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怀表停摆
港市的梅雨季总带着股腐锈味,连路灯都像浸了水的灯泡,在沥青路面上洇出昏黄的圈。萧寒的皮鞋踩过积水时,裤脚溅起的泥点正落在恒通银行的烫金字招牌上——这是他今晚接到的第三个报警电话,前两起分别是便利店假钞案和出租车顶篷纵火案,此刻手表指针指向23:47,而银行监控显示,三分钟前有戴猫头鹰面具的劫匪闯入。
队长,监控被黑了。实习警员小吴举着平板跑过来,屏幕上只剩雪花噪点,但外围摄像头拍到了逃生梯的影子,体型偏瘦,左撇子。
萧寒没说话,指尖摩挲着风衣口袋里的铜制怀表。这是老搭档陈林留下的遗物,表盖内侧刻着1997.6.23,正是陈林坠海的日子。表针在三小时前突然停转,现在定格在20:15,而所有案件的发生时间,都像被精确切割过的齿轮,卡在怀表停摆的裂缝里。
银行自动门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穿职业装的女性柜员踉跄着跌出来,颈间丝巾被扯得歪斜,右手紧攥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萧寒接住她时,闻到淡淡雪松香水味,和三年前陈林坠海现场遗留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他让我交给警察。柜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便签纸上用红笔写着3号储物柜,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末尾画着个极小的莫尔斯电码符号·—·—。
储物柜在地下室,铁门挂着把老式铜锁,锁孔里卡着半片银色齿轮。萧寒用怀表盖撬开时,听见小吴在身后倒吸凉气——柜子里整齐码着十二捆旧报纸,每份报纸都在头版画了红圈,日期从1997年6月23日到2000年6月23日,正是陈林案件悬而未决的三年。
最上面的报纸夹着张照片,穿警服的陈林搂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背景是港市码头。萧寒认出那男人是当年的金融大鳄许振邦,三个月后他在私人游艇上暴毙,死因是心脏麻痹,而陈林的尸检报告里,同样检测出过量的乌头碱。
队长,顶楼有情况!对讲机里传来巡警的喘息,有人在天台放烟花,是摩尔斯电码!
萧寒冲上顶楼时,最后一发绿色信号弹正划破雨幕,在空中拼出FIND
ME的光点。风卷着雨丝灌进领口,他看见避雷带上挂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印着半枚猫头鹰形状的火漆印——和三年前陈林收到的匿名信一模一样。
袋子里装着段监控录像U盘,以及一张泛黄的乐谱。U盘插入手机的瞬间,屏幕跳出倒计时:00:00:59。画面里是间昏暗的仓库,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指尖敲打着老式打字机,纸张上慢慢浮现出:萧寒,还记得雨夜的摩尔斯吗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整座城市突然陷入黑暗。备用电源启动的三秒间隙里,萧寒听见身后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混着雨水滴落的节奏,正是莫尔斯电码中的SOS。他猛地转身,只看见消防通道的铁门正在晃动,门把手上缠着截黑色领带,尾端绣着极小的齿轮图案——那是陈林生前最爱的品牌。
回到警局时,技术科传来消息:银行储物柜的齿轮编号,对应着1997年港口走私案的证物;烟花拼出的摩尔斯电码,解码后是陈林之死,许振邦之财,齿轮与怀表,雨夜的第三个答案。而那张乐谱,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每小节的升降号对应着港市地图上的坐标,交汇点正是三年前陈林坠海的位置。
萧寒盯着办公桌上的铜怀表,表盖内侧的刻字突然浮现出新的痕迹——有人用针尖在1997.6.23下方刻了行小字:齿轮转动七次,怀表会指向真正的午夜。他想起储物柜里的旧报纸,每份头版都有个油墨浅淡的字母,连起来是XUZHENBANG'S
VAULT(许振邦的保险库)。
凌晨三点,小吴抱着资料推门进来,眼下乌青得像被揍了两拳:队长,查了许振邦的遗产,他有个私生子在英国,叫沈砚,三十一岁,机械工程博士,去年回国后行踪成谜。还有……他翻出张泛黄的剪报,1997年6月23日,陈警官坠海前,曾去过‘齿轮与锚’钟表店,买过枚铜制怀表,和您这枚款式一模一样。
萧寒的手指骤然收紧,怀表链在掌心勒出红痕。他记得陈林坠海那天,两人在码头争吵,为了许振邦走私案的关键证据——传说中记录着整个港市黑金流向的齿轮账本。陈林说他拿到了线索,却在雨夜坠海,尸体被发现时,右手紧攥着半枚齿轮,和今晚银行储物柜的齿轮严丝合缝。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敲击着百叶窗发出嗒嗒声。萧寒忽然想起监控录像里的打字机,纸张边缘有极细的锯齿纹,那是1987年产的飞鱼牌打字机特有的痕迹,而陈林的办公桌上,至今还摆着同款机型。
他掏出手机,重播那段监控录像,当镜头扫过男人的手腕时,发现皮肤下有淡青色的齿轮纹身,和陈林后颈的纹身位置一模一样。倒计时结束前,男人指尖划过打字机的回车键,发出咔嗒轻响,混在电流声里,像句被雨水冲淡的告别。
小吴,查1997年6月23日的气象记录。萧寒突然开口,还有,通知港口分局,排查所有叫‘齿轮’的船只,尤其是今晚零点前后出港的。他站起身,风衣带起桌上的资料,乐谱上的音符突然在灯光下显现出荧光墨迹,连起来是串经纬度——正是许振邦游艇沉没的位置。
离开警局时,雨幕中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撑着柄雕花雨伞。路灯在他镜片上投下光斑,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伞骨摩擦声里,混着极轻的摩尔斯电码:·—·—
·—(字母R和U)。萧寒的手按在配枪上,刚要开口,男人转身走进雨巷,伞尖滴落的水珠在地面画出个齿轮形状。
凌晨四点,港口传来消息:齿轮号货轮在半小时前起火,船员全部撤离,火场中发现具焦尸,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铜戒指,内侧刻着C.L——陈林名字的缩写。萧寒赶到时,消防车的灯光在海面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极了监控录像里男人打字时,手指在键盘上投下的阴影。
他蹲下身,捡起被火烤变形的怀表,表盖内侧的刻字清晰可见:萧寒,当齿轮转动第七次,你会在雨夜的第三个答案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海水漫过岸边,将怀表链上的齿轮冲进浪里,那是第七枚,也是最后一枚。
回到办公室,技术科送来新的报告:银行柜员身上的雪松香水,来自限量版午夜齿轮系列,全球仅发售100瓶,购买记录显示,最近一次交易是三天前,买家地址是港市旧钟表市场7号铺——正是陈林坠海前去过的店铺。
萧寒翻开笔记本,在陈林之死许振邦之财齿轮与怀表后画了第三个问号,雨夜的滴答声中,他听见怀表停摆的位置,传来齿轮重新咬合的轻响。而此刻,在旧钟表市场的阴影里,戴猫头鹰面具的男人正对着镜子摘下伪装,露出后颈淡青色的齿轮纹身,指尖划过办公桌上的相框,里面是萧寒和陈林的合照,摄于1997年6月22日,陈林坠海的前一天。
第七次转动,终于开始了。他低声说,指尖敲打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节奏,正是摩尔斯电码中的等待。窗外的雨还在下,将整个港市泡进潮湿的谜团里,而所有的线索,都像齿轮般开始转动,朝着那个早已写好的午夜,慢慢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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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齿轮迷局
港市旧钟表市场的清晨总带着股铁锈味,老旧的挂钟在各家铺面前摇晃,指针像凝固的血块。萧寒的皮鞋踩过青石板时,7号铺的木门吱呀打开半扇,露出半截雕花铜锁,锁孔里卡着片银色齿轮——和银行储物柜、陈林坠海现场的齿轮一模一样。
萧队长,稀客。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穿唐装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指间转着枚怀表,表盖刻着缠绕的齿轮图案,三年了,您终于来找‘齿轮与锚’的秘密了。
萧寒认出他是钟表店老板老钟,陈林坠海前最后见过的人。店铺深处堆满了旧零件,墙角立着个巨大的齿轮模型,正是1997年港口走私案的标志——当时许振邦用这个符号标记走私货物,而陈林的尸检报告里,那半枚齿轮就刻着同样的纹路。
1997年6月23日,陈林买了什么萧寒直入主题,目光扫过货架上的怀表,其中一枚的表盖内侧,刻着和自己那枚相同的日期。
老钟笑了,齿间缺了颗门牙:他买了两枚怀表,说要送给最重要的人。他转动轮椅靠近,怀表链在空气中划出弧线,一枚给您,萧队长,另一枚……他指了指齿轮模型,给那个总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沈砚,许振邦的私生子。
萧寒的瞳孔骤缩。沈砚,这个在资料里只有寥寥数语的男人,原来早就和陈林有交集。他想起监控录像里的打字机、银行劫匪的左撇子习惯,还有那瓶午夜齿轮香水——所有线索都在指向这个神秘的机械工程博士。
许振邦的保险库,在哪萧寒掏出储物柜里的旧报纸,头版的红圈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老钟的手指突然抖了下,怀表盖咔嗒合上:萧队长,有些齿轮,转起来就停不了。他掀开柜台上的蓝布,露出台老式打字机,正是监控里出现的飞鱼牌,三年前,陈警官就是用这台机器,给沈砚写了最后一封信。
信纸在抽屉最深处,泛黄的纸页上只有两行字:齿轮即将转动,守住第三个答案。落款是C.L,墨迹边缘有极细的齿轮压痕——这是陈林独有的加密方式,每个字母都对应着齿轮转动的角度。
萧寒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陈林在警校时专修过密码学,尤其擅长用机械装置加密信息。他掏出自己的怀表,按照信纸上的齿轮角度转动表盖,当1997.6.23对准三点钟方向时,表盖内侧弹出个小暗格,里面是张微型胶片,冲洗后是许振邦游艇的平面图,在底舱位置标着齿轮账本。
老钟,沈砚在哪萧寒抓住老人的手腕,发现他袖口露出半截齿轮纹身,和陈林后颈的一模一样。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轮椅撞翻了身后的齿轮模型,零件散落一地:萧队长,您记不记得,三年前的雨夜,您追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跑了三条街,最后在码头看见陈警官坠海他擦了擦嘴角,其实那天,沈砚就在灯塔上,用望远镜看着你们,就像现在——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三辆黑色轿车停在钟表店门口,戴墨镜的保镖簇拥着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他摘下墨镜,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唇角勾起的弧度,和监控录像里打字的男人如出一辙。
萧队长,久仰。他伸出左手,掌心躺着枚银色齿轮,我是沈砚,回来继承父亲的‘遗产’。
萧寒的手按在配枪上,却看见沈砚指尖闪过寒光,齿轮边缘藏着极小的刀片。与此同时,老钟突然从轮椅下抽出把改装过的信号枪,对准天花板发射出绿色信号弹,正是昨晚在银行天台出现的FIND
ME摩尔斯电码。
动手!沈砚低喝,保镖们同时掏出电击枪,电流在空气中发出滋滋响。萧寒侧身躲过,撞碎货架上的玻璃柜,怀表零件散落的瞬间,他看见沈砚将那枚带刀片的齿轮掷向老钟——齿轮旋转的轨迹,正是陈林坠海时半枚齿轮的飞行角度。
老钟中枪倒地前,将微型胶片塞进萧寒手中,胶片上除了游艇平面图,还有行小字:1997.6.23,许振邦的保险库开在齿轮转动第七次时,密码是陈林的警号倒序。沈砚的皮鞋碾过老人的手指,琥珀色瞳孔在晨光中收缩成细缝:萧队长,你以为找到账本就能破案其实从陈林坠海那天起,你就活在我设计的齿轮里。
警笛声更近了,小吴带着一队警员冲进市场。沈砚转身欲逃,萧寒抓住他的西装后领,却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传说中沈砚的齿轮纹身,竟然是贴上去的假纹身。
队长,他的袖口!小吴眼尖地发现,沈砚衬衫袖口绣着极小的·—·—电码符号,正是银行柜员便签纸上的那个。
沈砚突然发力挣脱,退到窗边时,随手扯下墙上的老挂钟,朝萧寒砸来。挂钟在半空炸开,齿轮和指针如雨落下,其中枚齿轮的齿纹,清晰地刻着C.L缩写——和陈林坠海时手中的齿轮完全一致。
被捕前,沈砚凑近萧寒耳边,低声说:还记得三年前的雨夜吗你在码头看见的陈林,其实是我假扮的。真正的他,在灯塔上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海水冲走,而你追的,不过是个穿着他风衣的影子。
这句话像把生锈的刀,剜进萧寒的太阳穴。他想起陈林坠海那天,自己确实没看清尸体的脸,因为暴雨模糊了视线,而法医报告上写着面部严重损伤。难道,陈林根本没死
技术科的加急报告在一小时后送到:沈砚的DNA与许振邦匹配,确为私生子;他的办公电脑里存着大量齿轮设计图,其中一张标注着港市地下管网改造图,在恒通银行下方画着红色齿轮,旁边写着6.23
23:59——正是银行劫案发生的时间。
更震惊的发现是,三年前陈林坠海现场的监控录像,被人为篡改过。原始录像显示,陈林坠海前,曾和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争执,男人摘下风衣时,露出后颈的齿轮纹身——和沈砚现在贴的假纹身位置相同。
队长,沈砚的律师来了。小吴敲门进来,脸色凝重,是位戴金丝眼镜的女士,说要保释沈砚,理由是‘掌握许振邦保险库的关键线索’。
萧寒走进审讯室,看见女人正在调整袖口的雪松香水,颈间丝巾的系法,和银行柜员被劫时如出一辙。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手术刀:萧队长,我是许振邦的私人律师,苏晴。三年前,陈警官委托我保管过一份文件,说当齿轮转动第七次时,交给相信雨夜摩尔斯的人。
她递过牛皮纸袋,封口处同样盖着猫头鹰火漆印。里面是盘录像带,记录着1997年6月23日晚,许振邦在游艇上的最后时刻。画面里,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为许振邦注射药物,而医生的后颈,清晰可见淡青色的齿轮纹身——正是陈林的纹身。
许振邦的真正死因,是急性乌头碱中毒,而注射药物的人,是陈林警官。苏晴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炸弹在审讯室炸开,同时,我们在游艇底舱发现了‘齿轮账本’,上面记录着港市三十年的黑金流向,其中最大的受益人,是——
她的话突然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整栋警局大楼陷入黑暗。备用电源启动时,萧寒看见苏晴的手腕上,戴着和沈砚同款的齿轮手链,链条缝隙里卡着半张纸条,露出陈林未死四个打字机字体。
他追出去时,看见沈砚正被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劫走,两人消失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通道墙壁上,用荧光粉画着巨大的齿轮图案,中心是个怀表图案,指针指向20:15——正是萧寒的怀表停摆的时间。
回到办公室,萧寒播放那盘录像带,当镜头扫过游艇舷窗时,他看见窗外的灯塔上,有个穿警服的身影正在调试望远镜,警服左胸的编号被雨水冲淡,却能辨认出前三位是019——陈林的警号前三位。
齿轮转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寒摸出怀表,发现表针不知何时开始走动,正指向20:15。他忽然想起老钟说的第七次转动,原来从银行劫案开始,每个案件的发生时间,都是怀表停摆时刻的倍数:第一次20:15,第二次23:45(3.25倍),第三次02:15(4.5倍),而第七次,正好是6月23日20:15,陈林坠海的
exact
时间。
小吴,查所有叫‘齿轮’的船只,尤其是和陈林警号相关的。萧寒抓起风衣,怀表链在指间晃出残影,还有,通知港口分局,今晚20:15前封锁所有码头,尤其是‘019号’货轮——如果陈林真的没死,他一定会在齿轮转动第七次时,回到当年的坠海点。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打在玻璃上发出嗒嗒声,像极了摩尔斯电码中的等待。萧寒望着办公桌上陈林的照片,忽然发现照片边角有极细的齿轮压痕,按照怀表暗格的打开方式转动,照片背面露出行小字:寒,当你看见这行字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但记住,齿轮从未停止转动,而真相,藏在雨夜的第三个答案里——你的倒影。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照片边角在掌心割出血痕。原来,从三年前那个雨夜开始,自己就掉进了一个由齿轮和摩尔斯组成的迷局,而局中局的核心,不是许振邦的保险库,不是齿轮账本,而是陈林留下的、关于真相的摩尔斯密码。
当分针指向15,时针指向20时,萧寒的怀表突然发出清脆的报时声,这是三年来第一次走动。他知道,齿轮的第七次转动已经开始,而在港市的某个角落,戴猫头鹰面具的男人正看着监控屏幕,指尖敲打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节奏——那是摩尔斯电码中的开始。
雨还在下,将整个城市泡进潮湿的回忆里。萧寒摸着后颈的皮肤,突然想起陈林曾说过,每个警察都有自己的齿轮,有的是正义,有的是仇恨,而他的齿轮,早在1997年6月23日那个雨夜,就和陈林的生命,永远咬合在了一起
第三章
齿轮终章
港市码头的夜风带着咸涩的铁锈味,十二盏探照灯在雨幕中划出银白的十字,将019号货轮的甲板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棋盘。萧寒的皮鞋踩过生锈的舷梯时,怀表链上的第七枚齿轮突然发出轻响——那是老钟临死前塞给他的,齿纹间刻着极小的·—·—·电码,此刻正与货轮顶部的信号灯节奏同步。
萧队长,好雅兴。沈砚的声音从货轮三层甲板传来,金丝眼镜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他右手搂着个戴猫头鹰面具的男人,左手持枪抵住对方后颈,介绍一下,这位是您心心念念的陈林警官——或者说,是曾经的陈警官
面具被扯下的瞬间,萧寒的呼吸骤停。那张脸布满烧伤疤痕,左眼角的疤痕斜贯至下颌,但右耳后淡青色的齿轮纹身,正是陈林独有的标记。寒,别过来。男人开口时,声音像砂纸擦过齿轮,却带着熟悉的尾音上扬,他们要的是齿轮账本,不是人命。
货轮突然发出刺耳的汽笛,甲板中央的钢铁齿轮开始转动,直径三米的齿盘上刻满摩尔斯电码符号。沈砚踢了踢脚边的铁皮箱,里面露出半截黑色账本,封皮烫金的齿轮图案正在吸收雨水,泛出诡异的荧光:许振邦用乌头碱做墨水,只有在雨水里才能显形——陈警官,你当年就是靠这个,把账本内容刻进了我的脊椎吧
萧寒的手指划过口袋里的微型胶片,游艇平面图的底舱位置,此刻正对应着货轮中央的齿轮装置。他忽然想起陈林曾说过的机械密码——齿轮每转动120度,会触发底舱的液压装置,而密码正是陈林警号的倒序:910765432。
沈砚,你以为拿到账本就能掌控港市的黑金苏晴的声音从货轮后方传来,她的风衣下露出半截信号枪,正是老钟用过的那把,许振邦临死前告诉我,账本里夹着他所有罪行的证据,包括1997年码头走私案的替死鬼——她枪口转向陈林,比如这位‘陈林警官’,其实是许振邦的孪生弟弟,陈默。
雨幕突然静止了三秒。萧寒看见陈林的瞳孔骤然收缩,疤痕下的皮肤泛起不自然的红晕——那是长期服用易容药物的副作用。原来,真正的陈林早在1997年6月23日的码头枪战中牺牲,而眼前的男人,是许振邦为掩盖罪行制造的替身。
苏律师,你果然知道得太多了。沈砚的枪口转向苏晴,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被陈林
elbow击中手腕。手枪掉进海里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像句被掐断的谎言。
萧寒趁机冲向齿轮装置,怀表链上的七枚齿轮在雨水里依次亮起。当第七枚齿轮卡进凹槽时,齿轮盘突然发出蜂鸣,中心位置升起个金属盒,表面刻着与怀表相同的1997.6.23。他按照陈林照片背后的提示,将怀表指针逆时针旋转七圈,盒盖应声而开,里面是卷防水胶片,以及半张烧焦的信纸。
胶片上是许振邦的字迹:齿轮账本的真正秘密,藏在萧寒的怀表里——那是陈林用自己的警号刻下的摩尔斯,每一道划痕,都是港市黑金的流向。烧焦的信纸上,残留着用乌头碱写的最后一句:寒,当你看见这些时,我已经带着真正的账本沉进了海底,而你要追的,从来不是凶手,是当年那个在雨夜没能抓住我的自己。
货轮突然剧烈晃动,远处传来警艇的鸣笛。沈砚捡起掉落的账本,正要往海里跳,却被陈林拽住衣领:沈砚,你父亲当年害死我哥哥,现在轮到我告诉你——他扯下袖口,露出机械义肢上的齿轮纹身,齿轮转动七次,不是为了重启罪恶,是为了让正义有第二次机会。
萧寒终于明白,三年前的雨夜,真正的陈林在灯塔上用摩尔斯电码指引他,而沈砚假扮的陈林坠海,不过是许振邦集团的障眼法。此刻,齿轮装置的液压杆正在下沉,露出通向底舱的密道,里面整齐码着的,不是黄金,而是当年码头走私案的关键证据:十二箱标着·—·—电码的乌头碱药瓶。
萧队长!小吴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港口海底发现疑似陈警官的尸骸,右手攥着半枚齿轮,和您怀表的暗格完全吻合!
雨水顺着萧寒的睫毛滴落,他望着陈林摘下面具下的真容——那是张与陈林有七分相似的脸,却在左眉角多了道陈年刀疤。我是陈默,陈林的弟弟。男人递过沾血的笔记本,三年前我哥临死前,让我带着假账本打入许振邦集团,而真正的证据,一直藏在你每天摸的怀表里。
沈砚突然狂笑,雨水顺着他的金丝眼镜流进领口:萧队长,你以为抓住我就能破案看看你的怀表——他指向齿轮盘上的投影,现在是20:15,第七次转动的终点,而你的倒影,正站在陈林的墓碑前。
货轮底舱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映红了海面。萧寒看见苏晴抱着防水胶片跳进救生艇,而陈默正用身体挡住崩塌的齿轮,朝他大喊:走!去码头仓库,那里有你哥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他转身冲向舷梯时,怀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盖内侧的刻字在火光中显形:寒,当年在码头,我看见你追着沈砚跑向灯塔,就知道你一定会解开所有齿轮的秘密。记住,真正的摩尔斯,不是电码,是你每次查案时,眼里不熄灭的光。
码头仓库的铁皮门虚掩着,潮湿的空气中飘着雪松香水味。萧寒推开门,看见墙上用齿轮零件拼成的·—·—·—·—电码,解码后是JUSTICE(正义)。角落的木箱上,摆着真正的陈林警徽,以及封蜡未拆的信封,落款是1997年6月23日
雨夜。
警笛声渐近时,萧寒拆开信封,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他和陈林在警校毕业那天,两人举着怀表比耶,背后的校训墙恰好映出齿轮转动,正义永恒的字样。照片背面,是陈林最后的字迹:寒,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变成了齿轮里的一个齿,但别难过——因为你看,所有的转动,最终都会指向光明的方向。
雨水穿透仓库顶棚,滴在JUSTICE的齿轮上,发出清脆的响。萧寒摸着怀表,感受着指针重新开始的跳动,突然明白,三年来他追逐的不是凶手,而是那个在雨夜失去战友后,害怕自己辜负正义的自己。而现在,齿轮的第七次转动,终于让所有的谜团,都在雨水里显露出了真相。
沈砚在警艇的探照灯下被逮捕时,还在叫嚷着齿轮永远不会停止,但萧寒知道,有些齿轮,注定会在正义的齿轮箱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他望向海面,货轮的火光渐渐熄灭,却有束强光从海底升起——那是打捞队发现了陈林的尸骸,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攥紧齿轮的姿势,像在守护一个,终于被解开的摩尔斯密码。
雨,还在下,但这一次,萧寒听见的不再是谜团的滴答声,而是真相的,清脆的,齿轮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