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全的案子在燕京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桩拐案可是沈括登基后最大的一桩案子。主谋还牵扯到朝廷命官,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随着案件细节被陆续扒出,沈括和容家都遭到不少诟病,甚至有苦主趁夜色往容家的门匾上砸臭鸡蛋,容首辅接连五天没有上朝。
与之相反的是摄政王府,接连几日有人往府前放新鲜瓜果和蔬菜,里头还夹着百姓道谢的纸条。
拐案过后几天,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门房看清来人震惊地揉了揉眼,推了推身旁的同伴。
“快去禀告公主!容首辅来了!”
不好了!容首辅带着全家来闹事了!
容首辅立在台阶下,不怪门房以为他是来闹事的,他板着一张脸嘴角耷拉的能挂酱油瓶,态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容复拾级而上,“公主可在府中?”
“见过督主。在,小人已派人去通禀公主了。”
说罢,传话的门房跑了回来:“公主请首辅大人和诸位到前堂。”
容家人几乎到齐了,容首辅夫妻,老大容勉、老二容复,老三容笑,将堂屋坐得满满当当,不一会儿,沈雾来了。
她穿了一身红,衣袂卷起像团跳动的火焰,墨发松松垮垮地挽成发髻,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轻呦了声:“可真是稀客,不知诸位大驾光临,本宫没准备什么好茶,可真是怠慢了。”
沈雾嘴上客套着,走到上首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宽袖。
容夫人站起身,细声细语说道:“公主不必忙,我们今日来是来给公主道谢的。”
“哦?”
沈雾朝容首辅看了过去。
容首辅背着手站在堂中,下颌绷得死紧,目光始终避开沈雾的方向,容夫人攥着帕子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这才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老臣……谢过公主。”
“谢本宫什么?”沈雾支着下巴歪在太师椅上,指尖轻敲着手边的茶盏,“谢本宫多管闲事,还是谢本宫没让容家背上污蔑皇族的罪名?”
茶盏咔的一声扣在案上,沈雾直勾勾看着容首辅,轻笑声道:“您那八个同僚写的弹劾折子还交不交了?要不要本宫让内阁腾个库房出来专门给您收着?”
容首辅牛眼瞪得老大,鼻腔不断喘出粗气。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能来道歉,是已经给这个窃国乱政的女人脸面了,她怎么敢上纲上线,装腔拿调!
容夫人慌忙打起圆场:“公主误会了!我们今日是特意来谢公主救了笑笑的,之前的事的确是容家误会了,那折子已经烧了,还请公主放心。笑笑——”
容笑走上前,掀起裙摆跪了下来,“容笑谢长公主救命之恩。”
她还给沈雾磕了几个头,虽然态度仍然别扭磕绊,但好在心是诚的,只是还不能习惯向害了她二哥的女人表达善意。
沈雾也没想为难小姑娘,她抬起手点点容首辅:“本宫更想听听首辅大人的道歉。”
“你!”容首辅额角青筋暴起,这时,容复按住了他的肩膀,青年向前半步挡住父亲的视线,深揖到底,“父亲年事已高,公主若不嫌弃,容复愿代父受过,任由公主处置。”
“复儿!”容夫人容笑等人焦急地看向他。
沈雾歪着脑袋,嘴角噙着笑问:“此话当真?”
容复与她四目相对,薄唇轻启:“当真。”
“说起来本宫身边一直缺个首领太监。既然容督主有此心,不如来本宫身边伺候几个月。”
容复皱起眉,并未第一时间应下。
倒也不是他弯不下这个腰,只是沈括那里不好解决。
沈雾似乎看出他的顾虑,笑吟吟道:“你不必在意皇帝,本宫想要的人没有他不准的道理。何况本宫也没想一辈子留着你,几个月而已。”
容首辅听不得她这种言辞,更无法接受儿子留在公主府,他袍袖一甩,喝道:“容复,回府!”
“老爷……”
“爹。”老大容勉拉住了容首辅,压低声音道:“现在王府外定有许多人看着,您就这么走了,明日他们还不知要怎么说您。”
“是啊——”
沈雾提高了声音,漫不经心说:“本宫以德报怨,救了你容家的宝贝闺女,结果首辅大人上门给我摆脸色,可真是知恩图报。”
“我答应你。”
容复说道。
“这就对了。”沈雾眉眼含笑,“督主本就是从起居太监做起来的,伺候谁不是伺候呢。”
容首辅被她气得不停咳嗽,肺都快咳出来了。
容勉扶着他冷冷道:“家父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回去。”说罢便跟容夫人匆匆忙忙走了。
沈雾看着容复容笑。
“你们两个不走?”
容复看向容笑,容笑扭捏了片刻,瓮声道:“你,你胳膊好点了吗?”
“嗯?”
“就那天,你拉着我的时候,我听到你胳膊好像断了……现在好些了没有?”
“没断。”沈雾摸上右臂,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只是旧伤而已,早就没事了。”
旧伤?
容复凝着她肩膀,眼神思索。
“说说你吧。”沈雾示意她坐下,“那天为什么去慈照寺,又是怎么被骗进佛像里的?”
“我、我去慈照寺……”容笑瞟了眼边上的容复,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容复眼皮一跳,移开视线,声音带了些严厉:“说话。”
容笑被救回家后精神一直不太好,容家人怕刺激她一直没有问个中细节,现在看来她那日去慈照寺还真是别有目的。
容笑最怕容复冷脸,一股脑把所有话都说了:“我说。我去慈照寺是想问姻缘的。”
“问、姻、缘?”
容复额上青筋直跳。
沈雾哭笑不得,十二岁的小姑娘想法还挺多。
容笑心虚道:“我听说慈照寺住持算卦特别灵,还会看相。我知道你们想把我送进宫,我只想问问我进宫后能不能过得好而已,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