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能记住自己此时桀骜不驯的模样。
因为,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7
我只对夏大叔提了一个要求：不准夏昂然回家住。
夏大叔也是个守信用的人,连夜将夏昂然的行李打包送来店里。
在流落街头和睡库房之间,夏昂然自然只会选择睡库房。
我八点开店,库房准点亮灯,再加上高音喇叭轰隆隆的招客声,任凭夏昂然如何犯懒也会准点起床。
他想休息,也只能等我关店。
早到迟退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每天的午饭也由我亲自点外卖送进店里,大家轮流吃饭。
纵使夏昂然插翅也难飞。
白天没机会走,晚上没精力走,夏昂然连续两天叫苦连连。
终于忍不住在今早对徐姐下手。
他鞍前马后帮徐姐打包、拿货上架、倒水、捏肩,殷勤半日才敢开口。
徐姐姐,您就让我去您家住几天嘛。
弟弟在外上大学,您一定很寂寞,您把我领回家,又能当儿子又能当小奶狗,划算得咧。
徐姐尴尬地将手从他怀中抽出来,拿起鸡毛掸子胡乱扫起货架上的灰尘。
不方便不方便。
这世上哪有乱认儿子的道理。
夏昂然急得跺脚：哎哟,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要不,您去跟店长说说,让她给我租个房子。
这库房蚊子多、空气又不好,我人都要住傻了。
呵呵！
包吃包住还不够。
我还得贴钱给他找房子住
这哪是兼职啊,简直是我活爹啊！
徐姐向我抛来求助的眼神,然后迅速溜进厕所里。
得！不就是租房吗我租！
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五一假期一过,游客锐减,这不刚好得想想法子招揽客人
8
我和夏昂然签订两份协议。
一份是‘认罪书’,夏昂然签字承认借款两千的事实。
一份是以工抵租协议,我替夏昂然租下单间出租屋,夏昂然打扮成玩偶招揽生意。
不得无故撂挑子,否则两千欠款翻倍,房租全额赔付。
为期一个月,期到债清,两不相欠。
夏昂然一边签名,一边哼起自创小曲。
耶耶耶耶,极简风、落地窗、大阳台、智能马桶、电动床,我要我要我通通要……
我差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不就是极简风和落地窗吗姐姐满足你。
房子位置不远,就在我店旁边的巷子里。
面积10平米,环境阴湿,墙面发黄,厕所蹲坑已开裂。
开门一瞬,几只美国大蠊正飞速划进翘起的木地板里。
夏昂然呆愣在门口不肯进来,吞了吞口水,瞠目结舌。
这……这就是你说的极简风大阳台
我一屁股坐床上,床板发出嘎吱嘎吱响声。
一张床、一张桌子,够极简吧；开门就是巷子,整条巷子都是你的阳台。
对了,你睡觉别老翻身,这床长短脚,容易倒。
说完我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
夏昂然这才意识到被骗,大吼大叫道：你骗人！合同不作数！我要解约！我要解约!
他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双手捂紧脑袋,看起来很是痛苦。
可他越痛苦,我心里闷着的一口气就越放松。
一个撒谎成精的人,总得试试被人骗是何等滋味,不是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夏昂然在店里撒泼打滚一整天,都没能撼动我的决定。
最终他屈服于‘认罪书’的威力,只好搬回库房住。
他说：那出租屋,狗都不住！
可他不知道,毕业初期,我在那住了整整两年。
9
夏昂然确实没有毁约,隔天规规矩矩穿上玩偶服扮演皮卡吧啦。
只是就这么傻傻地呆坐在门口。
屁股不肯挪窝,舞不肯跳,更别提主动招揽客人进门。
有好几个游客误以为那是摆在门口空道具,刚要上前合影,夏昂然一声怒吼把客人吓了一大跳。
有些胆子大的,以为是我们店的整蛊活动,哈哈大笑几句就走了。
有些胆子小的,吓得在门口骂骂咧咧。
客人一个没引来,反而吓跑了不少。
他威胁我：合同里只说让我角色扮演,可没说让我动,也没说不能大喊大叫。
我劝你早点解约,否则我一个客人都不会放进来。
我没有理会,直接回柜台把音乐分贝调到最大,试图掩盖他的声音。
刚选好音乐,门口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我跌跌撞撞跑到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已经躺平在夏昂然身旁。
他双手死死捂着胸口,呼吸急促,五官痛苦得紧紧揪在一起。
而夏昂然已经摘了头戴,待在原地惊恐地看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他那么不经吓……
这老头,一定是装的,故意来讹钱的,你快起来,赶紧给老子爬起来！
救护车来得及时,大爷没有生命危险。
医药费加精神损失费,我赔了整整八万块。
离开医院时,夏昂然仍不忘威胁：如果你不想再赔八万块,最好早点解约,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明天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我嗤笑：两千借款,一千房租,八万赔偿金,你以为解约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我告诉你,我宁沐白手起家,从不欺人,也不怕人欺。
你有本事让我损失八万,我就有本事让你替我挣回八万。
夏昂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走了：走着瞧！
10
既然能在景区开饰品店,我就能随时找到当下最流行、又最稀奇古怪的玩意。
实在找不到的,长期合作的厂家也能现场给我造出来。
一个晚上的功夫,我的老厂家就给我制作出了能以假乱真的猛男仿真服。
头套还是当红男星的模样。
穿在夏昂然身上正合适,遮丑。
哪个女孩不想亲手摸摸偶像软和又有弹性的胸肌和腹肌呢
夏昂然往门口一站,瞬间引来不少女孩子围观。
我在旁边不断吆喝：随便摸,随便摸,我们这位男同事就喜欢人家摸他,越摸他越有干劲哦。
闻声,女孩子们尖叫着围上来,对着夏昂然上下其手。
夏昂然故技重施,毫无征兆地大吼大叫起来。
谁知这群女孩子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心花怒放。
哇,好man啊！
他叫起来更像真的了！
快,多叫点,大声点,我爱听!
这屁股,真的好有弹性,这胸和腹肌也不错。
我要把我姐妹也叫过来,能摸到偶像的腹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夏昂然本就弱不禁风,哪里抵抗得了一群女孩子的围攻。
任凭他如何挣扎也躲不开一双双纤纤玉手的抚触。
只能认命。
一时之间,摸腹肌出现人传人现象。
所有来景区的女游客都必到我店打卡,摸腹肌者一千,进店购物者有八百。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还有腹肌可以摸。
不到二十天的功夫,店里营业额早已超过八万。
此时的夏昂然已然虚得眼眶凹陷,好像被人抽干了灵魂。
夏大叔刚跑完长途回来,瞧见他这模样,心疼得直落泪。
可当他听完前因后果后,又忍不住悄悄给我竖起大拇指。
只是父母之爱子,夏大叔终归还是替他求情了。
如今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再让他角色扮演也并不合适。
我答应夏大叔,最后十天,只需要他在店里帮忙招待客人即可,期满解约走人。
11
出乎所有人意料,夏昂然在最后十天表现得相当乖巧懂事。
主动招呼客人进店,积极打扫卫生,还免费跑腿送货……
店里新进一批手镯成色不错,是我们店近期的热销品。
夏昂然突然开始钻研手镯品质,还跟徐姐讨教手镯鉴定技巧,非常用功。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连发好几条消息给夏大叔报喜,还提前准备好一个三千块的红包。
既是奖励他最近表现好,也是补偿他劳动所得。
只需等期限一到,红包一给,我俩井水不犯河水。
很快就到夏昂然在岗的最后一天。
有位女游客一眼选中一款糖色和田玉,我正替她试戴,突然从天而降一条银白色小蛇,正好落到我和游客身旁。
我俩吓得哇哇大叫,四散逃开,手镯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昂然在一旁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一条假蛇而已,看把你俩吓得。
我慢慢挪动脚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那小蛇果然是假的。
再看地上的手镯,已经摔得粉碎。
游客着急道：我的手镯……我付过钱的了,这可怎么办
夏昂然抓起小蛇在手上摆弄,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假货而已,摔了就摔了,有什么好心疼的。
女游客震惊得指了指手镯：你说这三万块的手镯是假货
夏昂然勾了勾唇：不止那一个,这店里的全是假货,专门骗你们这些外地游客。
等你们坐飞机回家,就算发现是假的也无所谓,反正你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回来找老板算账。
我们老板,可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奸商哦。
女游客信以为真,急忙掏出手机对着我录像。
给我退钱！不然我就上网曝光你们这家黑店！
我白了夏昂然一眼,又转头安抚游客。
女士您别急,手镯摔碎了,我一定全额给您退款,但我们的产品都是货真价实的和田玉,您千万不要听信这混蛋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沐姐,你要不要看看我手拿着什么东西
12
夏昂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展示到我和游客面前。
那是一张珠宝鉴定书。
鉴定书上的珠宝图片恰好是刚刚摔碎的那款手镯。
鉴定结论为：石英岩玉。
石英岩玉与和田玉一样质感温润,是常用来假冒和田玉的材料,普通人很难鉴别。
沐姐,你骗得过游客,可骗不过专业的珠宝鉴定机构。
女游客将手机镜头对准鉴定书拍了又拍,随后又将镜头对回我。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十六条第二款规定,假一赔十,你要赔我三十万,否则我一定曝光你。
这要真是假货,此时我一定屁颠屁颠拿出三十万,跪求游客姐姐原谅我。
可我这分明是货真价实的缅甸货。
为避免被坑,我还特意请了专业鉴定师陪我去拿的货。
珍珠都没那么真,怎么可能是假的。
夏昂然鉴定的手镯又恰好与游客挑中的是同一只,天底下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我顿感不妙,当即拒绝女游客的赔付要求。
女士,请给我十天时间,若这真是假货,该赔多少我都认了。
但若是有人恶意诬陷,我也一定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同时要让恶人付出一定的代价。
女游客和夏昂然四目交汇,吞了口口水。
那你先把三万块退给我,不管真假,手镯摔烂是事实,你得赔。
13
三万块是赔了,但女游客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她将视频发布上网。
一石激起千层浪。
私信骂我的、给我寄花圈的、往我店门口扔垃圾的……
比比皆是。
其中本地人占多数,他们说我给当地人丢脸。
景区同行也看不起我,说我毁了整个商业街的信誉。
相关部门介入调查,让我先关店等待调查结果。
我和我的店都毁了,夏昂然却活了。
他被吹捧成不惧恶势力、仗义执言的好青年。
万人赞扬,网络风评一路向好,很快成为坐拥三十万粉丝的博主。
他赶着热度开始直播,每天的直播内容几乎都是与我有关的话题。
夏昂然卖色求荣,成了我性骚扰他；
以工抵债,成了我拖欠工资；
送老人就医,成了我人身恐吓；
自愿住库房,成了24小时加班。
我的名声越恶臭,网友对情绪越愤怒,夏昂然的流量越是蹭蹭蹭往上涨。
夏昂然的广告接得飞起,很快就挣得盆满钵满。
但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夏昂然此时正值巅峰,也该是时候让他跌得头破血流了。
不就是发视频嘛,搞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黑红也是红,关注我账号的黑粉也不少。
14
我发布了两段监控视频和一张'认罪书'。
发布不到两小时,网评瞬间变天,夏昂然被骂到退播。
而我视频底下的评论也很精彩。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现实版贼喊捉贼。
站错队,特来负荆请罪,等我去你那旅游,一定狠狠消费一把。
我就说店主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去揩一只河童的油呢。
为了两千块钱,连自己亲爹都可以诅咒,这人也是坏到没边了。
美女店主放了他好几马,他自己硬是不肯放过自己啊。
……
夏昂然向来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却突然开始精心研究手镯。
如此反常的行为实属让人怀疑。
那几日我一直在偷偷观察他,却始终找不出任何毛病。
直到有天清点库房库存时,我才猛然发现全部首饰品类的数目都对不上。
有的少了十几件,有的少了五十多,大大小小的缺失共计452件。
店里总共三个人,徐姐跟了我7年,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矛头直指夏昂然。
于是我偷偷在库房和店铺后门处装上监控,不费吹灰之力就拍到夏昂然偷窃的画面。
趁着晚上在库房休息,夏昂然随机抓起一把身旁的首饰就放进衣服口袋里。
白天趁着前台忙碌,又借口上厕所,走到后门将首饰交给一名戴鸭舌帽的同伙。
看到监控的那一刻,我气得差点要昏过去。
他很聪明,每次只拿一点点。
即使我每天都去库房拿货,也看不出数量异常。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他在库房里借住整整一月,偷窃行为不知已持续多久,而我到临解约的最后一天才发现。
真是蠢的可以。
我本计划当即报警,但一想到夏大叔,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先联系他。
电话那头的夏大叔言语恳切：宁老板,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我知道我已经没脸再和您提要求,但……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求求您,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等跑完这趟我就可以拿到货款了。
到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把钱给您送过去。
我不知如何回复,电话忽然陷入长时间的沉寂。
随之是听筒中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呜咽声。
一味地纵容溺爱,只会助长犯罪。
如果我一味的心软,也会成为夏昂然犯罪的帮凶。
夏大叔,给我一晚上想想。
挂断电话,我照常接待客人,并没有在夏昂然面前露出破绽。
不到半小时的功夫,手镯事件发生。
15
赔付三十万后,我当即拿着破碎的手镯去找熟悉的鉴定师。
鉴定出来,果然是假货。
明明进的真货,到店里却成了假货。
这其中必有隐情。
于是在闭店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关注网络动态,剩余时间我都在仔细端详产品上架后的监控。
夜以继日,反复观看。
终于让我找到证据。
夏昂然借着徐姐向他讲解手镯知识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换了手镯。
之后又利用同样的招式交接给同伙。
那份珠宝鉴定书,必定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两段监控视频一经发布,夏昂然原形毕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账号的三十万粉丝一夜出逃,找他带货的商家纷纷发布取消合作的声明。
夏昂然名声扫地,即使不报警也无法安然度日。
相关部门出具我店内其他产品的鉴定书,皆为真货。
我的饰品店终于重新开业。
16
开业当天,人头攒动,不少当时追着我骂的网友也赶来光顾。
我和徐姐忙得脚不沾地,正介绍产品时,余光瞟到人群中有一个黑色身影。
回头看去,我的脖子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制住,颈动脉处突然感觉一阵冰凉。
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刀,有刀,快走！
所有人四散逃开。
身后的人喘着粗气,讲话时憋着一股劲。
我被学校开除,拿不到毕业证,你满意了
是夏昂然的声音！
我腿抖快要站不住,膀胱袭来阵阵尿意,嘴巴哆嗦得讲不清话。
你……你不要……不要一错再错,伤害我,你这辈子就……就真毁了。
脖子上的力量愈发强大,我开始喘不上气。
我烂人一个,能拉着宁老板当垫背的,三生有幸！
我的眼前抬起一把明晃晃的小刀,蓄势待发。
强烈的恐惧使我不自觉地紧闭双眼。
再睁眼时,夏昂然已被三名警察死死按在地上。
夏大叔正气喘吁吁地站在我眼前。
是夏大叔报的警。
他说：被学校开除后,崽崽整日躲在家里不肯出门。
网上报道你重开业的消息后,他忽然就从房里冲出来,头也不回。
我预感不对劲,报了警就赶过来,还好赶上了。
你是对的,我不能再放纵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根据我提供的监控视频,警察很快锁定戴鸭舌帽的同伙。
那不是别人,正是当天摔碎手镯的女游客。
女游客承认,她和夏昂然合伙盗卖我店内产品,还联手诬陷我卖假货,企图敲诈我三十万。
眼看三十万只拿到三万,夏昂然气不过,上网自编自导了一出好戏。
盗窃、敲诈、故意伤害,数罪并罚,夏昂然被判十年。
17
再之后,我又请了一个大学生兼职。
是本地读书的小姑娘。
长相甜美、性格活泼,重要的是待人处事礼貌得体,工作认真负责。
我和她合作了一个又一个的节假日。
工资也是涨了又涨。
这一合作就是两年。
临毕业那年,我出资赞助她毕业半月游。
她说：我要去边境,我要看遍祖国的好山好水。
她还说：我还要把景区的饰品店都观摩一遍,取取经。
沐姐,你可得小心哦,等我拿到毕业证,我一定会成为你的竞争对手的。
她在闹,我在笑。
青春本该如此,阳光、有梦、充满希冀。
夏昂然番外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爸爸怕我苦,从小到大,无论我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过得比完整家庭的孩子更幸福。
上大学后,我要的东西便更多了。
限量版球鞋、最新款笔记本电脑、旗舰款单反……
爸爸的收入远赶不上我的需求。
因为买单反的事情,我们大吵一架。
跑出门溜达时,刚好看到宁沐的首饰店在招兼职,便是试试。
没想真成了。
工作第三天,我在网上认识一个人,他说只要两千块,就能替我账号引流。
我太想当博主了,自由,来钱快,有面子。
宁沐也真是好骗,一通电话就给我转钱。
我也很好骗,那人拿钱后,消失了。
我沿着他提供的地址四处找人,一天一夜无果后,宁沐给我发来信息。
她说她要告诉学校。
我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决不能毁在她手上,只好回去任她宰割。
她这人鬼点子真是多,换着法子折磨我。
明明只欠她两千,她却要我卖肉卖色替她挣来好几万。
我心有不服,偷偷从库房拿点首饰出去卖。
替我卖货的是另一名美妆主播。
她勤勤恳恳画了一年妆,账号却始终没有起色,也缺钱。
宁沐挑首饰的眼光不错,那些首饰销量很旺,我们小赚一笔。
人心不足蛇吞象。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们的账号的启动资金却还没凑出来。
最后我们决定,一次性敲宁沐三十万。
有了三十万,我们离成为大博主就更进一步。
可宁沐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看出手镯事件另有隐情,只草草赔了三万块。
我气不过,索性把视频放上网。
就算拿不到钱,能让她名声扫地也行。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段添油加醋过的视频竟然给我带来破天富贵。
找我带货的商家蜂拥而至,粉丝天天给我刷大跑车。
再后来,热度逐渐冷下去,我只好再杜撰宁沐更多的黑料,以此炒起新话题。
我成功成为神坛上的传奇人物,却没想到又被宁沐狠狠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宁沐不知何时装的监控。
我的犯罪过程被公布上网。
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躲在家里不肯出门。
直到辅导员打来电话,说学校知晓事情后,决定开除我的学籍。
我毁了,我的人生彻底毁了。
在我最绝望之际,宁沐的店传来重开业的消息。
凭什么
凭什么我坠入深渊,她却能东山再次
我一定要杀了她！
我冲出家门,爸爸在身后拼命追赶,我始终没有回头。
事事依着我的爸爸,这次没有却报了警。
我被抓进去时,他哭得浑身颤抖。
崽崽,是爸爸对不起你,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以为只要让你吃好喝好就是尽责,却忘了教你脚踏实地的道理。
八年,我人生最美好的八年。
终究毁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