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冷宫求生
鲜艳的花绽放在了我的身下,这朵花为百姓换来了三十年和平。
天空寒月高悬,冷宫中的残烛在寒风中摇曳,照亮了我苍白的脸庞。我轻抚着身上单薄的衣衫,望着宫墙之外那片漆黑的夜空,心中满是绝望与凄凉。
我叫付今朝今年16岁,三个月前,我还是初入宫闱的少女,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可谁知,不过短短时日,便遭人陷害,被皇帝厌弃,打入冷宫。曾经的繁华与宠爱,瞬间化作泡影,只留下这冰冷孤寂的宫墙为伴。
想到了当时选秀那日,正值春日。牡丹开得正好,我穿着母亲连夜缝制的鹅黄襦裙,鬓边斜簪着一支银步摇。
皇帝隔着珠帘抬了抬手,我便成了最末等的才人。那时我并不懂,原来这深宫里连帝王的一眼垂青,都藏着致命的算计。
不曾想几日后,父亲因为得罪了陛下被流放到关外,而自己也在宫廷斗争中被连累打入了冷宫。
这时外面丝丝下起了雨来,雨滴滴滴答答敲打在青砖上,我蜷缩在霉味刺鼻的被褥里,心中还在担心冷宫中会不会有鬼,突然听见宫墙之外传来金铁相击的脆响。
我踉跄着扒住腐朽的窗棂,借着月光,看见一个玄色身影正与三名黑衣刺客缠斗。那人身法利落,剑招却带着几分狠厉,当寒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时,我看清了他腰间的玄铁令牌——是冷宫侍卫的腰牌。
我十分震惊,自己已经到这步田地了。竟然还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不敢耽搁躲到了一旁的柜子里,被吓的边哭边祈祷那侍卫可以击退刺客。
待一切重归寂静,我眼中含泪探头探脑的来到窗边查看。那人似有所觉,抬眼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我慌忙后退眼中的泪顺着眼眶滑落,却听见墙外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
第二日晨起,我在门槛边发现了半块未冷的桂花糕,油纸下压着一方染血的帕子,墨迹晕染的字迹依稀可辨:小心膳食。
我暗暗记下,随后拿出了那个自己偷偷带进冷宫的纸鸢。这是我在家时父亲给做的,没想到如今在看到时父女两已经是相隔千里。想到这里眼眶不由的又红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天气很好,微风拂面。我就拿出了纸鸢来放,因为冷宫附近很少有人来,也就不怕被其他人看到。
微风轻轻拂过冷宫荒芜的庭院,我握着纸鸢线轴,看着那只承载着自己无数思念的纸鸢缓缓升起。
高高飞起的纸鸢上画着的那朵桃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仿佛将自己记忆中春日的美好都凝聚在了这小小的纸鸢之上。
我牵着线,在庭院里慢慢地跑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许久未见的笑容。这片刻的欢愉,让我暂时忘记了身处冷宫的绝望与孤独。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这难得的快乐中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呼啸而过,猛地扯动手中的线轴。一时没握紧,线轴脱手而出,纸鸢如断了线的鸟儿般,迅速朝着宫墙飞去。
别跑,别跑!我一边焦急的喊着,一边跑到了宫墙前。可纸鸢不听自己的叫喊,直直的越过宫墙,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跑到宫墙边,双手紧紧扒着冰冷的墙砖,踮起脚尖,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第二章等我归来
这让我心急如焚,那纸鸢不仅是父亲留给我的珍贵回忆,更是自己在这冰冷冷宫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这时我看到了一旁的歪脖子树,便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但爬到一半没抓稳掉了下去。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听见宫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宫墙。
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又怕纸鸢让其他人捡去,就咬了咬牙奋力的爬了上去。
我看着眼前延绵不绝的宫墙,一眼都看不到头。我想自己永远都出不去了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落寞,随后又想起自己的纸鸢还没捡就往宫道上看去。
正正的与宫墙下的一个少年对上了眼睛,那少年手中还拿着那个纸鸢。
是你在找这个吗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宫墙外传来。
我愣了一下,那声音……是那日救自己的侍卫!我急忙挪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日是……是你吗
话音刚落,一只手便举着那只纸鸢递了过来。我赶忙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那只手,一股温热的触感传来,让我的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红。
多谢。我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与感激。
小心些,以后别在风口放了。墙下的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关切。
我紧紧攥着失而复得的纸鸢,点了点头,发觉那少年红着耳朵不敢抬头看自己,就连忙说道:我记住了。
两人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那少年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似乎要准备离开。
自己不知哪来的勇气,急忙喊道:那个……我叫付今朝,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的脚步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季如琢。说完,那身影渐渐远去。
我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季如琢……季如琢……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心里。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纸鸢,嘴角又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一刻,突然觉得,这冰冷的冷宫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因为在这宫墙内外,有了一份别样的牵挂。
此后每个月圆之夜,总会有不同的物什出现在冷宫角落。有时是暖手炉,有时是精巧的点心,甚至还有一次,是一枝沾着晨露的白梅。
我当然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只是自己也曾再次爬到树上去看他,却再也没有见到那身影。
我只见过季如琢一面,却在无数个难眠的夜里,对着月光勾勒他的模样。
此时关外邶戎军屡次进犯,朝廷大批征兵对抗邶戎。但这些消息远在深宫中的我并不知情。
直到半月后,他留下半块刻着云纹的玉佩,在残烛下映出四个字:等我归来。
我跑到了外面,这些日子自己爬树也熟练很多。手脚并用的爬到树上后,却也只看到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季如琢…要回来。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宫道上飘荡。比起要回来,我更想说的是——我等你。
只见那身影一顿,随后走向了远处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第三章:和亲
很多时候有了约定就有了期待
而恰恰是期待
让人有了继续前进的方向。
残烛将玉佩映得忽明忽暗,我攥着那四个字,在冷宫的霉味里反复咀嚼等我归来的温度。
此后每日,我都在送饭的脚步声里竖起耳朵,扯着送饭宫人的袖口追问关外消息。起初她们只当我疯了,直到有一日,瓷碗当啷摔在地上,一个宫女压低声音:姑娘莫再问了,边城……怕是守不住了。
寒意顺着脊梁爬上后颈。我跌坐在地,看着碎瓷片里映出自己失魂落魄的脸。边城守不住了那他呢他是否还活着
我不敢想,我们的约定支持着我在着宫中活着,若是没有了他,我不敢想这余生我要怎么度过。
听着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季如琢挥剑时衣袂的轻响。那枝他送的白梅早已干枯,此刻却在记忆里重新绽放,带着晨露的清香。
几日后的某个深夜,冷宫忽然灯火通明。我被粗暴地拽出屋子,头顶的月光被一群侍卫的黑影遮得严严实实。邶戎攻破三城,要陛下送人去和亲,这不皇后娘娘让你去和陛下自请呢。
我侍卫扯的我头发生疼,还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当初被陷害入冷宫就是皇后的手笔,如今她还是容不下我。
掌事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夜空,倒是便宜了你这贱婢,冷宫熬不下去,还能去塞外当王妃!
是啊!我活在这里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去和亲,为边疆的百姓换来几年和平。也算是与他一样,他未守护住的东西换我来吧!
不用公公来,我自己可以走。若为国家,为百姓换来几年和平。就算死,我也是死的其所了。即便明日去死,今日我也要体体面面的走出这冷宫。
姑娘好大义,那便让姑娘自己走这几步路吧!说着他示意那侍卫放开了我,随后让开了身子。
金銮殿内,烛影摇晃这里的蜡烛比冷宫中的不知亮了多少倍,以至于我进去时险些被晃了眼睛。
罪妾拜见陛下!这是我第一次进到金銮殿,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还是在公公的示意下,才想起向龙椅上的陛下行礼。
若是那时我敢抬头的话,一定会看到陛下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艳。或许是因为平时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看多了,淡妆素裹会给他眼前一亮的感觉但那并不是爱。
可惜那时我不过16岁,直视天子这事还是不敢的。
平身吧!你是谢澹清本身就因为让谁去和亲的事烦恼着,没想到进来了一个如同西施的美人,不知道是谁趁乱塞来的就问道。
陛下,罪妾是被您打入冷宫的才人。我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说着,心中想着最是无情帝王家陛下不记得我也正常。
哦,你来所为何事谢澹清虽然语气冷淡,但心中不由的想自己后宫中,何时有了这样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美人,自己还没有发觉。
同时还在想她来是不是为了求自己怜惜,放她出冷宫。
罪妾是来请旨和亲的,望陛下成全。我说这话时,眼神坚定的抬起了头也终于看到了,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夫君。
和亲这话完全在谢澹清意料之外,他再次打量了眼前的姑娘。瘦瘦小小的,却能说出那么有魄力的话。
是的陛下,如今战事告急!今朝虽不能像男子那样上战场,罪妾本就是待罪之身,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为陛下分忧。我直视着谢澹清一字一顿道,虽然如今我已不奢求皇家的感情了。
但也要在离开时表表忠心与痴心,可以让留在京中的家人免吃些苦。
你……!谢澹清拧着眉想开口拒绝,这话被已经坚定心思的我打断:望陛下成全!说着我便磕了下去,那冰冷的地砖硌的我头痛。
谢澹清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好说道:去吧!孤封你为公主风风光光的去和亲。可他袖子中的手不由的握紧
谢陛下!虽然知道结果,但真正听到后心还是不由的颤了一下。
自己就要离开这待了16年的故土了。
第四章:重逢
我被推进堆满绫罗的屋子时,只觉得绣着金线的嫁衣刺得眼睛生疼。铜镜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却突然想起季如琢耳尖的红晕。
他若此刻见我这般模样,会不会像那日递纸鸢时,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替我拭去泪痕
嫁衣上的金线勒得锁骨生疼,我却固执地将自己裹进这华贵的牢笼。梳妆镜前,宫人粗暴地将珠翠插进发间。我紧握手中的玉佩,那带着独属于他的温柔。
和亲队伍启程那日,宫墙下挤满看热闹的宫人。而城墙上谢澹清的身影孤身而立,一直目送着和亲的马车消失在天边。
我隔着厚重的车帘,听着身边传来马蹄声。心跳陡然加快,手指死死抠住窗沿,却只看见漫天黄沙中,一队黑衣骑兵护送着和亲仪仗缓缓前行。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可那一抹玄色身影转瞬即逝,只留下漫天黄沙中扬起的尘土。原来不过是幻觉,我自嘲地放下帘子,将半块玉佩贴在胸口。
可就当到达边城时,我在马车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没死,如今还是要送我过界的将军。
臣,季如琢恭迎公主!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平身吧!将……将军!我颤抖着说了出来,那语气中全是知道他没死的激动。
而外面那抹身影似乎也听了出来,身形一顿。还是一旁的副将提醒他才让开了路,准备迎和亲车队进城。
边城的风裹着硝烟扑进车厢,我掀开帘子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季如琢身披玄甲立于城门下,肩甲上凝固的暗红血迹与腰间半旧的玄铁令牌交相辉映。他仰头望来的瞬间,眼底翻涌的惊痛比塞外的寒风更刺骨。
他的猜想被确认了——我的凤冠霞帔太过刺目,刺得他后退半步,险些握不住腰间长剑。
公主舟车劳顿,还请入城歇息。他别开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我攥着裙摆下车,绣着金线的嫁衣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碎了那些月圆之夜的温柔。
驿馆内,我屏退众人,将半块玉佩拍在桌上:季如琢,你既活着,为何不来见我
他望着玉佩,喉结剧烈滚动,铠甲缝隙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砖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陛下亲封公主,臣岂敢僭越
僭越我突然笑出声,眼泪却簌簌落下,你可知我为何主动请旨和亲皇后陷害、帝王凉薄,这些我都不在乎,可当我以为你战死时……哽咽堵住喉咙。
我的手按在胸口处,这里就像被人剜去了一块,疼得连呼吸都成了煎熬。我多想你能带我走啊!说到这里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
可季如琢只是愣愣的看着我,随后伸手到我的脸庞却没有抚摸上来。而是接住了,从我脸庞掉落的眼泪。而那滴被他接住的眼泪就如同火一般,他只觉得握在手中滚烫。
随后喉咙滚动,声音哽咽道:阿朝,我带你走。
来不及了,如今我不能走了。我是为百姓带着和平来的,而你是守护他们的。若你和我都走了,遭殃的是他们。即使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和他一走了之,但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季如琢的手再一次伸了过来,想为自己的爱人擦眼泪,想抚摸她的脸。但又一次克制住了自己。
阿朝,我……,他深知战场的残酷与战争带给百姓的灾难。所以他为了感情任性了一次,也仅仅只是一次又恢复了理智。
他想到那日边城陷落,拼死突围就是为了兑现承诺。为了立下军功早日见到爱人,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爱人来和亲。
这一世怕是没有缘分了,若是哪天我客死他乡……还望阿琢可以带我回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日这一走便是此生很难再见了。
阿朝,总有一天我会带领铁骑,踏平邶戎迎你回来的。季如琢忍着眼中的泪不肯让它落下。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可以守护自己的国家与爱人。我也忍住了泪含笑看着他,没想到此次的重逢后是更永久的离别。
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绝。将军退下吧!虽然这样说可我的眼睛一刻都不想在这朝思暮想的脸上移开。
是!臣告退。季如琢的眼中也眼含热泪,我们互相看着彼此。可因为眼中有泪,却又都看不清彼此。
第五章:邶戎王
朔风卷着沙砾扑打在界碑上,季如琢的玄甲已褪了半成血色,却将护送和亲队伍的长枪攥得发白。
他望着马车帘角晃动的流苏,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连日征战咳血留下的痕迹,此刻却不及心口剜肉般疼得真切。
我攥着嫁衣下的半块玉佩下车,金线刺绣的牡丹硌得掌心生疼。
季如琢立刻别开脸,视线落在远处连绵的祁连山巅,可他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眼底翻涌的惊痛。
界碑两侧,两国士兵的呼吸凝成白雾,将这份沉默切割得愈发锋利。
季将军,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劳烦送我过界了。
他猛然转身,铠甲碰撞的声响惊起一群寒鸦。那双曾为我接住眼泪的手死死扣住长枪,指节泛出青白: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臣不敢近身。
阿朝他看着我,眼中血丝密布,此去大漠千里,若有半点委屈...话音未落。
我已伸手覆上他的唇,他呼出的热气透过指尖,烫得眼眶发疼:阿琢,莫让百姓的哭声盖过你我的私语。
远处传来和亲队伍启程的号角,季如琢猛地握紧了手,铠甲缝隙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地。
界碑另一侧,邶戎的王帐已升起炊烟。我踩着满地霜花前行,身后传来季如琢沙哑的嘶吼:我季如琢在此立誓——不灭敌寇,绝不卸甲!风沙裹着这句话扑进耳中,咸涩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祁连山下的土地上,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夜晚的邶戎王账内,羊皮帐帘被劲风掀开的刹那,邶戎王握着鎏金酒盏的手骤然收紧。
因为眼前这女子不似他后宫那些浓妆艳抹的舞姬,倒像大漠深处偶然撞见的昙花,脆弱又倔强地绽放着,让人忍不住想折断了藏进掌心。
他摩挲着王座扶手的纹路,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中原皇帝竟舍得将这般尤物送来和亲话音未落,他已起身逼近,手指擦过我的耳尖,倒是便宜了本王。
我猛地偏头避开,脖颈扬起优美的弧度,发间银步摇叮咚作响,似是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
邶戎王的笑意瞬间凝固,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粗糙的掌心传来的力道几乎要碾碎骨骼:中原女子,竟如此不识抬举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邶戎王并不是风烛残年的老头,恰恰相反他正值壮年。
此时他看似被惹恼了,但眼中还带着玩味看着自己。我开始挣脱他的禁锢大王还望自重。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自重别忘了你是来和亲的。说着一把抱起了我往榻边走去。
我拼命的挣扎,他终于开始不耐烦了把我扔到了榻上说道:在挣扎就杀了你,继续攻打你们。看看到时候你的陛下,还会不会送一个公主来呢
而他的这句话也点醒了我,我是来和亲的,一切反抗都会与百姓挂钩,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讨好他。让他近几年不再进犯边境,给季如琢他们一个喘气的机会。
我僵在狼皮褥上,喉间泛起铁锈味。邶戎王扯开衣襟的动作惊起帐中铜炉的青烟,朦胧里他腰间悬挂的狼牙坠子晃出冷光——那是用中原将士的骸骨磨制而成。
大王且慢。我突然伸手抵住他胸膛,指尖触到的肌肤十分紧致。
因为恐惧流出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进鬓发,却强撑着露出笑意:妾听闻草原男儿最喜烈酒与歌舞,可否容我为大王献舞一曲
他亲吻脖颈的动作顿住,沾满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脸上:中原柔弱女子,也会跳胡旋
第六章:大王妃
我蜷起发麻的手指,缓缓站起身来,摸索着取下银步摇。
帐外风声呜咽,我赤足踩上狼皮,随着记忆里边塞歌谣的节奏旋身。
褪下的外衫在半空划出苍白的弧线,发间珠翠散作星子,倒比平日故作端庄时更添几分艳丽。
邶戎王斜倚在榻上,酒盏映出他眯起的眼。当我旋转着贴近时,他突然攥住我的脚踝,猛地一扯。
我跌进他怀里,却顺势将银步摇簪进他发间,指尖擦过他耳畔低语:大王可知,这舞在中原叫'折腰'
帐中火光骤明,他突然放声大笑,震动的胸膛几乎撞碎我的肋骨:好个折腰!来人,取冰酪来!他掐住我的下巴。
将冰凉的乳酪抹在我唇边,从今日起,你就住在王账西侧,若再敢耍花样——他指尖划过我脖颈,这漂亮的项上人头,本王随时能取下当酒杯。
待他沉沉睡去,我蜷缩在角落。羊皮帐外传来隐约的驼铃声,恍惚间竟与季如琢佩剑上的玉坠轻响重叠。
攥紧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我望着帐顶漏下的月光,在心底默默发誓:阿琢,再等等,我定要活着等到你踏破王帐的那一日。
塞外的日子漫长而孤寂,不知不觉已然过了三年。邶戎王很殷勤的来我这里,而白日我学着用中原的医术救治受伤的牧民,将纺织技术教给当地女子。
每当月圆之夜,我便取出那半块玉佩,对着草原上的月亮诉说思念。偶尔能收到季如琢托商人带来的信,短短几行字,却写满了等我。
深夜,他醉酒归来。此刻捏起我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听说你教那些牧民的孩子念书了阿朝
久违的称呼再次听到,这让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直到他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朝,本王在问你话。
不过是些中原童谣。我垂眸轻笑,腕间的金铃随着动作轻响。
那本王可以这样叫你嘛!阿朝他满眼情欲的把头埋在我颈肩道。
当……当然可以!我心中猜想,他也许知道了什么。
那阿朝,也可以不必喊本王王上,叫本王阿木尔。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榻边,随后抱着我躺在榻上说道。
阿木尔有什么寓意嘛我心中虽然忐忑但也不敢不随着他说。
平安。说完后他便醉醺醺的躺在我怀中睡了过去。
我抱着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明明是寓意着平安的名字,却如此暴虐频繁挑起战争。
晨光透过穹庐缝隙洒在狼皮褥上,醒来时阿木尔已经不在了,随后我也起了床。
我刚用中原的熏香熏好新裁的胡服,帐外突然传来刺耳的碎裂声。大王妃带着自己的一众侍女闯了进来,之后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撞向立柱,上面的狼牙坠擦过脸颊,划出渗血的痕迹。
竟敢勾引王上!她的指甲掐进我锁骨,你以为教几个贱民织补,施舍点中原医术,就能取代我的地位
我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却被身后侍女死死按住。帐内传来布料撕裂声,她猛地扯开我的衣襟,锋利的银护甲在胸口划出三道血痕。看看这细皮嫩肉,她将我按在狼皮褥上,抓起案上的蜜饯塞进我嘴里,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蜜饯的甜腻混着血腥味在喉间翻涌,我突然咬住她的手指。
大王妃惨叫着甩头,发间金步摇甩落,重重砸在我额角。给我往死里打!她踉跄后退,大笑着等王上来了,就说你意图刺杀本妃!
她们接连踹在我的肋骨上,我蜷缩成虾米状,耳中嗡鸣混着侍女们的咒骂。
第七章:英雄救美
恍惚间,腰间半块玉佩硌得生疼,季如琢的面容在眼前忽隐忽现。当大王妃举起铜壶要砸向我时,我突然暴起,抓住她的手腕狠狠撞向立柱。
疯了!你这贱人疯了!她的惨叫撕破帐幕,我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发间珠翠散落一地。
谁才是贱人我将脸贴近她扭曲的面孔,鲜血滴落在她华丽的衣袍上,是你,还是那个在女人身上找存在感的暴君
这顿暴打让我这些日子积压的情绪爆发了出来,我终于说出来对阿木尔的不满。
这时帐帘骤然掀开,邶戎王的怒吼如雷霆炸响。
但此刻我已感受不到恐惧,只死死盯着他腰间那枚狼牙坠——那是用中原将士的骨头磨成的,正如我对他的恨意,早已淬成了毒。
邶戎王暴怒的身影如乌云压来,他一把扯开我紧扣在大王妃脖颈的手,力道之大让我跌撞着撞翻在地。他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暴戾:你说什么
阿木尔!我……我的辩解被大王妃的啜泣淹没。
她瘫软在邶戎王怀中,凌乱的发丝下露出颈间青紫,王上,臣妾不过问了句她与中原的书信往来,她就……
住口!邶戎王的靴跟碾碎满地狼藉,俯身攥住我的下颌,指腹重重擦过额头伤口,当初本王就该割了这张嘴!腰间的狼牙坠硌得我生疼,而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浓烈的酒气与厌恶。
我因为疼痛难忍眼中含泪看着阿木尔,血沫顺着嘴角滑落:原来在大王眼里,真相不及美人几滴眼泪。话音未落眼泪也随之滑落。
我知道比起大王妃的眼泪,他更看不得我的眼泪。但不知怎么的这次我赌错了。
拖下去!阿木尔眼神在看见眼泪时,柔和了一瞬随后甩开了我,羊皮帐幕被风掀起一角。
月光照见他发间歪斜的银步摇——那是我亲手所簪,此刻却像一记绝妙的讽刺。当绳索捆住手腕时,我望着帐顶漏下的月光。
地牢的腐臭扑面而来,我蜷在潮湿的稻草堆里,任由伤口渗血。
大王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蹲下身,银簪挑起我的下巴:知道王上为何宠爱你吗不过是看腻了草原的烈马,想尝尝中原的柔柳。
我看到了地牢上方露出的那衣服的一角,随后明白这场博弈赢的还是自己。
随后违心的说我爱王上不比你少,即便是尝鲜我也认了。同时眼睛一直偷瞄那抹衣角。
大王妃闻言怒极反笑,银簪狠狠压进我下颌:下贱东西也配谈爱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肩头。
等王上厌弃你那日,我要把你这张脸……话音戛然而止,她身后突然伸出一道黑影,利刃精准抵住她咽喉。
我望着阿木尔的身影,强撑着勾起嘴角:姐姐,你看,这草原的烈马……未说完的话被他揽入怀中。
地牢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他的声音贴着耳畔震颤:阿朝,我就知道你说的话是违心的。
大王妃脸色骤变,挣扎间银簪划伤阿木尔手臂。王……王上。她语气颤抖的说道。
贱人,谁准你来地牢了。既然喜欢那就永远待在这里吧!阿木尔看着手臂上的划痕恶狠狠的说道。
阿木尔,我没有……我赶紧趁这个时候表忠心。
阿朝,我知道,我可舍不得,让我养的娇花凋零在地牢里。说完阿木尔打横抱起我走出了地牢。
第八章:柔情
阿木尔抱着我大步踏出地牢,月光洒在他的侧脸,竟让我恍惚间想起初见时那个冷峻的侍卫。
他发间歪斜的银步摇随着步伐轻晃,我抬手想替他扶正,却因伤口牵扯而疼得倒抽冷气。
别动。他低头瞥我一眼,声音依旧带着怒意,却放轻了脚步。
王账内弥漫着熟悉的熏香,他将我小心放在软榻上,烛火摇曳间,我看见他手臂上的伤痕。
这个让我对利用他产生了愧疚,心中也因为他对我的维护产生了涟漪。
疼吗他突然开口,指尖悬在我锁骨处狰狞的抓痕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不等我回答,已转身取来药膏中原人不是最讲究'良药苦口本王倒要看看这西域进贡的伤药有多灵。话语间带着别扭的关切,指腹蘸着冰凉的药膏。
当药膏触及胸口伤口时,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阿木尔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呼吸骤然加重:躲什么在你眼里,本王与那些折磨你的人有何不同
他的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混合着愧疚与不甘今日在地牢...若不是我来得及时...
可若不是他,我也不会遭遇今天的事,要不是他也不会到地牢走那么一遭。更不会让他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想到这里我收起了刚刚的涟漪,这种人就是要利用的。
阿木尔。我抬起未受伤的手,抚上他紧绷的下颌你的名字叫平安,可你从未给过我真正的安宁。泪水模糊了视线,却看清他瞳孔猛地收缩。
在泪水落下的那瞬间,他吻了上来吻掉了我的泪水。
随后又将我狠狠按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以后不会了。
深夜,我在剧痛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正枕在他胸口。阿木尔的手臂环着我的腰,体温透过单薄的里衣传来。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动作,喉间发出低哑的呢喃:睡吧,有我在。温热的唇落在我发顶,这一刻,塞外的风沙、地牢的黑暗,都被隔绝在他怀中的温柔之外。
晨光如碎金般渗入王帐,我睁眼便对上阿木尔专注的目光。
他指尖轻轻描绘着我结痂的伤口,喉结滚动:阿朝,那些伤痕,本王会让她们百倍偿还。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副将的声音透着焦急:王上!派往中原的探子回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被打扰了的阿木尔周身气息瞬间冷凝,起身时带落了盖在我身上的貂裘。
我望着他披甲的背影,心口泛起异样的抽痛——冥冥中感觉到,或许这次的要事会与我有关。
想起他昨日的柔情,但分离是我们注定的宿命,隔着两国的恩怨,隔着季如琢未完成的誓言。
阿朝,你等我回来。他俯身扣住我的后脑,吻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却在触及我伤口时骤然转为小心翼翼。
阿木尔匆匆走出王帐,我心中忐忑不安,强撑着起身,披上貂裘,悄悄靠近帐帘。
第九章:山雨欲来
只听那探子急切禀报道:王上,中原边境集结了大批军队,领军之人正是季如琢,看这阵势,似是要大举进攻我邶戎。
哼!手下败将,自以为休养了三年就能打败本王阿木尔冷哼一声不屑的道。
听到季如琢的名字我的心猛的一颤,我的阿琢,他终于要来带我回家了。
怕被发现我转身向王账走去,可在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位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她也许是听到要打仗了,此时竟然抱着自己的儿子哭的撕心裂肺。
她看到我后,放开了儿子向我走来。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愣在了原地:公主,你不是带着和平而来的嘛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让我的儿子上战场
我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因为我也在思考。明明自己是带着和平而来的,却又让两国的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
让失去孩子的母亲哭断肠,我一开始就错了。曾经以为蛮族竟是些好战之辈,却不曾想他们也恐惧战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王账,可心中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没过多久,阿木尔回到帐内,他的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说道:阿朝,你与那季如琢,到底是何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双眼,缓缓说道:阿木尔,我与他相互倾心。我来邶戎和亲,实是无奈之举。如今他兴兵而来,想必是为了带我回去。但我更希望,这一切不要以战争为代价,无数百姓会因此遭殃。
阿木尔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你既心有所属,为何还要给本王希望
我眼眶泛红:阿木尔,我从未想过欺骗你。只是身处这乱世,感情之事又怎能轻易由人。但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真心,所以我也不想看到你和你的子民陷入战火。
阿木尔抱住了我,将头埋到了我胸口处。似是怒气隐忍到了极致,便扒开了我身上的衣服在肩膀处恨恨的咬了一口。
嘶!疼的我挣扎了两下并没有把他挣开,反而他抱的更紧了。
怪不得,这三年他没日没夜的操练兵士,原来是为了把你抢走。阿木尔松开了口说道。
阿木尔又低头盯着我的肚子沉思良久,手慢慢的扶上:若是这三年来本王能让你为我生下一个孩子,你是不是就也能爱上本王了。
阿木尔…!我惊恐的想要推开他,可发现他在眼神阴鸷的盯着自己。
本王不会让他把你抢走的。随后他起身走到了帐外。
阿木尔!我连忙追了出去,可只看见了他一个决绝的背影:明日准备迎战。
我望着阿木尔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助。战争一旦爆发,无数生灵将涂炭,而我夹在阿木尔与季如琢之间,成了这场悲剧的导火索。
当晚,我彻夜未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位母亲哭泣的面容和阿木尔痛苦又决绝的眼神。我深知,自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这战争。
第十章:和平之花
天还未亮,我便悄悄离开王帐,来到了两军对峙的城楼之上。一路上,寒风如刀割面,但我心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
我攥着半块玉佩站在城楼之上,脚下是季如琢的十万铁骑,铠甲映着朝阳如泣血;身后是阿木尔的狼图腾大旗,猎猎风声中夹杂着他压抑的喘息。
而我也终于看见了阔别了三年的爱人季如琢。
阿朝!季如琢的声音穿透风沙,他策马逼近城楼,玄甲上的血痕比三年前更甚。腰间悬挂的半块玉佩与我手中的残片遥相呼应,却永远拼不成圆满。
阿木尔的指尖掐进我手腕:阿朝,你若跳下去,本王立刻屠尽这十万大军!他发间那支银步摇早已褪色,却仍固执地别在乱发间——那是我初到王帐时送他的,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讽刺。
我转身望向他,这个曾让我在狼皮褥上颤抖的男人,此刻眼底竟有泪光:阿木尔,你可记得自己的名字‘平安’不是铁蹄下的哀嚎。是牧民们的安居乐业,母亲们不再因为失去孩子而哭泣。喉间泛起苦涩,三年来我教他读中原史书,陪他看牧民医治伤兵,却终究化不开他腰间那串狼牙坠的戾气。
城下传来季如琢的怒吼:阿朝!我已踏破三关,明日便能接你回家!他的战马不安地刨着沙地,好似连它都懂,这城楼之上的抉择,将碾碎所有的等我归来。
回家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边缘早已磨得温润,当初的冷宫是家,王帐是家,可这天下百姓的家,从来容不下你我的私心。眼泪终于落下,却不是为自己——是为季如琢鬓角的白发,为阿木尔藏在袖口的那枝白梅簪。
季如琢,我突然笑了,像那年在冷宫放纸鸢时那样明媚,不谙世事你说过要踏平邶戎迎我归,可如今我站在这城楼上,才发现真正的胜仗,是让两边的母亲不再哭悼儿子。转身时,衣服上的金线牡丹勾住了城楼的铜铃,叮咚声里,我看见他突然坠下马背。
阿木尔的手在发抖,却仍想抓住我的袖角:阿朝,本王错了……本王再也不攻打中原……他的声音混着风沙,像极了王账里他为我上药时的别扭。
可我知道,草原的雄鹰不会永远低徊,唯有我的血,能让这头狼王暂时收起利爪。
以后要少喝酒。我松开手,玉佩碎在他脚边,而我的身体向下落去。
城楼之下,两军的惊呼化作浪潮。我听见季如琢撕心裂肺的不,听见阿木尔的疯狂,却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衣袂翻飞中,我终于看清,这漫天黄沙里,那些被我教过纺织的邶戎女子,那些被中原医术医治好的士兵,他们眼中的光,比任何约定都长久。
鲜红的血在我身下绽放出一朵名为和平的花。而那花开在两界的交界处,染红了邶戎的黄沙也染红了中原的青砖。
鲜血绽开的刹那,阿木尔的咆哮混着季如琢的呜咽,凝成了城下石碑上的盟约:罢兵三十年,以公主血,祭天地安。
在那后季如琢终身未娶,常于月夜擦拭半碎玉佩,直到战死沙场那日,掌心仍紧攥着染血的帕角,上书小心膳食——那是她在冷宫时他写的,却成了永远的警示。
而阿木尔将银步摇熔成狼首剑穗,每逢月圆便独坐城楼,听胡笳声里隐约的中原童谣。他的王帐从此多了道禁令:不许提‘阿朝’,不许让牧人看见硝烟。
我,不过是史书中短短几行:和亲公主付氏,卒于边城关,时年十九。两国罢兵,边疆晏然三十载。
唯有冷宫那株歪脖子树,每年春日仍开着零星的桃花,像极了那年我跑着追纸鸢时,鬓边晃动的银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