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不语,刀刃上隐隐还聚集着雷光,看来是准备直取他的性命。
既然想要他的性命,就看他们那就看看谁在这埋骨之地能追上他。
虚晃一招剑意,黑雾中突然出现数朵白烟徐徐绽开,就在神识被遮挡的那一瞬间,秋明池转身就进了埋骨之地的内围。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怎可轻易让于他人。
“我去追”
领头人身形一晃,人已直接冲进了黑雾内,“那小子比我们先到达这里,还消耗了许多修为,料想走不了多远,你们守在外围,等我出来汇合。”
众人领命,分散在黑雾四周等待领头人。
埋骨之地内所见之处无论是眼睛还是神识皆是一片漆黑。
秋明池身形岣嵝,心口纹路明明灭灭,皮肤上渗出细密的血珠,剑锋没入焦土三寸,拖曳出蜿蜒裂痕。莹白剑身已被煞气浸染出蛛网般的墨纹。他还能前进就是因为凭着心脉一次又一次的流转而出的力量支撑。
身后离他不远的则是追杀他的领头人,那人同样步履瞒珊,黑色面甲下传来粗重的喘息,凭借着比秋明池还要高一些的修为,他还能紧紧跟随在秋明池身后。
黑雾宛如实质如丝绸般缠绕上这两具鲜活的肉体,不断攀延而上,并从他们的眼耳口鼻内进入。
二人却好似并未察觉,一个只知道拼命往前走,一个还在追。
‘’
经脉在雾气侵蚀下发出撕裂般的剧痛,杀手这才恍然惊觉丹田气海竟已出现枯井般死寂的前兆。他望着前方那道身影,忽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储物袋中的存放的丹药散发着妖异的血腥气,他没有丝毫犹豫,取出来一口吞服下去,力量重新涌回了他的身体。
魔雾浓郁如黑幕,却依稀还能够辨认出那在移动的发光的剑影。
掌心聚集元气,一团黑球中带着金戈铁马的白光在他手中冒出,他手腕一推,黑球直接扑向那道忽明忽灭的剑影,待碰到剑影时轰然炸裂,强大的力量直接将秋明池给击飞,身影如断线纸鸢般抛飞,几息之间,原本还在雾气里面能看到的剑影,闪烁了几下就不再亮起。
本命剑破碎,人不死也是重伤,就算那小子侥幸不死,也会被这无尽煞气慢慢蚕食殆尽。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埋骨之地。
断定此子必死。领头人往来时道路折返。他自认为并没有多深入这埋骨之地,且又吃了丹药,应当可以顺利出去,
他身上多多少少都缠绕上了一些魔雾,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蜿蜒曲折,因黑雾中不断有风声呜咽,他未曾听到皮肤下传来细密的爆裂声,如同春冰初解,那是魔雾在经脉中扎根的征兆。
内息不断翻腾好似快要不受控制。
“此地果然凶险!”
他仗着妖丹残余的力量开始驭气往边缘处奔走。眼看着就快踏出那条埋骨之地的分界线,怎料之前服下的丹药药性在经脉中陡生异变,经脉中好似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在丹药和魔雾的内外夹击下,他低头看去,手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血肉如蜡般滴落,露出森森白骨。
当最后一缕血肉消散,那具白骨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态,指骨距离分界线仅剩一寸之遥。魔雾中传来细碎的啃噬声,很快,这具新添的白骨就与满地枯骨再无分别。
“老大怎还未出来?”外围等着的人踌躇。
副手不安地摩挲着刀柄,目光盯着那片翻涌的魔雾。雾气中偶尔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却始终不见人影。
他下了决定。
“此地危险,我等修为怕是进去了也没法活着走出来,无论里面情况是好是坏,你们几个速速返回禀报家主。我留下等待老大出来。”
原来自己真的要陨落在此啊!
潮湿的腐土紧贴着面颊,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口鼻,秋明池能感觉到生命正随着血液渗入这片贪婪的土地。浓稠的魔雾吞噬了所有光线,里面没有光线,什么也看不到,那浓浓的黑雾掩埋了这里面的一切,也掩埋了他。他想了很多:秋家庭院里堆积如山的尸骸,祖父抚着他头顶的温暖手掌,还有那句"你注定要站在九霄之上”的殷殷期盼。他想到了那从出生起就在他身体内蓬勃的心脉,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剑,那柄从启蒙便开始陪着自己的剑。
心脉在胸腔中微弱地跳动,像风中残烛。他能感知到本命剑的位置——三丈之外,剑身没入泥土,如同他一样等待着死亡的沉寂。
至少,让他再一次拿到那柄剑吧。
指尖抠进泥土,拖着残破的身躯一寸寸挪动。腐殖在指甲缝里堆积,混合着血水,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当指尖终于触到冰凉的剑时,体内最后一丝气力也随之抽离。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如同深秋枯枝在风中折断。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洒落在地上银白的月光,听到了温柔的风声,闻到了草木的芳香。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苇草疯长的声响如同春蚕食叶。柔软的草叶缠绕上他的手腕。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感觉自己被轻轻托起,如同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
大片大片的苇草突然剧烈震颤,墨绿色的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延伸。点点荧光从草叶脉络中渗出,起初如萤火般稀疏,很快便汇聚成流淌的光河。这些光点并非静止,而是在草叶间跳跃流转,勾勒出一片星辰的轨迹。
疯长的苇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状空间,草叶交织成网,将秋明池轻轻托起。荧光渗入他的伤口,所过之处,坏死的血肉竟开始剥落,露出新生的肌理。
草叶生长的沙沙声与荧光流动的嗡鸣交织,形成一个静谧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