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在北冰洋汽水里的夏天
2011年大暑,北京胡同口的蝉鸣能把人烤化。林小满蹲在槐树下撬冰镇西瓜,红漆斑驳的木桌上摆着四瓶北冰洋,玻璃珠在汽水里蹦跶。程橙踩着塑料凉鞋冲进来,西瓜刀咣当砍在案板上:小满你看!许星野朋友圈发了和校花的合照!
手机屏幕里,穿白色篮球服的男生搭着班花肩膀,冰镇汽水在他掌心凝着水珠,配文今儿胡同口的风,比初恋还甜。林小满的指甲掐进西瓜瓤,红色汁液顺着指缝滴在水泥地上,像那年她在许星野校服上蹭的西瓜汁。
操他大爷的。她抹了把手,抓起北冰洋就往外跑,玻璃瓶在掌心冰得发疼。程橙的凉鞋带子断了,在身后喊:你疯了那是实验中学的庆功宴,全年级都在!
胡同拐角的红星食堂飘着炸串香,林小满踹开包间门时,孜然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许星野正把烤腰子递到校花嘴边,听见响动抬头,冰镇汽水在他眼下投出半圆阴影:小满你怎么——
啪的脆响盖过了麻将机的洗牌声。北冰洋玻璃瓶砸在瓷砖上,汽水混着碎玻璃在许星野白色运动鞋边漫开,像滩褪了色的夏天。校花的睫毛膏花了,尖叫着往旁边躲,林小满看见许星野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她去年冬至在雍和宫求的,说能保他篮球比赛赢。
林小满你有病吧许星野跳起来,裤脚沾着玻璃碴,这是年级聚会,你能不能别闹
闹她笑了,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数学卷子,你上周说补课,就是补到班花家里卷子拍在油腻的餐桌上,最后一道大题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许星野,你初二说‘小满我以后只给你讲题’,现在呢
包间里的人全傻了。程橙挤进来,赶紧把林小满往后拽,却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钥匙链——许星野送的,用中考准考证折的星星。许星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想解释,却看见林小满转身时,马尾辫扫过他送的银色项链,吊坠是半颗破碎的北冰洋瓶盖。
林小满!他终于喊出声,却只看见她踢翻的北冰洋瓶在地上滚,阳光穿过玻璃,在墙上投出支离破碎的光斑,像极了他们再也拼不回来的小时候。
胡同口的风卷着槐花香,林小满蹲在井台边洗手上的黏腻。程橙递过冰镇酸梅汤,吸管在杯子里晃出涟漪:小满,你还记得吗初三暑假,许星野爬树给你摘槐花,摔下来磕破了膝盖,还笑着说‘没事,反正你会帮我涂红药水’。
她盯着水面自己的倒影,想起那年许星野的白背心沾着槐花,蹲在她家门口等了三个小时,就为了送她刚买的《灌篮高手》漫画。井台边的青苔滑溜溜的,像时光在指缝里溜过,只留下潮湿的印记。
程橙,你说人是不是长大了,就会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她接过酸梅汤,吸管戳着冰块,他现在穿AJ,喝星巴克,再也不会蹲在胡同口,陪我分食一袋辣片了。
程橙没说话,望着远处走来的男生。顾沉穿着洗旧的蓝白校服,手里攥着袋刚买的北冰洋,看见林小满时,耳尖突然红了:小满,你妈让我告诉你,今晚吃炸酱面,多搁点黄瓜丝。
她抬头,看见他校服袖口磨出的毛边,和许星野的限量版球鞋形成鲜明对比。顾沉是她的发小,从穿开裆裤就认识,永远跟在她和许星野屁股后面,帮他们捡打偏的羽毛球,收拾闯祸后的烂摊子。
顾沉你坐。程橙往旁边挪了挪,看见他手里的北冰洋,又给小满买啊你俩这习惯,从小学延续到高中,也是没谁了。
顾沉没说话,把汽水递过去,玻璃瓶上的水珠滴在林小满手背上。她忽然想起上个月体育课,顾沉替她挡了许星野砸来的篮球,自己却摔在塑胶跑道上,胳膊肘的伤现在还没好。
顾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忽然问,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
他愣住了,耳尖红得能滴血,刚要说话,胡同口传来许星野的喊声:林小满!你把我运动鞋弄脏了,今天必须给我擦干净!
顾沉的手骤然收紧,北冰洋瓶在掌心发出咯吱响。林小满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裤腿:程橙你先回,我去去就来。临走前,她把自己的北冰洋塞给顾沉,给你,我不爱喝橘子味的。
其实她知道,顾沉最爱橘子味的北冰洋,就像她知道,每次许星野欺负她,顾沉都会默默帮她报仇——比如把许星野的篮球气放掉,把他的游戏机藏在槐树洞里。但这些,她从来没说破过。
胡同的影子越来越长,林小满跟着许星野走进他家院子,看见门后挂着的篮球服,领口绣着星野两个字,是他妈妈亲手绣的。许星野坐在藤椅上,把脚伸出来:快点擦,我还要去赴约。
她蹲下来,看见他脚踝内侧的纹身——是班花名字的缩写LY,用黑墨水随便画的,像条歪歪扭扭的小蛇。抹布擦过鞋底的玻璃碴时,她忽然问:许星野,你还记得我们的秘密基地吗
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槐树洞
对。她笑了,想起三年级时,他们把满分试卷、漫画书、还有偷拿家里的糖果,都藏在老槐树的树洞里,你说等我们考上同一所高中,就把秘密基地的东西拿出来,开个庆祝会。
许星野的表情淡了下来,低头玩手机:都多大了,还提那些小孩的事。
抹布在鞋底用力蹭了蹭,林小满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就像鞋底的泥,擦干净了,却留着永远的痕迹。她站起身,把脏抹布扔在他腿上:许星野,你的秘密基地,我昨天去了。
他抬头,眼里有惊讶: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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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转身走向院门,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里面的漫画书都发霉了,糖果纸被雨水泡得皱巴巴,只有一样东西,还好好的。
什么
你三年级时送我的,用北冰洋瓶盖做的项链。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许星野,有些东西,不是说忘了就能忘的。
院门吱呀关上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瓶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许星野摔了汽水,还是,摔了他们回不去的小时候。
第二章
藏在槐树洞里的情书
2005年的夏天,北京胡同的知了能把人吵疯。林小满蹲在老槐树下,看顾沉用铁丝撬树洞,校服领口被汗水浸透:顾沉你慢点,别把树洞弄坏了。
放心,我有数。顾沉的鼻尖沾着树胶,手里举着个铁盒,你看,许星野上周说丢的游戏机,果然在这儿。
铁盒里还躺着满分试卷、玻璃弹珠,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男生牵着女生的手,旁边写着小满和星野永远是好朋友。林小满突然想起,这是许星野四年级时写的,说要等他们长大,就把纸条埋进树洞,当作友谊的见证。
顾沉,你说以后我们会去哪上高中她坐在树杈上,晃着两条腿,阳光透过槐树叶,在顾沉脸上洒下斑驳的光。
他擦了擦汗,把游戏机塞进裤兜:当然是实验中学,许星野说的,我们三个要一直在一起。
那时的他们不知道,实验中学的分数线,像道跨不过的坎。许星野凭借篮球特长顺利入学,林小满踩着分数线擦边进,而顾沉,因为数学差三分,被分到了普通高中。
顾沉,对不起。开学那天,林小满看着他的录取通知书,心里发酸,要不我跟你去二十中吧,反正——
别犯傻。顾沉打断她,把亲手折的千纸鹤塞进她书包,实验中学的篮球馆多好,你还能看许星野打球,我在二十中,也能经常来找你们。
后来顾沉真的常来,每周三下午,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实验中学的操场,手里攥着袋北冰洋,看林小满和许星野打羽毛球。有次许星野故意把球打到树上,顾沉二话不说就爬树去够,结果摔下来扭了脚,却笑着说:没事,反正树杈上的槐花,比我们学校的香。
2008年深秋,老槐树要被砍了。林小满蹲在树下哭,顾沉蹲在旁边给她递纸巾:别哭啊,树砍了还有我呢,我给你种新的。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用北冰洋瓶盖做的戒指,等咱们考上大学,就戴上这个,好不好
她抽着鼻子笑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有点松:顾沉你哪来的钱
捡废品卖的。他挠挠头,攒了三个月,买了银焊条,自己熔的。
后来戒指在高一寒假丢了。林小满找了整个胡同,顾沉却满不在乎:丢了就丢了,我再给你做个更好的。但她知道,他偷偷在夜市摆了半个月地摊,卖自己画的书签,只为了攒钱买新戒指。
高二平安夜,顾沉在教室黑板上画了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他红着脸递过包装简陋的礼物:小满,其实我——
话没说完,许星野推门进来,手里捧着99朵玫瑰:小满,做我女朋友吧。他穿着新买的AJ,手腕上戴着限量版手表,和顾沉洗得发白的校服形成鲜明对比。
林小满听见顾沉的铅笔啪地掉在地上。她接过玫瑰时,看见顾沉默默收起了准备好的礼物——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枚重新用北冰洋瓶盖做的戒指,还有封没写完的情书,开头是:小满,其实我从看见你蹲在槐树下数蚂蚁那天起,就喜欢你了。
第三章
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夏天
2011年深秋,实验中学的银杏叶铺成金毯子。林小满靠在篮球馆的栏杆上,看许星野练习扣篮,班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举着手机全程录像。程橙啃着烤红薯,忽然说:小满,你觉不觉得,顾沉最近有点不对劲
她咽下嘴里的薯片:怎么不对劲
他上周来找你,看见许星野和班花在一块儿,转身就走了,连北冰洋都没给你买。程橙戳了戳她胳膊,以前他可是雷打不动,每周三都来送汽水的。
林小满没说话,想起前天在胡同口遇见顾沉,他穿着二十中的校服,袖口磨得发亮,看见她时,勉强笑了笑:小满,我以后可能不来了,高三了,得好好学习。
篮球咚地砸在地上,许星野朝她挥手:小满,帮我买瓶水!
她起身时,看见班花的手机屏保,是许星野的照片,备注是我的小星星。自动贩卖机前,她盯着北冰洋的橙色包装,突然想起顾沉说过的话:橘子味最甜,像你笑起来的样子。
小满身后传来顾沉的声音,他穿着二十中的校服,手里攥着袋北冰洋,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粉笔灰,给你,刚买的。
她接过汽水,玻璃瓶的凉意透过掌心:顾沉,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他低头,踢着地上的银杏叶:今天是周三。
三个字像把小锤子,敲在她心上。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得,每周三下午,是他们在老槐树下分食北冰洋的日子。她忽然想起,许星野已经三个月没陪她过周三了,每次都说训练忙,而顾沉,却从来没缺席过。
顾沉,你高考想去哪儿她忽然问。
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不知道,可能留在北京吧,我爸说……
话没说完,许星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小满!你买个水怎么这么慢班花说想喝奶茶,你去帮她买!
顾沉的手骤然收紧,北冰洋瓶在掌心发出咯吱响。林小满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发现,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的眼里,有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像老槐树被砍倒时,树洞里积的雨水,浑浊而深沉。
好,我这就去。她转身走向校门,听见顾沉在身后说:小满,有些事,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奶茶店的队伍排得老长,林小满盯着手机里许星野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和班花的合照,配文我的专属啦啦队。她忽然想起,去年校篮球赛,许星野受伤,是顾沉背他去的医院,而班花,连个慰问电话都没打。
小姐,你的奶茶。店员的声音惊醒了她。接过奶茶时,她看见包装袋上印着老槐树的图案,忽然想起顾沉的画室,墙上全是她的素描,背景永远是那棵不存在的老槐树。
回到篮球馆,正听见许星野和班花吵架:你能不能别管我林小满是我发小,我们认识十三年了!
班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发小她看你的眼神根本不一样!许星野,你敢说你对她没感觉
林小满的脚步顿住了。透过玻璃,她看见许星野烦躁地抓头发,手腕上的红绳晃啊晃:别闹了,我对她就像妹妹,懂吗
奶茶在手里渐渐变凉,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像个笑话。原来在许星野眼里,她只是个跟着他屁股后面跑的妹妹,而顾沉,才是那个默默守着她的人。
小满,你怎么了程橙看见她苍白的脸,赶紧接过奶茶,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她摇摇头,把北冰洋塞进程橙手里:帮我给顾沉,就说……谢谢他的周三。
深秋的风卷起银杏叶,林小满蹲在老槐树的位置,现在这里成了停车场,水泥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车位线。她摸出兜里的北冰洋瓶盖项链,忽然发现,吊坠内侧刻着极小的字:顾沉赠
2008.7.15——原来这个瓶盖,不是许星野送的,是顾沉。
记忆突然翻涌,她想起初三那年,许星野说要送她项链,后来却忘了,是顾沉偷偷用自己的瓶盖做了这个,还骗她说是许星野托他给的。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戴着顾沉的心意,却误以为是许星野的。
小满顾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攥着她的北冰洋,瓶身还带着体温,你怎么在这儿
她转身,看见他校服上沾着银杏叶,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帮她捡羽毛球,帮她抄作业,帮她藏许星野的恶作剧玩具。而她,从来没认真看过他的眼睛,没注意过他袖口的补丁,没听过他没说出口的喜欢。
顾沉,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颤抖,你能再给我做枚戒指吗用北冰洋瓶盖,就像2008年那次。
他愣住了,耳尖渐渐变红,忽然笑了,从兜里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崭新的瓶盖戒指,内侧刻着GC+LM
2011.10:其实我早就做好了,一直没敢给你。
她接过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次,刚好合适。远处传来许星野的喊声,却被她自动过滤了,此刻她眼里只有顾沉,和他身后的夕阳,像极了老槐树下的那个夏天,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洒下的斑驳光影。
顾沉,她忽然想起什么,你知道许星野的秘密基地里,除了游戏机,还有什么吗
他摇头,眼里有好奇。
还有,她笑了,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一封没写完的情书,开头是‘小满,其实我从看见你蹲在槐树下数蚂蚁那天起,就喜欢你了’。
顾沉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原来他藏在槐树洞里的情书,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封情书的结尾,写着:就算你永远看不见我,只要能守着你喝北冰洋的样子,就够了。
胡同口的风又起了,这次,带来的不是槐花香,而是银杏叶的沙沙响。林小满望着顾沉,忽然明白,有些喜欢,就像北冰洋的汽水里的玻璃珠,藏在最深处,只有用心喝的人,才能尝到那一抹甜。
第四章
冻在冰箱里的北冰洋
2012年高考前,北京下了场罕见的暴雨。林小满站在顾沉的画室里,看他在画布上画老槐树,树干上刻着LM+GC
2005。画架旁堆着未拆封的礼物,全是她喜欢的漫画和零食,每样都贴着便利贴,写着给小满,顾沉。
顾沉,你报考哪里她摸着画框边缘,想起许星野说要去上海交大,班花则要去杭州。
画笔在画布上划出流畅的线,顾沉的背影顿了顿:中央美院,就在北京。
她转身,看见他床头摆着全家福,父母笑靥如花,那是在老槐树被砍前拍的。抽屉里放着泛黄的素描本,翻到最新一页,是她在篮球馆喝北冰洋的样子,笔触里带着温柔:小满,你喝汽水时喜欢先舔瓶盖,像只小松鼠。
画室的门突然被撞开,程橙浑身湿透冲进来,手里攥着手机:小满,许星野在朋友圈官宣了,和班花!
手机屏幕上,许星野和班花十指相扣,背景是实验中学的操场,配文这次,换我守护你。林小满看着照片里许星野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想起,那是她去年本命年送的,说要保他高考顺利。
挺好的。她轻声说,指尖划过顾沉的素描本,程橙,你记不记得,初三暑假,我们在老槐树下烤红薯,许星野把我的红薯烤糊了,还说是‘限量版炭烧口味’。
程橙没说话,递给她瓶冰镇北冰洋,玻璃珠在汽水里蹦跶。顾沉转身,看见她眼里的释然,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不是遗憾,而是成长。
高考结束那天,顾沉带她去了北冰洋汽水厂。老旧的生产线正在拆除,他指着锈迹斑斑的机器:小满,你知道吗这种玻璃瓶的北冰洋,明年就停产了,以后都是塑料瓶的。
她接过工人送的最后一批玻璃瓶汽水,突然想起,他们的整个青春,就像这玻璃瓶里的汽水,冒着气泡,带着甜味,却终究要停留在时光里。
顾沉,我们把这些瓶子埋起来吧。她忽然说,就埋在老槐树的位置,等我们老了,再挖出来喝。
于是他们蹲在停车场的水泥地上,用铁锹撬开缝隙,埋下了十瓶北冰洋,还有顾沉的素描本,她的中考准考证,以及那枚瓶盖戒指。顾沉在玻璃瓶上系了红绳,像极了老槐树下的许愿绳。
顾沉,你说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她靠在他肩上,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笑了,指尖划过她手背:会变成,在巴黎看画展的人,在胡同口喝北冰洋的人,在老槐树的记忆里,永远年轻的人。
后来,许星野去了上海,班花去了杭州,程橙去了广州,而林小满和顾沉,留在了北京。他们在胡同口开了间画室,门口种着两棵小槐树,每年夏天都会开白色的花。
2022年大暑,林小满蹲在画室门口撬冰镇西瓜,程橙踩着高跟鞋冲进来,手机屏幕里是许星野的朋友圈,他抱着女儿,配文带闺女回北京,找她小满阿姨。
操他大爷的,终于知道回来了。程橙骂着,却看见林小满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顾沉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刚买的北冰洋,玻璃瓶在阳光下闪着光:小满,该喝汽水了。
她接过汽水,先舔了舔瓶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老槐树下,顾沉递给她的第一瓶北冰洋,也是这样的味道,橘子味的甜,带着阳光的温度。
胡同口的风又起了,这次,带来的是新槐树的花香。林小满望着顾沉,忽然明白,有些故事,不需要惊天动地,只要有个人,愿意陪你喝一辈子的北冰洋,蹲一辈子的胡同口,就够了。
而那些碎在时光里的夏天,终究会在记忆里,酿成最甜的汽水,永远冒着幸福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