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异常波动
柯临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眼前的量子屏幕上不断刷新着复杂的时间流数据。时间观测局的分析室里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和他急促的呼吸声。凌晨三点,整栋大楼几乎空无一人,正是他最喜欢的工作时段。
又来了......柯临皱眉,将一段异常数据放大投影在房间中央。淡蓝色的时间流波纹中,一个不和谐的红色波动格外刺眼。这是新上海区第三次出现同样的时空异常了。
作为时间观测局的首席分析师,柯临见过无数时间波动,但这种特定频率的异常还是第一次遇到。更奇怪的是,每次异常出现时,量子传感器都会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柯临调出前两次的记录进行比对。三次异常的波形几乎完全吻合,发生间隔精确到毫秒不差,就像某种精心设计的信号。而那个人形......柯临将图像增强处理后,心脏猛地一缩——那张脸,分明是他自己。
这不可能。柯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量子屏幕上,那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男子站在时空异常的中心,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柯临启动唇语解码程序,得到了三个字：找到我。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柯临迅速关闭了图像,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看到这一幕。时间观测局有严格规定,任何涉及观测者自身的时间异常都必须立即上报并接受隔离审查。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能按常规处理。
柯博士,您还在工作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柯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迅速切换了屏幕内容,转身看到安全主管赵岩站在门口,冷峻的面孔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严厉。
只是...例行检查新上海区的传感器数据。柯临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最近那里波动频繁。
赵岩走近了几步,目光在量子屏幕上扫过：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柯临感到一滴冷汗顺着后背滑下。赵岩是直接从中央调来的安全主管,据说曾在军方特种部队服役,负责时间观测局所有敏感信息的安全。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谎言。
没什么特别的,可能是传感器故障。柯临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已经标记了检修请求。
赵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您太劳累了,柯博士。时间观测局不能没有您这样的人才,但也不能让您累垮了。他指了指墙上的原子钟,已经凌晨三点四十了,回去休息吧。
柯临点点头,快速保存并加密了异常数据,然后关闭了系统。当他经过赵岩身边时,注意到安全主管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工作终端上。
回到位于观测局顶层的公寓,柯临冲了个冷水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水珠顺着他的黑发滴落,镜中的面孔因为疲惫而显得格外苍白。三十岁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那是长期盯着量子屏幕的结果。而他在异常波动中看到的那个人,虽然容貌与他相同,眼神却沧桑得多,仿佛经历过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找到我......那个他到底想说什么
柯临擦干身体,走到窗前。窗外,新上海的夜景璀璨如繁星,时间观测局总部大厦矗立在城市中心,像一座守护时间的方尖碑。自从人类在2065年发现时间粒子并建立全球时间观测网络以来,这座城市就成了时间科技的中心。名义上,时间观测局的任务是监控时间流稳定,防止时空异常发生；但实际上,柯临清楚,他们真正寻找的是时间旅行的可能性。
手腕上的量子终端突然震动起来,一条加密信息弹出。柯临皱眉——这个时间谁会联系他更奇怪的是,信息没有发件人标识,只有一串坐标和一个时间：04:30。
柯临的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犹豫了片刻后却调出了地图。坐标指向新上海旧城区的一处废弃工厂,恰好是时空异常频发的区域。而04:30,距离现在只有不到半小时。
这太像陷阱了。理智告诉他应该上报安全部门,但那个与他容貌相同的影像不断在脑海中闪现。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谨慎。柯临换上便装,将量子终端调至隐私模式,悄悄离开了公寓。
观测局的安保系统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作为首席分析师,柯临拥有最高级别的权限,甚至能关闭监控摄像头。十分钟后,他驾驶个人飞行器离开了总部区域,向旧城区飞去。
新上海旧城区是时间观测局划定的时空不稳定区,普通市民被禁止进入,周围设有高压电磁屏障。官方说法是这里的时间粒子浓度异常,容易引发时空紊乱；但柯临一直怀疑,真相并非如此简单。
飞行器在屏障外围降落,柯临用分析师权限关闭了局部屏障,徒步进入禁区。破败的街道上弥漫着诡异的蓝雾,那是高浓度时间粒子的可见形态。他的量子终端发出警告声——这里的时空读数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局部时间跳跃。
有人吗柯临站在废弃工厂的中央大厅,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大厅地面上积满了灰尘,只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远处的阴影。
柯临跟随脚印来到一扇锈蚀的金属门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蓝光。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令他震惊的装置——一个简陋但有效的时间观测器,比观测局使用的型号落后几代,但显然能正常工作。观测器旁边站着一个人,听到开门声缓缓转身。
柯临的呼吸停滞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量子屏幕上那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男子,只是更加憔悴沧桑,右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你来了。男子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是谁柯临警惕地后退半步,手悄悄移向腰间的紧急报警器,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男子苦笑了一下：因为我就是你,柯临。或者说,我是来自另一条时间线的你。
柯临的大脑飞速运转。理论上,平行时间线确实存在,但观测局的研究表明,不同时间线之间的交叉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
你们已经开发出了跨时间线通讯技术。男子看穿了他的想法,不,不是观测局。是'时痕'。
时痕。这个名字让柯临浑身一颤。那是时间观测局内部档案中记载的一个神秘组织,据说由前时间科学家组成,试图改变历史进程。观测局将所有时空异常都归咎于他们,但从未提供过确凿证据。
证明给我看。柯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你真的是另一个我,告诉我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事。
男子点点头：你七岁那年,在父亲实验室里偷偷启动了他的时间粒子发生器,导致整个街区停电两小时。那是你对时间技术产生兴趣的开始。
柯临的瞳孔微微扩大。这件事他从未告诉任何人,连观测局的心理评估都没有透露过。
但这还不够,男子继续说道,你右手腕内侧有一个胎记,形状像沙漏；你每天早晨必须喝一杯加了两块糖的黑咖啡才能开始工作；你暗恋数据分析部的程雪博士,但从未表白......
够了！柯临打断他,心跳如鼓,就算你是我,为什么会出现时间观测局说跨时间线接触会导致时空崩溃。
他们撒谎。男子的眼神变得锐利,就像他们关于'时痕'的谎言一样。柯临,时间观测局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们一直在进行秘密实验,跨越伦理边界......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从柯临的量子终端上响起。他低头一看,脸色骤变——安全部门的追踪信号,赵岩已经发现他不在公寓,正在全城搜索。
他们找到你了。男子迅速关闭了观测器,你必须立刻离开。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真相！柯临抓住男子的手臂,时间观测局到底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我
男子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微型数据芯片塞给柯临：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去找程雪,她知道怎么帮你。
程雪她与时痕有什么关系
快走！男子突然推开柯临,指向窗外。几架带有观测局标志的无人机正在接近。如果他们抓住你,一切就完了。不止是我们,所有时间线都会崩溃。
柯临还想追问,但男子已经启动了某种装置,整个房间开始闪烁诡异的蓝光。在无人机破窗而入的瞬间,男子的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般扭曲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记住,时间不是一条直线......
第二章
记忆碎片
柯临跌跌撞撞地冲出废弃工厂,身后传来无人机扫描的嗡鸣声。他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将数据芯片紧紧攥在手心。右腕上的量子终端不断闪烁红光——观测局已经锁定他的位置,安全部队随时可能赶到。
程雪......柯临默念这个名字。程雪博士是数据分析部的副主任,与他合作过几个项目,确实是他暗自欣赏的女性。但另一个自己声称她知道如何帮助他,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她也是时痕的成员
一架无人机从小巷上空掠过,柯临贴着墙壁屏住呼吸。他必须回到观测局总部,但常规方式显然行不通了。思索片刻后,他调出量子终端的底层代码,输入了一串非法的指令——这是他在一次系统维护时偶然发现的后门程序,能暂时屏蔽追踪信号。
信号灯转为绿色,柯临松了口气。他脱下外套翻面穿上,露出另一种颜色,又从垃圾箱里找了一顶破帽子戴上。简单的伪装,但足以骗过街头的监控摄像头。十分钟后,他混入一群早班工人中,登上了前往市中心的高轨列车。
列车穿过新上海的高楼峡谷,时间观测局总部大厦在晨曦中熠熠生辉。柯临望着那座曾经代表着他全部职业生涯的建筑,此刻却感到无比陌生。如果另一个自己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座大厦底下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终点站,新上海中心站。列车广播响起。柯临压低帽檐,跟随人群下车。观测局总部需要身份验证才能进入,但现在他的权限肯定已被冻结。他需要一个计划。
咖啡厅的公共终端前,柯临假装浏览新闻,实际上正在黑入观测局的内部通讯系统。作为首席分析师,他对系统的了解远超普通技术人员。几分钟后,他找到了想要的信息——程雪今天早上有班,现在应该已经在数据分析室了。
借用一下。柯临顺手借走了一位顾客放在桌上的通行卡,那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量子平板。通行卡上的权限等级不高,但足以让他进入公共区域。
观测局总部大厅一如既往地繁忙,科学家、技术人员穿梭其间,全息屏幕上滚动着全球时间流的实时数据。柯临低着头快步走向电梯,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就在这时,他的量子终端突然震动起来——有人试图联系他。柯临瞥了一眼,呼吸一滞：来电显示是赵岩。
他迅速拒接并启动了信号屏蔽。太迟了,赵岩肯定已经定位到他就在总部大楼内。柯临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向电梯。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了门。
赶时间吗,柯博士赵岩冰冷的声音让柯临浑身血液凝固。
安全主管高大的身影挤进电梯,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穿着全黑的安全部门制服,腰间的时间稳定器若隐若现——那是一种能制造局部时间停滞的武器,只有高级安全人员才配备。
赵主管,早啊。柯临强迫自己露出自然的微笑,我只是...忘了些资料在办公室。
凌晨四点偷偷溜出总部,闯入禁区,现在又急着回办公室赵岩摇摇头,柯博士,您不是个好演员。
电梯继续上升,柯临计算着逃脱的可能性。赵岩受过专业训练,而他只是个科学家,正面冲突毫无胜算。他需要出其不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柯临假装困惑,我一直在家睡觉,刚刚才来上班。
赵岩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全息投影仪。一段监控录像开始播放：柯临在凌晨离开公寓,驾驶飞行器前往旧城区,进入废弃工厂......
我们找到了那个非法观测装置,赵岩关闭投影,还有你的DNA。现在告诉我,你见到了谁
柯临的掌心渗出冷汗。他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还是某种全息幻象。但无论如何,他不能透露数据芯片的事。
我只是...发现了一些异常数据,想亲自调查。柯临尽量使声音保持平稳,那里没有人。
电梯停在45层,数据分析部。门一开,赵岩就抓住柯临的手臂：我们继续这场谈话在安全——
柯临突然发力,用全身重量撞向赵岩,同时按下电梯紧急停止按钮。在赵岩失去平衡的瞬间,他冲出电梯,撞倒了正好经过的一名技术人员。混乱中,他瞥见了走廊尽头的程雪——她站在数据分析室门口,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拦住他！赵岩的怒吼从电梯里传来。
柯临顾不上解释,冲向程雪,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安全楼梯拖。令他意外的是,程雪没有反抗,反而迅速反应过来,带着他拐进一条只有资深员工才知道的维修通道。
这边！程雪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们封锁了所有出口,但货运电梯还在检修,我们可以从那里下去。
他们沿着狭窄的维修通道奔跑,身后传来安全部队的脚步声。柯临有无数问题想问,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程雪对总部布局的熟悉程度远超普通员工,她带着柯临穿过一系列隐蔽的通道和暗门,最终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上车。程雪指向一辆不起眼的灰色悬浮车,我的私人载具,没有追踪装置。
车子升空后,柯临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他转向程雪,发现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什么帮我柯临直接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程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启动了车子的自动驾驶系统,然后从座位下方取出一个小型装置按下。一阵轻微的静电干扰后,她点点头：现在可以谈了,反监听屏障已启动。
你是时痕的成员。柯临陈述道,这不是个疑问句。
程雪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是创始人之一。
这个答案让柯临一时语塞。程雪——观测局最优秀的数据分析师,连续三年的最佳员工,居然是反观测局组织的创始人
三年前,我在分析时间流数据时发现了异常模式,程雪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观测局一直在秘密进行跨时间线实验,导致数十条平行时间线崩溃。他们称之为'时间修剪'——消除'不需要'的时间线分支。
柯临想起另一个自己憔悴的面容和那道疤痕：我见到了...另一个我。他说观测局在撒谎。
程雪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见到了T7时间线的柯临他还活着
T7时间线
我们对平行时间线的编号。程雪解释道,T7是七年前因观测局的实验而濒临崩溃的一条时间线。我们试图救出那里的关键人物,但大多数都失败了。你的另一个自我是少数成功逃脱的之一。
柯临的大脑飞速处理这些信息。如果程雪说的是真的,那么时间观测局不仅隐瞒了跨时间线通讯的可能性,还在主动摧毁其他时间线。但为什么
数据芯片......柯临突然想起另一个自己给他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他说这里面有我需要的答案。
程雪接过芯片,插入车子的读取系统。一组全息影像立刻在车内展开——那是观测局内部的秘密档案,标注着普罗米修斯计划。档案显示,观测局早在五年前就成功实现了有限的时间旅行,但代价是平行时间线的稳定性。为了确保主时间线不受影响,他们系统性地修剪那些被认为有威胁的分支。
上帝啊......柯临喃喃道。档案中的实验记录冷酷得令人发指——整条时间线上的数十亿生命,被简单地视为可接受的损失。
更令人震惊的是,档案显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核心实验对象之一,赫然是柯临自己。记录显示,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多次时间线跳跃实验,导致部分记忆丧失。
这就是为什么我对童年记忆模糊......柯临感到一阵眩晕,他们一直在拿我做实验
程雪点点头：你是特殊的时间感应者,天生能感知不同时间线的存在。观测局发现这一点后,就将你招募进来,实际上是为了监控你的能力发展。
全息影像切换到一段视频,显示年轻的柯临被固定在实验椅上,头部连接着数十条导线。科学家们记录着他穿越时间线时的脑波变化,完全无视他痛苦的尖叫。
柯临的胃部一阵绞痛,这段记忆被深深地埋藏在他的潜意识中,现在终于浮出水面。
还有更糟的。程雪切换到一个加密文件,观测局最近发现了一个现象,他们称之为'时间归零'——如果过多时间线被干扰,所有时间线将同时崩溃。而他们现在进行的实验,正在加速这个过程。
视频显示全球各地出现的时空异常现象：建筑物突然老化或焕然一新,人们毫无预兆地消失又出现,甚至有些地区完全陷入了时间循环。这正是柯临最近在新上海区观测到的现象,只是程度要轻得多。
我们需要阻止他们。柯临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个装置...另一个我使用的观测器,能帮助我们收集证据吗
程雪摇摇头：那只是通讯工具。要真正阻止观测局,我们需要进入他们的核心实验室,关闭时间锚定装置。但那里戒备森严,连我都无法接近。
柯临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除非...我们利用正在发生的时间异常。观测局今天下午要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新的时间稳定技术,对吧
对,为了安抚公众对近期时空异常的不安。程雪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发布会上......
正是。柯临调出新上海的全息地图,发布会期间,核心实验室的守卫会减半。如果我们能制造一个小规模的时间波动引开剩余守卫,就有机会潜入。
程雪沉思了一会儿：这很危险。一旦被发现,时间稳定器能在瞬间冻结我们。
但我们别无选择。柯临指向地图上正在形成的时空异常区,看这里,新上海旧城区的异常正在扩大。如果观测局不停止实验,很快整个城市都会受到影响。
悬浮车降落在城市边缘的一处隐蔽仓库前。程雪带柯临进入这个时痕的秘密据点,里面摆满了各种自制的时间科技设备,比观测局的简陋,但显然足够有效。
我们需要准备两件事,程雪走向一个工作台,一是制造时间波动的装置,二是能屏蔽时间稳定器的防护服。
柯临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他扶住墙壁,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仓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白色实验室,他被绑在椅子上,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他,其中一人拿着某种发光的仪器靠近他的太阳穴......
柯临！程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刚刚经历了时间闪回,另一个时间线的记忆碎片正在渗入你的意识。
柯临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他们在...改造我的大脑。为什么
为了增强你的时间感应能力。程雪递给他一杯水,不同时间线的记忆会逐渐融合,这是跨时间线接触的副作用。但别担心,这说明你的大脑正在适应真相。
柯临喝了一口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观测局能监控时间流,他们不是已经看到我们计划的未来了吗
正常情况下是的。程雪露出神秘的微笑,但时痕开发了一种'时间迷雾'技术,能在短时间内屏蔽特定区域的时空观测。他们只知道未来变得模糊不清,却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紧张地准备着装备。柯临帮助改进了时间波动发生器,使其能制造精确控制的异常；程雪则准备了两套能抵抗时间稳定器的防护服。随着行动时间的临近,柯临感到那些陌生的记忆碎片越来越频繁地闪现——另一个自己的经历、其他时间线的片段,都在逐渐成为他意识的一部分。
最强烈的一次闪回发生在日落时分。柯临正在调试设备,突然眼前一黑,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场景：程雪躺在一片废墟中,胸口有一个可怕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白大褂；而他自己跪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时间装置,脸上满是泪水......
不！柯临猛地摇头驱散这个画面,心跳如擂鼓。那是另一个时间线的记忆吗还是即将发生的未来
怎么了程雪关切地问。
柯临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告诉她这个可怕的画面：没什么,只是...又一个闪回。
程雪似乎看穿了他的隐瞒,但没有追问。她检查了一下时间：发布会已经开始了,我们该出发了。
他们换上防护服,带上装备,向时间观测局总部进发。夕阳将新上海染成血红色,远处总部大厦的灯光已经亮起,全息投影正在直播发布会盛况。观测局局长正向全世界保证,新的时间稳定技术将彻底解决时空异常问题。
柯临和程雪相视一眼,都知道这是谎言。他们悄悄潜入总部地下通道,准备实施那个可能拯救所有时间线,也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计划。
第三章
时间归零
柯临的手指在通风管道的金属壁上留下汗渍。他和程雪已经在这个逼仄的空间爬行了近二十分钟,每前进一米,管道内的温度就似乎升高一度。防护服内的冷却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面罩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滑落。
还有三十米。程雪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器传来,压得很低,核心实验室正下方有个维修通道,守卫每十五分钟巡逻一次,我们有九十秒的窗口期。
柯临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前面的程雪看不见他的动作。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不属于这个时间线的记忆碎片越来越频繁地闪现——白色实验室、束缚带、电极刺入头骨的剧痛......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专注于当下。
通风管道尽头是一扇格栅。程雪取出一个小型装置贴在格栅边缘,装置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高频振动,几秒钟后,格栅无声地脱落。下方是一个昏暗的设备间,堆满了各种维护工具。
两人顺着绳索滑下。程雪迅速检查了门外的状况,对柯临比了个手势。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投下惨淡的红光。远处隐约传来掌声——发布会仍在进行。
时间波动装置就位了。柯临检查着腕上的控制器,引爆后能制造持续三分钟的时空异常,足够我们进入实验室。
程雪将一张磁卡插入门禁系统,同时用另一台设备干扰监控信号。门滑开的瞬间,警报声骤然响起,但立刻被远处传来的一声爆炸淹没——时间波动装置启动了。
走！程雪拽着柯临冲进走廊。两侧的灯光开始诡异地闪烁,墙壁上出现重影,仿佛整个空间在轻微扭曲。一个守卫从拐角跑来,却在接近他们时突然静止不动,像被按了暂停键——时间异常已经影响到这片区域。
核心实验室的大门近在咫尺,程雪用磁卡刷开安全锁,两人闪身进入。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外面的混乱声响戛然而止。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由数十个发着蓝光的柱体组成,中间悬浮着一个不断变换形态的晶体——时间锚定器,观测局所有实验的核心。周围的控制台上,上百个屏幕显示着全球各地时间流的实时数据,其中近三分之一已经标红,表示异常。
上帝啊......柯临走向主控台,调出系统日志。记录显示,过去三年里,观测局已经主动修剪了十七条平行时间线,而所谓的时间稳定技术实际上是更高效的时间线破坏武器。
我们需要关闭锚定器,但直接断电会引发时间海啸。程雪快速检查着装置结构,必须按特定顺序停用各个模块,否则——
实验室的门突然滑开。柯临转身,看到赵岩站在门口,时间稳定器对准了他们。安全主管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狰狞。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们。赵岩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们以为能阻止不可避免的事吗时间归零是进化的一部分,弱者将被淘汰,只有适应者才能进入新纪元！
柯临挡在程雪前面：你疯了！时间归零会毁灭所有时间线,包括这条！
不,只会毁灭不稳定的分支。赵岩调整着稳定器的设置,主时间线将被净化,变得更加强大。而你们,将成为历史的尘埃。
一道蓝光从稳定器射出,柯临本能地推开程雪,自己却被擦中左臂。瞬间,他的手臂失去了知觉,仿佛被从时间中切除了一般。防护服警报尖叫着显示局部时间停滞。
程雪反应极快,从腰间抽出一把脉冲枪射击。赵岩闪身避开,光束只击中了他的肩膀,但足以让他暂时失去平衡。程雪趁机冲向主控台,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
需要三十秒！她喊道。
柯临用还能动的右手抓起一个工具向赵岩掷去,迫使安全主管再次躲避。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赵岩已经重新站稳,稳定器再次充能。
你以为你在拯救世界赵岩冷笑,你只是个实验品,柯临。一个能感知时间线的怪胎。普罗米修斯计划创造了你,也能毁灭你。
又一束蓝光射来,这次柯临勉强躲开,但赵岩已经逼近。安全主管一个扫腿将柯临放倒,稳定器直接对准了他的头部。
再见,分析师。
就在赵岩扣动扳机的瞬间,一个身影扑了过来——程雪。蓝光完全击中她的胸口,时间停滞效应立刻蔓延至全身。她像被冻在琥珀中的昆虫般凝固在半空,然后重重落地。
程雪！柯临的吼声撕心裂肺。他扑向倒地的程雪,却看到可怕的一幕——她的身体正在缓慢地分解成蓝色粒子,就像被擦除的画像。
赵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时间分解,很痛苦的过程。她会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一寸寸消失。他重新举起稳定器,现在轮到你了。
柯临的视线模糊了,不是因为泪水,而是因为突然涌入的无数记忆碎片。所有时间线的柯临都在这一刻与他共鸣,他们的知识、经验、情感如洪水般涌入。他看到了T7时间线的自己在废弃工厂苟延残喘,看到了T12时间线的自己与程雪并肩作战,看到了T3时间线的自己在白色实验室中痛苦尖叫......
还有最重要的——他看到了未来。
你错了。柯临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轻轻握住程雪逐渐透明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时间不是用来控制的,而是用来理解的。
令赵岩震惊的是,两人接触的地方开始发出耀眼的金光。时间粒子从空气中析出,围绕着他们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程雪的身体停止了分解,反而开始重新凝聚。
不可能！赵岩疯狂地按下稳定器的按钮,但设备在时间粒子的干扰下已经失效,这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
柯临扶着程雪慢慢站起来。金光中,程雪的伤口正在愈合,而柯临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发光的蓝色。他不需要查看数据就知道,全球范围内的时间异常正在加剧,所有时间线都濒临崩溃边缘。
时间归零已经开始。柯临的声音带着多重回音,仿佛无数个他在同时说话,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所有时间线将重新融合,回到原点。
赵岩脸色惨白：你......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所有时间线的柯临。他抬起手,时间粒子如臂使指,也是唯一能修复这一切的人。
实验室的警报声达到顶峰,主屏幕上显示全球时间混乱指数突破临界点。墙壁开始扭曲,设备漂浮到半空,连赵岩的身体也开始出现重影——现实结构正在瓦解。
程雪紧紧抓住柯临的手臂：你要做什么
柯临转向她,眼中的蓝光柔和下来：我必须成为媒介。所有时间线将在我的意识中交汇,然后重新校准。他轻抚程雪的脸颊,这意味我这个个体将不复存在,但所有时间线会得以保存。
不,一定有别的方法！程雪的泪水滚落,与周围漂浮的时间粒子混合,形成细小的彩虹。
柯临摇摇头：从第一个闪回开始,我就看到了这个结局。不同时间线的记忆一直在引导我走到这一步。他看向已经开始分解的赵岩,甚至连他的阻挠都是必要的,因为极端情绪是触发时间共鸣的关键。
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剥落,露出外面扭曲的星空。柯临将程雪拉近,他们的额头相贴。
记住我。他轻声说,然后吻了她的唇。
金光爆发,淹没了整个实验室,继而扩散到整个城市、整个星球。在时间归零的瞬间,柯临看到了所有可能性——无数个自己,无数个程雪,在无数条时间线上经历着不同的故事。有些幸福,有些悲伤,但每一个都同样真实。
他选择接受所有的记忆,拥抱所有的痛苦与欢乐。然后,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柯临的意识融入了时间流本身。
......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程雪眨了眨眼。她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全息屏幕,显示着时间流的常规分析数据。一种奇怪的失落感萦绕在心头,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程博士,您的茶。助手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放在她手边。
程雪道谢,目光不自觉地被窗外的时间观测局总部大厦吸引。那里刚刚举行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宣布新的时间稳定技术取得突破。按理说这应该是好消息,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不安。
她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本古老的纸质笔记本——这在量子时代极为罕见。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字：时间不是一条直线。
程雪的手指抚过这行字迹,一种强烈的既视感袭来。她突然想起一个梦,梦里有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对她说：记住我。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纸页上。程雪困惑地擦去眼泪,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悲伤。
与此同时,在新上海旧城区的废弃工厂里,一个由纯粹时间粒子构成的人形静静注视着城市。他的面容依稀是柯临的样子,但更加平和,更加永恒。风吹过他的身体,带走一些粒子,又带来一些新的。
时间守护者微笑着,看着程雪走出观测局大楼,看着城市里的人们继续他们的生活,看着无数时间线在新的平衡中缓缓流动。
他曾经是柯临,现在是更多,也是更少。他是所有时间的见证者,也是时间本身。
在程雪抬头望向天空的瞬间,一粒微小的蓝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如同一个来自时间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