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油纸里面,是一张皮质柔软的地图。
绘制得极为精密,上面的山川河流、城郭标记,瞧着跟大晋通行的舆图不大一样,地名、路线都透着股陌生和隐晦。
地图一角,用朱砂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符号......
沈重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记得!之前匆匆翻看被查抄前留下的一些家族内部账册时,好像在不起眼的角落见过类似的标记!当时只以为是随手记的符号,没往心里去。
这张图,难道跟沈家突然被抄,落到这步田地的真正原因有关
他迅速将地图重新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贴身放着。
老福叔,他声音压低了些,这东西,先收着,任何人面前都不能露出口风,一个字也不行!
沈福哪还不明白这东西的分量,郑重地点头:少爷放心,老奴省得,烂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去。
这玩意儿,怕不是牵连着要命的大事。
外面变卖家产的喧嚣还在继续,一直忙活到天擦黑,才算勉强收摊。
追缴回来的赃款,加上变卖所得,林林总总,堆在了沈重的书案上。
沈福将最后清点好的账目递给沈重,声音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期望:少爷,能卖的都卖了,加上之前追回来的,总共......总共是五千八百七十三两六钱。
五千八百七十三两六钱!
这个数字,比最初的两千五百两翻了一倍还多,不可谓不惊人。
沈福和几个老伙计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喜色,忙碌了一天一夜,总算有了巨大的进展。
然而,沈重看着这个数字,眉头却依旧紧锁。
五千八百七十三两六钱。
距离近万两的盐税,还差着将近四千两!
时间,只剩下最后十一天了。
能追的钱追了,能卖的东西也卖了,常规的手段已经用尽。
沈福脸上的喜色也迅速褪去,再次被浓重的忧虑取代。
四千两,这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在十一天内,上哪里去弄这么多钱
十四天过去,如同十四道催命符,一道紧似一道。
沈家大宅,桌上,那堆变卖家产、追缴赃款换来的银两和杂物依旧摆在那里,五千八百七十三两六钱,这个数字在一天前还让人看到一丝曙光,但此刻,面对明日即将到来的最后期限,它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近万两的盐税,还差着四千多两的巨大窟窿。
沈福站在一旁,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少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只剩最后一天了!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能卖的东西也都卖了......难道沈家......真的要......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这些天,沈福带着人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变卖祖产时的心痛,面对昔日同僚冷眼的屈辱,一幕幕都压在他的心头。
可即便如此,距离那天文数字,依旧遥不可及。
沈重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灌口县的夜晚,除了几声零落的犬吠,一片寂静,但这寂静之下,却暗流涌动。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黑夜,落在了某个未知的方向。
人,都有一条活路。良久,沈重才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只是看你敢不敢走。
沈福一怔,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自家少爷。
沈重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福身上,那眼神锐利而深邃,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老福叔,你可听说过城西的‘金算盘’钱老板
金算盘沈福脸色骤变,失声道,少爷!您是说那个放印子钱、做没本买卖的钱通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听说他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都有门路,但性子最是贪婪诡诈,落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啊!咱们......咱们不能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