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该喝药了。
沈清歌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凤仪宫中熟悉的雕花床顶,而是一间低矮潮湿的屋子,屋顶的茅草稀稀落落,几缕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腕纤细苍白,上面布满细小的伤痕和冻疮。
这不是她的手。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干活!一个粗壮的中年妇人掀开帘子闯进来,手中的藤条毫不留情地抽在沈清歌背上,都日上三竿了,浣衣局的衣服堆成山了!
疼痛让沈清歌彻底清醒过来。她——大梁朝的皇后沈清歌,明明已经饮下了那杯毒酒,明明已经感受到生命从体内流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浣衣局她低头看自己粗布麻衣的打扮,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还不快去!又是一鞭子下来。
沈清歌——现在她知道自己应该叫沈轻歌了,这是她身体原主的名字——踉跄着爬起来,跟着其他丫鬟一起走向浣衣池。冰冷的水刺痛了她手上的伤口,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重生了,重生在一个最低等的浣衣丫鬟身上。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记得自己作为沈家嫡女入宫为后,记得与皇帝萧景珩举案齐眉的恩爱岁月,也记得最后那杯毒酒——皇帝亲手递来的毒酒,罪名是与外臣私通,意图谋反。
我没有......沈轻歌喃喃自语,手中的捣衣棒重重砸在石板上。
轻歌,你今日怎么了身旁一个瘦小的丫鬟担忧地看着她,从早上起就魂不守舍的。
沈轻歌摇摇头,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她需要时间思考,需要弄清楚自己为何会重生,更重要的是——她要查明真相,为自己复仇。
午休时分,沈轻歌借口如厕,偷偷溜到了浣衣局后的一口古井旁。井水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清秀但憔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与她前世倾国倾城的容貌相去甚远。但那双眼睛,那双含着不屈与智慧的眼睛,却与前世一模一样。
沈清歌已经死了。她对着井水低语,现在活着的是沈轻歌。我会查清真相,让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三个月过去,沈轻歌已经完全适应了浣衣局的生活。她刻意保持低调,同时利用一切机会收集宫中的消息。从其他丫鬟的闲谈中,她得知自己死后皇帝并未立新后,朝堂上宰相林甫国的势力日益壮大。
这日,管事嬷嬷派她送洗好的衣裳去长春宫。路过御花园时,沈轻歌故意放慢脚步——前世这个时候,萧景珩通常会在此处赏梅。
果然,远远地,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萧景珩一身月白色常服,负手立于梅树下,比三年前消瘦了许多,眉宇间的忧郁更甚。沈轻歌的心猛地抽痛,她曾深爱这个男人,却也是他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谁在那里侍卫的喝问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轻歌慌忙跪下:奴婢是浣衣局的,送衣裳去长春宫,路过此地。
萧景珩闻声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沈轻歌心跳如鼓,生怕他认出自己——虽然这具身体与前世完全不同,但某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可能会暴露她。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依旧清冷如玉。
沈轻歌缓缓抬头,强迫自己与他对视。萧景珩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婢沈轻歌。
沈萧景珩眉头微蹙,哪个沈
回陛下,沈水的沈。她故意用了一个不常见的解释,而非直接说沈约的沈——那是她前世常用的说法。
皇帝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有趣,唇角微微上扬:倒是个伶俐的丫头。李德全,赏。
总管太监李德全上前,递给沈轻歌一块碎银。她叩首谢恩,眼角余光却瞥见萧景珩手中握着一支白玉簪——那是他从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原来,他还记得她。
那次偶遇后,沈轻歌开始有计划地出现在皇帝可能经过的地方。她利用前世对萧景珩喜好的了解,精心设计每一次偶遇。
她知道皇帝喜欢在雨后的清晨散步,便故意在那个时候去御花园采集露水;她了解萧景珩偏爱龙井,便设法从御茶房的小太监那里学到泡茶的技巧;她甚至记得他最爱听《广陵散》,便在下值后偷偷练习这首曲子。
机会终于来了。立春这日,宫中设宴,浣衣局人手不足,管事嬷嬷临时抽调了几个伶俐的丫鬟去宴席上伺候。沈轻歌也在其中。
宴席上,宰相林甫国高谈阔论,几位大臣随声附和,而萧景珩只是静静饮酒,眼中藏着不耐。沈轻歌知道,这是她等待的机会。
当林甫国提议选秀充实后宫时,萧景珩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沈轻歌适时上前添酒,轻声道:陛下,酒多伤身,不如尝尝新进的龙井
萧景珩抬眼看她,似有讶异:你懂茶
奴婢家乡产茶,略知一二。她垂眸回答,刻意模仿前世自己斟茶时的动作——手腕微倾,水流如丝。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就试试。
沈轻歌熟练地温杯、洗茶、冲泡,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体,完全不像一个浣衣局的粗使丫头。当她把茶奉上时,萧景珩没有立即接过,而是盯着她的手腕看了许久。
你的手法,很像一个人。他声音低沉。
沈轻歌心头一跳:奴婢粗鄙,不敢与贵人相比。
萧景珩接过茶盏,轻啜一口,眉头舒展:好茶。他转向李德全,这丫头调来御前伺候吧。
林甫国立刻反对:陛下,此女来历不明,恐有不妥。
萧景珩冷笑:朕连个丫鬟都用不得了
宰相顿时噤声。沈轻歌跪地谢恩,心中却五味杂陈——她成功接近了皇帝,却也踏入了更危险的旋涡。
成为御前侍女后,沈轻歌有了更多接触萧景珩的机会。她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时利用前世的知识和习惯,一步步赢得皇帝的信任和注意。
她会在萧景珩批阅奏折到深夜时,恰好送来他最喜欢的莲子羹;她会在朝臣们争论不休时,无意间说出切中要害的见解;她甚至会在皇帝独处时,轻声哼唱《广陵散》的旋律。
萧景珩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时常陷入沉思。沈轻歌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但她不能相认——且不说重生之事荒诞不经,单是前世被毒杀的仇恨,就让她无法坦然面对这个曾经深爱却又背叛她的男人。
这日,萧景珩在御书房召见几位边关将领,沈轻歌在门外候着。突然,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陛下,北境告急,必须增派援军!一位将军声音洪亮。
国库空虚,哪来的粮饷这是林甫国的声音。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边关失守吗
争论愈演愈烈,萧景珩始终沉默。沈轻歌知道,这是前世曾经发生过的场景,当时她作为皇后,曾建议萧景珩动用她的嫁妆和私产支援军需。
鬼使神差地,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谁在外面萧景珩问道。
沈轻歌推门而入,跪下请罪:奴婢该死,惊扰了陛下和各位大人。
出乎意料的是,萧景珩并未责罚她,反而问道:你刚才似乎有话要说
沈轻歌心跳加速,这是冒险,但也是机会:奴婢斗胆,听闻民间有'拆东墙补西墙'之说。边关危急如同房屋着火,当务之急是灭火,至于修补,可徐徐图之。
你的意思是
奴婢愚见,或可暂缓修建行宫,挪用部分款项应急;同时号召富商捐输,许以爵位或盐引为报。这正是前世她给出的建议。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林甫国脸色阴沉:陛下,此女妄议朝政,当治罪!
萧景珩却笑了:她说得有理。就照此办理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轻歌一眼,你识字
略识几个。
以后你就在御书房伺候笔墨吧。
当晚,沈轻歌被安排住在离御书房不远的耳房。她辗转难眠,起身来到院中。月光如水,她不禁想起前世与萧景珩共赏明月的时光。
睡不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轻歌大惊转身,萧景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刀削般分明。
陛下!她慌忙跪下。
萧景珩抬手示意她起身:朕也睡不着。他停顿片刻,你今日所言,与一个人曾经说过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沈轻歌屏住呼吸:是奴婢僭越了。
不,朕很欣赏。萧景珩凝视着她,沈轻歌,你究竟是谁
萧景珩的怀疑与日俱增。沈轻歌不得不更加小心,同时加快调查自己被害真相的步伐。作为御前侍女,她终于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机密文件。
一天深夜,趁萧景珩去慈宁宫请安,沈轻歌偷偷翻阅了御书房的密档。在一摞尘封的奏折下,她发现了一本记录——关于前皇后沈清歌谋反案的调查。
手指颤抖着翻开,里面的内容让她如坠冰窟。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几封伪造的她与边关将领的密信,以及一个所谓奸夫的证词。而这个奸夫,竟是林甫国的远房侄子!
果然是他......沈轻歌咬紧牙关。前世她就怀疑林甫国是幕后黑手,只是没想到萧景珩竟然会相信如此拙劣的栽赃。
找到你想看的了吗萧景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轻歌惊得差点叫出声,转身看到皇帝站在门口,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陛下恕罪!她跪下叩首,密档从手中滑落。
萧景珩缓步走近,拾起那本记录:朕一直在想,一个浣衣局的丫头,为何对朝政如此了解为何知道朕所有的喜好为何连说话的神态都像极了一个人
他一把抓住沈轻歌的手腕: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你到底是谁
沈轻歌知道瞒不下去了。她抬起头,直视萧景珩的眼睛: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问
萧景珩的手微微发抖: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啊,死人怎么可能复生沈轻歌苦笑,但我就站在这里,带着前世的记忆和仇恨。
清歌......萧景珩的声音破碎了,真的是你
沈轻歌——现在应该叫回沈清歌了——挣开他的手:是我,那个被你一杯毒酒赐死的沈清歌。陛下现在要再杀我一次吗
萧景珩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不是我...我以为是你背叛了我...
就凭那些拙劣的伪造证据沈清歌冷笑,我们夫妻三年,你竟如此不信任我
萧景珩踉跄后退,靠在书案上:我查了三年...终于发现证据可能是伪造的...我...他突然抬头,眼中含泪,清歌,原谅我...
沈清歌别过脸去,不愿看他流泪的样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沈清歌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沈轻歌。
不,你回来了,这是上天的恩赐。萧景珩上前一步,给我机会弥补,清歌。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原谅我
沈清歌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找出真凶,还我清白。
是林甫国
除了他,还有谁能伪造证据蒙蔽陛下沈清歌讥讽道。
萧景珩眼中燃起怒火: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但在此之前...他伸手想触碰沈清歌的脸,你能再叫我一声'景珩'吗就像从前那样...
沈清歌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陛下,沈清歌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丫鬟,请自重。
萧景珩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好,我会等。等你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
月光下,两人相对而立,中间隔着生死与背叛的鸿沟。沈清歌知道,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她的心,也在仇恨与未了的爱意中撕扯着。
御书房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萧景珩苍白的脸色。沈清歌——现在她决定重新使用这个名字——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背挺得笔直,双手却在袖中微微发抖。
陛下若无事,奴婢告退了。她刻意用着疏离的称呼,屈膝行礼。
等等!萧景珩快步上前拦住她,你不能就这样走。至少...至少让我解释。
沈清歌抬眼看他,那双曾让她沉醉的凤眼里盛满了痛苦与悔恨。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解释什么解释你如何轻信谗言,赐死结发妻子
我中了林甫国的计!萧景珩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砚台跳了起来,那些信件...那所谓的证词...我派人查了三年才发现破绽。清歌,我...
三年沈清歌冷笑,那这三年,陛下可曾梦到过我可曾想起过那个被你一杯毒酒送上黄泉的女人
萧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每一天!清歌,这里的痛从未停止过!你以为我为何不立新后为何夜夜难眠
掌心下的心跳急促而有力,沈清歌像被烫到一般抽回手。她不能心软,不能忘记那杯毒酒入喉时的灼痛,不能忘记被最爱之人背叛的绝望。
陛下若真有心弥补,就请查明真相,还我清白。她退后一步,至于其他...沈清歌已经死了。
萧景珩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明日此时,我会给你看这三年来我收集的证据。但现在...他指了指窗外,天快亮了,你先回去休息。
沈清歌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停下:陛下,我的身份...
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萧景珩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你现在是御前侍女沈轻歌,仅此而已。
走出御书房,东方已现出鱼肚白。沈清歌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她恨萧景珩的背叛,却又无法忽视他眼中的悔痛。更让她心惊的是,当他靠近时,她的心仍然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没出息。她低声骂自己,快步走向自己的小屋。
次日深夜,沈清歌再次来到御书房。萧景珩已屏退左右,桌上摊开着几份奏折和一叠密信。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这是宫女绝不可能享有的待遇。
沈清歌犹豫片刻,还是坐下了。萧景珩推过一杯茶——是她前世最爱的碧螺春。
这些是我这三年来暗中调查的结果。萧景珩指向那些密信,林甫国伪造了你与北境守将赵毅的通信,模仿了你的笔迹,甚至连纸张都特意做旧。
沈清歌翻阅那些信件,越看越是心惊:这些内容...我从未写过!赵将军更是只在大婚时见过一面!
我知道。萧景珩苦笑,但当时边关不稳,赵毅手握重兵,而你又恰好曾提议削减林甫国的权柄...我被恐惧蒙蔽了双眼。
沈清歌注意到他用了我而非朕,这是他们从前私下相处时的习惯。她强迫自己专注于证据:这个所谓的'奸夫'林远,是林甫国的侄子
远房侄子,平日并不亲近,所以一开始没引起怀疑。萧景珩的眼中闪过寒光,但去年我发现,林远突然得到提拔,如今已是兵部员外郎。
封口费。沈清歌冷笑。
不仅如此。萧景珩又取出一份奏折,林甫国这三年不断安插亲信,如今六部中有四部在他的掌控之下。更可疑的是...他压低声音,他与北燕使臣秘密会面过三次。
沈清歌猛地抬头:通敌
我怀疑,陷害你只是第一步,他真正的目的是...萧景珩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陛下!紧急军报!是李德全的声音。
萧景珩迅速收起桌上的文件:明日再谈。你先回去。
沈清歌点头,刚起身要走,却听萧景珩又唤她:清歌...小心林甫国。他现在盯上了你。
她回头,看见萧景珩眼中的担忧,心头微颤:陛下放心,死过一次的人,会更珍惜性命。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歌以御前侍女的身份,暗中协助萧景珩调查林甫国。她利用前世对朝堂的了解,帮萧景珩分析各方势力的动向,甚至通过宫女间的闲谈收集情报。
这日早朝后,萧景珩脸色阴沉地回到御书房。沈清歌奉上茶,轻声问:陛下为何事烦忧
林甫国提议派赵毅去镇压南疆叛乱。萧景珩揉着太阳穴,这是明升暗降,想调离京城的忠臣。
沈清歌思索片刻:南疆叛乱规模如何
不过数百山匪,地方卫所足以应付。
那陛下何不顺水推舟沈清歌压低声音,准其所奏,但改派林甫国的亲信前去。一来可保赵将军,二来可削弱林党势力。
萧景珩眼中闪过赞许:妙计。就派那个林远去,正好试探他与林甫国的关系。
他提笔拟旨,沈清歌在一旁研墨。两人配合默契,恍如前世他批阅奏折她红袖添香的光景。一时间,御书房内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清歌。萧景珩突然开口,你恨我吗
沈清歌手上的动作一顿:恨。
那为何还帮我
因为比起恨你,我更恨那些真正害我的人。她放下墨锭,而且,大梁的江山也是我曾誓死守护的。
萧景珩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几日后,林远离京赴任。又过了半月,南疆传来捷报——林远贪功冒进,中了埋伏,全军覆没。朝野震动,林甫国脸色铁青。
果然如此。萧景珩在御书房冷笑,林远根本不懂军事,林甫国派他去必有蹊跷。
沈清歌正在整理奏折:陛下可曾想过,林甫国为何突然对赵将军发难
你的意思是
北境。沈清歌指出关键,赵毅镇守北境十年,威震敌国。若将他调离...
萧景珩猛地站起:北燕!林甫国想为北燕入侵铺路!他快步走到地图前,北境军报说,近日北燕在边境增兵,我原以为是寻常调动...
沈清歌走到他身旁,两人肩并肩研究地图,就像前世共商国事时一样自然。当她指出一处关隘的薄弱点时,发丝擦过萧景珩的脸颊。两人同时僵住,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萧景珩缓缓抬手,似乎想抚摸她的脸。沈清歌后退半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陛下,当务之急是加强北境防务。
萧景珩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你说得对。我会密令赵毅暗中准备。
林甫国显然察觉到了危险。朝堂上,他开始频繁攻击萧景珩的决策;后宫中,他的女儿林贵妃更是处处针对沈清歌。
这日,沈清歌去御膳房取茶点,回来时被几个太监拦住。
奉贵妃娘娘懿旨,搜检可疑物品!为首的太监厉声道。
沈清歌心知不妙,但反抗只会更糟。果然,他们在她的袖中发现了一个绣着龙纹的香囊——大不敬之罪。
带走!
沈清歌被押到林贵妃面前。这位取代她成为后宫之主的女人容貌艳丽,眉目间却满是刻薄。
贱婢,竟敢私藏龙纹之物,该当何罪林贵妃把玩着那个明显是栽赃的香囊。
沈清歌挺直腰背:娘娘明鉴,此物非奴婢所有。
还敢狡辩林贵妃冷笑,来人,掌嘴!
沉重的巴掌落在脸上,沈清歌尝到了血腥味。她咬牙不吭声,心中飞快思索对策。林甫国父女显然是要除掉她这个可疑的宫女,而萧景珩此时正在前朝议事,远水救不了近火。
看来不打是不会招了。林贵妃示意太监取来竹板,给我打,打到她认罪为止!
第一板落下,沈清歌疼得眼前发黑。就在第二板即将落下时,一声怒喝传来:住手!
萧景珩大步踏入,身后跟着一脸惶恐的李德全。林贵妃慌忙起身行礼:陛下,这贱婢...
朕都知道了。萧景珩冷冷打断她,走到沈清歌面前。她嘴角渗血,脸颊红肿,却仍倔强地仰着头。
萧景珩眼中怒火更盛:谁给你的权力私设刑堂
陛下,她私藏龙纹...
荒谬!萧景珩一把夺过香囊,这是朕赐给她的!怎么,朕连赏个香囊都要经过贵妃同意
林贵妃脸色煞白:臣妾不知...
不知就可以滥用私刑萧景珩声音冰冷,贵妃禁足一月,抄写《女诫》百遍!现在,给朕滚出去!
林贵妃狼狈退下后,萧景珩亲自扶起沈清歌:疼吗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沈清歌强忍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摇摇头,却因牵动伤口而轻嘶一声。
别动。萧景珩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我送你回去。
他既没用朕,也没用奴婢称呼她。沈清歌心头微颤,任由他半扶半抱地带自己离开。
萧景珩没有送沈清歌回宫女住处,而是带她去了紫宸殿的偏殿——这里离御书房近,方便太医诊治。
太医走后,萧景珩执意亲自为她上药。药膏清凉,他的指尖却温暖轻柔。沈清歌不自在地别过脸:陛下不必如此。
让我照顾你一次。萧景珩声音低沉,就当...赎罪。
沈清歌沉默片刻,突然问:当年那杯毒酒,是你亲手递给我的。为什么
萧景珩的手顿住了:林甫国说...如果你真心悔过,会自愿饮下。我...我原以为你会辩解,会求饶...那样我就会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你...他的声音哽咽了,你只是看着我,问了一句'陛下可曾信过我',然后就...
然后就喝下了毒酒。沈清歌接上他的话,因为我知道,辩解无用。一个已经起疑的君王,不会相信任何解释。
清歌...萧景珩痛苦地闭上眼,我错了。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沈清歌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心中的坚冰微微松动。她曾深爱这个男人,而他现在确实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
陛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她轻声说。
萧景珩抬起头,眼中带着希冀:你...还愿意叫我一声'景珩'吗就像从前那样。
沈清歌与他对视良久,终于轻叹一声:景珩,去休息吧。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萧景珩眼中泛起泪光。他起身离去,在门口又回头:清歌,这次我会保护好你。我发誓。
门关上后,沈清歌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复苏。她想起今日他冲进来救她时的表情,那种愤怒与心疼不似作伪。
萧景珩,我该再信你一次吗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问。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如同前世他们共赏的每一个夜晚。
林贵妃事件后第三天,沈清歌脸上的肿消了大半,正准备回御前当值,李德全却匆匆赶来:姑娘快去看看吧,陛下高烧不退,却不肯传太医!
沈清歌心头一紧,跟着李德全赶到紫宸殿。殿内药香浓郁,萧景珩躺在龙榻上,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上覆着湿巾。
怎么回事她轻声问一旁的小太监。
陛下昨夜批奏折到三更,又冒雨去慈宁宫请安,回来就...
沈清歌皱眉上前,探手试了试萧景珩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快去请太医!她命令道,就说陛下有旨。
小太监犹豫地看向李德全,老太监叹了口气:去吧,就说是我说的。
太医很快赶来,诊脉后说是风寒入体,需静养几日。开了药方后,太医特意叮嘱:陛下忧思过度,肝气郁结,需放宽心怀,否则药石难医。
沈清歌亲自煎药,端着药碗回到榻前时,萧景珩已经醒了,正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她按住他的肩膀,把药喝了。
萧景珩看着她,眼中带着孩子般的执拗:朕...我没病。
陛下是铁打的淋雨不病沈清歌难得用了前世的语气,把药喝了,别让我说第三遍。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分明是前世她管束萧景珩熬夜时的口吻。萧景珩却笑了,乖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苦吗她下意识问。
不及这三年的万分之一。他轻声回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沈清歌心头一颤,接过空碗转身要走,却被萧景珩拉住了衣袖:别走...陪我说会儿话。
他没用朕,也没用奴婢,就像寻常夫妻间的对话。沈清歌犹豫片刻,终究在榻边坐下:说什么
说说...你这三年。萧景珩的声音虚弱却温柔,在哪儿过得如何
沈清歌垂眸:我醒来就在浣衣局,十六岁的小丫头,无父无母,进宫才三个月。她顿了顿,至于之前那具身体...想必已经入土为安了吧。
萧景珩的手猛地收紧:清歌,你的陵墓我常去...每次去,都像在剜我的心。
陛下何必自苦。沈清歌抽回手,过去的事...
不是陛下。他打断她,叫我景珩,就像从前那样。
沈清歌沉默良久,终于轻叹:景珩,睡吧。我就在这里。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萧景珩眼中泛起泪光。他乖乖闭眼,很快在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沈清歌看着他消瘦的侧脸,心中那道筑了三年的冰墙,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萧景珩的高烧三天后才退。这期间,沈清歌几乎寸步不离,亲自喂药喂粥,连李德全都感慨:姑娘在时,陛下听话多了。
第四日清晨,萧景珩终于能起身了,却坚持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娘娘早免了您病中的请安。沈清歌劝阻。
不行,母后昨日遣人来问,必是有要事。萧景珩执意更衣。
沈清歌只好帮他梳头更衣,动作熟练得仿佛回到了前世。当她为他系上玉佩时,萧景珩突然握住她的手:你也一起去。
我沈清歌惊讶地抬头,奴婢身份低微...
母后想见你。萧景珩的眼神意味深长,她说...那日远远看见你佩戴的玉佩很眼熟。
沈清歌下意识摸向颈间——那里挂着一枚残缺的白玉佩,是她重生后就戴在这具身体上的。玉佩只有半圆,雕刻着精细的云纹,质地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慈宁宫内,太后端坐在上,虽已年过五旬,却仍雍容华贵。沈清歌跪地行礼,心跳如鼓——前世太后待她如亲生女儿,不知能否认出她的灵魂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温和,目光却锐利地落在沈清歌颈间的玉佩上,丫头,那玉佩能给哀家看看吗
沈清歌解下玉佩奉上。太后仔细端详,脸色渐渐变了:这...这是镇北王府的信物!
镇北王萧景珩惊讶地看向沈清歌,二十年前因谋反被诛的...
胡说!太后突然激动起来,镇北王萧远是冤枉的!他是先帝的胞弟,最忠诚的将领,怎会谋反她颤抖地指着玉佩,这玉佩本是一对,一半在王爷手中,一半给了他的独女...那孩子若是活着,应当...
太后的话戛然而止,死死盯着沈清歌:你今年多大父母是谁
沈清歌茫然摇头:奴婢不知亲生父母,养父母说见到我时约莫三岁...
太后与萧景珩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太后招手让沈清歌近前,仔细端详她的五官:像...特别是这双眼睛,和王妃一模一样。她突然抓住沈清歌的手,孩子,你很可能就是镇北王的遗孤!
沈清歌脑中轰然作响。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前世是沈家女,今生却是皇室血脉这荒谬的命运到底要如何安排她的人生
母后,萧景珩打破沉默,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
太后点头,却仍紧握沈清歌的手:不管如何,这丫头我要留在身边几日。
离开慈宁宫时,沈清歌仍处于震惊中。萧景珩轻声安慰:别怕,我会查清真相。若你真是王叔的女儿...那便是我的堂妹。
堂妹。这个词让沈清歌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前世他们是夫妻,今生却有可能是血缘亲人命运何其讽刺。
萧景珩病愈后首次早朝,便遭遇了林甫国的猛烈攻势。
陛下,南方水患严重,灾民流离失所,皆因朝廷不修德政所致!林甫国声如洪钟,身后一群大臣随声附和。
萧景珩冷笑:依宰相之见,该如何'修德政'
陛下当下罪己诏,减膳撤乐,罢黜佞臣!林甫国意有所指地看向站在萧景珩身侧记录的李德全——实则是针对近来备受重用的沈清歌。
朝堂上一片寂静,众臣屏息等待皇帝的暴怒。出乎意料的是,萧景珩只是淡淡一笑:天灾乃自然之理,与德政何干至于赈灾...朕已命户部拨银五十万两,宰相难道不知
林甫国一滞:这...
还是说,萧景珩步步紧逼,宰相认为朕的银子没进你的口袋,就是'不修德政'
如此直白的指责让满朝哗然。林甫国脸色铁青:陛下何出此言老臣一片忠心...
忠心萧景珩拍案而起,那朕问你,为何阻拦赵毅将军增援北境为何你的门生私吞赈灾粮款又为何...他压低声音,却字字如刀,伪造先皇后谋反的证据
最后一句如惊雷炸响。林甫国踉跄后退,面如死灰:陛下明鉴,老臣冤枉啊!
冤枉萧景珩甩出一叠奏折,这些弹劾你的折子,朕压了许久。今日,朕要一一清算!
眼看局势危急,林甫国突然跪地大哭:先帝啊!您在天之灵看看,老臣辅佐两朝,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哭闹,竟让一些老臣面露同情。萧景珩知道时机未到,冷哼一声:此事以后再议。当务之急是赈灾安民。退朝!
回到御书房,萧景珩余怒未消,一把扫落案上茶具。沈清歌闻声进来,默默收拾碎片。
你都听说了萧景珩揉着太阳穴问。
沈清歌点头:陛下今日太冲动了。打草惊蛇,林甫国必有防备。
我忍不了了!萧景珩罕见地失态,一想到他如何害你,我就...
景珩。沈清歌轻声唤他,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主动这样称呼,冷静下来。复仇如同烹小鲜,火候急了会焦。
萧景珩因她这声呼唤怔住,怒气渐渐平息:你说得对。但今日一事,林甫国必会反扑。
那就让他扑个空。沈清歌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陛下何不借太后寿辰之机,邀群臣赴宴在喜庆场合,林甫国难有动作。
萧景珩眼前一亮:妙计!母后寿辰在下月,正好筹备。他握住沈清歌的手,清歌,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沈清歌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两人目光相接,一时无言。窗外蝉鸣阵阵,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些宁静的夏日午后。
太后寿辰前一周,宫中忙碌异常。沈清歌协助李德全安排宴席流程,时常忙到深夜。
这日晚归,她抄近路穿过御花园,却听见假山后有人低语。
...务必在寿宴上动手...那丫头不能留...
沈清歌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相爷说了,她可能是镇北王的女儿,若身份坐实...
声音突然中断,沈清歌感到背后一阵寒意。她刚要转身,后颈便遭到重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废弃的偏殿里,面前站着两个蒙面人。
醒了其中一人冷笑,相爷让我们问你,是谁指使你冒充镇北王遗孤的
沈清歌心中一凛——林甫国果然起了杀心。她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嘴硬!那人抽出匕首抵住她的脸,这么漂亮的脸蛋,划花了可惜...
千钧一发之际,殿门被猛地踹开。萧景珩带着侍卫冲了进来,眼中杀气腾腾。
陛下!刺客大惊,随即凶相毕露,一把拽起沈清歌,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萧景珩停下脚步,面沉如水:放了她,朕饶你不死。
哈哈哈...刺客狞笑,陛下以为我会信横竖都是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沈清歌感到刀刃已经划破皮肤,温热的血流下脖颈。她与萧景珩四目相对,突然从他眼中读懂了什么。
就在刺客分神的一瞬,沈清歌猛地后仰,同时屈膝狠顶对方胯下。刺客吃痛松手,萧景珩趁机一箭射来,正中刺客咽喉。
另一名刺客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却被侍卫乱刀砍死。
清歌!萧景珩冲上前,颤抖着解开她的绳索,你怎么样
没事,皮外伤。沈清歌勉强一笑,却因失血而眼前发黑。
萧景珩打横抱起她,厉声喝道:传太医!快!
回紫宸殿的路上,沈清歌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急促的心跳,莫名感到安心。萧景珩低头看她,眼中满是后怕: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嘘,我没事。沈清歌轻声安慰,意识却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紫宸殿的偏殿里,颈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萧景珩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守了一夜。
沈清歌轻轻抚上他的脸,心中那道冰墙轰然倒塌。无论前世有多少怨恨,今生他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萧景珩被她的动作惊醒,见她醒了,眼中迸发出喜悦: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清歌轻笑出声:陛下怎么像个老妈子
还敢取笑我萧景珩佯怒,却掩不住笑意,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林甫国。沈清歌沉下脸,他们提到要在太后寿宴上动手。
萧景珩眼中寒光闪烁:既然如此,我们就在寿宴上给他一个惊喜。
养伤期间,萧景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沈清歌。这日午后,他为她换药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锁骨,两人同时一颤。
疼吗他低声问,呼吸喷在她的颈间。
沈清歌摇头,心跳加速。萧景珩没有立即退开,而是凝视着她的眼睛:清歌,我...
话未说完,李德全匆匆进来:陛下,北境急报!
萧景珩只得起身,接过密信一看,脸色大变:北燕集结十万大军,已攻破两座边城!
沈清歌撑起身子:赵毅将军呢
被林甫国调去南疆了!萧景珩怒不可遏,好个调虎离山!
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沈清歌冷静分析,当务之急是派援军,同时查清林甫国与北燕的勾结证据。
萧景珩点头,迅速写下几道密旨,派心腹送出。忙完后,他疲惫地坐回沈清歌身边: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沈清歌看着他疲惫的面容,鬼使神差地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休息会儿吧。
萧景珩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清歌,你还恨我吗
沈清歌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恨了。
那...你还爱我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这个问题让沈清歌心头巨震。她爱他吗重生以来,她以为自己只剩下恨,可当他为她挡下责难,当她看到他眼中的悔痛,当她靠在他怀中感到安心...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感情,其实从未真正消失。
我...她刚要开口,殿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一名侍卫慌张闯入,林相爷带人闯宫,说要面见陛下!
萧景珩和沈清歌对视一眼,心知这是林甫国得知刺杀失败,准备铤而走险了。
来得正好。萧景珩冷笑,帮沈清歌披上外衣,一起去见见这位'忠臣'吧。
沈清歌握紧他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萧景珩红了眼眶。他紧紧回握,仿佛握住的是整个世界。
紫宸殿外,林甫国率领数十名禁军将领和朝中大臣,气势汹汹地要求面圣。萧景珩整理衣冠,对沈清歌低声道:你留在这里,我去应付。
沈清歌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我与你同去。她的眼神坚定如铁,若我真是镇北王之女,此刻更应站在你身边。
萧景珩凝视她片刻,终于点头。两人并肩走出殿门,面对黑压压的人群。
林甫国见沈清歌竟与皇帝一同出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陛下!老臣听闻有刺客入宫,特来护驾!这宫女来历不明,恐是奸细,请陛下立即将其拿下!
宰相消息倒是灵通。萧景珩冷笑,刺客已被朕处置,不劳费心。至于这位姑娘...他故意停顿,她是朕的贵客,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林甫国脸色一沉:陛下被妖女迷惑,老臣不得不以江山社稷为重!他一挥手,身后禁军上前一步,请陛下交出此女,否则...
否则怎样萧景珩声音陡然提高,你要造反吗
气氛剑拔弩张,禁军刀剑出鞘的声音清晰可闻。沈清歌感到萧景珩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愤怒。她悄悄握住他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威严的女声传来:哀家看谁敢在紫禁城动武!
人群自动分开,太后在宫女搀扶下缓步而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林甫国不得不跪下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不理他,径直走到萧景珩和沈清歌面前:起来吧,孩子们。她转向众人,声音洪亮,今日哀家要宣布一件大事。
她打开锦盒,取出半枚白玉佩,与沈清歌颈间的一模一样:二十年前,镇北王蒙冤而死,其独女下落不明。今日哀家确认,沈轻歌就是镇北王遗孤,哀家的亲侄女!
满场哗然。林甫国面如土色:这...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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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冷笑,将两半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此乃镇北王府信物,天下无双。林相是在质疑哀家
老臣不敢!林甫国慌忙叩首,却暗中对身后使了个眼色。
沈清歌敏锐地注意到这个细节,低声道:景珩,小心,他还有后手。
果然,一名禁军将领突然拔刀冲向太后:妖妇胡言乱语!
萧景珩反应极快,一把拉过太后,同时沈清歌抄起旁边宫灯架挡下一刀。金属碰撞声中,隐藏的御前侍卫从四面八方涌出,将叛军团团围住。
林甫国!萧景珩怒喝,你勾结北燕,谋害忠良,如今竟敢对太后行凶!来人,拿下!
林甫国见事败露,突然狂笑:萧景珩!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北燕大军已破边关,你的江山坐不了多久了!说着竟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自己心口刺去。
沈清歌眼疾手快,抓起地上石子掷出,精准打中林甫国手腕。匕首当啷落地,侍卫一拥而上将其制服。
想死没那么容易。萧景珩冷冷道,朕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阴谋彻底破产!
叛乱平息后,萧景珩立即着手处理朝政。林甫国被关入天牢,其党羽纷纷落网;同时紧急调兵遣将,应对北燕入侵。
夜深人静时,萧景珩来到沈清歌养伤的偏殿。她正借着烛光研究那枚合二为一的玉佩。
发现什么了萧景珩在她身旁坐下,自然而然地接过玉佩查看。
沈清歌指着玉佩内侧几乎不可见的纹路:你看这些线条,像是地图。
萧景珩取来一张白纸,将玉佩压在上面,用炭笔轻轻涂抹。渐渐地,一幅精细的地图显现出来,中心标着一个小红点。
这是...皇陵西侧的猎宫萧景珩惊讶道。
太后恰在此时来访,看到地图后恍然大悟:先帝曾说过,王弟在猎宫地下建有密室,藏有关键之物。
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次日清晨,萧景珩借口祭祖,带着沈清歌和少数心腹秘密前往猎宫。
猎宫久无人居,荒草丛生。按照地图指引,他们在主殿龙椅下发现暗道。萧景珩执意先行,沈清歌却坚持同往:我的父亲留下的东西,我应当第一个看到。
暗道幽深潮湿,尽头是一间石室。室内整齐摆放着数十口大箱,打开后全是精良兵器;墙上挂着北境详图,标注了各处关隘弱点;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石案上的铁盒,里面装满信件。
萧景珩翻阅信件,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是林甫国与北燕往来的密函,还有...先帝驾崩前的亲笔诏书!
沈清歌凑近看那诏书,上面清楚地写着先帝察觉林甫国有异心,命镇北王暗中调查。所以镇北王根本不是谋反,而是在执行秘密任务!
王叔是冤枉的...萧景珩声音哽咽,而先帝之死...
很可能是林甫国下的毒手。沈清歌接上他的话,心中既悲且愤。她前世被林甫国害死,今生又得知生父同样死于其手,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萧景珩握住她颤抖的手:我们会还王叔和先帝一个公道。
回到宫中,萧景珩立即提审林甫国。面对铁证,曾经不可一世的宰相瘫软在地,供认了全部罪行:毒杀先帝、陷害镇北王、勾结北燕意图谋朝篡位...以及,伪造证据构陷沈清歌前世。
为什么萧景珩压抑着怒火,先皇后与你有何仇怨
林甫国狞笑:她太聪明了,看穿了我的计划...还建议你削减相权...他忽然盯着沈清歌,奇怪,你怎么知道那些证据是伪造的除非...
萧景珩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剑刺穿其喉咙:这一剑,为先帝、为王叔、为先皇后!
林甫国倒地气绝,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沈清歌看着仇人毙命,心中却没有预期的快意,只有一种空落落的释然。
林甫国伏诛后,朝堂大清洗。萧景珩日夜操劳,沈清歌则协助太后安抚后宫,同时接受自己作为镇北王遗孤的新身份。
这夜,沈清歌辗转难眠,独自来到御花园赏月。满月如盘,让她想起前世与萧景珩的种种甜蜜。
就知道你在这里。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着外袍,显然也是睡不着。
沈清歌没有回头:记得我们第一次共赏明月吗那时你刚登基,说要做个明君...
我说,要你陪我一起看这江山如画。萧景珩走到她身边,清歌,现在真相大白,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
月光下,他的眼神真挚而忐忑。沈清歌望进那双她曾深爱的眼睛,心中最后一丝芥蒂终于消散:景珩,我不恨你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萧景珩如获至宝。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像捧着易碎的珍宝:清歌,嫁给我好吗不是作为皇后,而是作为我的妻子,我此生唯一的爱人。
沈清歌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可是你的堂妹...
远房堂妹,血缘已淡。萧景珩轻笑,何况,你前世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沈清歌抬头看他,月光为他俊朗的轮廓镀上银边。她伸手抚上他的脸:这一世,你可会再负我
我萧景珩对天起誓,若再负沈清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清歌捂住他的嘴:别说不吉利的。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信你。
这一吻如同火星落入干柴,萧景珩收紧手臂,深深回吻。月光如水,见证着这对历经生死轮回的恋人重续前缘。
三日后大朝会,萧景珩当众宣布了两道旨意:一是为镇北王平反,追封忠勇亲王;二是立镇北王独女萧轻歌为后。
朝堂哗然,有老臣出列反对:陛下,郡主虽身份尊贵,但曾为宫女,恐难母仪天下...
萧景珩冷笑:郡主为查明父冤,忍辱负重,此等孝心天地可鉴。何况...他环视群臣,若非郡主,朕早已遭林贼毒手,江山易主。谁再反对,视同谋逆!
众臣噤声。沈清歌——现在应该叫萧轻歌了——身着郡主朝服,从屏风后走出,仪态万方地向众臣行礼。她本就气质高贵,如今更显风华绝代,令人不敢直视。
此外,萧景珩继续道,北燕趁乱入侵,朕决定御驾亲征。朝政由太后与郡主共同执掌。
此言一出,朝堂再次骚动。萧轻歌也惊讶地看向萧景珩,这是他们未曾商议过的决定。
退朝后,萧轻歌直接找到萧景珩:为何突然要亲征太危险了!
萧景珩拉她坐下:北燕此次来势汹汹,必须一击即溃。赵毅将军虽已赶回北境,但士气需要朕亲自提振。他轻抚她的脸,何况,我想为你做些什么——为你父亲守护过的疆土而战。
萧轻歌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叮嘱:一定要平安回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大婚。萧景珩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次,我要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临行前夜,萧轻歌为萧景珩穿上铠甲,动作轻柔而熟练。萧景珩笑问:怎么这么熟练
前世你每次出征,都是我为你披甲。萧轻歌系紧最后一个扣环,每次你都平安归来。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这次也一样。我答应你。
大军开拔那日,萧轻歌站在城楼上,目送军队远去,直到最后一面旗帜消失在地平线。她轻抚腹部,那里有一个尚未告知萧景珩的秘密——御医诊断她已有一个月身孕。
萧景珩离京后,萧轻歌与太后共同处理朝政。她本就熟悉政务,加上太后指点,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这日批阅奏折时,她发现一份来自南疆的密报:有残余的林党势力在暗中活动,可能与北燕仍有联系。
果然斩草不除根...萧轻歌立即下令加强京城戒备,同时派密探前往南疆调查。
夜深人静时,她常抚摸腹部,对着未出世的孩子低语:你父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们要一起等他。
一个月后,北境传来捷报:萧景珩亲率精锐突袭北燕大营,斩杀敌军主帅,北燕已遣使求和。随捷报而来的还有萧景珩的私信,字里行间满是思念:...边关月色甚美,却不及你万分之一。日日思君,夜夜梦回...
萧轻歌捧着信又哭又笑,提笔回信,却终究没有写下怀孕之事——她要等他凯旋时,当面告诉他这个惊喜。
然而,就在萧景珩即将班师回朝的前夕,宫中突然发生变故。一名侍女在萧轻歌的茶中下毒,幸亏被太后身边的嬷嬷及时发现。
审讯中,那侍女狞笑:你们杀了我父亲林甫国,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原来是林甫国的私生女,混入宫中多时。更可怕的是,她透露南疆林党余孽已勾结西南夷族,准备在萧景珩回京途中设伏。
萧轻歌立即派出最快的信使前往警告,同时调集禁军准备接应。站在城楼上,她望着北方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
景珩,你一定要平安...她轻声祈祷,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应到母亲的担忧,轻轻踢了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黑甲将军高举龙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是萧景珩!他提前回来了!
萧轻歌顾不上仪态,提起裙摆飞奔下城楼。宫门大开,萧景珩风尘仆仆地策马而入,看到她就跃下马背,张开双臂。
她扑进他怀中,泪水打湿了他的铠甲:你怎么...
接到你的警告,我轻骑先行。萧景珩紧紧抱住她,想你了。
萧轻歌仰头看他,发现他眼下青黑,显然日夜兼程未曾好好休息。她心疼地抚摸他的脸:回来就好。
萧景珩突然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睛瞪大:这是...
你要当父亲了。萧轻歌含泪笑道。
萧景珩呆立片刻,突然将她抱起转了一圈,引来周围侍卫宫女的偷笑。放下她后,他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她腹部:我听到了!小家伙在动!
萧轻歌笑着拉他起来:才四个月,你能听到什么
听到我们的未来。萧景珩深情地望着她,清歌,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他们纠缠两世的命运,终于在这一刻圆满。
萧景珩回朝后,立即着手筹备与萧轻歌的大婚。礼部选定下月初八为吉日,整个皇宫忙碌起来。萧轻歌虽贵为郡主,却仍亲自过问婚礼细节,时常忙至深夜。
这日清晨,萧轻歌刚起身便感到一阵眩晕,扶住床柱才没有跌倒。侍女慌忙去请御医,萧景珩闻讯也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他握住萧轻歌冰凉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萧轻歌勉强一笑:无碍,许是近日劳累...
御医诊脉后眉头紧锁:郡主脉象紊乱,胎气不稳,似有外邪入侵。
外邪萧景珩声音骤然变冷,查!彻查近日郡主饮食起居!
一番严查后,在萧轻歌枕下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布偶,上面写着她的生辰八字,插着七根银针。西南夷族的巫蛊之术!
萧景珩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清洗宫中所有西南籍宫人。萧轻歌却拉住他的衣袖:别打草惊蛇。这不但是警告,也是挑衅。背后之人必有所图。
果然,当日下午,西南夷族使者突然到访,献上珍贵药材和一位号称能解百毒的巫医。
朝堂上,使者阿古力恭敬行礼:听闻郡主有恙,我王特派巫医前来相助。
萧景珩冷笑:你们消息倒是灵通。
阿古力不慌不忙:西南有秘术,能感应巫蛊之气。我王心念两国和睦,特来解厄。
萧轻歌在屏风后观察这位巫医——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只露出一双妖异的紫色眼睛。当那双眼看向屏风时,萧轻歌浑身一冷,仿佛被毒蛇盯上。
陛下,她悄悄对萧景珩道,此女有问题。
萧景珩会意,表面接受好意,暗中派人严密监视。巫医为萧轻歌诊脉后,用生硬的官话道:郡主中了我族'七日绝'蛊毒,需连服七日解药。
七日绝萧景珩眼神锐利如刀。
中毒者七日内若无解药,母子俱亡。巫医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陛下放心,我王既派我来,必能救治。
萧轻歌感到萧景珩的手瞬间收紧,青筋暴起。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对巫医道:有劳了。不知如何称呼
阿兰娜。巫医微微躬身,面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阿兰娜每日清晨准时来为萧轻歌送药。那药汁漆黑如墨,气味刺鼻,萧轻歌每次喝下都觉五脏如焚,却强忍不说。
这日服药后,萧轻歌突然腹痛如绞,冷汗瞬间浸透衣衫。萧景珩暴怒,一把掐住阿兰娜的脖子:你给她喝了什么
阿兰娜不慌不忙:解毒必经之痛。陛下若不信,可停药用。
萧轻歌强撑着拉住萧景珩:我...没事...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御医正在为她诊脉,脸色古怪:郡主...怀的似是双胎。
双胎萧景珩又惊又喜。
老御医却面无喜色:老臣斗胆,请陛下屏退左右。
待众人退下,老御医低声道:古籍有云'双生子现,天下大变'。尤其龙凤胎,被视为不祥...
荒谬!萧景珩厉声打断,朕的孩子,何来不祥
萧轻歌却心中一沉。前世她曾听太后提过这个预言,百年前一对龙凤胎降生,同年便爆发内战,皇室几乎覆灭。自此双生子被视为厄兆。
陛下,她轻声道,此事暂勿声张。
萧景珩明白她的担忧,点头应允。但不知怎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朝野议论纷纷,甚至有大臣上奏请萧景珩暂缓立后,以免天降灾厄。
查!萧景珩在御书房怒摔奏折,谁泄露的消息,朕要他的脑袋!
沈清歌却若有所思:恐怕是阿兰娜。她诊脉时神色有异。
那个巫女...萧景珩眼中杀意凛然,我这就去杀了她!
不可。萧轻歌拦住他,若她真下毒,杀她反而断了线索。不如...她附耳低语几句。
次日,萧轻歌故意在阿兰娜面前晕倒。御医诊断后惊慌宣布:郡主恐小产!
阿兰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当晚便有人见她偷偷放出一只信鸽。暗卫射下信鸽,发现上面写着:双胎将殁,计划可行。
萧景珩震怒:果然有阴谋!他立即下令软禁阿兰娜,严加审讯。
然而阿兰娜早有准备,咬破口中毒囊自尽,临死前狞笑:七日绝无解...郡主必死...王上会得到她...
王上萧轻歌疑惑,西南夷王
萧景珩脸色阴沉:不,恐怕另有其人。
阿兰娜死后,萧轻歌的症状突然加重,高烧不退,腹部出现诡异的紫色纹路。御医束手无策,萧景珩日夜守在她床前,眼中血丝密布。
清歌,坚持住...他紧握她的手,声音哽咽,我一定能找到解药。
就在此时,北燕使者突然到访,带来新君慕容翊的战书和礼物。
朝堂上,北燕使者傲慢地呈上一个锦盒:我王听闻梁帝将得双子,特送贺礼。
萧景珩冷冷道:朕与慕容翊无交情,何来贺礼
使者轻笑:我王说,此物能救郡主性命。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株奇异的紫色花朵,此乃我北燕圣药'紫灵芝',可解百毒。
萧景珩眼中闪过警惕:条件
和亲。使者直视萧景珩,我王愿以十城聘礼,迎娶镇北王郡主。
满朝哗然。萧景珩怒极反笑:慕容翊痴心妄想!
使者不慌不忙:陛下三思。郡主所中'七日绝',实乃我北燕秘毒,西南夷族不过是我王棋子。若无解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母子俱亡。
萧景珩一把掀翻龙案:滚!告诉慕容翊,朕必亲率大军,踏平北燕!
使者从容行礼:陛下息怒。三日后我王将在边境等候答复。若应允,解药奉上;若不允...他看了眼锦盒中的紫灵芝,这半株药可暂缓毒性,但七日后若无另半株,郡主仍难逃一死。
使者退下后,萧景珩立即召集心腹商议。赵毅将军主张立即发兵,丞相则建议虚与委蛇,先骗取解药。
萧景珩回到寝宫,看着昏迷中的萧轻歌,心如刀绞。他轻抚她苍白的脸:清歌,我该怎么办
仿佛感应到他的痛苦,萧轻歌微微睁眼,气若游丝:景珩...别中计...慕容翊意在...乱你心神...
萧景珩红着眼眶点头:我知道。但他确实握有解药...
萧轻歌艰难地抬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我死不了...我们...还有孩子...
萧景珩吻着她冰凉的手指,泪水终于落下:我不会失去你,绝不会。
萧轻歌的情况持续恶化,紫色纹路已蔓延至脖颈。御医私下告诉萧景珩,若再无解药,恐怕撑不过三日。
绝望中,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西南夷族的老巫医莫罗,阿兰娜的师父。
老夫教徒无方,酿成大祸。莫罗苍老的面容满是悔恨,阿兰娜勾结北燕,意图颠覆两国,罪该万死。
萧景珩如见救命稻草:你能解毒
莫罗点头又摇头:七日绝乃北燕秘毒,老夫只能暂时压制,真正解药仍在慕容翊手中。
那有何用!萧景珩怒道。
莫罗不慌不忙:陛下若信老夫,可让老夫一试。至少能为郡主争取十日时间。
萧景珩别无选择,只能应允。莫罗的疗法极为痛苦,需在萧轻歌周身要穴施以火针。看着爱妻咬牙忍痛的模样,萧景珩心如刀割,却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治疗持续了整整一夜。天明时分,萧轻歌的烧终于退了,紫色纹路也淡了些。莫罗疲惫道:毒性暂抑,但十日内若不得解药,反扑更烈。
萧景珩郑重道谢,莫罗却突然跪下:老夫有一不情之请。
说。
我族受北燕蒙蔽,与梁国为敌。如今真相大白,望陛下宽恕我族,老夫愿以死谢罪。
萧景珩扶起老人:冤有头债有主。朕只诛首恶,不累无辜。
莫罗老泪纵横:陛下仁德。老夫还有一计,或可得解药。
他附耳低语,萧景珩眼中渐渐燃起希望。
三日期满,萧景珩派使者回复慕容翊:愿以边境三城换完整解药,但需先验药效。
慕容翊果然中计,送来半份解药。莫罗连夜分析成分,成功仿制出另一半。服药后,萧轻歌的毒纹迅速消退,胎象也稳定下来。
正当众人欣喜时,边境急报:慕容翊发现受骗,已率大军压境!
萧轻歌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龙床上,腹中胎儿安稳如常。萧景珩趴在床边睡着了,俊朗的面容憔悴不堪,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
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萧景珩立刻惊醒:清歌!你感觉如何
好多了。她微笑,孩子也没事。
萧景珩如释重负,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吓死我了...
萧轻歌这才得知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一切,以及边境战事。她立即坐起:你要亲征
萧景珩点头:慕容翊此人心机深沉,必须彻底铲除。
太危险了!萧轻歌抓住他的手,他故意引你出战!
我知道。萧景珩吻了吻她的指尖,所以我已设下陷阱。赵毅将军率主力正面迎敌,我则亲率精骑绕后偷袭北燕大营。
萧轻歌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叮嘱:一定要平安回来。
萧景珩郑重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这个给你。
萧轻歌展开一看,竟是传位诏书!上面写明若萧景珩有不测,由她腹中胎儿继位,她为摄政太后。
景珩!这...
以防万一。他握住她的手,我信你能守护好我们的江山和孩子。
萧轻歌泪如雨下:我不要什么诏书,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萧景珩为她拭去泪水:我答应你。他贴在她腹部轻声道,孩子们,等父王回来。
大军开拔那日,萧轻歌挺着微隆的肚子站在城楼上,直到最后一面旗帜消失在地平线。秋风拂过,她仿佛听到远方的战鼓声。
一定要赢啊...她轻声祈祷,腹中的双胞胎似乎感应到母亲的不安,轻轻动了动。
当晚,萧轻歌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萧景珩满身是血,站在一片火海中对她微笑...
她猛然惊醒,发现枕边湿透。窗外,一弯残月如钩,仿佛预示着不祥的征兆。
北境的风裹挟着沙砾拍打在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萧景珩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凝视着远处北燕军营的篝火。开战七日,本该势如破竹的梁军却屡屡受挫——每一次调兵遣将,慕容翊似乎都能未卜先知,提前设伏。
陛下,又损失了三千精兵。赵毅将军单膝跪地,铠甲上沾满血迹,我军行动如同透明,必有内奸!
萧景珩握紧腰间佩剑,指节发白。出发前萧轻歌的警告言犹在耳:慕容翊故意引你出战...现在看来,这场战争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传令下去,今夜子时,召集所有参将以上军官。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朕要亲自揪出这个叛徒!
子时整,军营大帐内灯火通明。萧景珩端坐上首,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位将领。这些大多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谁能背叛
诸位,萧景珩缓缓开口,我军连败七阵,皆因军情泄露。今日朕得一密报,内奸就在你们之中。
帐内一片哗然。老将王猛拍案而起:陛下明鉴!末将等追随陛下多年,岂会通敌
是啊!冤枉啊!众将纷纷附和。
萧景珩不动声色:朕自然信你们。但为证清白,请诸位将近日所收书信、所遇可疑之事一一禀明。
将领们依次上前。轮到年轻将领周琰时,他额上渗出细密汗珠:末将...末将前日收到家书一封,内容平常...
哦萧景珩挑眉,家书何在
周琰手指微颤:已...已焚毁。
萧景珩突然拍案:拿下!
侍卫一拥而上,周琰竟闪电般拔剑,刺伤两名侍卫后冲出大帐。萧景珩亲自追出,只见周琰跃上战马,朝北燕军营方向疾驰。
放箭!赵毅大喝。
箭雨纷飞,周琰后背中箭,却仍坚持奔出百余丈才坠马。萧景珩带人赶到时,他已气若游丝:陛下...慕容翊答应...救我妹妹...
你妹妹萧景珩皱眉。
周琰咳出一口血:三年前...被林甫国关在...地牢...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萧景珩命人搜查周琰营帐,在床板下发现一封未及送出的密信,上面详细记录了梁军下一步作战计划。更令人震惊的是,信中提及镇北王旧部已准备就绪。
镇北王旧部赵毅惊疑不定,不是二十年前就剿灭了吗
萧景珩心中一震,突然想起萧轻歌曾说过,她父亲是被冤枉的。如果镇北王旧部仍在活动,那么...
传令,改变原计划。萧景珩当机立断,明日佯攻北燕左翼,实则主力绕道黑风谷,直取慕容翊大营!
京城,凤仪宫内。
萧轻歌正在翻阅边境送来的军报,腹部突然一阵剧痛。御医诊断是忧思过度导致胎动不安,嘱咐她卧床静养。
夜深人静时,一阵异响惊醒了浅眠的萧轻歌。她警觉地坐起,发现窗外人影晃动。
谁她厉声喝问,同时摸向枕下的匕首。
窗棂被无声撬开,一个黑衣人翻入室内,月光下可见其脸上狰狞刀疤。萧轻歌立刻认出这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血手崔三。
郡主好眼力。崔三阴笑,有人出万金买你的人头。
萧轻歌冷静地计算着到门口的距离:林甫国余孽还是慕容翊
将死之人,何必知道太多。崔三亮出淬毒短刀,直扑而来。
萧轻歌侧身闪避,同时掷出匕首。崔三轻松躲过,刀锋划过她的肩膀,带出一线血痕。就在危急时刻,萧轻歌突然使出镇北王府独门招式回风拂柳,一掌击中崔三胸口。
崔三大惊:你怎么会...这是镇北王府的...
萧轻歌也愣住了。这招式她前世见镇北王府旧部使过,如今竟本能般用了出来——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崔三很快回神,攻势更猛。萧轻歌因有孕在身,渐渐不支。就在她即将被逼入死角时,房门被猛地踹开,太后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保护郡主!
崔三见势不妙,甩出一把毒针逼退众人,纵身跃出窗外。侍卫急追而去,却只找到一件染血的外袍——崔三逃了。
太后扶起萧轻歌:没事吧
萧轻歌摇头,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崔三的惊讶,自己莫名熟悉的招式,还有周琰密信中提到的镇北王旧部...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她父亲的旧部仍在活动,而且与慕容翊有联系!
母后,她握住太后的手,关于我父亲...您还知道些什么
太后神色复杂:当年之事...确有隐情。先帝临终前曾言,他从未下旨诛杀镇北王...
那为何...
林甫国矫诏。太后眼中含泪,等景珩回来,让他告诉你全部真相。现在,你需要休息。
萧轻歌躺下后,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御医诊断后脸色大变:郡主受惊,恐要早产!
黑风谷一役,萧景珩大获全胜。慕容翊虽逃脱,但北燕主力被歼,短期内无力再犯。就在梁军凯旋途中,一匹快马送来急报:郡主早产!
萧景珩当即抛下大军,只带亲卫连夜赶回京城。当他风尘仆仆冲入产房外殿时,听到的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清歌!他想冲进去,却被太后拦住。
产房血腥,男子不宜入内。
我要见她!萧景珩双目赤红。
太后叹息:你进去也帮不上忙,反而让御医分心。
萧景珩如困兽般在殿内踱步,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两个时辰后,一声婴儿啼哭划破长空,紧接着是第二声——一个洪亮,一个细弱。
恭喜陛下!产婆喜气洋洋地跑出来,郡主诞下龙凤双子!皇子先出,公主后出,母子平安!
萧景珩如释重负,冲进内室。床榻上,萧轻歌面色苍白如纸,却带着满足的微笑。她怀中抱着两个襁褓,小的那个正在啼哭,大的那个却异常安静,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四处张望。
景珩,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她虚弱地招手。
萧景珩小心翼翼地接过皇子,那孩子竟立刻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盯着他看。更奇异的是,婴儿右手掌心有一块鲜红的胎记,形状酷似玉玺。
这是...萧景珩震惊地看向萧轻歌。
御医说,这是天生的。萧轻歌轻抚女儿的小脸,女儿掌心也有,是半月形的。
太后在一旁感叹:'双生子现,天下大变'。这胎记...莫非应验了预言
萧景珩将妻儿拥入怀中:不管什么预言,朕只要你们平安。
就在这温馨时刻,李德全慌张跑来:陛下!北燕使者求见,说慕容翊有要事相商!
朝堂上,北燕使者呈上一个精致的玉匣:我王愿以二十年和平,换与郡主...不,现在是皇后娘娘一见。
萧景珩暴怒:放肆!
使者不慌不忙:我王说,若陛下拒绝,便将此物公诸于世。他打开玉匣,里面是一封发黄的信件,这是二十年前镇北王与先帝的密函。
萧景珩接过一看,脸色骤变。信中清楚记载了先帝察觉林甫国有异心,密令镇北王暗中调查的经过。
慕容翊怎会有此物
使者微笑:我王说,若陛下想知道真相,三日后在边境雁门关相见。只带皇后娘娘一人。
朝臣们议论纷纷,多数主张拒绝。萧轻歌却从屏风后走出:我去。
清歌!萧景珩急道,这明显是陷阱!
不,这是弄清我父亲冤情的机会。萧轻歌目光坚定,何况,慕容翊手中可能还有更多证据。
最终决定由萧景珩与萧轻歌同往,但暗中埋伏精兵。临行前,萧轻歌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太后,依依不舍地亲吻他们的小脸:娘亲很快回来。
雁门关上,慕容翊早已等候多时。这位北燕新君年约三十,面容俊美却带着阴鸷,一双鹰目紧盯着萧轻歌:像,真像镇北王。
少废话。萧景珩冷声道,证据呢
慕容翊拍拍手,侍从抬上一个铁箱:这里有镇北王与先帝全部密函,以及...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林甫国与北燕先君的往来书信。
萧轻歌翻阅文件,手微微发抖。这些铁证清楚地显示:她父亲非但不是叛臣,反而是为国捐躯的忠良;而林甫国才是真正的叛徒,勾结北燕害死先帝和镇北王。
为什么她红着眼眶质问慕容翊,你们为何要帮林甫国
因为利益。慕容翊坦然道,当年北燕需要林甫国这样的内应。而现在...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萧轻歌,我想要你。
萧景珩拔剑直指慕容翊:找死!
慕容翊不慌不忙:陛下别急。我今日是来谈合作的。北燕愿归还侵占的十城,二十年不犯边,只要...他指向萧轻歌,她跟我走。
痴心妄想!萧景珩怒喝。
慕容翊冷笑:陛下可知,镇北王旧部为何助我因为他们恨透了萧氏皇族!只要我一声令下,潜伏在梁国的数百死士就会行动。你的皇宫,你的孩子...
萧轻歌脸色煞白:你敢动我的孩子!
跟我走,他们自然安全。慕容翊语气突然柔和,轻歌,你本就是我北燕王妃之女,应当回归母族。
什么萧轻歌如遭雷击。
慕容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没错,你母亲是北燕贵族。当年镇北王出使北燕时与她相爱,后秘密成婚。你身上流着一半北燕的血!
萧轻歌踉跄后退,被萧景珩扶住。她突然明白为何自己能轻易学会镇北王府的武功,为何对北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即便如此,她挺直腰背,我是大梁皇后,此生不改!
慕容翊叹息:那就别怪我...他猛地挥手,埋伏的弓箭手立刻现身,杀了皇帝,带走皇后!
千钧一发之际,赵毅率伏兵杀出:保护陛下!
混战中,慕容翊直取萧景珩。两人剑来刀往,难分高下。萧轻歌本想助战,却被一名黑衣人拦住——竟是崔三!
郡主,得罪了!崔三的刀直刺她心口。
就在此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崔三咽喉。萧轻歌转头看去,射箭的是一位白发老将军——镇北王旧部首领杨烈!
郡主快走!杨烈大喊,老臣等被慕容翊蒙蔽,险些酿成大错!
原来镇北王旧部一直以为萧氏皇族害死了他们的主公,直到看到今日证据才明白真相。有了他们的倒戈,战局瞬间逆转。慕容翊见大势已去,咬牙撤退,临走前狞笑:萧景珩,我们还会再见的!
大梁元盛四年冬,萧景珩正式立萧轻歌为后,同时为镇北王平反,追封忠勇亲王。北燕因内乱暂时无力南侵,边境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双胞胎满月这日,宫中大摆筵席。萧轻歌身着皇后朝服,怀抱两个孩子接受百官朝贺。小皇子掌心的玉玺胎记和小公主的半月胎记,被朝臣们视为天降祥瑞,双生子现,天下大变的预言也被重新解读为明君临世,四海升平。
宴席散去后,萧景珩与萧轻歌独处御花园。明月如盘,恍如前世他们定情之夜。
景珩,萧轻歌靠在他肩头,你说我们的孩子会记得前世吗
萧景珩轻笑:谁知道呢也许儿子是某个帝王转世,所以带着玉玺胎记
那女儿呢
或许是月宫仙子下凡。萧景珩吻了吻她的发顶,就像她娘亲一样。
萧轻歌笑着捶他一下,随即正色道:慕容翊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他若敢来犯,必让他有来无回!
怀中的小公主突然哭了起来,萧轻歌连忙轻哄。小皇子却异常安静,睁着漆黑的眼睛望着父母,仿佛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这孩子太安静了,萧轻歌有些担忧,御医说一切正常,可我总觉得...
萧景珩接过儿子,惊奇地发现婴儿竟对他露出一个近乎成人的微笑,然后小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
一瞬间,萧景珩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个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古老的灵魂。他摇摇头,将这荒谬的念头抛到脑后。
清歌,这一世我们一定会幸福。他搂紧妻儿,郑重承诺。
萧轻歌微笑点头,靠在他怀中。月光如水,笼罩着这一家四口。前世的恩怨已了,今生的挑战仍存,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能克服。
远处传来更鼓声,夜已深沉。新的一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