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与魏承不同,他几乎不曾理过她和荀应淮,每日都独来独往,连饭都不一起吃。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后,温澜都几乎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人,若不是今日细细提起曾经,她真就把陈袭给忘了。
即便如今陈袭的身份与往事重叠,她也有些迟疑。
当时夜太深、她又太困倦、这些年还一直没有想起来过,甚至在入京前亲自把林清让送到宝芝堂见到陈袭都没想起来,那此时的记忆能相信吗
温澜心中矛盾,一边理智的质疑自己,一边愈发清晰的记忆逐渐浮现,几乎都能听到陈袭夜半而来在耳畔低语的说话声——
——寻棠!
温澜想得太投入,半天都没有注意到林清让在跟她说话,直到他突然大声吓了她一跳,才终于回神。
她发现林清让正要给她过内力,想到他的身体状况,忙拒绝道:放心,我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点事。
什么林清让心都慌了,又听温澜这么说,直接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温澜不知道怎么说,陈袭此举是大忌,她若没有证据,随便胡说就是攀诬,便先含糊道,我只是在想,还能不能为魏老先生做些什么,以此报答他教导我的恩情,再说此次他蒙冤也是我的责任,我于心不安......
林清让凝眉不语,直觉告诉他温澜在说谎,却不知如何反驳。
终究,她还是不会信任他......这样也好。
他压住心里蹿起的失落感,顺着她的话题,道:即便访玉阁说不允发丧,可咱们私下祭拜一番是无妨的,也算尽份心意了。
温澜心情复杂的点点头,车厢内一时沉默,情绪仿佛也被无形的手压了一压,耳朵瞬间穿过一阵嗡鸣。
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被封在纯黑的环境里太紧张,温澜觉得静默的每一刻都闷得得难以呼吸。
她无暇顾及林清让是否愿意跟她说他和魏承发生过什么,为了打破宁静,只能问道: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你和魏老先生也认识,对吗
我和魏老先生林清让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意识到温澜是在说他帮她回牢里的事。
其实,他跟魏承从未见过,根本不认识。
他在牢门外那么说,是为了让温澜安心,毕竟如果他说他是为了她,那她一定会有诸多疑问,他必定无法招架。
他能为她做的事情太少了......为了让她少些遗憾、为了让她能没有负担,他在当时只能引导她往别的方向想去。
可他不想再骗她更深。
于是他没有编故事,含糊地回答道:有缘见过一次罢了。
温澜以为他是不想多说,没有再追问,奈何今夜她实在不想安静下来,似是逼着自己思考、逼着自己不要停下来。
我归属于玉楼了,可否请你说明一下,何为玉楼
林清让确认她脉息没什么问题后,略放松些精神,倚回车壁上,道:玉楼是文人墨客、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在此赏画品茗、写词作诗、谈古论政皆可以。每当季节更换之时,便会品评各类诗文字画,也会选出时政公评优良,最后由无名花笺选出当季榜首。
玉楼自问世后深受四方名士认可,时至如今,夺得四季榜首的雅客们无不名声大噪,甚至连官员选拔时也会参考其在玉楼的成绩——玉楼以此,潜移默化、影响着大嬴的文化、朝政、思想,四季轮回,耕深谋远。
林清让声音愈沉,犹如一轮巨石从遥远的过去缓缓碾来,自喉咙中磨过,隐隐发出因压抑而带来的肺腑震动。
温澜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又有些不太确定,迟疑着问道:云华先生
正是在下。
温澜的脊背微微后仰,用拉开空间略带防备的动作缓解她心中的骇然。
纵使不来大嬴潜伏,她也听闻过云华君的大名——十二岁成为苏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十五岁凭一篇《定乾赋》一鸣惊人,十八岁时便引诸国文儒争相拜访,其诗才、政见、墨宝丹青甚至连音律词曲、皆冠绝一时。
此后,声名远扬,闻名诸国,被奉为史上最年轻的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