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石村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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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村祠堂前,那白色的幡旗在山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陈文渊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长衫,这件长衫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衣角处还有些磨损。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路,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滑倒在地。
他的脚步匆匆,仿佛有什么急事在催促着他。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脸上写满了焦虑。
远远地,陈文渊就听见了赵老栓那沙哑且愤怒的吼声。那吼声在山间回荡,仿佛要冲破云霄,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恐惧。
这都第三个了!再这么下去,全村人都得给那东西陪葬!赵老栓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似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祠堂里,乌压压地挤着百十号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担忧。祠堂正中,摆放着三具盖着白布的尸首,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阴森。陈文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到前排,当他看到白布下露出的青紫色脚踝,以及指甲缝里塞满的黑泥时,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清晰地记得,三天前在村口遇见秀娥时,这个总爱在鬓角簪一朵鲜艳山茶的姑娘,挎着竹篮,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说要给卧病在床的母亲采些清明草。
文渊哥儿回来得正好啊!赵老栓突然高声喊道,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仿佛能震落房梁上的灰尘。他猛地抄起那根陈旧的烟杆,由于用力过猛,烟杆与供桌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赵老栓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文渊,那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急切和焦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颤抖,继续说道:你在省城念过洋学堂,见识肯定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要广得多。你快给我讲讲,这死人指甲里的黑泥到底是咋回事儿
说话间,赵老栓手中的烟杆因为剧烈的震动,烟锅里未燃尽的烟丝簌簌地掉落下来,像细沙一样洒在青砖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原本蜷缩在供桌下的黑猫喵地一声尖叫,炸起一身的毛,然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迅速地窜到了一旁,躲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赵老栓和文渊。
陈文渊蹲下身子,双手颤抖着掀开了白布。只见尸首脖颈处五个乌黑的指印赫然入目,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黑手狠狠地掐过一样。他下意识地掏出怀表,凑近仔细查看,却惊恐地发现秒针突然疯狂地倒转,表壳上也瞬间凝出一层白霜。这不是人干的。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沙哑的嗓音。陈文渊回头一看,只见三娘抱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傩戏面具,迈着沉稳的步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你们掘了不该掘的坟。三娘严肃地说道。
2
黑泥之谜
祠堂里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陈文渊注意到三娘绣着符咒的布鞋上沾着新鲜的红土,裙摆下隐约露出半截桃木剑,剑身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赵老栓的烟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三娘是说...乱葬岗下那个墓
昏暗的祠堂内,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扭曲晃动。三娘站在尸首旁,神情凝重,缓缓开口道:二十年前,正是马家那兄弟俩盗的墓。说着,她微微蹲下身子,伸出握着剑尖的手,小心翼翼地挑起尸首的右手。那只手早已没了生气,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指甲又长又黑,看上去格外瘆人。
众人围拢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讶与恐惧。就在这时,他们惊愕地发现,尸首指甲缝里的黑泥竟如同有生命一般蠕动起来,还发出滋滋的声响,那声音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三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语气沉重地说道:当年他们从墓里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如今可算是要回来收债了。话音刚落,她突然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陈文渊,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明显的警惕,一字一顿地说:书生,你身上有死人气。
陈文渊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慌乱的神情,刚要张嘴辩解,试图说明自己身上绝无什么死人气,可话还没说出口,突然,从祠堂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哭声尖锐而凄惨,仿佛是有人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与恐惧。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王寡妇跌跌撞撞地扑进了祠堂。她头发凌乱不堪,一缕缕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脸上,脸上满是泪水和惊恐的神情,眼睛瞪得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她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一边大声哭嚎着:我家铁蛋晌午还在溪边摸鱼呢,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就只剩下这个了!
说着,她双手颤抖着抖开那块染血的粗布。粗布上,半只孩童的虎头鞋映入众人眼帘,上面沾着腥臭的黏液,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气味。那股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不少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三娘见状,缓缓走上前去,她手中紧紧握着桃木剑,用剑尖轻轻挑起鞋底。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剑身突然裂开一道细纹。三娘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更加严肃,她提高音量,果断地说道:子时前,必须把全村七岁以下的孩童都集中到祠堂来,然后用朱砂在门窗上画避煞符。书生,你跟我去乱葬岗,想要活命就别问那么多缘由。
暮色渐渐四合,整个世界被一层黑暗所笼罩。陈文渊和三娘举着火把,穿过茶树林。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陈文渊嗅着三娘背篓里硫磺混着雄黄的味道,忍不住开口问道:白天你说马家兄弟...可是当年失踪的那对盗墓贼
马六指和他兄弟。三娘冷不丁地突然停住了脚步,手中摇曳的火把闪烁着昏黄的光,在这死寂的夜里,那火光努力地照亮着前方。一座歪斜的墓碑映入他们的眼帘,这墓碑显然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已然破败不堪。碑身有多处裂痕,像是被岁月的巨手狠狠捏过一般,表面坑坑洼洼。那原本应该清晰的碑文,如今被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苔藓所覆盖,苔藓呈深绿色,边缘还泛着微微的黑色,仿佛是一层神秘的面纱,将碑文的秘密紧紧隐藏。他们凑近了仔细去看,好不容易才隐约看出光绪廿三年立这几个模糊的字样。
他们从墓里带出个鎏金盒子,当夜马家老宅就起了火。那大火啊,烧了整整一夜,把那宅子烧成了一片废墟,往日那气派的楼阁、精美的回廊,都在这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三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夜风中消散。
陈文渊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中,用力地刮开碑上那层顽固的青苔。匕首与碑石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随着他不断地刮擦,渐渐地,半幅残缺的镇墓文露了出来。那文字歪歪扭扭,笔画粗细不均,仿佛是古人在匆忙之中刻下的。他俯下身,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文字,仔细地辨认着。一开始,他的眉头只是微微皱起,随着辨认的深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一张白纸。这是汉代方士的镇魙咒!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感觉后背窜起一股凉气,仿佛有一条冰冷的蛇在脊梁上爬行。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淮南子》有载,魙者,鬼之畏也。用这种咒的墓,葬的恐怕不是...
话还没说完,一阵阴风骤然刮起,那风像是从地狱深处吹来的,带着无尽的寒意和阴森。火把噗地一声熄灭了,黑暗瞬间如潮水般将他们笼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让人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三娘反应极快,猛地将陈文渊扑倒在地,陈文渊只觉得脸颊狠狠地擦过冰冷的石碑,坚硬的碑石擦破了他的皮肤,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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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响起了铁链拖地的哗啦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一个沉重的枷锁正在慢慢靠近。每一声哗啦声都像是敲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紧接着,一股腐臭的尸气扑面而来,那气味极其刺鼻,仿佛是无数腐烂的尸体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让人几乎窒息。陈文渊感觉有黏腻的东西擦着耳畔划过,那触感冰冷而潮湿,就像一条滑腻的蛇从耳边游过。他吓得紧闭双眼,大气都不敢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这时,三娘咬紧牙关,咬破舌尖,一口带着腥味的血雾喷了出去,同时厉喝一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震得人头皮发麻。
3
古墓幽魂
陈文渊慌乱之中摸到了怀表,只觉得怀表的表面结满了冰碴,触手冰凉刺骨。借着血雾那微弱的微光,他看见一个佝偻的黑影正往茶林深处飘去,那黑影动作十分诡异,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脚腕上拴着截断裂的青铜链,那青铜链在微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随着黑影的飘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东西突然回头,陈文渊这才看清它腐烂的半张脸,脸上的皮肉已经大半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黄牙上还挂着一些黑色的污垢。它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那叫声尖锐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钻进人的大脑。
三娘见状,迅速抓起一把坟头土,那土又干又硬,在她手中被捏得沙沙作响。她用力地撒向黑影,土粒在空中四散飞溅。然后,她一把拽住陈文渊的胳膊,两人一起滚进了荒草丛。荒草丛里的草又长又密,叶子边缘十分锋利,划过他们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腐臭味渐渐消散,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三娘突然伸手,一把撕开书生的衬衫,动作干脆利落。她的指尖迅速沾了沾随身携带的朱砂,然后在他心口迅速而熟练地画符。那朱砂的颜色鲜艳夺目,在黑暗中仿佛是一抹跳动的火焰。你怀里揣着墓里的东西三娘问道,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陈文渊,仿佛要把他看穿。
在昏暗的光线中,陈文渊皱着眉头,缓缓地将手伸进自己破旧的衣兜,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这枚铜钱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沧桑,铜绿肆意地爬满了它的表面,边缘处刻着一些奇特的蝌蚪状符文,那些符文歪歪扭扭,透着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说道:这是在省城当铺……然而,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铜钱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炽热的力量,瞬间变得滚烫无比。那热度如同烙铁一般,烫得他的手一阵剧痛,手指本能地想要松开,几乎都拿不住这枚铜钱了。
站在一旁的三娘反应极快,她眼疾手快,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根红绳,手腕轻轻一抖,红绳如灵蛇般飞出,精准地将那枚滚烫的铜钱缠住。紧接着,她手臂用力一挥,将铜钱远远地扔进了不远处的山涧之中。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铜钱落入水中,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腾起了一缕缕青烟,那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紧接着,一张肿胀的人脸从水面浮出,那人脸已经扭曲变形,五官狰狞地挤在一起,脸上满是怨恨的神情,仿佛有着无尽的冤屈和愤怒。
三娘眉头紧皱,扯下颈间的骨链,快步走到陈文渊面前,将骨链按在他的眉心。她神情严肃,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急切,说道:听着,天亮前若找不回鎏金盒,整个皖南都要遭殃。二十年前那场鼠疫……她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从一旁的茶树林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七八只灰鼠从坟包后面一只跟着一只排着队钻了出来,每只灰鼠的嘴里都紧紧地叼着半截红绳。那红绳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微光,显得十分诡异。陈文渊看着这些灰鼠,脑海中突然想起县志里的记载,光绪廿三年确实有过鼠衔魂的怪事。
只见领头的那只灰鼠前爪一撑,人立而起,它的眼睛猩红如血,死死地盯着三娘,突然发出了一声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人的耳朵,让人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闭眼!三娘大喝一声,同时扬手撒出一把银针。那些银针在夜空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如同流星一般划过黑暗,准确无误地射向鼠群。鼠群被银针击中后,瞬间化作了一滩黑水,滋滋地渗入地缝之中,那声音仿佛是它们痛苦的呻吟。
三娘一脚踢开一块松动的地砖,地砖下面露出了一个幽深的盗洞。洞口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让人不寒而栗。三娘转头对陈文渊说道:马六指当年打的通道。跟紧了,踩着我影子走。
进入盗洞后,盗洞的土壁上渗着血珠,那血珠殷红如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十分诡异。陈文渊伸手摸着冰冷潮湿的砖石,砖石表面坑坑洼洼,触感粗糙而冰凉。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什么陷阱里。
突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硬物。他心中一惊,连忙掏出火折子,噗的一声将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前方。借着这一丝光亮,他发现竟是半截嵌在土里的傩戏面具。
这是我师父的面具……三娘的声音有些发颤,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和怀念。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他二十年前进墓就没再出来。
前方豁然开朗,来到了墓室。墓室穹顶绘着褪色的二十八宿图,那些星宿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三娘的火把映出墙上的壁画:方士正在给一具无头尸体穿戴金缕玉衣,背景里跪着上百名脖颈套铁环的童男童女,他们的脸上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陈文渊凑近辨认题跋,后颈突然被什么东西撩过。他刚要回头,就听三娘喊道:别回头!
三娘手持桃木剑,猛地一挥,那桃木剑带着凌厉的风声,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他只觉得耳边一阵劲风掠过,心下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只见桃木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无误地钉住了一条正在疯狂扭动的青蛇。
4
魙主觉醒
这条青蛇通体泛着幽绿的光,鳞片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色彩,它的额头上竟然生着一个肉角,模样怪异至极。被桃木剑刺穿身体后,那青蛇的身体瞬间僵住,紧接着竟发出了如同老妪般的哀嚎:六指...还债...这声音尖锐而凄惨,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在这封闭的墓室里不断回荡,每一声都仿佛直接穿透众人的耳膜,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惊悚的声音中时,墓室东南角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原来是那高大的青铜灯树不堪岁月的侵蚀和刚才震动的影响,轰然倒塌。巨大的声响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墓室的四壁都有些摇晃,尘土从上方簌簌落下。灯树倒下后,扬起一阵烟尘,待烟尘渐渐散去,露出了一个丈许宽的裂缝。裂缝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撕开一般。
陈文渊眼尖,一眼就发现裂缝里卡着一片碎花布。那碎花布的颜色已经有些黯淡,上面的花纹却依然清晰可辨。他的心中猛地一紧,因为那正是秀娥失踪那天穿的衣裳纹样。他来不及多想,刚要伸手去拿那碎花布,三娘突然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五星镇彩,光照玄冥!随着她的咒语声响起,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只见裂缝里开始涌出汩汩黑水,那黑水浓稠得如同墨汁一般,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仿佛是从无尽的深渊中流淌出来的邪恶之水。不一会儿,黑水的表面浮起一个扎着红头绳的骷髅。那红头绳已经有些褪色,在黑水中显得格外刺眼。骷髅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光,仿佛是两盏鬼火,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与此同时,陈文渊怀中的怀表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指针疯狂地旋转着。咔嗒一声,表盖弹开,露出了内层刻着的生辰八字——正是他自己的生辰。看到这一幕,三娘的脸色骤变,她急忙开口问道:你娘是不是壬辰年七月十五...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凄厉的鸦啼声突然打断了她的问话。数十只铁嘴乌鸦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从墓室的入口处撞了进来。这些乌鸦体型硕大,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嘎嘎的叫声在墓室里回荡,仿佛是死亡的宣告。
在鸦群的簇拥下,一个戴斗笠的男人缓缓走出。他的右手缺了无名指,空荡荡的手指处显得格外突兀。腰间晃着一个鎏金盒子,那盒子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男人缓缓掀开斗笠,露出了左脸布满蚯蚓状疤痕的狰狞面容。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冷冷地说道:柳三娘,别来无恙啊。顿了顿,他又阴阳怪气地接着说:当年你师父在墓里烧成焦炭时,叫得可比这些乌鸦动听。
三娘瞳孔瞬间收缩,眼中满是愤怒与震惊,厉声说道:马六指!你把秀娥...话还未说完,那摆放在一旁的鎏金盒子竟自动开启,哐当一声,盒盖弹起,紧接着,一团绿莹莹、透着诡异光芒的鬼火从盒中飞了出来,在半空中摇曳不定,散发出阵阵阴森的气息。
与此同时,陈文渊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怀表,却惊恐地发现怀表上记录着生辰八字的地方,突然渗出血珠,那血珠殷红如泣,顺着怀表的纹路缓缓流淌。而在那团鬼火之中,竟渐渐浮现出一张美妇人的面孔,眉眼之间竟与陈文渊有七分相似。那美妇人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神哀怨,仿佛有无数的冤屈要诉说。
陈公子可认得她马六指一脸阴鸷,双手缓缓抚摸着盒内的那个人头骨,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这可是你亲娘的头颅。光绪廿三年,陈家大院三十八口人暴毙而亡,死状凄惨,整个大院血流成河,唯独你被奶娘拼死抱走...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室中回荡,紧接着,竟吐出一只仍在抽搐的灰鼠,那灰鼠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你以为赵老栓为什么让你回来他可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就在这时,墓室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大地都在咆哮。墙壁上的壁画似乎也被这股力量所唤醒,那些原本静止的无头尸首竟慢慢地爬出墙面,它们行动迟缓,每走一步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又压抑,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马六指见状,疯狂地大笑着,身体失去平衡,跌进了突然出现的裂缝之中。三娘眼疾手快,迅速甩出手中的红绳,准确无误地缠住陈文渊的腰,急切地喊道:这墓要塌了!快...然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陈文渊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胸口竟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那只手干枯而又粗糙,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陈文渊惊恐地看着胸口的鬼手,耳边响起三娘撕心裂肺的喊叫:咬破舌尖!他咬了咬牙,狠命一咬,顿时,鲜血从口中喷出,喷在鬼手指尖的瞬间,整座古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冲击,响起了万千冤魂的哀嚎声,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肝胆俱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冤魂的力量所笼罩。马六指的笑声从地缝深处隐隐传来:陈公子可知道,你家族三十八口人血浸透的坟土,正是封印这魙主的最后一道枷锁!如今枷锁已破,魙主即将重见天日!
三娘见状,咬了咬牙,迅速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流出,她将血快速地抹在桃木剑上,刹那间,剑身燃起青焰,那青焰跳动着,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力量。她大声喊道:李瘸子!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话音刚落,墓室东侧的砖墙应声崩塌,轰隆一声巨响,扬起一片尘土。一个跛脚老人背着青铜匣踉跄而出,那青铜匣年代久远,上面锈迹斑斑,匣面浮刻的二十八宿图与穹顶星图严丝合缝,仿佛是上天注定的一般。
5
血祭封印
当年你祖父在陈家井里下蛊,害得陈家满门遭殃,今日该还债了。李瘸子神情严肃,打开铜匣,取出一截焦黑的腿骨,那腿骨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他用力将腿骨掷向马六指。那骨头遇风即燃,瞬间化作一张火网,迅速罩住鎏金盒。盒内传出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那声音尖锐而又恐怖,让人头皮发麻。与此同时,陈文渊怀表上的血珠突然倒流回鬼手体内,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
原来你才是守墓人...马六指的脸在火网中扭曲变形,他愤怒地喊道:光绪年间的鼠疫根本不是天灾!你们李家用生人饲魙,你们这群恶魔!话未说完,焦骨火网猛然收缩,将他紧紧包裹,瞬间,他被烧成一团人形灰烬,只留下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陈文渊趁机挣脱鬼手,低头一看,发现胸口的伤口竟渗出金色血珠,那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三娘眼疾手快,拽着他退到星图正下方,神情严肃地说道:听着,你娘怀你时喝过镇魂汤,你的血就是重启封印的钥匙。这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也是拯救这一切的唯一希望。她颤抖着双手,扯开书生的衣襟,蘸着他的血在他胸口画符,那符画得歪歪扭扭,但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但代价是...
我知道。陈文渊按住三娘颤抖的手,眼神坚定而又决绝,说道。赵老栓给我看过陈氏族谱,最后一页用朱砂写着‘癸丑年子嗣归位’。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望向李瘸子正在拼合的青铜星盘,那星盘上的纹路错综复杂,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告诉我娘亲的事吧,趁阵法完成前。我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三娘将傩戏面具扣在他脸上,那面具冰冷而又沉重,说道:你娘柳月娥是我师叔。二十年前她为护你出逃,自愿被魙主附身。她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助,但为了你,她毅然决然地做出了这个选择。面具突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燃烧。陈文渊透过孔洞看见满地血珠组成卦象,那卦象神秘而又诡异,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现在明白为什么死人要找你讨债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啊。
墓室穹顶开始剥落,一块块石头掉落下来,发出砰砰的声响,仿佛末日的钟声在敲响。二十八宿星图投射在青铜星盘上,李瘸子高声喊道:乾坤倒转,星移斗换!星盘中心升起一根水晶柱,那水晶柱晶莹剔透,柱内封着一枚刻满咒文的玉蝉,那玉蝉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仿佛是一个沉睡的古老灵魂。陈文渊的鲜血滴在柱顶的瞬间,水晶迸裂,咔嚓一声,碎片四处飞溅,玉蝉振翅发出雷鸣般的声响,那声响震撼着整个墓室。
就是现在!三娘眼神坚定,将桃木剑刺入自己心口,剑尖引着心头血射向玉蝉。以傩巫之血为引,陈氏嫡血为媒...她突然剧烈抽搐,七窍钻出灰雾凝成的人脸,那人脸正是当年被吞噬的师父,脸上满是痛苦和怨恨。
陈文渊抓住将要坠落的玉蝉,耳边响起生母的呼唤:渊儿,记住镇魂歌!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头晕目眩。他本能地唱起古老的楚地巫谣,那巫谣旋律悠扬而又神秘,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其中流淌。玉蝉化作流光没入地底,整座山体随之震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那震动仿佛要将一切都毁灭。
快走!李瘸子拖着三娘往盗洞爬,他大声喊道:魙主归棺需要活人献祭...话音未落,陈文渊已被青铜链缠住脚踝,那青铜链冰冷而又沉重,瞬间将他拽向地缝深处。在坠入黑暗前的刹那,他看见秀娥的魂魄从裂缝飘出,鬓角的山茶花鲜红欲滴,就像当初他在村口见到的那样美丽,那美丽仿佛是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暖。
6
魂归星野
三个月后中元节,青石村的祠堂里,弥漫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在这个日子里,村民们会前来祭祀祖先,祈求平安。
赵老栓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了祠堂。他的手中紧握着族谱,那是他们家族的历史和传承。当他来到祠堂的正中央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新添的那块无名牌位上。
赵老栓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那牌位有着千斤之重。他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牌位,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故事和情感。
翻开族谱的末页,赵老栓的眼睛凝视着那一行字。原本的癸丑年子嗣归位,如今却变成了甲寅年魂归星野。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赵老栓的心如坠冰窖。
与此同时,在祠堂的院子里,李瘸子正蹲在地上烧纸钱。他一边烧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与逝去的亲人交流。突然间,他看到灰烬中竟显现出一个卦象,这让他惊愕不已。
李瘸子的手猛地一松,手中的酒壶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酒水四溅。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灰烬中的卦象,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茶山深处的无名坟前,三娘放下沾露的山茶花。风轻轻吹过,花瓣排列成模糊的人形,依稀是书生执卷而立的模样。她摸出半枚染血的铜钱系在坟头,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歌谣,唱的正是一去不返的镇魂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