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楚明柔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楚明昭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见鲜血迅速染红了她大红色的嫁衣。
为什么...…楚明昭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她看见未婚夫沈砚从阴影处走出,温柔地搂住楚明柔的腰。
明柔才是我的真爱,而你,不过是我们计划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沈砚的声音冰冷刺骨。
楚明昭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楚明柔得意洋洋的笑容和窗外那轮血色的月亮...…
1
啊！
楚明昭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里衣。她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完好无损,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小姐,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丫鬟碧桃匆匆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盆清水。
楚明昭怔怔地看着碧桃——这个在她出嫁前一年就因意外落水身亡的忠仆。她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十六岁的脸,还未经历后来的背叛与痛苦。
今日...是何年何月楚明昭声音嘶哑。
永和三年四月初八啊,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夫人了碧桃担忧地拧了帕子递过来。
永和三年...…母亲去世后的第二个月！楚明昭紧紧攥住被角,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竟然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母亲病逝后,父亲迅速迎娶了周氏；庶妹楚明柔表面温顺实则心狠手辣；她与沈砚的婚约；以及...…那个血色的新婚前夕。
碧桃,去把母亲的嫁妆单子取来。楚明昭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楚家大小姐！
2
三日后,京城最负盛名的牡丹赏花宴在长公主府举行。前世这场赏花宴上,楚明柔凭借一首《咏牡丹》一举成名,而楚明昭则因不慎打翻茶水污了衣裙早早退场,沦为笑柄。
小姐,您真要穿这件素色衣裙去吗碧桃犹豫地问道,二小姐可是准备了最时新的云锦襦裙...…
楚明昭对着铜镜将一支银簪插入发髻,唇角微勾：正是要她出尽风头。
长公主府内,各家贵女公子已陆续到齐。楚明昭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楚明柔如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周氏所出的这个庶妹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杏眼桃腮,身姿婀娜。
听说楚二小姐才情过人,今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礼部尚书之女高声提议,眼神却瞟向楚明昭这边,明显不怀好意。
楚明柔故作羞涩地推辞几句,在众人再三请求下才勉为其难地走到案前。她轻提毛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不多时,一首《咏牡丹》便跃然纸上。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有人轻声诵读,赞叹声此起彼伏。
楚明昭冷眼看着这一切。前世她曾疑惑,不通文墨的楚明柔怎能突然作出如此佳作,后来才知这是她偷了自己未公开的诗作。
姐姐觉得妹妹这首诗如何楚明柔突然转向楚明昭,眼中满是挑衅。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楚家嫡女精通诗词歌赋,而庶女则稍逊一筹。如今庶妹作出如此佳作,嫡姐该如何应对
楚明昭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楚明柔身旁。她低头看了看那首诗,突然轻笑一声：妹妹这首诗是从何处得来的,心里恐怕清楚的很吧！
满座哗然。
姐姐这是什么话楚明柔脸色骤变,莫非姐姐见不得妹妹好
楚明昭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巧了,上月我随手写了首《咏牡丹》,与妹妹今日所作一字不差,连笔迹都相似得很呢。
纸张展开,果然如她所言。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楚明柔的眼神顿时变了。
这...这不可能！楚明柔脸色煞白,求助地看向人群中的周氏。
周氏急忙上前：明昭,你妹妹年幼不懂事,许是偶然见过便记下了,并非有意啊！
继母此言差矣。楚明昭声音清冷,诗作乃心血结晶,若人人都如妹妹这般将他人物据为己有,还谈何诗书传家
她转向在场众人,行了一礼：家妹年幼无知,扰了诸位雅兴,明昭在此赔罪。改日必当严加管教。
这一番话既点明了楚明柔偷窃的事实,又展现了嫡长女的气度。众人心知肚明,纷纷称赞楚大小姐明理大义,而对楚明柔则投以鄙夷的目光。
回府的马车上,楚明柔终于撕下伪装,恶狠狠地瞪着楚明昭：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故意让我出丑！
楚明昭闭目养神,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楚明柔扬起手就要打人,却被楚明昭一把抓住手腕。
妹妹可要想清楚,楚明昭缓缓睁开眼,眸中寒光乍现,今日之事若传到父亲耳中,不知他会如何看待你这个才女
楚明柔被那眼神震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楚明昭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仿佛...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楚明昭松开手,再次闭上眼睛。这只是开始,她心想。前世母亲留下的嫁妆被周氏母女蚕食殆尽,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3
次日清晨,楚明昭带着碧桃来到母亲生前的院子——梅香苑。这里已被周氏以节省开支为由闲置多时,但楚明昭知道,周氏真正目的是寻找母亲藏起来的嫁妆账册。
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碧桃不解地问。
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楚明昭径直走向院中那株老梅树,在树干上摸索片刻,竟取出一把钥匙。
碧桃瞪大眼睛：这是！
母亲生前告诉我,若她有不测,就来这里取钥匙。楚明昭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前世她太过天真,直到嫁妆被侵占大半才想起母亲的叮嘱,却为时已晚。
拿着钥匙,楚明昭来到母亲的书房。她移开墙上一幅山水画,露出一个隐蔽的暗格。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暗格应声而开。
里面整齐地放着三本账册和一封信。楚明昭颤抖着手指打开信封,母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吾儿明昭：若你看到此信,说明母亲已不在人世。账册记录了我全部嫁妆及历年收益,务必妥善保管。记住,楚家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小心周氏,更要小心你父亲...…
信纸从楚明昭手中滑落。父亲难道母亲的死与父亲有关前世她从未怀疑过父亲,一直以为母亲是因病去世。
小姐！管家带着人往这边来了！碧桃慌张地跑进来报信。
楚明昭迅速收好账册和信件,刚藏入袖中,管家赵德已带着两名仆役闯了进来。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赵德皮笑肉不笑地问,眼睛却不停在房内扫视,夫人说这院子要重新修葺,命我来清点物品。
楚明昭面色如常：我来取母亲的几本诗集。赵管家既然来了,正好帮我搬些东西回兰芷轩。
赵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碍于身份不敢多问,只得应下。
回到兰芷轩,楚明昭立刻翻阅账册。越看越是心惊——母亲嫁妆之丰厚远超想象,光是京郊的良田就有上千亩,更不要提各色商铺及银票了！而这些,在前世几乎全部落入了周氏母女手中！
碧桃,去请林嬷嬷来。楚明昭合上账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林嬷嬷是母亲的乳母,一直暗中保护着她。
当晚,楚明昭在林嬷嬷帮助下,秘密会见了母亲嫁妆中最赚钱的绸缎庄掌柜孙大有。这位忠仆一见账册便老泪纵横：小姐终于来了！老奴这些年眼睁睁看着周夫人的人一点点蚕食夫人产业,却苦于没有凭证。
孙伯不必自责。楚明昭安抚道,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秘密联络母亲的其他心腹；第二,查清周氏背后还有何人。
孙大有郑重应下。临别时,他突然压低声音：小姐,老奴近日发现绸缎庄账目有异,有大量银钱流向一个神秘账户,署名只有一个靖字。
靖楚明昭心头一震。当朝靖王萧煜那个在前世夺嫡之争中神秘死亡的王爷母亲的嫁妆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4
三日后,楚明昭借口上香,带着碧桃和林嬷嬷来到城外的慈恩寺。这里有一处母亲生前常捐资修缮的偏殿,少有人至。
小姐,老奴已按您吩咐,将账册副本藏在了寺中。林嬷嬷低声道,只是那周氏狡猾多端,恐怕不会轻易放手。
我自有打算。楚明昭站在偏殿窗前,突然目光一凝——寺后竹林里,一个黑衣人正踉跄前行,身后拖着一道血迹。
你们在这等着。楚明昭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朝竹林奔去。
竹林深处,黑衣人已靠着一块巨石坐下,正试图包扎腹部的伤口。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露出一张俊美如谪仙却苍白如纸的脸。
楚明昭倒吸一口冷气。这张脸她前世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一次——靖王萧煜！
萧煜警惕地盯着她,手中匕首寒光闪闪：你是何人
电光火石间,楚明昭做出了决定。她行了一礼,镇定道：臣女楚明昭,家父为吏部侍郎楚怀远。王爷受伤不轻,若不嫌弃,可随我至寺中疗伤。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认识我
王爷龙章凤姿,臣女曾有幸在宫宴上得见。楚明昭不卑不亢地回答,同时从袖中取出一瓶金疮药,这是上好的止血药,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妨先用着。
萧煜审视她片刻,突然笑了：有意思。楚家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他接过药瓶,却因失血过多而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楚明昭下意识伸手接住他,感受到男人炽热的体温和浓重的血腥气。她咬了咬唇,低声道：王爷,臣女或许能帮您查清今日遇刺之事,但作为交换,您得告诉我,为何我母亲的嫁妆会与您有关联
萧煜勉强睁开眼,虚弱却锋利如刀的目光直视她：你...知道了多少
足够多到成为您的盟友,或者...楚明昭微微一笑,敌人。
萧煜怔了怔,突然低笑起来：好一个楚家大小姐,这交易,本王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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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慈恩寺的禅房内,楚明昭小心翼翼地替萧煜包扎伤口。男人的肌肉紧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始终一声不吭。
王爷伤得不轻,这箭上怕是淬了毒。楚明昭从药箱中取出一颗解毒丸,这是母亲留下的方子,可解百毒。
母亲出身医药世家,自幼习得一身本领。楚明昭声音低沉,只可惜...没能救得了自己。
萧煜凝视着她,突然道：你怀疑令堂之死另有隐情
楚明昭手指微颤,茶水溅出几滴在案几上。她没想到萧煜如此敏锐,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王爷既已猜到了,不妨直言。她抬起眼帘,眸中寒星点点,我母亲与王爷有何关联为何她的嫁妆会有银钱流向靖字账户
萧煜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你可认得此物
楚明昭倒吸一口冷气——这正是母亲生前从不离身的双鱼玉佩！
这是...
6
十二年前,本王遭人暗算下毒,命悬一线。是令堂暗中施救,才保住性命。萧煜声音低沉,后来令堂察觉朝中有人图谋不轨,便与本王约定,若她有不测,便将她部分产业转入这个账户,作为调查资金。
楚明昭如遭雷击。母亲竟与靖王有这样的渊源！难怪账册上那些去向不明的款项...
母亲是怎么死的她声音嘶哑。
萧煜摇头：本王只知令堂临终前曾秘密送出一封信,但未能收到。直到上月,你取回账册,资金流才重新启动。
楚明昭猛地站起身,在禅房内来回踱步。前世她太过天真,从未怀疑过母亲的死因。如今想来,母亲精通医术,怎会突然病逝周氏入门不过三月,父亲便对她言听计从...
臣女要查清母亲的死因。她转身直视萧煜,王爷可愿相助
萧煜唇角微勾：本王从不做亏本买卖。
我手中有母亲全部嫁妆,还有楚家部分产业。楚明昭冷静道,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未来三年朝中会发生的大事——包括明年江南水患,后年北疆战事。
萧煜瞳孔微缩：你如何得知
王爷可信重生之说楚明昭苦笑,我死过一次,又回到了三年前。
室内一片寂静。许久,萧煜突然大笑：好！不管你所言是真是假,这交易本王做了！
三日后,楚明昭借口整理母亲遗物,再次来到梅香苑。这一次,她直奔母亲生前的小厨房。
小姐在找什么碧桃好奇地问。
母亲的茶具。楚明昭打开一个红木柜子,取出一套青瓷茶具。她记得母亲最爱用这套茶具泡药茶,说是能养生健体。
茶具看起来一尘不染,显然被人精心擦拭过。楚明昭皱眉——母亲去世后,梅香苑应该无人使用才对,谁会来打扫这里
她仔细检查茶壶内部,在壶嘴处发现些许褐色残留。取出一块白绢小心擦拭后,褐色粉末被收集起来。
碧桃,去请林嬷嬷悄悄带张大夫来,别让人看见。
傍晚时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秘密带入兰芷轩。这是母亲生前的至交,回春堂的张大夫。
这...这是乌头碱啊！张大夫检验过粉末后大惊失色,此物微量可镇痛,过量则致人死亡,症状与心疾发作极为相似！
楚明昭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果然如此！母亲是被毒杀的！
张伯,您当年为母亲诊治时,可发现异常
张大夫叹息：老朽当时就觉蹊跷,但老爷一口咬定是心疾,又有周夫人作证...老朽人微言轻...
那这毒...
需长期少量投喂,至少三月。张大夫肯定地说,且下毒之人必是令堂亲近之人,否则难以得手。
楚明昭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母亲去世前那几个月,周氏每日亲自奉茶,说是家乡秘方,最是养人。而父亲竟也帮着劝母亲饮用！
送走张大夫后,楚明昭独自站在庭院中,任凭冷风吹散眼中的泪水。她早该想到的,父亲对母亲一向冷淡,却在母亲去世后迅速迎娶周氏,还对她带来的拖油瓶楚明柔视如己出。
7
查到什么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楚明昭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萧煜如约而至。母亲是被周氏下毒害死的,父亲很可能知情。
萧煜走到她身旁,递过一封密函：看看这个。
楚明昭展开信纸,上面记录着周氏每月十五都会秘密前往城南一处宅院,而那里竟是当朝宰相杜如晦的外宅！
杜如晦她震惊地抬头,他与我父亲同朝为官,表面上关系不错。
杜如晦是太子党羽,而本王支持三皇子。萧煜冷笑,更巧的是,你母亲留下的账册中,那个每月收受大笔银两的神秘账户,正是杜如晦心腹所有。
一切逐渐明朗——杜如晦指使周氏毒杀母亲,目的是控制楚家财富为太子党所用！而父亲要么是被胁迫,要么就是同谋！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楚明昭声音冰冷,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萧煜忽然握住她的手：此事牵涉甚广,不可鲁莽。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楚明昭稍稍冷静下来。王爷有何高见
杜如晦权势滔天,单凭我们难以撼动。萧煜眼中闪过精光,但若能有确凿证据证明他谋害命妇、侵吞家产……
我可以设局引周氏现形。楚明昭迅速领会,三日后是母亲忌日,按惯例全家要去慈恩寺上香。
萧煜唇角微扬：巧了,那日本王也受邀参加慈恩寺的讲经法会。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顿生。
8
忌日当天,周氏果然按捺不住。当楚明昭故意提及要重新整理母亲嫁妆时,周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些琐事交给母亲便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好如此抛头露面。
不劳继母费心。楚明昭微笑,对了,我昨日在母亲茶具上发现些有趣的东西,已请张大夫看过了。
周氏脸色骤变,手中佛珠啪嗒落地。
回程马车上,楚明昭故意与父亲同乘。她取出母亲的信,轻声念出那句小心周氏,更要小心你父亲。
父亲可知,母亲死前已知自己中毒她直视父亲双眼,她还知道,下毒的不止周氏一人。
楚怀远面色灰败,双手颤抖：我...我是被迫的...杜相拿你外祖家的性命要挟...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随后车帘被掀开,萧煜带着一队侍卫站在外面。
楚大人,陛下有请。
原来萧煜早已将证据呈报皇帝。杜如晦结党营私、谋害命妇的罪行败露,周氏也在严刑下招供。楚怀远因配合调查,仅被革职流放。
9
一个月后,靖王府送来聘礼,求娶楚明昭。
洞房花烛夜,萧煜执起明昭的手：现在,可以告诉本王未来三年还会发生什么了吗
楚明昭嫣然一笑,从枕下取出一本手札：都写在这里了,我的王爷。
红烛高照,映照着这对各怀秘密却又真心相待的新人。复仇之路尚未结束,但至少这一世,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