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棠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景象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分钟前,她还在故宫的钟表馆欣赏那些精美的西洋钟,手指刚触碰到一座鎏金自鸣钟的玻璃罩,眼前就突然一黑。
再睁眼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青砖铺就的地面,朱红色的宫墙,还有那些穿着旗装、梳着两把头的宫女们匆匆走过。最要命的是,她们看到她时,竟然齐齐福身行礼:姑姑好。
晓棠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淡青色的旗装,脚上是绣花盆底鞋。她下意识摸了摸头发,触到了光滑的发髻和冰冷的珠钗。
我不是在故宫参观吗怎么...她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纪姑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一个圆脸小宫女关切地问道,储秀宫的嬷嬷们还等着您去报到呢。
储秀宫那不是清朝选秀女的地方吗晓棠脑中一片混乱,但本能告诉她现在必须保持冷静。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们走吧。
跟着小宫女穿过重重宫门,晓棠的心跳越来越快。这一切太真实了,不可能是梦境或者恶作剧。她真的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清朝。
我是谁现在是哪一年她小心翼翼地问引路的小宫女。
小宫女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姑娘莫不是吓糊涂了您是今年新选的宫女纪晓棠,直隶人氏,今年十六岁。如今是康熙四十三年啊。
康熙四十三年!晓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是1704年,距今三百多年前!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白领,居然穿越到了清朝康熙年间,还成了宫女!
储秀宫的嬷嬷姓刘,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妇人。她上下打量着晓晓棠,眉头微皱:模样倒是周正,只是这规矩还得好好学。在宫里不比在家,一言一行都关乎性命。
奴婢明白。晓棠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福了福身,心跳如鼓。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噩梦。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学习各种宫廷礼仪,如何走路,如何行礼,如何奉茶,甚至如何呼吸都要按照规矩来。稍有差错,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晓棠咬着牙坚持下来。她必须活下去,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好在她是中文系毕业,对清朝历史有些了解,加上平时爱看清宫剧,勉强能应付一些基本礼仪。
一个月后,分配结果下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她被分到了五贝勒胤祺的宫里当差。
五爷性子温和,你算是走运了。同屋的宫女小翠羡慕地说,若是分到太子爷或者八爷那里,那才叫提心吊胆呢。
晓棠回忆着清史知识。胤祺,康熙第五子,生母是宜妃郭络罗氏,历史上记载他性格温和,与世无争。这确实是个好去处。
第二天一早,晓棠就跟着领事的太监来到了胤祺居住的撷芳殿。这是一处不算太大但十分精致的院落,比起其他皇子府邸的富丽堂皇,这里更显清幽雅致。
新来的宫女纪氏,拜见五爷。领事太监高声通报。
晓棠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奴婢纪晓棠,给五爷请安。
起来吧。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
晓棠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他穿着靛蓝色的常服,面容清俊,眉目间透着几分书卷气,与想象中威严的皇子形象大相径庭。
胤祺也在打量她。这个新来的宫女与旁人不同,行礼时虽然规矩,眼神却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好奇,又像是警惕。
听说你是直隶人家中做什么营生胤祺随口问道。
晓棠心跳加速。她哪知道这个身份的家人是做什么的只能硬着头皮编造:回五爷的话,家父是个秀才,开私塾为生。
哦那你可识字
略识得几个。晓棠谨慎地回答。
胤祺似乎来了兴趣:正好我院里缺个整理书籍的。你既识字,以后就负责书房吧。
领事太监面露惊讶:五爷,这...
怎么,本王安排个差事还要你同意胤祺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奴才不敢!太监连忙跪下。
就这样,晓棠成了撷芳殿书房的专职宫女。这差事比想象中轻松许多,每天只需整理书籍,打扫灰尘,偶尔为胤祺研墨奉茶。
转眼三个月过去,晓棠逐渐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她谨言慎行,尽量不引人注目,同时悄悄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那个鎏金自鸣钟是她穿越的关键,但在这深宫之中,去哪里找同样的钟呢
这天夜里,晓棠辗转难眠,干脆起身到院中散步。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上,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书房附近的小花园。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晓棠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胤祺披着外袍站在廊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奴婢参见五爷。她慌忙行礼,奴婢...睡不着,出来走走。
胤祺走近几步:起来吧。夜里凉,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这关怀的语气让晓棠一怔。在等级森严的清宫,主子关心奴才的情况并不多见。
谢五爷关心,奴婢不冷。
胤祺笑了笑:你总是这样,明明心里有想法,却非要装得规规矩矩。我看得出来,你与旁人不同。
晓棠心跳漏了一拍。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五爷说笑了,奴婢只是个普通宫女。
普通宫女不会在看到《几何原本》时眼睛发亮,更不会对西洋历法提出见解。胤祺意味深长地说,上月你整理书房时,我听见你自言自语说哥白尼的日心说才是正确的。
晓棠脸色煞白。她确实不小心说漏嘴了,没想到被他听见。在康熙年间,支持日心说可是大不敬!
五爷恕罪!奴婢胡言乱语...
不必惊慌。胤祺抬手制止她下跪,我也读过南怀仁的著作,对西洋天文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宫女竟懂这些。
晓棠急中生智:家父...家父曾与西洋传教士有往来,奴婢从小耳濡目染。
胤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可会计算日月食
略懂一二。晓棠松了口气。她大学时选修过天文学,基础计算还是会的。
胤祺眼睛一亮:正巧,钦天监预报下月有月食,但具体时辰不甚准确。你若能算出来,本王有赏。
接下来的日子,晓棠白天做她的本职工作,晚上则偷偷用书房里的算筹和胤祺提供的历法资料计算月食时间。为了避免引人怀疑,她故意用了些落后的方法,但核心原理仍是现代天文学。
十天后,她将计算结果呈给胤祺。
根据奴婢推算,月食当在戌时三刻开始,子时初结束。她恭敬地说。
胤祺仔细看了她的计算过程,眼中闪过惊讶:你的方法很特别,但逻辑严密。若真如你所言,可比钦天监的预报精确多了。
奴婢只是侥幸,不敢与钦天监的大人们相比。
胤祺忽然笑了:你嘴上谦虚,眼里却写着'肯定没错'。纪晓棠,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晓棠心头一颤。
果然,月食那晚,天象变化与晓棠的预测分毫不差。胤祺特意命人在花园设了茶点,邀她一同观赏。
你果然不凡。月食过半时,胤祺轻声说道,我查过你的档案,你父亲只是个穷秀才,哪有机会接触西洋学问
晓棠手中的茶杯差点打翻。
五爷...
不必解释。胤祺望着渐被阴影吞噬的月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来宫里
晓棠苦笑:如果我说,我来这里非我所愿,您信吗
我信。出乎意料,胤祺回答得很干脆,就像这月食,非人力所能改变。但月食终会过去,月亮还会重圆。
他的目光太过温柔,晓棠一时恍惚,差点脱口说出真相。但她最终只是低下头:谢五爷体谅。
从那天起,胤祺待她越发不同。不仅常召她去书房讨论学问,偶尔还会送些小物件——一支笔,一本书,或是一盒点心。晓棠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但每次见到他,心跳总会不自觉地加快。
农历七月初七,宫中设乞巧宴。晓棠作为胤祺的贴身宫女随行伺候。宴会上,太子胤礽多喝了几杯,眼神不时往晓棠身上瞟。
五弟,你这宫女长得真水灵,借我使两天如何胤礽借着酒意,半真半假地说。
晓棠手一抖,差点打翻酒壶。清宫剧里的桥段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胤祺面色不变,但晓棠注意到他握杯的手指微微发白:二哥说笑了。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怕是伺候不好您。
怎么,舍不得胤礽眯起眼睛,不过一个宫女罢了。
气氛一时凝滞。晓棠屏住呼吸,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时,康熙帝的目光扫了过来:你们兄弟俩嘀咕什么呢
胤祺起身行礼:回皇阿玛,二哥夸儿臣宫里的点心做得好,儿臣正说要送些去毓庆宫。
康熙点点头,没再多问。但晓棠知道,危机只是暂时解除。
宴会结束后,胤祺一路沉默。回到撷芳殿,他立刻命人关闭院门,只留下晓棠一人。
你不能留在宫中了。他开门见山地说。
晓棠心头一紧:五爷要赶奴婢走
是保护你。胤祺眉头紧锁,太子看上的人或物,没有得不到的。今日我搪塞过去,但他不会罢休。
那奴婢...
我在西郊有处别院,你先去那里住下。胤祺的声音柔和下来,等过些时日,我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晓棠鼻子一酸。他这是要金屋藏娇但比起被太子强占,这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五爷为何对奴婢这么好她忍不住问。
胤祺凝视着她,目光灼灼:你真的不明白吗
晓棠心跳如雷。她明白,却又不敢明白。他是皇子,她是宫女;他属于这个时代,而她终究要回到现代。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
奴婢...不值得五爷如此。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胤祺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晓棠,等我。
这两个字重若千钧。晓棠想拒绝,想告诉他真相,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三日后,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将晓棠秘密送出了紫禁城。临行前,胤祺塞给她一封信和一枚玉佩。
见此玉如见我。他说,最多三个月,我一定接你回来。
轿子晃晃悠悠地离开宫门,晓棠攥着玉佩,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为离别而悲伤,还是为这段不该有的感情而痛苦
西郊别院环境清幽,仆人不多但都很恭敬。晓棠被安置在后院最好的房间,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照料。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每天都会站在院门口张望,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一个月后,晓棠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异样——恶心、嗜睡,月事迟迟不来。作为现代女性,她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她又喜又忧。喜的是有了胤祺的骨肉,忧的是在这个时代,未婚先孕的女子会面临怎样的命运更何况,她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就在同一天,她在别院库房发现了一座鎏金自鸣钟,与她在故宫触摸的那座极为相似。
晓棠的手颤抖着伸向钟面。如果触摸它就能穿越回去,那她现在该怎么办留下,面对未知的宫廷斗争和生育风险;回去,放弃胤祺和腹中的孩子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西郊别院的日子平静如水。晓棠每天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抚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
已经两个月了...她望着铜镜中略显苍白的脸,喃喃自语。胤祺承诺三个月内来接她,可如今期限过半,却杳无音信。
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晓棠警觉地抬头。自从来到别院,她养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这是宫中生活留给她的印记。
姑娘!宫里来人了!侍女春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颊因奔跑而泛红。
晓棠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是...五爷来了
不是五爷,是宫里的太监总管李德全!说是奉了皇上口谕,要见姑娘!
皇上晓棠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康熙皇帝怎么会知道她这个小小宫女的存在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整理好衣装,跟着春桃来到前院。一位面容严肃的老太监正在厅中踱步,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
奴婢纪晓棠,见过李总管。晓棠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李德全上下打量她,目光如刀:你就是那个能掐会算月食的宫女
晓棠心头一震——胤祺把这事告诉了皇上
回总管的话,奴婢只是略通些粗浅算法...
行了,皇上要见你,立刻随咱家进宫。李德全打断她的话,转身就往外走。
晓棠僵在原地。进宫她现在怀着身孕,一旦被查出,就是欺君之罪!更何况宫中还有太子虎视眈眈...
姑娘快些,皇上等着呢。李德全回头催促。
别无选择,晓棠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临出门前,她悄悄将胤祺给的玉佩藏在了贴身衣物里——那是她唯一的慰藉。
轿子直接抬进了西华门,晓棠透过轿帘缝隙,看到熟悉的红墙黄瓦,心跳如擂鼓。两个月过去,紫禁城依旧巍峨壮丽,却让她感到无比压抑。
轿子最终停在了乾清宫外。晓棠深吸一口气,跟着李德全穿过重重殿门,终于见到了那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康熙皇帝。
康熙看上去五十出头,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他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晓棠跪下行大礼,额头触地。
起来吧。康熙的声音沉稳有力,你就是老五宫里那个懂天文的宫女
晓棠小心翼翼地起身,仍低着头:回皇上,奴婢只是略知皮毛。
抬起头来。
晓棠不得不抬头,正对上康熙探究的目光。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五说,你预测的月食时辰比钦天监还准。康熙放下朱笔,朕很好奇,你一个宫女,从何处学来这等本事
晓棠手心沁出冷汗。这个问题她早已预料,却依然难以回答。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三百年后的大学生吧
回皇上,奴婢的父亲曾与西洋传教士有往来,奴婢从小耳濡目染...她重复着之前对胤祺的说辞。
康熙微微眯眼:哦你父亲叫什么与哪位传教士相识
晓棠心头一紧。这是要查证了!她急中生智:家父纪明远,曾与...与南怀仁大人的弟子有过交往。她赌南怀仁作为康熙的科学老师,弟子众多,难以一一查证。
南怀仁康熙果然神色微动,难怪...他确实教过几个中国学生。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你可会推算日食
晓棠暗松一口气:略懂一二。
好!康熙一拍案几,钦天监预报下月有望日食,但具体时辰有争议。你若能准确推算,朕重重有赏!
晓棠福身应是,心中却五味杂陈。她又一次要靠现代知识在这个时代立足了,可这样下去,会不会改变历史但眼下保命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
出乎晓棠意料,康熙竟命人在御书房旁辟了一间小屋给她暂住,以便随时召见讨论天文。这待遇对一个宫女来说简直是破天荒。
更让她惊讶的是,小屋书架上摆满了西洋科学书籍,有些还是南怀仁亲手注释的珍本。晓棠如获至宝,每天废寝忘食地研读,同时小心翼翼地融入一些现代天文知识。
三天后,她将日食推算结果呈给康熙。
根据奴婢计算,日食当在巳时二刻开始,午时三刻结束,京城可见食分约七成。她恭敬地递上详细的计算过程。
康熙仔细审阅,眼中闪过惊讶:你的算法与钦天监大不相同,却言之成理。若真如你所言,朕倒要问问那些钦天监的官员,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晓棠连忙跪下:皇上明鉴,钦天监的大人们经验丰富,奴婢只是侥幸...
起来吧,不必妄自菲薄。康熙摆摆手,朕观你算法精妙,思路清晰,不像是一般闺阁女子所能及。你究竟从何处学来这些
这是第二次被问及此事,晓棠知道必须给出更可信的回答。她深吸一口气:回皇上,奴婢幼时曾得一位隐士教导,他说这些知识来自西洋最新发现...
隐士康熙兴趣更浓,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奴婢不知其名,只称他为'星野先生'。十年前他已西去,说是要回欧罗巴。晓棠编造着故事,心跳如鼓。
康熙若有所思:难怪...想必是位游历四方的学者。他忽然话锋一转,你可愿入钦天监供职
晓棠惊得瞪大眼睛:皇上,这...奴婢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康熙不以为然,朕用人唯才。你若真有本事,朕破例一次又何妨
晓棠心中翻江倒海。入钦天监意味着地位和安全,但也意味着更多暴露的风险。更何况,她腹中还有孩子...
奴婢...奴婢惶恐,恐难当此重任...
康熙审视她片刻,忽然笑了:朕知道了,你是担心老五那边不好交代吧
晓棠脸色刷地变白,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皇上明鉴,奴婢与五爷清清白白...
行了,起来吧。康熙意味深长地说,朕还没老糊涂。老五看你的眼神,朕在乞巧宴上就注意到了。那孩子向来稳重,难得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晓棠不敢接话,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康熙竟然早就察觉了那他知道她怀孕的事吗
日食之后再说吧。康熙最终说道,若你推算准确,朕自有安排。
回到小屋,晓棠瘫坐在床上,浑身脱力。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惊心动魄,她需要时间消化。
夜深人静时,窗棂忽然传来轻微的叩击声。晓棠警觉地坐起,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
五爷!她压低声音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胤祺一身夜行衣,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快步上前,一把将晓棠搂入怀中。
你可安好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中满是担忧。
晓棠鼻子一酸,强忍多日的泪水终于决堤:我...我很好...您怎么来了
皇阿玛突然召你入宫,我放心不下。胤祺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别怕,我已经打点好了,没人看见我进来。
晓棠靠在他怀中,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沉香味。两个月不见,他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想必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皇上让我推算日食...她简单说了面见康熙的经过,却隐去了怀孕的事。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胤祺眉头紧锁:皇阿玛素来重视天文历法,你能得他赏识是好事。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太子那边...胤祺叹了口气,他得知你被皇阿玛召见,大发雷霆。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晓棠心头一紧。太子胤礽,那个在乞巧宴上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如今她有了身孕,若被他发现...
五爷,我...她刚要开口,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僵住。胤祺反应极快,一个闪身躲到了屏风后。
纪姑娘,还没睡吧是李德全的声音。
晓棠强自镇定:回总管,奴婢正要歇息。
皇上口谕,明日早朝后召你至南书房问话。早些休息吧。
奴婢领旨。
脚步声渐渐远去。胤祺从屏风后转出,脸色凝重:我得走了。记住,无论皇阿玛说什么,都不要答应入钦天监。那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
晓棠不解:为什么那不是更安全吗
钦天监鱼龙混杂,太子的人也不少。胤祺握住她的手,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接你出去。
他匆匆在她额前一吻,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晓棠摸着被他吻过的地方,心中既甜蜜又苦涩。她多想告诉他孩子的事,可又怕增加他的负担。在这深宫之中,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一个月后,日食如期而至。
那日天气晴好,康熙率文武百官在午门前设坛观测。晓棠作为功臣,被特许站在皇帝身侧不远的位置。
巳时二刻,太阳边缘果然开始出现一道细微的阴影。晓棠暗自松了口气——现代天文学果然靠谱。
果然准时!康熙龙颜大悦,纪晓棠,你立了大功!
皇上洪福齐天,奴婢不敢居功。晓棠恭敬地回答。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插了进来:皇阿玛,儿臣以为此事蹊跷。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比钦天监还算得准莫不是用了什么妖法
晓棠转头,看到太子胤礽正阴鸷地盯着她。那双眼睛里满是恶意,让她不寒而栗。
康熙皱眉:太子慎言!天象变化自有规律,何来妖法一说
儿臣只是担心皇阿玛安危。胤礽不依不饶,此女来历不明,突然出现在五弟宫中,又会这等奇术,不得不防啊!
晓棠心跳如鼓,手心沁出冷汗。太子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胤祺站了出来:二哥此言差矣。纪姑娘的算法儿臣亲眼所见,确实精妙。若说这是妖法,那南怀仁大人的学问又算什么
胤礽冷笑:五弟如此维护一个宫女,倒是情深义重啊。
眼看兄弟二人针锋相对,康熙突然拍案:够了!日食当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众人立刻噤声。晓棠低着头,感觉太子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在她身上。
日食结束后,康熙当众宣布:宫女纪晓棠通晓天文,朕心甚慰。即日起擢升为御前女官,专司天文历算之事。
这个决定引起一片哗然。御前女官地位特殊,相当于有了品级,这在清朝后宫极为罕见。
晓棠跪地谢恩,心中却五味杂陈。这既是机遇,也是更大的危险——她将直接处于各方势力的关注之下。
更让她担忧的是,退朝时太子经过她身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咱们走着瞧。
成为御前女官后,晓棠搬到了乾清宫附近的院落居住,有了自己的侍女和小厨房,待遇几乎与嫔妃相当。
康熙几乎每天都会召她讨论天文历法,有时甚至让她参与西洋传教士的接见。在这些场合,晓棠小心谨慎地展示着自己的知识,既不敢太过超前,又要显得有价值。
一天傍晚,康熙突然问道:晓棠,你可曾听说过'地动说'
晓棠心头一跳。这是哥白尼日心说的别称,在当时中国可是大逆不道的理论!
奴婢...略有耳闻。
南怀仁生前曾向朕提及,说西洋如今有学者主张地球绕日而行,而非日月绕地。康熙目光炯炯,你以为如何
这是试探!晓棠脑中警铃大作。她必须谨慎回答,既不能完全否认现代科学,又不能太过激进。
回皇上,奴婢以为,无论地动说还是天动说,都只是解释天象的模型。重要的是能准确预测日月星辰的运行。她巧妙地回避了直接回答。
康熙若有所思: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朕听说,西洋人用望远镜观测到金星也有圆缺变化,这与地动说颇为吻合。
晓棠暗自惊讶。康熙对西方科学的了解远超她的想象!
皇上博学,奴婢佩服。她真心实意地说。
康熙忽然话锋一转:晓棠,你可知朕为何对你另眼相看
晓棠摇头:奴婢愚钝...
因为你让朕想起一个人。康熙目光悠远,四十年前,朕南巡时遇到一位奇女子,她也精通天文算学,谈吐不凡。可惜...他突然停住,神色复杂。
晓棠心头一震。难道康熙遇到的也是穿越者这个想法让她既兴奋又恐惧。
皇上...她刚想追问,李德全匆匆进来。
皇上,八百里加急!准噶尔部又犯边了!
康熙立刻起身:朕这就去。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晓棠一眼,改日再谈。
晓棠行礼送驾,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如果真有其他穿越者存在,那她是不是也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当晚,晓棠辗转难眠。康熙的话、太子的威胁、腹中的孩子...千头万绪让她无法平静。
窗外月光如水,她忍不住拿出胤祺给的玉佩轻轻摩挲。两个月了,自从那晚匆匆一见,他再没出现过。是遇到了麻烦,还是...已经放弃了她
正胡思乱想间,窗棂又传来熟悉的叩击声。晓棠心头一跳,急忙开窗。
胤祺翻身而入,这次他穿着常服,看样子是光明正大进宫来的。
五爷!晓棠又惊又喜。
嘘...胤祺示意她小声,我是奉召入宫议事,趁机来看看你。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青黑更重,显然这些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您瘦了...晓棠心疼地抚上他的脸。
胤祺握住她的手:我没事。倒是你,今日在朝堂上太危险了!太子明显是针对你。
我知道。晓棠苦笑,但我别无选择。皇上问起地动说,我只能含糊其辞...
地动说胤祺一惊,皇阿玛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晓棠将康熙提及的那位奇女子告诉了胤祺。他听完眉头紧锁:四十年前...那应该是顺治末年或康熙初年。宫中年长的嬷嬷或许知道些什么。
五爷,您说会不会...晓棠犹豫着,也有别人像我一样...
胤祺深深看她一眼:你是说,还有其他穿越者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让晓棠心头一热。他是这个时空中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也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我不知道...她靠在他肩头,但如果真有,或许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胤祺的身体僵住了。
你...还想回去他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晓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抬起头,正对上胤祺受伤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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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动作没有逃过胤祺的眼睛。他目光下移,突然瞪大眼睛:晓棠,你...你是不是...
三个月...就是您送我出宫前那晚...
但很快,他松开她,脸色变得严肃:这更危险了。太子若知道,一定会大做文章。我必须尽快想办法...
赐婚晓棠瞪大眼睛,可我是宫女,还是汉人...
那...我的来历...
胤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太子近来行为不端,皇阿玛已经有所不满。只要再等一段时间...