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和席斯年已经结婚十年了。
当初，席斯年还是从垃圾星考进帝国军校的低等alpha，和明熹犹如云泥之别。
没人理解明熹他一个贵族alpha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继承人不当，非要和一个贫民恋，还为了席斯年和皇子作对，直接断送了自己的政界前途。
好在风水都是轮流转，等到席斯年成为帝国最年轻的上将甚至即将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元帅的时候，大众说法又换了个样。
说明熹眼光独到，说明熹苦尽甘来。
科里恩元帅已经老了，明眼人都知道他只属意一位继承者，而席斯年在军队的威望也一日比一日高，军权在握，席斯年势如破竹，剑指北地，一扫帝国在与联盟之争中的颓势。
现在别说那些老牌贵族在席斯年面前得给出一副好脸色，连皇帝对席斯年都是盛赞有加。
而席斯年这种在各路家族里炙手可热的联姻对象，却英年早婚，还是搞的aa恋，让人不禁有些扼腕，若是……女皇看着席斯年冷峻年轻的脸，心想她也有个高等级oga皇子，真是有点儿可惜。
不过席斯年不会有后代这件事，让女皇又觉得凡事都有利弊。
但这些都与明熹无关，他不知道席斯年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还有多久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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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熹努力吃饭。
饭菜已经凉透了，口感下降不少，油腻冰冷，吃进胃里并不舒服。
但是他学了很久，做了很多。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吃，再怎么都是吃不完的。
就像一些被浪费的感情一样，这些饭菜最后也会变成垃圾。
明熹看着旁边站立的智能机器人，他有点儿生气，“贝莱，你为什么不能吃饭，你看，这些都要被浪费掉了！”
小机器人的仿真蓝色瞳仁转动，声音是无机质的电子音，“主人，贝莱的电池板会为贝莱的电子元件提供能量，不需要从人类食物中汲取能量和营养，食用人类饭菜可能会导致贝莱的机械结构损坏，致使贝莱发生性能故障，因此贝莱不能吃人类的饭菜，但是贝莱可以陪主人吃饭，同时贝莱也可以将食物作冷藏处理以供二次食用。”
明熹根本没有听他说话，明熹自言自语，“感觉不好吃。”
“您已经摄入了超过日常食用的——”
“闭嘴，滚开。”明熹又不想跟他说话了，觉得它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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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小机器人滚到离餐桌四五米的位置，乖巧地进入待机模式。
到后面实在吃得恶心了，明熹也泄了气。
他不知道他在这儿较个什么劲。
明熹亲手把桌上摆着的一盘盘饭菜倒进垃圾桶里，小机器人没有什么眼色，又滚过来询问他是否需要清洁帮助。
明熹神色怏怏，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进了房间，小机器人眼里闪着没有感情的蓝光，他想跟着明熹进去，明熹“嘭——”地一声砸上门，小机器人差点儿撞上门。他电子瞳孔里冒出两个小小的圈表示晕倒，但没人理它。
小机器人自动调整方向，转身在客厅转来转去清理餐桌。
——
席斯年连着十天都没睡好觉了，刚从北地前线上下来又被女皇的召令叫走，好在体质强到了逆天的程度，他步履匆匆，面色却如常，眼睛里的那点儿疲倦也不明显。
席斯年点开个人终端，没有明熹的通讯消息，他顿了顿，也没有拨视频过去，只匆匆给明熹发了一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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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不用等我。”
席斯年发完就关了个人终端，上了皇家飞船。
或许明熹根本不记得也不在乎这些……席斯年抿了抿唇，这样也好，对他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女皇看他的眼里充满欣赏，也有深深的忌惮，席斯年恍若未觉，他对女皇的试探也只有寥寥几句回应，脸上好似套了一章透明面具，敛去他的所有表情，只留给女皇一双冷沉无波的眼睛，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他在大殿站成一杆沉默寡言的枪，但是已经没人敢小看他的锋芒。
其实席斯年心里还是浮起了一点儿情绪，他有点儿不耐烦。
他在想，他没能按时回去。
等那些虚与委蛇的场面话说够了，终于被皇帝大手一挥放人后，席斯年没有坐磁悬浮车，选择从空中航线选择开光子飞行器回家，他关闭了自动驾驶，直接开出了战机的速度，扣费通知同频发到他的个人终端上。
但还是回来得过于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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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斯年回家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贝莱。
“欢迎回家，主人！”小机器人语气转为活泼，蓝色眼睛里变出两个小小的烟花图案，绕着他转了两圈，给他做了简单消毒。
席斯年往客厅走，被小机器人拦住，提醒他换衣服。
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有点儿小洁癖。
——
屋内灯光自动调成第四档，光线是温和又恰好能够照明的程度。
“他睡了吗？”席斯年边脱外套边问贝莱。
“夫人把贝莱的监控权限关了一部分，贝莱没办法查看夫人现在的状态，但是夫人的卧室已经开了睡眠模式。”
席斯年顿了顿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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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房门口，难得踌躇，最终还是脚步一转，去洗了个澡。
那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血腥气，被热流冲散，连带着融化了他身上那股锋锐的凛冽，像脱去了一小层冰冷坚硬的壳，露出作为人的血肉之躯的那一面。
等席斯年把自己处理干净后，他感觉到了久违的疲惫和困倦。
明熹已经和他分房三年。
席斯年推开自己的卧室，应该是贝莱打扫过的，干净如新，却透出一股长久无人居住的味道，冷而空寂，但是床头有宫灯百合数株，插在漂亮的蓝色晶瓶，还未凋谢。
鲜艳的、温暖的亮橙色花瓣，凑近之后花香浅淡近无，但也能捕捉到那么一点点。
席斯年不知道这是明熹还是贝莱放的，他说服自己，机器人没这种品味，大抵就是明熹放的。席斯年伸手用指尖碰了碰柔软的花瓣，心中那没有显露人前的焦躁感奇异地消退了许多。
昨天是他和明熹婚姻的十周年，他没赶得回来，到家后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还有约摸两个小时天就亮了，提前让人送回来的礼物安安静静躺在客厅的桌子上，包装纹丝未动。
他是不是生气了，席斯年当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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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气了，那是不是说明，至少他还能引起明熹的情绪的波动，明熹还记得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对他……也还有一点儿期望。
虽然更有可能的是明熹根本不想要他的礼物，所以懒得拆开看。
席斯年躺在床上，被子是干冷的，没有任何明熹的气味儿，没有那股淡淡的柠檬香气。
席斯年闭上眼，一回到家，那些压着的困倦就齐齐上涌，思维如同泡进暖而柔的气团，变得迟钝了。
他有点儿困，但是又有点睡不着。
太久没回来了，上一次回来还是五个月前，没呆几天又匆匆离开，期间这几个月连明熹的发情期他都不能陪着度过，只能送回来几支自己的信息素制作剂，而明熹……大概率也不会用。
好在北地那边战事终于告一段落，紧接着进入寒冬期，异兽战场会进入休眠，联盟和帝国的摩擦也会降级，用不着他往帝国边境跑。
整个帝国，或者说整个希伦特星都能过一段相对安稳的时期。
而他也可以休一个完整的、为期半月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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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后面，他要接手老师安排的事项，也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一直待在战场。
席斯年翻了个身，清空脑子里的思绪，强制自己进入睡眠，让这具身体度过疲惫期。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光怪陆离，无非又是各种杀戮和血腥的场景，席斯年习以为常，可明熹这次竟然也肯出现在他的梦里。
那些弥漫的战火慢慢按下静止键，丑陋庞大的怪物如潮水般节节后退，军队和机甲倏忽消失，地面上断肢残骸的颜色变成模糊的灰白，万事万物都沉寂下来。
席斯年的心却不再沉寂，跳动的节奏越来越看。明熹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席斯年没有叫他的名字，所以明熹只留给他橙红色的背影，色感太明亮，世界莫名起风，席斯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盯着明熹纷乱飞拂的发丝。
他想伸手圈住其中一缕。
——
席斯年醒来之后，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家。
他不是自然醒的，也不是因为生物钟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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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时间来说，明熹的发情期应该在半个月之后。
他闻到空气中浓郁的、有些苦涩的青柠味儿。
席斯年只深度睡眠了一个小时，不过得益于的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席斯年身体的状态恢复了大半。
外界一直默认席斯年是顶级的alpha，实则不然。
席斯年能从籍籍无名走到今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不是alpha，他是，是传说中比alpha更强大的、甚至能够标记alpha将其转换为。
席斯年走出房间，没有看见明熹，也没有看见贝莱。
他径自敲了敲明熹的卧室，没人回答。
青柠味明显是从这里面散出来的，席斯年没有犹豫，打开智能锁。
他的oga一个人裹在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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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同有很多，除了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位于abo血型系统金字塔的顶端之外，的信息素还有免疫能力，这意味着他们几乎不会被oga的信息素所影响。
相较于普遍的、争强好斗、易被oga影响的alpha而已，情绪淡漠的易感期发作极少，信息素级别虽高，味道却非常浅淡……非常适合作为战争兵器的体质。
对于自己是这件事，席斯年是近乎憎厌的，他也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席斯年悄无声息地靠近床上的人。
明熹对他的气味儿非常敏感，嗅到那一丝清浅的冷杉味信息素之后，明熹攥着被子的手都快软了，席斯年站在床边，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一直就不善言辞，说话总是干巴巴的，惹得明熹不悦，现下也是如此，“你需要我的信息素吗……明熹。”
明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白色软被里，只有发丝漏了几缕在外面，他和别的oga不同，其他oga发情期是全身潮热，体温升高，他却浑身发冷、发抖，身体全然成了一块冻住的寒冰，偏偏脸色又是红润的。
“滚。”oga的本能在驱使他，去找那个标记他的，他需要他的怀抱温暖身体，需要他的信息素安抚燥意，而他的就在旁边，明熹几乎把唇瓣咬出血了，才忍住向席斯年伸出手的欲望。
以前，明熹觉得他也不是一定要当处处争强好胜的也没什么不好，现在他却有些痛恨这种身体，这种发起情来就没力气，身体软得不行的状态，下体也是一片水潮，明熹身体蜷缩成一团，对信息素的渴求快要击溃了他，明熹觉得自己这副样子狼狈又难看。
他不愿意去求席斯年，不愿意再在席斯年面前展露脆弱和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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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床边的人也像一块永远不会心软的冷硬木头，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在明熹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留下一句毫无感情的对不起，转身离开了。
席斯年把脚步踩得实，明熹听见之后，攥着被子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喉咙发出两声模糊不清的音节，非常小声的、无助的呜咽。
席斯年果然很惹人厌。
他讨厌席斯年，讨厌将他从alpha变成oga的席斯年，讨厌十年里几乎不回家的席斯年，讨厌态度冷淡疏远、只会例行公事的席斯年。
席斯年……连他发情都不会回来、都无动于衷的席斯年。
不知道是不是发情期让人变得异常脆弱感性，明熹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往日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开来，心里充斥的失落和委屈让明熹更加痛苦，他咬出被子，湿红的眼眸中水意更盛，直至泪珠簌簌滚落，
一门之隔，席斯年靠着墙，抱着手臂，难得有些泄气。
他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在明熹面前却毫无办法，进退维谷。
刚刚oga就那样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触碰他，可是oga厌恶他，连带着极其反感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不愿意接受他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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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听力极好，房间里压抑的抽泣传入耳中，席斯年的手放在智能锁上，又缓缓收回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明熹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明熹说话了。
席斯年心里冒出一点儿别样的情绪，他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滋味不太好，他感觉自己仿佛吃下了一颗带皮的酸涩柠檬，涩味从心里漾开，蔓延到舌苔，让他尝到苦意。
明熹的信息素是柠檬味儿的，他开心的时候，信息素会偏甜香，难过的时候，信息素就会泛酸，变成偏苦涩的青柠味儿。
而席斯年很少能闻到甜柠檬的味道，几乎都是青柠味儿的，明熹……和他结婚后，就没有什么开心的时候。
席斯年知道自己做得不够，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他想给明熹更好的、最好的一切，可明熹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对他也是眼不见为净，连发情期都宁愿自己一个人。
或许因为是他给的，明熹才不喜欢，毕竟是他害得明熹变成了oga。
席斯年垂下眼睫，转身去找oga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