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_铁锅炖星辰章节阅读-看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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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锅炖大鹅与星辰大海
王老六的老地方烧烤摊,是整个底层七区方圆五公里内唯一还在坚持用真炭明火的食肆。当然,代价就是他家烟囱比别人家高了三倍,还装了七八套过滤系统,即便如此,每隔俩月还是会被地面管理局穿着防护服的同志们,以超标排放不明颗粒物危害公共安全为由,勒令停业整顿三天外加罚款。
此刻,傍晚七点,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的合成肉串散发出混合着焦炭和劣质香料的奇异味道,构成了七区人民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然而,角落里唯一一张还能勉强称为包间（其实就是用几块锈迹斑斑的铁皮隔出来的）里,气氛却有些凝重,或者说,诡异。
包间里坐着五个人,围着一张油腻腻的矮桌。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还在用微型反应核保温的……铁锅。锅里翻滚着浓稠的酱汁,炖着一只——如果标签没骗人的话——来自生态农业区十八号的正经仿生大鹅。
所以说,宋会长,一个胖乎乎,脸上油光都能当镜子使的中年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一块鹅腿,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您这次把大伙儿叫来,还特意点了老王家的‘铁锅炖大鹅’压惊,总不能就是为了请咱们看您表演‘心事重重’吧
说话的是朱老板,全名朱富贵。人如其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很贵,但给钱什么都干的气息。他是七区最大的电子垃圾回收商兼黑市零件倒卖头子,据说只要你出得起价,他连管理局指挥官马桶上松了的螺丝都能给你拆下来。此刻,他更关心的是锅里的鹅肉,以及这次聚餐背后可能涉及的油水。他的贪婪,就像他腰间的赘肉一样,藏都藏不住。
坐在朱富贵对面的是个年轻人,染着一头极其嚣张的火红色头发,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根金属签子剔着自己的指甲缝。他叫孙奇,是圈子里公认技术最好的太空拾荒飞行员,也是脾气最臭的一个。开着他那艘改装得连妈都不认识的筋斗云号飞船,专门在近地轨道的垃圾带里淘宝,偶尔也接点私活。听到朱老板的话,他嗤笑一声：得了吧老朱,宋会长什么时候大方过这鹅,指不定又是哪个倒霉蛋欠了他钱,拿来抵债的。我看他那表情,与其说心事重重,不如说肉疼。
孙奇的自负,刻在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仿佛整个宇宙都没他不能去的地方,没有他搞不定的麻烦。
被称为宋会长的男人,名叫宋江海,是这群人的名义召集人,也是这次大鹅宴的买单者。他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仿丝绸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个旧时代的教书先生,多过像个混迹于底层七区的人物。他主要经营一些信息咨询和中介业务,人脉广,路子野,但也极其爱惜自己的羽毛和投资。此刻,他眉头紧锁,手里摩挲着一个老旧的数据存储卡,仿佛那不是塑料和金属,而是烫手的山芋。他确实肉疼,不只为这锅大鹅,更为那张卡里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他的损失厌恶,让他总在机遇面前反复衡量,犹豫不决。
小孙,话不能这么说,宋江海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这鹅…咳咳,确实是正经买的。至于把大家叫来,是因为…我收到了一点东西。
他把那张数据卡放在桌上,推向中央。
数据卡旁边,坐着一位戴着高度数眼镜,显得有些文弱的女士。她是林知微,林教授,一位研究古代史和失落技术的学者。按理说,她这种象牙塔里的人物,本不该出现在老地方这种龙蛇混杂之地。但她的知识,在某些特定领域,价值连城。她此刻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那张数据卡,像是看到了什么不祥之物。她知道宋江海收到消息的渠道,也大致猜到了内容,那里面蕴含的未知和危险,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桌上最后一人,是个沉默寡言的壮汉,名叫沙力。他是孙奇的副手,负责飞船的维护和安保,也是宋江海的远房亲戚。他块头很大,但存在感很低,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或者说,在等待指令。此刻,他正默默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鹅汤,小口喝着,仿佛桌上的讨论与他无关,又或者,无论讨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执行。他的从众,让他习惯了听从安排,缺乏自己的主张。
这是…朱老板放下鹅腿,眯起眼睛,拿起数据卡,老先生给的
宋江海点了点头：昨天半夜,老先生亲自送来的。他说,这是他能找到的,关于‘天穹废都’核心区域的…最后一块拼图。
天穹废都！
孙奇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连剔指甲的动作都停了。传说中的空中之城不是说早就被星际拾荒者和几大公司联手舔干净了吗连外壳都快被拆光了,还能有核心区
天穹废都——这个名字在场的每个人都如雷贯耳。那是旧时代末期,人类野心勃勃建造的一座巨大轨道空间站,号称永不陷落的空中堡垒。但在大崩塌时期,它也未能幸免,最终变成了一座漂浮在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巨大坟墓和…垃圾场。无数拾荒者和探险家曾试图从中发掘旧时代的宝藏,但大多折戟沉沙。官方更是将其划为高危禁区,严禁任何未经授权的飞船靠近。
林知微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发颤：传说…天穹废都并非一体建造,它的核心区,是利用某种更古老、更神秘的技术构建的,与外围结构相对独立。在大崩塌的混乱中,核心区可能启动了某种…自我封闭或隐匿机制。但那里面的环境极其不稳定,能量辐射也……
能量！技术！
朱老板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信用点在向他招手。老林,你的意思是,核心区可能还保存着完好的旧时代技术甚至…传说中的零点能源炉
零点能源炉只是传说,朱老板,宋江海打断了他的幻想,语气沉重,但老先生给的数据片段显示,核心区确实存在一个巨大的能量信号,以及…某种前所未见的防御系统。这既是机遇,也是…催命符。
孙奇舔了舔嘴唇,像一头准备扑食的猎豹：防御系统有意思。越难啃的骨头,肉才越香。宋会长,别磨叽了,这活儿,我们接了！
等等！宋江海提高了音量,小孙,你别冲动！这数据只是片段,我们对里面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而且,你们忘了‘秃鹫’曹猛吗他那条‘鬣狗’号,最近也在那片空域转悠,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收到了什么风声
曹老大
朱老板的胖脸抖了一下。曹猛是另一个拾荒者头目,手下人多船也狠,行事霸道,是他们的老对头。他要是也盯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沙力默默地又喝了一口汤,没说话。
林知微更是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太危险了,宋会长,我们不应该…管理局对禁区的巡逻也越来越严了,一旦被抓住……
怕什么！孙奇一拍桌子,震得铁锅里的汤都溅了出来,有我在,‘鬣狗’算个屁！管理局那帮开慢船的更不用提！这可是‘天穹废都’的核心区！多少年没人敢碰的肥肉！干了这一票,咱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看向宋江海,眼神灼灼,宋会长,你是领头的,给个痛快话！
宋江海看着孙奇眼中的狂热,朱老板眼中的贪婪,林知微眼中的恐惧,还有沙力那张波澜不惊却等待命令的脸,内心天人交战。风险巨大,一旦失败,可能血本无归,甚至把命都搭进去。但如果成功……那回报也是难以想象的。他的手指在数据卡上犹豫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老王！宋江海忽然朝外面喊了一声,再加两个仿生鹅胗！算我账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目光扫过众人：既然大家都‘意气相投’……那就准备一下吧。
孙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早就该这样了！
朱老板也搓着手,嘿嘿笑道：设备和补给包在我身上,保证都是‘内部价’！
林知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开始在随身的微型电脑上调出关于天穹废都的历史资料和已知结构图。
沙力则默默地站起身：我去检查‘筋斗云’号的武器系统。
包间外的喧嚣依旧,烧烤的烟火气和合成啤酒的廉价泡沫在空气中弥漫。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场可能搅动整个近地轨道,甚至引发更大风波的冒险,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在七区之外的某个地方,一艘外形狰狞,涂装着秃鹫标记的飞船舰桥上,一个叼着雪茄的男人看着星图上闪烁的坐标点,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通知下去,准备‘打猎’。
2
组装梦想与泄露的天机
第二天一大早,底层七区的天空是一如既往的灰蒙蒙,像一块用了几十年没洗过的脏抹布。空气里弥漫着工业废气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儿。孙奇的私人空港——其实就是个废弃仓库改造的简易机库,坐落在七区边缘,紧挨着滋滋作响的高压电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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