道:小心,千万别出声!顺着胡天霸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穿樱花国军绿色大衣的医生手持一把锋利的解剖刀,正剖开一具躯体,而这位医生身边的脏器托盘上竟摆着三枚碧绿的翡翠扳指——正是老黑沟村长家祖传的物件。
胡天霸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边用狐尾轻轻扫开那些扑向他们的戴着防疫面具的鬼魂,这些都是当年樱花国部队残留下来的怨气所化,如果不小心沾上,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阴九霄怀中的神鼓突然间自行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响。她低头看去,只见神鼓表面泛起一层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
虚实交错...她捻起把坟头土撒向四周!
突然浓雾深处亮起盏红灯笼,一个穿长衫的账房先生缓缓的推着一个手术车走来,车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人脑。阴九霄摸出枚袁大头直接抛过去,车上人脑组织突然开始不停的跳动。阴九霄突然拿出随身的铜镜照向人脑,镜中映出的却是三千具黄皮子冻尸,每具冻尸的眼窝里,都闪着幽绿的光。
姑娘要换点什么账房裂开嘴角,露出镶金的臼齿,新到的松花江龙脉图,只要三碗心头血。
阴九霄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账房先生的手腕,再一抬头细看哪有什么账房先生,面前的明明是一个硕大的黄皮子披着一张干瘪的人皮。
身边的幻象轰然破碎,胡天霸的狐火点亮四周,此刻他们竟站在一个用血画着阵法里,每个阵位都钉着具风干的出马弟子尸体,天灵盖插着刻满符咒的青铜钉。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阴九霄数着尸体数量,这是换命桩有邪物要借黄仙怨气复生!
说时迟那时快,阴九霄扯开孝衣,后背的十殿阎罗刺青泛起血光:五雷猛将,火车将军……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她咬破十指按在鬼门阵眼。血色阵法上浮现出三千个黄皮子怨灵的脸,阴九霄的铜镜突然炸裂,碎片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她脚踏罡步,每一脚都踩碎张怨灵面孔:五雷三千将,雷流八荒——雷光劈开阵法,月光如银瀑灌入,照出隐藏在土中的青铜棺。
胡天霸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烟袋锅,狠狠地砸向了青铜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腐臭的黑水喷涌而出,所有浓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只剩下了半盒已经泛黄的
1990年产的哈德门香烟。
阴九霄弯腰捡起那半盒哈德门香烟,仔细端详起来。胡天霸凑上前嗅了嗅,眉头紧皱,这股气息很怪,像是某种邪恶力量的媒介。突然,周围温度骤降,那些穿着樱花国军绿大衣的鬼影像是受到了召唤再次出现,纷纷朝他们围拢过来。阴九霄抱紧神鼓,胡天霸紧随在她身边。
此时,阴九霄怀里的神鼓再次发光,光芒笼罩住他俩。那些鬼影一靠近就被弹开。胡天霸目光一闪,对着神鼓喃喃自语几句后,神鼓光芒大盛。他拉着阴九霄冲向那些推车旁的活人。
当他们触碰到活人时,活人身上的痛苦表情竟逐渐消散。原来,这些活人是被怨念锁住灵魂才如此。胡天霸利用神鼓之力驱散了部分怨念,活人慢慢苏醒。
可就在这时,那穿着樱花国军绿色大衣的医生的幻影又重新浮现,而且变得更加巨大狰狞。它怒吼着挥舞着解剖刀冲向阴九霄。胡天霸猛地将阴九霄护在身后,摸出酒葫芦灌了口老烧刀子,喷出的酒雾在空中凝成萨满鼓的虚影,胡天霸,震雷位!阴九霄再次甩出随身的墨斗线结出八卦阵,狐火顺着阵法向那医生袭去,最终成功将其打散。随着医生幻影的消失,鬼市也渐渐恢复平静,那些活人被安全送回,阴九霄和胡天霸终是松了口气……
4
镇山棺
阴九霄手腕上的老山檀念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滚落地面时竟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她盯着香案上四分五裂的青铜香炉,碎块表面浮出细密如血管的铜锈,那是大凶之兆。
胡天霸的狐尾在月光下泛着银芒,九条蓬松长尾如同燃烧的磷火。三百年前老参精渡劫失败,尸解时把半座长白山都染成了血葫芦。狐仙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冒出来,这些凡人倒好,直接拿洛阳铲捅它天灵盖。
两人踩着满地枯枝往勘探队营地疾行,山风裹挟着浓重的土腥气。阴九霄的重瞳突然刺痛,视野里浮现出扭曲的画面——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跪在青铜椁前,用钢钎撬开棺盖缝隙,黏液顺着他的护目镜往下淌...
小心!胡天霸突然扯住她后领。前方十米处的白桦林里,七具人形物体正在月光下蠕动。他们穿着橙黄色勘探服,关节却像折断的树枝般反向扭曲,脖颈上缠绕着暗红参须。
阴九霄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在桃木剑上。剑身浮现出萨满符文时,她听见背后传来窸窣声。本该留守营地的会计小张正趴在地上,十指深深插进冻土,后脑勺裂开的颅骨里探出人参幼苗。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咒语刚念半句,整片林地的积雪突然沸腾。数以千计的猩红参须破土而出,每根须毛都长着米粒大小的口器。胡天霸的狐火扫过之处,参须发出尖锐的婴啼,断口处喷出乳白色汁液。
阴九霄的重瞳骤然收缩。那些汁液落地即成蠕动的肉芽,顺着狐火灼烧的痕迹疯狂增殖。她反手扯下神袍前襟的铜镜,镜面映出青铜椁表面密密麻麻的凹痕——那根本不是纹饰,而是用古萨满文刻写的镇龙咒!
山体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九具悬棺从裂谷中升起的瞬间,阴九霄感觉天灵盖仿佛被冰锥贯穿。胡天霸的断尾在空中化作青烟,她看着棺盖上自己的倒影——龙鳞自锁骨蔓延至下颌,额前凸起的犄角刺破皮肤,滚落的血珠里游动着细小的金纹。
悬棺上的铜铃无风自动,铃声像是千万把骨刀刮过耳膜。阴九霄在剧痛中看清了青铜椁内的真相:根本不是参精,那具半透明的躯体分明是地龙褪下的旧蜕!三百年前萨满们用参精血肉喂养地龙,以九棺锁龙阵将它镇在山脉主窍,如今...
王建军扭曲的躯体从树影里扑出时,阴九霄的桃木剑正插在自己影子的心脏位置。剑刃贯穿虚影的刹那,悬棺群同时炸裂,漫天铜屑中传出洪荒巨兽的嘶吼。胡天霸残存的尾巴卷住她腰身疾退,月光下,整座山脉的轮廓正在隆起,宛如巨龙翻身。
胡天霸断尾处喷溅的狐血在半空凝成冰晶,阴九霄突然看清每粒冰晶里都封着个蜷缩的狐影。这些三百年前就该消散的残魂,此刻正用尖爪疯狂抓挠冰面。当第一粒冰晶坠入裂谷,悬棺群的铜铃骤然寂静。
地脉深处传来的心跳声让阴九霄踉跄跪倒。她腕间浸血的念珠突然悬浮,十八颗檀木珠表面浮出鳞甲状纹路。那些被洛阳铲掀开的冻土层下,无数青铜锁链正随着心跳声起伏,锁链尽头拴着的赫然是悬棺底部新长出的龙爪!
原来九棺锁龙阵要锁的不是地龙...胡天霸残缺的尾巴缠住阴九霄腰肢,狐火在参须肉芽间烧出焦糊的腥甜,三百年前那些萨满,把整条龙脉炼成了活棺椁!
阴九霄的重瞳突然溢出金芒,视线穿透千米岩层。在纵横交错的矿脉中央,盘踞着团不断坍缩又膨胀的阴影。那东西表面布满复眼状结晶,每颗晶体内都映着个正在融化的勘探队员。她终于明白王建军嘴角为何会裂到耳根——他的颅骨正在为地龙新生的眼球腾出空间。
悬棺群突然调转方向,棺盖表面的铜绿簌簌脱落,露出密密麻麻的婴尸拓印。阴九霄的桃木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的萨满符文开始逆流——这些悬棺根本不是镇器,而是喂养地龙的祭品槽!
胡家祖训第七条!阴九霄咬破中指在眉心画出竖瞳,血液触及皮肤的瞬间,她听见三百年前万千狐族的哀嚎。胡天霸的狐火突然变成幽蓝色,火苗中浮现出九尾尽断的白狐被钉在青铜椁上的画面。
地龙阴影中探出的触须突然缠住阴九霄脚踝,鳞片刮过腿骨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她看见自己倒影在触须表面的模样:左眼重瞳化作竖立的龙睛,右眼却变成狐类的狭长瞳孔。悬棺群的铜铃再次响起时,她终于读懂了棺盖拓印的婴尸嘴型——那些孩子都在重复她的生辰八字。
胡天霸的残尾突然暴涨,九道青烟凝成虚幻的尾影刺入地脉。阴九霄听见岩层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紧接着是血肉生长的黏腻声。悬棺底部新生的龙爪已经穿透冻土,爪尖挂着半截橙黄色勘探服——是王建军被吞噬前死死攥在手里的工作证。
当第一具悬棺轰然炸裂,阴九霄的腕骨突然被念珠勒出龙鳞纹路。飞溅的青铜碎片中,她看见自己三百年前跪在血祭坛前的模样:双手捧着颗跳动的人参,根须缠绕着九个啼哭的狐婴...
阴九霄的脊骨发出脆响,龙鳞刺破冲锋衣的瞬间,她看见三百年前的雪夜。九位头戴鹿角冠的萨满围住青铜椁起舞,他们的鼓面蒙着人皮,每声鼓点都震落参天古松上的血痂。
胡天霸的残尾突然插入她后颈,冰凉狐血灌入经脉。当年他们剖开我胞妹的肚子,取走九只胎狐填进悬棺。狐仙的声音混着铁锈味在血管里游走,现在轮到你了,守棺人。
地龙阴影中伸出的触须突然僵住,阴九霄龙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左眼。指尖触及眼球时,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穿萨满神袍的女人抱着人参站在青铜椁上,参须从她七窍钻进钻出,椁内半透明的地龙旧蜕正在吞吃九个狐婴。
原来我就是那个祭品......阴九霄的龙爪捏碎了自己重瞳,血水落地即成燃烧的狐火。悬棺群的铜铃齐声碎裂,棺盖内壁浮现出用狐尾毛书写的婚书,新郎位置赫然是地龙的爪印。
胡天霸的虚影突然凝实,九条断尾竟是从阴九霄脊椎里生长出来。狐火顺着参须肉芽烧进地脉,冻土之下传来参精凄厉的哀嚎。阴九霄的龙鳞片片倒竖,每片鳞甲内侧都刻着生辰八字——三百个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童男童女。
当地龙阴影彻底钻出岩层,阴九霄终于看清那团蠕动的躯体:无数青铜锁链从它体内穿透而过,锁链上串着风干的萨满尸体。最中央的锁链拴着颗跳动的人参心脏,根系缠绕着具刻满镇龙咒的黄金童棺。
原来镇山棺不是青铜椁......阴九霄的龙爪刺入自己胸膛,扯出根缠绕狐尾的脊骨,当年他们把我炼成了活棺钉!
胡天霸的狐火突然变成血红色,火中显现出地龙额头的青铜椁印记——正是阴九霄后颈的胎记。九具悬棺同时炸成铜粉,粉末在空中凝成新的青铜椁,棺盖内壁密密麻麻的全是阴九霄三百年来轮回转世的画像。
地龙的触须缠住阴九霄龙角时,她嗅到了胡天霸的气息。三百年前钉住白狐的青铜楔子,此刻正从她龙骨缝隙里生长出来。当第一枚楔子刺穿地龙心脏,阴九霄听见了胡天霸最后的声音:当年你亲手给我钉上丧门钉,现在该还了......
山脉的轰鸣声中,新生的青铜椁轰然闭合。棺盖合拢前的刹那,阴九霄看见地龙瞳孔里映出的真相——胡天霸的断尾里藏着半截婚书,三百年前的新娘名字正在变成她的生辰八字。
阴九霄的脊椎发出冰川崩裂般的巨响,九根青铜楔从她龙骨中破体而出。楔身刻满的婚书咒文在月光下流淌,每个字都在蚕食她新生的龙鳞。
胡天霸残存的半具狐骨突然燃起青焰,三百年前被剜去的眼睛在火焰中重生。那只琉璃色的瞳孔里,映着阴九霄未曾见过的画面:戴着人骨项链的大萨满将婚书按进少女掌心,少女腕间的檀木念珠正在渗出血泪。
他们改了婚契!阴九霄的龙爪抓住刺入地龙心脏的青铜楔,楔子突然软化成一卷发黄的婚书。真正的契文从被篡改的血渍下浮现——三百年前的婚约本是她与胡天霸的阳魂契!
地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缠绕其身的青铜锁链寸寸断裂。阴九霄的龙角突然刺入胡天霸的狐骨,九道青烟顺着骨骼纹路注入地脉。冻结三百年的记忆开始解封:大萨满剖开怀孕的白狐时,九只胎狐的啼哭引发了山脉共鸣。
用狐族至阴之血浇灌龙脉...阴九霄的逆鳞片片竖起,每片鳞甲都映出当年血祭的场景。她的重瞳终于看清地龙心脏的真相——那颗跳动的参精内丹里,囚禁着胡天霸被剥离的阳魂。
悬棺群的铜粉突然聚拢成九面人皮鼓,鼓槌竟是阴九霄前世被斩断的指骨。当第一声鼓点敲响,地龙躯体表面裂开无数瞳孔,每个瞳孔都映着个燃烧的狐影。
胡天霸的狐火突然裹住阴九霄的龙尾,火焰中浮现出完整的锁龙阵图。三百年前本该连接两人的红线,此刻正从地龙心脏延伸出来,另一端系着阴九霄跳动的龙骨。
断龙脉!胡天霸的狐骨缠上青铜楔,楔尖的婚书咒文化作血色流沙。阴九霄的龙爪穿透自己胸膛,扯出那根缠绕着红线的心脉——线头上坠着的铜铃,正是当年系在胡天霸断尾上的定魂铃。
当地龙阴影彻底包裹青铜椁时,阴九霄捏碎了心脉间的铜铃。清脆的碎裂声中,九具悬棺的婴尸拓印突然睁开双眼,三百道童声齐诵被篡改的婚书咒文。胡天霸的狐骨燃起最后的琉璃火,火焰顺着红线烧进地龙心脏。
阴九霄的龙鳞开始剥落,每片鳞甲都化作燃烧的婚书。当地龙在琉璃火中坍缩成青铜椁的投影,她看见胡天霸的阳魂从参精内丹里挣脱。三百年前被斩断的九尾在空中舒展,尾尖缠绕着她碎裂的檀木念珠。
以我龙骨为契——阴九霄的脊椎突然刺出九根狐尾状的青铜桩,桩身上的萨满符文正在蜕变成婚约吉纹。胡天霸的阳魂穿过沸腾的地脉,狐爪按上她破碎的重瞳。
当青铜椁彻底闭合,长白山的积雪突然变成血红色。勘探队遗留的安全帽在风中滚动,帽檐下钻出一株双生人参——银白的参须缠绕着狐尾金纹,根茎处隐约可见青铜婚书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